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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2 章(改错字)

    徐韶华听了胡文锦的话,只是淡淡一笑,随后缓缓自人群中走了过去。

    胡文锦定定的看着那缓步行来的少年,他所过之处,路人仿佛不自觉的避让开来一般,如若众星拱月围绕在少年身周。

    一时间,所有人的面目都开始模糊,唯有少年那张眉眼如画的面容更加清晰。

    胡文锦失神一瞬,随后便冷哼一声,徐韶华这厮着实面若好女,他一时看差也是情有可原。

    徐韶华走到胡文锦的面前,那双桃花眼缓缓勾起:

    “胡同窗,你倒是很自信。”

    “那是自然!此次经论题目出自孟子,你莫不是以为只有你能答出吗?”

    胡文锦瞪了徐韶华一眼,这些日子在社学他被徐韶华那家伙压了抬不起头,故而这次正场他是小心谨慎,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试了一遍,绝不可能比那徐韶华差!

    “是吗?但愿胡同窗可以如愿以偿。”

    徐韶华这话一出,胡文锦不由得瞪圆了一双眼,攥紧了拳头:

    “你!”

    这是明明晃晃的蔑视吧?!

    “徐韶华,你就嘴硬吧!你不过是不到黄泉心不死罢了!我等你他日在我身旁鞍前马后,铺纸磨墨!”

    他不相信自己家中藏书万贯,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寒门学子!只这些日子,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徐韶华比寻常人多读了几本书罢了。

    安望飞听了这话,在一旁发出了一声嗤笑:

    “风大,胡同窗也不怕闪了舌头?”

    胡文锦闻言先是一愣,看着安望飞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安望飞,枉你身为安家后人,竟愿意做旁人的马前之卒,也不知他日告祭之日,你安家可会蒙羞?”

    “兄长!”

    胡文绣连忙拉住胡文锦,拱手道:

    “是我兄长失言,我替兄长赔个不是。”

    安望飞这会儿也在这呛声中多了几分火气,可下一刻,徐韶华便按住安望飞的肩膀:

    “望飞兄,县令大人派人前来发案了。”

    说话间,一声响亮的鞭炮声响起,几个一早被安排好的乐队也吹起了欢快喜庆的唢呐。

    几个衙役被兵将护送着从远处而来,等到近前,他们飞快的将本次正场排名在发案台公告于众。

    本次发案以团案的形式公布,也就是将考生的座号以团状的形式书写在,共计五十人。

    而除这五十人外,其余学子便称其为出圈,均不得再参加之后的四场考试。

    此刻,正中那鲜艳夺目的“中”字映入眼帘,只一眼便惹的不少人呼吸急促。

    “头名是谁?”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那比旁人高了一字的号牌:

    “是九十六号学子!”

    “九十六号!谁是九十六号?!”

    安望飞将目光看向徐韶华,他并不知道华弟的座号,可还不待徐韶华点头,一

    旁便有一个学子一脸激动的冲着徐韶华拱了拱手:()

    这位小兄弟可还记得我?你,你便是那九十六号吧?错不了,我是九十七,我的老天哎,那天看你答题我就知道你是个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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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正场头名,只要接下来四场考试他都能稳在前十,一个县案首怕是跑不了的!

    那学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正是那日以口暖冰来磨墨的学子!

    “方才我在团案之中也看到了阁下的座号,这回阁下可不能再不顾惜身体了。”

    徐韶华语气温和的说着,那学子也很是高兴道:

    “多谢小兄弟关怀!有你的启发,下次我才不干那糊涂事儿呢!”

    而一旁的胡文锦难得安静下来,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发案台上的白纸黑字。

    虽说团案有不分前后的意思,可是其自有规律,具体排名呈逆时针排列。

    可是,这会儿除了那比寻常座号了一个字的九十六号外,他看了许久,才看到了自己的座号。

    那五十人中,不上不下的位次,泯然众人的排名……

    尤其是方才那头名的九十六号,竟然是与自己打赌的徐韶华!

    胡文锦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神情恍惚,木木愣愣。

    他以为,是教瑜大人给了徐韶华优待,为他开过小灶的!

