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后

    欣国二十二年春

    牛丘

    一群身着红衣的断发文身之人，手持青铜长矛，骑着大黑牛，向着牛丘而来。

    牛丘，原本是牛狄的栖息地，是一片高山草地，旁边有欣河流淌，非常适合放牧。

    三年前，欣看上了这片高山草地，于是假意要与牛狄首领联姻，将自己五岁的嫡次女“欣玥”嫁给牛狄首领，并赠送十个美人作为嫁妆。

    然而，当牛狄首领兴高采烈地来到欣邑求娶欣君之女时，欣君却在酒宴上摔杯为号，生擒了牛狄首领。

    群龙无主的牛狄人，很快内部分裂，发生了内战。

    欣国趁机占据了这片草场，并与其中一只牛狄部落联盟。

    牛狄是北方诸狄中不起眼的一只，据说是夏后氏的后裔，几百年前，被商人追杀，于是逃到山林里渔猎放牧为生。

    牛狄是欣国对西部山区的土著人统称，因为他们的部落放养了许多牛羊，而且常常骑牛作战，因此，欣将他们取名为“牛狄”。

    之前被杀的牛狄首领，也只是高山草地地区部落联盟的盟主。

    牛狄首领死后，部落联盟解散，杵、圩、鸠、婫、翥，五个部族互相混战。

    其中“杵人”与欣国结盟，向欣国出售牛羊，然后从欣国购买盐，再反过来将盐卖给其他部族，然后从其他部族购买牲畜，再将牲畜又转卖给欣国，从而赚取差价。

    “鸠人”是此前那个被欣国杀害的首领之部族，他们与欣国不死不休，只是目前与“杵人”正在战争状态，无暇报复欣国。

    另外三个部落态度暧昧，与欣国是中立关系。

    这些骑牛红衣之人，为首者，手持一面“火凤旗”。

    “火凤旗”是欣为欣族设计的族徽，在一块红布上面，绣一只金色凤凰。

    为了区分“杵人”和其他牛狄人，欣国赠送了一面火凤旗给“杵人”，每当杵人前来贸易之时，只需要手持火凤旗，便可以顺利进入草场，然后乘坐欣国的河舟，顺流而下，前往欣邑取盐。

    “成牛十三头，成羊三十一头，请贵国查收。”

    为首的杵人说着牛狄人的方言，让自己的族人将牛羊牵来，转交给负责看守“牛丘草场”的欣国国人。

    国人查收后，取出一块竹片，用青铜小刀在上面刻下“成牛十三、成羊三十一”几个字，随后又用小刀沾一沾墨水，把刻字的地方涂染黑墨。

    盐并没有存放在牛丘，主要是担心牛狄人劫掠，因此需要杵人自己去欣邑获取。

    每个月，欣邑都会派遣国人官吏前来牛丘验收牲畜，查看所获得的牲畜和竹片上写的是否能对得上，并且顺带将一些成年牲畜带到欣邑。

    随后，一位杵人少年，在欣国国人的陪同下，乘坐河舟顺流而下，前往欣邑取盐。

    其余杵人，则骑着大黑牛，纷纷回到自己的聚落，他们还要时刻提防“鸠人”的袭击。

    “孜，这一次，我们不仅需要盐，还需要铜制武器，请尝试说服欣国的君主，让他出售武器给我们。”

    临走前，杵人代表对那位杵人少年提醒着。

    牛丘的国人中，有一位国人是牛狄人出身。

    欣之所以提拔一个牛狄人成为国人，就是看重这位牛狄人会说枯人的方言。

    将牛狄人的方言，翻译成枯人的方言，然后再将枯人的方言，翻译成雅语。

    杵人少年第一次乘舟，刚开始还很好奇，没多久就头晕目眩。

    幸好牛丘距离欣邑并不远，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抵达。

    欣水注入欣湖西北，河舟在欣邑的码头停泊。

    这里是欣国最为富饶的地方，来自枯邑的粟米、来自盐池的土盐、来自罗国的青铜、来自牛狄的牲畜、来自钰国的麻葛，全部汇聚于此。

    码头至君主府宅的这一段路程，是整个欣邑唯一的一段石板路，整个欣国，也只有这一小块区域铺设了石板地面，其他地方依旧是泥泞的土路。

    “使者随我来。”欣国国人带着杵人少年往仓库而去，他说着一口流利的牛狄方言。

    断发文身的杵人少年坐上一辆马车，来到了欣邑仓库。

    负责管理仓库的“司仓”认真审核了杵人少年手中那枚竹片，然后从仓库取出对应数量的土盐。

    欣邑有许多同样断发文身的有枯氏国人，所以少年的形象并不突兀。

    当司仓将仓库的一部分土盐交给杵人少年时，君主府宅内的欣莺，也正在审核十二司的工作，尤其是查核司仓的工作。

    国君夫人姬甯，则替代了乐师艮的部分工作，正在教导国君子嗣们礼乐知识。

    这么多年过去，欣已经三十八岁，他的正室夫人甯，也已经三十岁，妾室莺则已经三十六岁。

    莺和甯先后又生育了一些儿女，使得欣拥有了四子六女。

    妾室莺的子嗣包括，庶长子龙渊（21、庶女狐嘤（19、庶女肴（15、庶女凜（11、庶女蝶（7、庶子龙泉（4。

    正室甯的子嗣包括，嫡长子龙敖（14、嫡女有夭（11、嫡女玥（8、嫡子龙吟（2。

    大儿子龙渊已经被分封到枯邑，成为枯邑大夫，以后便是欣家小宗，二儿子龙敖作为嫡长子，暂时成为了欣国的储君/世子，三儿子龙泉和四儿子龙吟，年纪太小。

    庶女狐嘤在几年前嫁给了钰国世子，半年前，钰伯逝，钰国世子顺利即位，狐嘤也因此成为了钰国夫人。

    庶女肴在两年前嫁给了杵人的首领，成为了欣国与牛狄（杵人部落的联姻工具。

    嫡女有幺与罗国世子定亲，约定在两年后正式嫁到罗国。

    庶女凜则与新即位的钰伯的世子定亲。

    狐嘤和凜，这两个亲姐妹，一位嫁给了钰伯，一位将要嫁给钰伯的长子。

    三子龙泉和四子龙吟，也在不久前定亲了钰国和罗国的君女（公主。

    杵人少年没有忘记族中长老临行前对自己的吩咐，他在获得土盐后，便请求觐见欣君。

    “在下想要觐见欣君，有重要之事商谈。”

    对于杵人少年的请求，国人如实回答：“国君外出打猎，尚未回国，使者还需等到明天才能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