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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6.红历十年

    红历十年的的王子腾春风得意。

    回溯当年, 这位“王二公子”拿到手里的牌,也是很一般的。

    看看他两个胞妹的婚事吧——

    “王二小姐”薛姨妈,嫁了商贾。

    皇商也是商, 位列四民之末, 有钱但没地位。

    大胤真正的贵女,是不会下嫁给商贾的。

    然后“王大小姐”,王夫人, 嫁的是国公爷嫡次孙。

    听起来很体面。

    但贾政只占“嫡”,不占“长”。

    他没有袭爵权,处境跟贾环这种孽庶没本质区别。

    分家之后,一样的苦瓠子。

    从大唐开始, 庶子与嫡子继承权日趋等同。

    《大明律》和《大清律例》更是白纸黑字规定, 家财由嫡子、庶子均分继承, 私生子减半继承。

    在这种法律制度下,贾政这种没有袭爵权的非长嫡子,就很尴尬。

    大胤真正的贵女, 是不屑嫁“贾二公子”这种表面光鲜的嫡次子的。

    贵女们闺中议亲的时候, 会力争嫁给门当户对的嫡长子。

    嫁不了,才退而求其次。

    当年的“王二小姐”嫁“贾二公子”,未来的日子一眼望到底。

    宁国府就有现成的例子贾蔷。

    贾蔷是宁国府“正派玄孙”。

    祖上是第一代宁国公贾演的嫡子,因为没有袭爵权, 分家出府。

    短短几十年, 到了贾蔷这一辈,跟贾蓉已经天上地上的差距。

    王夫人跟贾政议亲的时候, 并不知道贾政日后会逆袭掌家,贾政婚前也没有考取任何功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人品板正, 没啥前途的世家公子。

    封建婚姻的精髓是“门当户对”。

    彼时王家的门楣,只能让嫡出大小姐攀上这么一门鸡肋亲事。

    这门亲事是王子腾崛起的垫脚石。

    靠着跟贾家的姻亲关系做障眼法,他才能顺利接替贾代化执掌京营,收拢了贾家的在军中的旧部和人脉。

    军将桀骜,阻力和挑衅必然不少。

    王子腾为了稳住军心,再次跟贾家联姻,把王熙凤也嫁了过来。

    算算时间,王熙凤在红历五年嫁给贾琏的时候,刚好是京营内斗最激烈的时候。①

    此时的王家已经大权在握,选婿标准也水涨船高,不肯再嫁贾家的旁支了,要嫁贾家下一代的袭爵人贾琏。

    贾琏和贾珠的年纪相当,但贾珠身为二房的嫡长子,已经没可能再娶到王家的嫡小姐。

    反观凤姐,她并不是王子腾的女儿,是侄女。

    以王子腾为中心算血缘,她只是王家的一个“旁支”小姐。

    此一时彼一时啊!

    风水轮流转啊!

    王夫人嫁人的时候,只能嫁贾家的“旁支”贾政。

    轮到王熙凤,就能以王家旁支的身份,嫁给贾家的嫡支嫡长公子、未来的袭爵人贾琏!

    王子腾自己的亲生女儿,在红楼第七十回(红历十九年)的时候,嫁给了保宁侯之子。

    算算这位“王大小姐”的年纪,跟贾宝玉差不多大。

    这就很有意思了。

    一部红楼,明面上就是围绕凤凰蛋的“婚事”展开。

    主线是“金玉”和“木石”之争,支线再加几个丫鬟小姐——“袭人”、“晴雯”、“妙玉”、“史湘云”、“傅秋芳”……最后全员be。

    王子腾这个年纪与宝玉相当的女儿呢?

    这一届的“王大小姐”呢?

    她才应该是王夫人心目中顶顶优秀的儿媳人选呀。

    更吊诡的是,这位王大小姐五月初十过门,全程只有凤姐儿出面张罗,“常三五日不在家”。

    到了出嫁那天,只有“宝玉、探春、林黛玉、宝钗四人同凤姐去”。②

    贾家的“长辈”全员缺席。

    贾母年迈就罢了,王夫人、薛姨妈都是新娘子的嫡亲姑姑,缺席!