    一旁的胡文绣的排名是本次县试第三,可是这会儿他看着意志消沉的兄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兄长,此番……”

    胡文绣话还没有说完,胡文锦便一把推开了他: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比不过他!”

    胡文锦双眼通红,直接冲到一旁公布考卷的告示牌处。

    这道公告牌平日里大多是城里百姓寻物找活计所用,今日能够启用,乃是十年前山阴省百名学子的鲜血所换来的。

    彼时,正值先帝在位之时,以稳定边疆为本,忽略内政,以致山阴省巡抚只手遮天,买卖科举名额,下辖府县畏其权势,莫敢不从。

    为此,当时山阴省一支足足百人的学子队伍上京告御状,他们一路遭遇种种谋害、刺杀,等到京城之时,只余十人。

    而这十人,他们身负着曾经自己的至交好友、同窗们的性命,以及那些他们知道,或不知道的学子的公平正义。

    他们有悍不畏死之志。

    他们怀视死如归之心。

    登闻鼓敲不得,那他们便每人都在宫门口大声控诉山阴巡抚恶行,随后一头撞死在宫门口。

    死谏帝王,以伸冤屈。

    直到等到仅剩一人之时,先帝才终于得知此事。

    他们,终于用自己的性命扣开了重重宫门。

    他们,为天下学子换来了如今这考卷公示的机会。

    徐韶华顺着胡文锦的身影看去,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告示牌,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胡文绣被胡文锦推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    徐韶华回神后,一把将其扶住,胡文绣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徐韶华,道:

    “多谢徐同窗了。”

    而这时,安望飞早就已经到了胡文锦的身旁,笑吟吟道:

    “哎呀,这正场头名的字怎么这么熟悉啊?这么好的字,怎么与我华弟写的一模一样?

    我与华弟一向交好,都能被某些人当做华弟的马前卒,也不知那赌输给我华弟的下人,他日告祭先祖之时……他家先祖会不会气活了?”

    胡文锦这会儿正一字一句的看着徐韶华的考卷,他的眼睛越看越红。

    竟然可以这样作答?

    怎么可以这样作答?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县试竟有这样的人物?!

    那他得名师教导多年,又算什么?!

    耳旁,安望飞那轻飘飘的“他家先祖会不会被气活了”传来,胡文锦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安望飞。

    “噗——”

    胡文锦直接一口献血喷出,安望飞被徐韶华拉了一把,这才躲了开来,他愣愣的看着胡文锦:

    “气,气性这么大?”

    胡文绣连忙上前去,他担忧的看着胡文锦:

    “兄长!”

    胡文锦推开了胡文绣的手,他看向徐韶华,过了许久,他这才缓缓弯下腰去:

    “主,主子。”

    话落,胡文锦直接晕了过去,周围人虽不知道这几位少年郎之间有什么纠葛,可却还是连忙叫人来帮忙把胡文锦抬去就医。

    胡文绣也匆匆告罪离开,安望飞回过神来,抿了抿唇:

    “那胡文锦倒是有几分血性,我还当他要故意吐血毁约了。”

    “到底也是胡首辅一脉的后人。”

    徐韶华淡淡的说着,随后眼中突然蕴起笑意:

    “还未曾恭贺望飞兄,此番正场次名的骄绩!”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这次正好运气好罢了!”

    随后,安望飞也看着本次公布的前五十名的考卷,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徐韶华随意扫过,很快,他便发现了胡文锦的字迹,让人惊讶的是,胡文锦此番默经竟无一个错漏。

    那么,这排名便只能是因为经论了。

    徐韶华遂继续看了下去,这才终于知道胡文锦究竟输在哪里。

    他,就输在自己的傲气之上。

    他的破题无错,可错就错在,他通篇都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来作答,倒不像是学子作答,而是上峰指点江山。

    也就是县令大人脾气好,这才没有给他直接打落了。

    徐韶华摇了摇头,不再去看。

    等到安望飞将考卷一一看过之后,这才与徐韶华一同退出了人群。

    两人一出去,等着的小厮便引着二人往珍食楼走去:

    “小郎君,徐小郎君,郎主让人在珍食楼备了酒席,让我来请二位前去。”

    安望飞闻言不由得意的扬了

    扬眉:

    “看来还是我爹了解我(),知道我给我们安家争气了!我这次竟然考了正场次名哎▔()_[((),我回去得想想让我爹给我点什么……”

    安望飞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以他正场次名的本事,便是让他爹把他写在他们安家族谱头一页都使得!

