“予此前让你们去七戎山寻宝，你们都寻到什么宝物了？”
等到少年们都打猎回来，欣君对一众少年提问。
众少年支支吾吾，他们都没能在七戎山寻到宝物。
有少年取出一块洁白玉石，高兴地对欣君回答：“我在七戎山捡到一块玉石，这说明附近一定有玉矿，这就是七戎山之宝。”
众少年看着那块洁白玉石，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他们倒不是喜欢一块石头，只是羡慕少年找到了七戎山的宝物，一定会受到圣祖的宠爱。
“嗯。”
“不错不错。”
欣微笑着着点点头，接过那块玉石，缓缓道：“洛邑权贵们最是喜爱玉石，若是能找到七戎山的玉矿，将其挖掘，玉石卖到洛邑，换来许多金器和奴隶，对我们欣国的发展大有裨益。”
欣的话让那位少年更加得意，其余少年也更加羡慕。
然而……
欣话锋一转，说道：“七戎山的宝物很多，玉石只是其中之一，鲳，你还没有寻找到七戎山真正的宝物。”
玉石少年单名一个“鲳”，是公子龙敖的孙子，以牛为氏，也叫“牛鲳”，辈分上是伯聊的侄子。
龙敖几年前就寿终正寝，牛丘大夫由龙敖的嫡长子继承。
“真正的宝物？”
牛鲳不断思考着，七戎山到底还有什么宝物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牛鲳思考之际，欣君又询问打猎回来坐在一旁的伯聊：“聊，可有寻到七戎山之宝。”
伯聊微微一怔，然后看着被自己俘虏的山戎少女，对欣君回答：“七戎山的宝物，便是山戎七部，若是能征服他们，我们欣国的实力将得到极大提升。”
伯聊的这个回答让在场众人有些惊讶。
欣君欣慰地笑着，赞赏道：“聊，有欣氏的未来就在你的肩膀上了。”
“圣祖……”
伯聊紧张的说不出话。
其他宗室子弟也很钦佩伯聊，伯聊的能力有目共睹，他们心服口服。
圣是欣君的谥号，并且是在几十年前就给自己取的谥号。
欣君继续考察聊：“如果你是欣君，打算用什么手段征服七戎。”
伯聊思考片刻，回答：“以德驭之。”
德，就是得，有时候也表达赏赐的意思。
以德驭之，意思是通过利益分配的方式，对七戎分化打击，将他们逐个击破，不让他们团结起来。
“刚开始，我们不要太过深入山戎人的内政，免得引起他们的警觉，我们的盐只贸易给那些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山戎人，对于那些不肯合作的部落，暂时也没必要打击。”
“长此以往，愿意与我们合作的山戎人，在我们的德政（贸易优惠下，相比其他山戎人，实力就会更强，七戎之间的内部平衡就会打破。”
“等到他们内战之时，我们在高举仁义大旗，帮助他们平定内乱，趁机控制他们。”
“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贸易的商贾，没有太大威胁。”
“起初，也不要占领他们的土地，不要掠夺他们的人口，只需要维持德政（贸易即可。”
“我们要尽可能释放我们的善意，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去征服他们的，而是去拯救他们的。”
“等到七戎之间已经变成血海深仇时，我们再继续施行仁政，锄强扶弱，打击强大部落，扶持弱小部落，让他们逐渐成为我们的附庸。”
“用上几十年的时间，一点点蚕食，还让他们感受不到痛苦，等最后恍然大悟之时，整个氏族已经被我们消化殆尽。”
伯聊的回答“以德驭之”简直是标准答案。
事实上，欣君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这样做，通过贸易手段，来打破七戎之间的内部平衡。
以前，他们七个部落实力差不多，谁也吞并不了谁，所以很难发生大规模战争，遇到外敌便团结一致。
但只要改变了七戎的实力对比，那些在贸易中强大起来的部落，一定会出现雄才大略的统治者，想要兼并其他部落。
那时，欣国再高举仁义大旗，锄强扶弱，让七戎人之间陷入永无休止的内耗中。
利用七戎人的内耗，一点点蚕食他们，他们不仅不会痛恨欣国，反而还会感恩欣国拯救了他们，因为没有欣国，他们早就被其他部落兼并。
“施德政，行仁义，这就是我们欣国强大的秘诀！”
欣从来不是嗜血的屠戮者，屠戮解决不了问题，他更喜欢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手段。
至于徐国，欣从来没想过吞并徐国，也没想过要统治徐国，自然而然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抢劫。
在淮夷的眼中，欣君是个嗜血的魔头，但在冀西诸国眼中，欣君是个有德之君，是个非常仁义的诸侯，尧舜禹汤也不过如此。
因为欣君舍得把徐国这个战利品分享给其他诸侯，并没有独吞。
现场也没有山戎人，倒也不怕被山戎人知道欣国的计划，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用，这是阳谋，除非山戎人心甘情愿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
只要他们还有雄心壮志，只要他们有扩张的想法，就自然会落入欣国的掌控之中。
听完伯聊的话，欣更加赞赏，又看到了伯聊身旁那个被捆绑的山戎少女。
“这是聊在狩猎时俘虏的山戎女子。”
伯聊看到圣祖的目光落在山戎少女身上后，解释道。
欣目光深邃，没有说话。
他继续考察其他宗室子弟。
一位少女被她的父母推到草地中央，向欣请安：“姷，见过圣祖。”
“姷儿，予考察你礼乐和仓管，你可准备好了？”
欣君看着紧张的少女，这是他的一个曾孙女，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从小学习礼乐，又因为她的父亲是欣邑的司仓，所以还学习了仓库管理方面的专业知识。
“姷儿……准……准备好了。”
少女非常紧张，双腿发抖，生怕没能通过圣祖的考察，到时候要被父母教训。
“殉葬之时，天子规格为何，诸侯规格为何，卿大夫规格又为何？所对应的乐又为何？”
天子、诸侯、卿大夫的殉葬都是有规定的，天子要多少陪葬品，诸侯要多少陪葬品，卿大夫要多少陪葬品，墓道怎么挖，挖多深，挖几条，都有周礼规定，不能随便僭越。
“天子……”
“诸侯……”
“卿大夫……”
少女姷将自己死记硬背来的内容背诵出来。
此后，欣又考察了她一些算数问题。
作为管理仓库的官员，肯定是要懂算数才行。
诸如鸡兔同笼之类的问题，那都是必考题。
除此之外便是重量、体积等等的计算。
一个又一个宗室子弟上前接受欣君的考察，大部分还是让欣很满意的，只有少部分顽劣的孩子，一问三不知，这让欣失望地摇摇头。
这些顽劣少年回到家中后，肯定少不了父母的教训。
在圣祖面前没能通过考察，这就是让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没有面子。
“天下大势，宛若滔滔河水，后浪拍死前浪，你不愿意学习，不愿意提升自己，那些奋发图强的小人（地位卑微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取代你。”
“贵贱不是永恒不变的，昔日殷商何等强大，何等尊贵，连天帝都只庇护他们，不庇护其他氏族，可如今呢，他们却沦为大周奴仆。”
对孩子们一番劝学后，欣君又与众族人聚餐，享受狩猎来的美食。
麋鹿、野牛、野猪、山羊，被架在火堆上炙烤，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烤着野味，其乐融融。
看着这些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欣不知觉中充满感慨。
可能是人老了，因此对那些尔虞我诈也没了动力，只想陪这些孩子们一起享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