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欣国六十八年秋

    “大吉。”

    欣国的巫师正在为欣的幼子龙游占卜。

    公子龙游是欣君与王女姬婞之子，如今才十五岁。

    不久前，洛邑的使者来到冀西，征调冀西诸侯。

    不过，这次征调是自愿的，跟上次攻打徐国时并不一样。

    上次征讨淮夷，天子（周昭王第一次领兵，没有必胜的信心，所以才要求众诸侯出兵协助。

    这次南征荆楚蛮夷，天子（周昭王信心十足，所以对诸侯们并不做强迫要求，愿意跟随六师南征的就跟着去，不愿意的也不强求。

    在征服淮夷诸邦后的第二年，周天子便迫不及待地南征荆楚，不仅灭亡了许多荆楚蛮夷部落，劫掠了大量金器（青铜，还将楚国重新纳入分封体系。

    楚国夹在周朝和荆楚蛮夷之间，荆楚蛮夷北上骚扰周人时，楚国便与荆楚蛮夷勾结，周人南下攻打荆楚蛮夷时，楚国又归附周朝，给周人带路，帮助周人攻灭荆楚诸部。

    去年的南征战争大获全胜，让周人对荆楚产生了轻视之心，在把劫掠来的财富带回成周和宗周后，又迫不及待准备展开新一轮南征。

    南征荆楚对于天子而言是必须进行的战争，天子的宗室子弟们都想要拥有自己的封地，也想要成为一方诸侯。

    因此，天子必须不停地扩张，为自己的宗室子弟寻找新的封地。

    一旦天子不能通过扩张来为宗室子弟和贵族子弟寻找新的封地采邑，那么，这些宗室子弟和贵族子弟就会反过来争夺天子的利益。

    当利益还在做大阶段时，大家都能和气生财，团结一心，团结在周天子的身边，一起对付周边的蛮夷，一旦利益做不大了，大家便会为了现存的利益而互相尔虞我诈，并且越来越不折手段，这个过程，就叫做礼崩乐坏。

    欣国之所以愿意效忠周天子，不是因为欣人忠心，只是因为欣国周边全是蛮夷，欣国与其他诸侯没有利益冲突，也与周天子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周礼还能维护欣国、其他诸侯、周天子之间的关系。

    等到欣国周边的蛮夷都被欣国以及其他诸侯消化吞并之后，已经没有蛮夷可以吞并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只能对其他诸侯下手，周礼也就慢慢地无法约束欣国了，礼崩乐坏也就开始了。

    占卜只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欣自己从来不信。

    他只是想让公子龙游去战场上历练，顺带刷一刷天子的好感。

    一个月以后，公子龙游带着十位甲士正式出发，并且与邢国世子同行。

    公子龙游抵达洛邑后，入眼所见是数不尽的荆楚奴隶以及金器。

    “天王已经做好了一切战争准备，这次南征荆楚，不会有任何意外。”

    邢国世子也是过来刷周天子好感度的。

    天子（周昭王虽然很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胜利，但是还不至于昏了头。

    他做足了战前准备，让斥候重新勘探江汉之地的地形地理，并且从各地征调粮食，规划好行军路线，提前通知沿路的汉阳诸姬准备好粮食和房屋用来接待南征大军。

    龙游在洛邑又待了几个月，终于等到天子正式出征。

    “攻下荆楚蛮夷的土地后，寡人将会在荆楚之地继续分封更多诸侯。”

    “只要立下战功，寡人便让他成为封君。”

    “战争中，要听从寡人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寡人将会军法处置，哪怕他是公卿的子嗣也没用。”

    天子向六师和诸侯国师发表战前演讲。

    将士们非常激动，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区区荆楚蛮夷，怎么可能是大周的对手。

    自武王伐纣以来，周人未尝一败。

    灭殷商，平三监，践奄国，征淮夷，伐鬼方。

    战无不胜！

    自武王伐纣以来，周人入主中原已经七十年，来到了国力最鼎盛的时期。

    大军浩浩荡荡，宛如长蛇一般行军，首先抵达的便是位于南阳盆地入口处的蔡国。

    当六师以及诸侯国师抵达蔡国时，淮夷诸邦纷纷派来使者，提前为天子庆祝胜利。

    “徐君奉上金鼎十尊、金爵九十九，祝大王旗开得胜！”

    “郯君奉上美人二十名，祝天王南征一路顺风。”

    “邳君……”

    “……”

    自从上次东征过后，徐国表现得非常忠诚，徐君诞（徐偃王仿若大周忠臣。

    “东夷民心归附，这都是因为大王乃是有德之君，大王以有德讨无德，焉能不胜？”

    一位王室卿士在一旁拍着天子的马屁。

    周天子笑纳了淮夷诸邦的进贡，带着军队继续南下，进入南阳盆地。

    进入南阳盆地，负责迎接的是汉阳诸姬。

    这些姬姓小国纷纷拿出库存的粮食，用来充当天子军队的口粮，把城中房屋空出来，给天子的将士们居住，还安排许多楚妾去服侍天子的将领们。

    深夜

    诸侯居所

    “龙游，应侯送了一个楚女过来。”

    邢国世子带来一个娇小的女人，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

    这是一个荆楚蛮夷女子，被应国俘虏，成为楚妾，用来服侍天子的军队和随军的诸侯子嗣。

    “明天还要赶路，还是早些歇息吧。”

    公子龙游拒绝了邢国世子的邀请。

    “你不要，那予独享了。”

    邢国世子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了，他急不可耐地解开楚女的衣服，将楚女报到自己的草席上，当着公子龙游的面就开始欢愉。

    第二天，天子带着军队继续南下，每经过一个诸侯国，便留下来休息一晚。

    经过邓国时，楚国国君熊艾派来使者，向天子送上贡品。

    “楚国国弱民贫，无力协同天王南征荆楚蛮夷，只能进贡些许包茅，愿天帝庇佑王师。”

    楚国使者送来一些祭祀用的包茅，恭敬地站在一旁。

    “嗯。”

    天子点点头，没有理会。

    楚国这种墙头草小国，只要愿意臣服就行，他真正的目标，是更南方的那些荆楚蛮夷。

    周人的军队按照提前规划的路线，没有走汉水（襄阳，而是从曾国（随枣走廊南下。

    “这里就是荆楚之地吗？果然瘴气丛生。”

    随军的龙游穿过曾国。

    偌大的曾国，只有国都有一些人口，国都之外，全部都是原始森林，只有一条林中小路。

    数以万计的大军如长蛇般行走在林中小路，时不时就有人不小心踩进沼泽地中。

    到了夜里，大军直接在森林里安营扎寨，更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到来。

    数不尽的毒虫蚊蚁让这些来自中原的周人苦不堪言。

    龙游睡觉之时，感觉身上凉凉的，迷迷糊糊伸手摸去，却摸到一条毒蛇。

    “勿害我！”

    龙游吓了一跳，从草席上惊醒。

    半夜里，像龙游这样被吓醒的周人士兵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