    安望飞一时骄傲起来,走路带风,徐韶华看着安望飞这幅模样,不由莞尔,随后这才低低道:

    “望飞兄,粉掉了。”

    安望飞立刻脸色一变,连忙抬袖遮住:

    “哪里?!”

    徐韶华噗嗤一笑,安望飞这才知道自己被华弟逗弄了,气呼呼的朝前走去。

    小厮有些不解,可是看着徐小郎君满脸笑意,抬步跟上,他也没有多言。

    主子的事儿,他操那心做什么?

    而珍食楼里,安乘风正时不时的朝门口张望:

    “怎么还没来啊?要是那小子出圈了,我就说这宴席是为鼓励他的,要是他侥幸得中,我就说是庆贺之宴,易平侄儿你意下如何?”

    徐易平幽幽的看了一眼安乘风:

    “叔父不是说,是要给望飞兄弟赔罪来着吗?”

    “啊?我是他亲爹,我给他赔罪,那小子尾巴不得敲到天上去,就……略做描补吧!”

    徐易平:“……”

    说话间,安望飞和徐韶华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安望飞一进门便又换了一副表情:

    “爹,猜猜看,你儿子我这次排名如何?”

    “哼,这次我可是听说了,本县有近二百名学子参加县试,你嘛……要是能在前十我就烧高香了!”

    安望飞扬了扬眉:

    “不才,本次县试次名。”

    安望飞得意洋洋的一屁股坐在安乘风身边,安乘风怜爱的看着他:

    “傻孩子,不用这么哄爹高兴。”

    一旁的徐易平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见状,微微一笑,看了安望飞一眼,但:

    “不才,本次县试头名。”

    徐易平立刻激动的拍案而起,一错不错的盯着徐韶华:

    “二弟,当真吗?”

    “比珍珠还真!”

    徐韶华笑嘻嘻的说着,徐易平直接都坐不住了,整个人在包厢里转了几个来回这才冷静下来,巴巴的看着徐韶华:

    “甚好,甚好!”

    徐韶华闻言不由一乐,随后这才笑着道:

    “也算不枉费大哥这段日子的辛劳了!”

    “没有没有,都是二弟你聪明!以后咱们家就要靠你了!”

    徐易平连连摆手,他能做什么,就是费些力气罢了,反倒是二弟,这次二百人中取中头名,真是给他老徐家长脸!

    一旁的徐韶华和大哥温情脉脉,而另一边的安乘风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喝着茶水的儿子:

    “不是,飞哥儿,真是次名啊?”

    那不就是只比华哥儿差?

    安乘

    ()    风一时激动的手里的杯子都要握不住了,他老泪纵横的看着安望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飞哥儿一定行!今年清明,你给你祖父上头柱香,好好跟他说说!”

    安望飞被亲爹来这么一手,还怪不自在的:

    “那哪能啊?爹你还在呢!”

    “我说行就行!行了,别说了,吃饭吃饭,爹得给你赔个罪,前个没来送你入考。”

    安乘风这话一出,徐易平的眼神便飘了过来。

    啧,男人!

    安乘风老脸一红,看着自家宝贝儿子,跟看着什么稀罕物件儿似的。

    随后,四人直接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珍食楼的美食名不虚传,让四人吃的几乎都没有时间开口交流,徐韶华吃的多,也吃的快,这才填饱了肚子,一面用帕子拭了拭唇角,一面看着安望飞脸上开始斑驳的粉迹,在安望飞看过来时,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安望飞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华弟又想骗他?!

    徐韶华见状,无奈一笑,等徐易平吃好了,这便冲着安乘风父子拱手告辞。

    而就在徐韶华刚抬脚出门的瞬间,隐约听到门缝里传来一声疑问:

    “飞哥儿,你脸上这是什么?”

    ……

    翌日,乃是初覆,今日五更时分,徐韶华和安望飞这才动身前去考棚。

    昨日一下子去了四分之三的学子,今日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笼,等徐韶华和安望飞抵达试馆时,又等了一刻,这才开始贴了点名册。

    而这里面,徐韶华赫然是第一名!

    徐韶华和安望飞对视一眼,随后二人一前一后的朝前走去,今日的搜子颇为和善,毕竟前十名可是要在县令大人眼皮子下面作答的!

    徐韶华和安望飞带来的点心并没有如昨日那般被切成小块,而是只切成四大块。

    很快,徐韶华便提着考箱,根据小吏的指引来到了考棚之外最大的屋子里。

    这里,早就已经设下了十套桌椅,小吏引着徐韶华在最前面坐下。

    而徐韶华的正上方,便是一把红木松鹤迎春的圈椅。

    很快,安望飞也走了进来,在徐韶华身后的位置坐下,之后是胡文绣……

    徐韶华看到胡文绣,不由得想起胡文锦,他昨日当街吐血,只怕这次县试要停了。

    今日那声嘹亮的龙门落因为距离有些远,显得并不真切,可随着此言一出,于沉便大步走了出来,直接在徐韶华面前的椅子上落座。

    “开题。”

    于沉吩咐一声,立刻有衙役将今日的考题呈于十名学子面前,徐韶华依旧是抬眼看了一炷香,随后便笔落不停的开始书写起来。

    除了偶尔的蘸墨停滞,少年手中的笔几乎没有停过,而于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扪心自问,便是当初他自己也做不到这少年这般地步。

    况且,方才那考题他才看了多久?

    这是

    何等变态的记忆力?()

    有多少学子为着考题,一刻也不敢停的记录,可他只需要一炷香,便不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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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沉有些庆幸,自己与这少年并非同年,否则只怕要被其打击的写不下去了。

    同在一间屋子,众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下面,而徐韶华坐在最前面,他的作态让不少学子眼睛都要瞪圆了,可是却不敢在这时候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只得将震惊压了下去。

    而徐韶华身后的胡文绣也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徐韶华一眼,若徐同窗当真如此大才,兄长在他身边随侍,也是有益无害吧?

    徐韶华并不知道众人的万般心思,今日的初覆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难就难在今日的默经足足有二十条,二十条什么概念呢?

    有些人若是动笔慢了,一刻钟只怕连考题都抄不完。

    除此之外,还有默写圣谕广训。且这圣谕广训在书写是不得有疏漏多余,一字不慎便要全盘来过,需得全神贯注才可。

    可是,这次考题那足足二十条的默经便足够打乱很多人的习惯,也不知还有多少人可以静心书写呢?

    一时之间,有人欢喜有人愁,有动笔快者,记下题目,长舒一口气,接下来他将有一日的时间去思考了。

    也有动笔慢者,在沙漏落尽前,索性学子徐韶华死死盯着考题,想要将其轧在脑中到面目狰狞不得知。

    于沉抬眼看去,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有学子的心乱了。

    不多时,有人掉了笔,眼神死死的盯着考卷,哪怕小吏将笔捡起来交给他,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只呆呆的坐在那里。

    小吏抬眼看去,那学子竟是只来得及记下了十三条默经题目,难怪他这般大受打击。

    学子们磕磕绊绊的答着题,可今日这题目对于徐韶华来说简直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他几乎不假思索,只用了一个时辰将缓缓停笔。

    这一停笔,徐韶华抬眼便对上了于沉那有些深沉的目光,随后徐韶华发现县令大人竟然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徐韶华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呼呼吹着的寒风,缩了缩脖子。

    他还是等到了时间再出去吧。

    只不过,方才一番作答,着实耗费了徐韶华不少体力,这会儿手指已经有些微凉,是以他索性取了点心出来。

    只是,这一动,他便发现县令大人的目光似乎也随着自己动了。

    徐韶华抬眼看去,发现县令大人已经看向了别处,随后这才咬了一口点心。

    今日试馆给配的清水,许是因为在室内的原因,并未结冰,徐韶华便取了一碗喝了一小口。

    嘶,冻牙!

    也不知道那日对面那学子是如何以口暖冰,吐水磨墨的。

    若不是有大哥多方打听做的小炭盆,徐韶华自己只怕也要效仿那位学子了。

    这科举之难,远不在明面之上,而在这细小支节之处啊。

    ()    连不必过夜的县试都有这么多的坑(),也不知那九天六夜的会试?(),又如何得过?

    徐韶华一面吃着点心,一面感叹着,今日的清水虽然有些冰凉,但是小口喝着,用体温暖热也勉强能入喉就是了。

    徐韶华在那里胡思乱想,于沉看着他又吃又喝的模样,却是差点儿被他给气笑了。

    他当县令这么多年,多少坐提堂号的学子那是宁愿自己饿一天,都不敢动食水,唯独这小子胆子大。

    可于沉哪里知道,徐韶华此前便因为天生神力,易饿难忍,如今科举先是进场折腾,之后又耗费脑力体力答题,若是不垫吧垫吧,指不定徐韶华饿狠了都得抱着上头坐着的县太爷啃两口了。

    于沉眼睁睁看着徐韶华吃好喝好,擦了手,还以为这小子要开始检查考卷,却没想到人直接盯着自己官袍下摆看了起来,看的于沉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徐韶华看了一会儿,便又看向外面的天,轻轻叹了一口气,于沉下意识的跟着看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小子不会是怕人数不够,自己被放排卡着吧?

    于沉如是想着,轻咳一声:

    “初覆提前交卷者,可直接离开试馆等待明日发案。”

    于沉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徐韶华的身上,县令大人不会无的放矢,莫不是这九十六号已经答完题了?

    徐韶华对于身后的诸多的目光统统忽略,等了一刻钟,这才慢吞吞的起身交卷。

    而随着少年的起身,有人投来或羡或妒的目光,坐着提堂号还能头一个交卷,不知要得县令多少赏识呢!

    果不其然,徐韶华刚将考卷呈了上去,于沉便语气温和道:

    “你倒是胆子大,我不怕本官见怪于你。”

    徐韶华闻言,怔了怔,随后笑着道:

    “君子坦荡荡,若是县令大人见怪,此刻也不必与学生直言了。”

    于沉失笑,随后看向考卷,眼中不由得滑过一抹惊喜:

    “也罢,你且退去吧。”

    这份考卷的正确率无可指摘,可那一手字,便是连于沉看了都有些心痒痒的。

    徐韶华递了号牌,从龙门而出,县试到底是三年两次的盛会,早早便有百姓等在外头。

    这会儿徐韶华刚一出来,便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未过正午,便有人出来了?!”

    “嘶,这位不就是昨日的九十六号学子吗?”

    “什么?正场头名是他,初覆他也是头一个交卷的?!”

    一时间,不少人都开始偷看起来,越看越不由啧啧称奇:

    “这少年郎,生的好,我瑞阳县只怕都没有能比他好看的娃娃了!”

    “不但生的好,人家还有才学!”

    “不成不成,我得打听打听,这样好的少年郎可有结亲……”

    人群中,有人这话一出,几个妇人对视一眼,也连忙退出人群,她们也有自己的妹

    ()    妹侄女表妹(),正缺一个好郎君呢!

    徐韶华走出去没多远∟()_[((),就看到马车旁自家大哥的身影,明明让大哥自己在学子舍休息就好,可是他却生生在这里等,也不知从晨起到现在可有回去过。

    “大哥,你听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易平一看徐韶华,挠着头笑了笑:

    “刚刚本来想要迎一迎二弟来着,可是方才那位婶子说她家有一个妹妹,比二弟你小一岁,一个人便能织布裁衣,可是数一数二的手巧呢!

    再长上两年,和二弟的年龄正相配哩,回头让娘打听打听!”

    徐韶华闻言直接都懵了,指着自己:

    “大哥,我如今才十一岁!”

    你听听你这拉红线的话,像话吗?!

    “这好姑娘可不好寻,咱们先寻摸着嘛!”

    徐韶华一时无语,他可接受不了自己找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当妻子。

    “我才不要,大哥快走了,我都没吃饱!”

    再让大哥听下去,说不定回去给娘一说,还真让娘动了给他找媳妇的心思!

    徐易平眼看二弟逃也似的的跑了,不由摇了摇头,二弟这是年少不知媳妇好啊!

    他现在都有些想柳娘了呢!

    徐韶华可不知道自自家大哥在心里怎么想自己,走的那叫一个飞快。

    而安望飞则是在一个时辰后才出来,彼时徐韶华正好叫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在马车里等着:

    “望飞兄,快来。”

    安望飞一上马车,看到那碗热馄饨,整个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饿煞我也!华弟你走后,县令大人他就一直盯着我看,我除了答卷,一动都不敢动!”

    安望飞一边哭诉着,一边埋头苦吃,没有了华弟在前头挡着,他也没有华弟那敢在县令大人眼皮子下面吃东西的胆子,他这个次名恨不得原地当鹌鹑。

    好容易将所有题目作答结束,安望飞一刻都不敢停便出来了,这会儿一碗热馄饨下肚,安望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算活过来了!”

    而一旁,于沉想着方才那落荒而逃,饿了大半日的学子,抚了抚须。

    这才是正常学子的表现嘛!

    可于沉又怎么知道,他以为的小少年,可是年岁尚幼,便能杀狼震贼之人?

    翌日,发案台上,众人看着熟悉的九十六号又一次高出旁的座号一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正场头名,初覆头名,这九十六号不会要包揽之后所有的头名吧?”

    “那到时候我们瑞阳县岂不是要出一个实打实的县案首了?”

    “听说,这九十六号可是社学学子哩!这官府办学就是不一样,明年我家娃娃到了年岁,我也得让他试一试!”

    “今年我家娃娃没有考上,可把我亏心坏了,不行,我得回去督促他好好学,明年一定要考上社学!”

    ……

    百姓们听了徐

    ()    韶华和社学的关系后,一下子看着远处社学的方向眼睛亮了起来。()

    今日在这儿的多为城中百姓,手中有些余银,平日里孩子上学的束脩还是交的起的,便不曾让孩子去报名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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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们也没有想到,这次出身社学的九十六号这么猛的!

    以往的县案首那都可从没有这么硬的实力,都是几场考试下来在里头均衡一下,挑一个最好的。

    可,这哪里有场场头名带给人的刺激大?

    看来,这官府办的社学,就是不一样。

    这样的想法在在场不少人的心中浮起,而不久之后,也将通过他的口耳相传,传到他们的亲戚邻里的耳中。

    社学壮大,教化百姓,乃是一桩大好事!

    不提其他百姓的津津乐道,这会儿发案台下拼了命的挤进来一个人,他面色苍白无比,这会儿却愣愣的看着那九十六号四个字出了神。

    来人正是胡文锦,如若说正场徐韶华能得头名是巧合,那现下这又算什么?

    胡文锦的面色变得更白了,可是这一次他一改此前的冲动,只是让马煜扶着自己,缓缓走到告示牌处,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他前日才吐了血,所以昨日考试时,双手无力,题目也只抄了十一道题目,这会儿已在倒数挂着。

    可是,胡文锦仰起头,看着徐韶华那张被圈红落点的考卷,一字一句的看着,从字迹到内容,他竟无一可比。

    “文锦……”

    马煜有些担心的看着胡文锦,他知道自己的好友素来心气高,他这会儿撑着过来看排名和考卷,怕不是要气出个好歹来。

    胡文锦却喃喃道:

    “父亲总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今日才知这是金玉良言啊!”

    随后,胡文锦便挣开马煜的搀扶,马煜想要追去,胡文绣缓缓走过来:

    “煜兄,让兄长去吧。”

    而另一边,徐韶华和安望飞也正从人群中退去,安望飞这一次虽然不是次名,可也得了个第三,看着却是与胡文绣不相上下。

    “这一次初覆竟是默经占比居多,倒是又让我占便宜了。”

    那些被他豁出命求来的知识,他这辈子怎敢忘记?

    “望飞兄此言便有失偏颇了,怎么会是望飞兄占便宜?学识是望飞兄自己拥有的,又不是谁能替望飞兄的,实力就是实力,它只属于自己。”

    “嗐,我这不是谦虚嘛!”

    安望飞笑嘻嘻的说着,那一日的一巴掌,倒是真的将他骨子里的彷徨胆怯给打碎了。

    二人正说笑着,便看到两人来时的马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胡文锦,我听说他那日请了大夫,大夫说他怒火攻心,失了精血,要好好养着,偏他昨日还去了初覆,真是不要命了!

    只是不知他这会儿在咱们的马车旁想要做什么?莫不是想要碰瓷华弟你吧?”

    安望飞揶揄的看向徐韶华,徐韶华只斜了他一眼:

    ()    “且去看看吧。”

    徐韶华与安望飞走了过去(),胡文锦原本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直到自己面前出现了熟悉的鞋履,他才猛的抬头。

    “胡同窗在此处作甚?”

    徐韶华口吻淡淡,胡文锦欲言又止,他赌输了,徐韶华竟然没有鄙夷讽刺他吗?

    胡文锦有些茫然,他抿了抿唇,只觉得两张唇仿佛是被浆糊糊住一般,怎么也张不开口。

    徐韶华见他迟迟不语,只淡淡道:

    “若是无事,还请让开。”

    胡文锦没让,反而看着徐韶华:

    “你,忘了你我的赌约了吗?”

    徐韶华闻言扬了扬眉:

    “怎么,你这是要正式认我为主了?”

    胡文锦那般高傲,他可知他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起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胡文锦嘴唇哆嗦了两下,随后,他缓缓的弯下了腰:

    “文锦,请主子上车。”

    胡文锦竟是要以自己为马凳,让徐韶华踏着他登上马车!

    安望飞这会儿整个人都傻了,他不由得撞了撞徐韶华的肩膀:

    “华弟,他疯了还是我眼花了?”

    那还是那个恨不得鼻孔看天的胡文锦吗?

    徐韶华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胡文锦,片刻后,将他扶了起来:

    “同窗戏言,胡同窗何必当真?”

    胡文锦闻言一僵,随后口中弥漫起苦涩,若是他胜,他可不会将起当做戏言,定是要好好折辱徐韶华的。

    可,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位徐同窗净如此大度。

    “我……”

    胡文锦抿了抿唇,低低道:

    “我是真心实意要奉你为主的,你不必如此。”

    徐韶华听了这话,只是拍了拍胡文锦的肩膀:

    “可是,我并不缺奴仆。奴仆俯拾可得,胡同窗也不想与之相比吧?”

    “那……”

    胡文锦茫然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却只是淡淡一笑:

    “胡同窗可以想想做其他的。”

    随后,徐韶华使了一个巧劲,让他离开马车前,与安望飞上了马车。

    安望飞不由奇怪的看向徐韶华:

    “华弟,那胡文锦甘愿认你为主,你何不出口恶气?”

    徐韶华轻轻摇头:

    “望飞兄,便是胡同窗愿意,胡氏一族可愿他们的血脉以一寻常人为主?

    当初胡首辅虽然被末帝清算,可是他在位期间,焉知没有至交传代至今?

    一个许青云已经够了,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招惹麻烦?更何况……胡同窗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安望飞闻言,脸一下子皱在了一起,逗的徐韶华哈哈大笑。

    车帘翻卷,胡文锦早就被远远的丢在了车后。

    等胡文绣等人上前的时候,胡文锦整个人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兄长,你还好吗?”

    胡文绣有些担心的看着胡文锦,方才他从未想过会低头的兄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弓腰屈膝!

    虽然,过后徐同窗并未接受,可是看着兄长这幅模样,胡文绣心中刺痛。

    “文绣。”

    胡文锦缓缓抬起头,看着胡文绣:

    “我决定了,我要追随他。”

    “什么?!”

    胡文绣变了面色,他们胡氏一族重入朝堂,可是要开辟属于他们的一片天地的!

    兄长这是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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