    这中间必然有故事。

    无论贾家如何自高自大,到了贾宝玉议亲的时候,已经高攀不起王家的大小姐。

    王夫人爱子心切,觉得自己的儿子千好万好,跟娘家嫂子提亲却被丑拒,恼羞成怒了,才会缺席侄女的婚礼。

    这不怪王子腾夫妇,怪王夫人心里没有AC数。

    王夫人把孙奎一家子送回娘家,也是没有AC数。

    王子腾刚刚升任九省统制,春风得意,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对家、红眼病盯着他,岂肯收留孙奎这种胆大妄为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王家很缺奴才吗?

    站在王子腾夫人的立场上,她是被出嫁的小姑子给坑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跟“女儿”一起泼出去的陪房,岂有再泼回娘家的道理?

    王夫人自己要立菩萨人设,恶人却要娘家嫂子来当。

    如果是王夫人自己发落了孙奎,事情不会牵连到留在王家当差的那一支孙家族人,现在却要一起被发卖。

    王家若继续留这一支土著孙家人在府上当差,是个大隐患。

    王子腾夫人当机立断处置孙奎,丝毫不顾忌小姑子的脸面,让王夫人十分难堪。

    赵姨娘没想到事情还会这么反转,笑得好大声——

    “……太太成日家仗着娘家哥哥厉害,在咱府里耍威风,挤兑得大老爷、大太太都没站脚的地儿,我还以为她跟娘家哥嫂多亲近,原来就这样啊!更可笑的是薛家太太,连娘家的门都进不去了,赖在咱们府上充贵亲,也亏得她好意思,老太太都那样撵人了,还舍不得走!”

    贾寰劝她嗓门小一点——

    “姑嫂是天生对头,少有几个合得来的,咱们太太这样的多了去了,何必笑话她一个?薛家也只是白住在贾家,一应开销花用都是她们自己负担,薛蟠还被流放去了边地,一家三口人分做两处,薛姨妈成天的哭,娘家嫂子又刻薄,她不住在贾家也没地方去……大家都是苦瓠子,薛家待咱们娘俩还算客气,何必落井下石?”

    赵姨娘被他滔滔一篇话绕晕了,悻悻戳他额头数落——

    “你这小孽障成天胳膊肘往外拐!真当薛家是正经亲戚了?她们从前巴结你,是指望你帮着摆平官司,现在呆霸王流放八年,那娘俩哭天哭地,早恨上你了,你小心着!”

    贾寰嗯嗯受教。

    他确实要小心着,不止要小心嫡母王夫人,还要小心王子腾夫妇。

    王家趴在贾家身上吸血了那么多年,早就吸上瘾了,一旦察觉到贾寰是个障碍,必然会针对他。

    哪怕贾寰还没真的威胁到王子腾,王子腾也可能会防患于未然,直接让他长不大。

    贾环变成贾寰,不再是小冻猫子了,是誉满京城的神童,觐见过皇帝,结交了皇子,读通了四书,行事稳妥像个小大人,肉眼可见地有前途。

    这对王子腾来说十分不妙。

    虽然贾寰名义上也得喊王子腾一声舅舅,但隔了一层肚皮,亲情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子腾怎么可能放着“凤凰蛋”这个嫡亲外甥不理,来搭理贾寰这个孽庶?

    贾寰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舅舅?

    王子腾和赵国基一起掉河里,贾寰肯定先捞赵国基。

    贾寰出头的路上,王家不是助力,是绊脚石。

    他只要出了荣国府,就得时刻提防来自王家的明枪暗箭。

    在荣国府内,贾寰的处境也很尬。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庶子,势单力孤,能从贾政那边分到的父爱有限,亲祖母眼里又只有宝玉,偏心到没边,其它那些族人——贾珍、贾赦、贾琏、贾蓉,乃至贾探春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都是面子情。

    不来踩他一脚就算客气,不可能为了他怼上当家的王夫人。

    王夫人还有凤姐这个金牌打手。

    凤姐骂赵姨娘,就像骂她房里的小丫头一样,半分客气都没有,人前人后都明目张胆。

    哪怕贾寰穿书后成了“神童”,也只是让凤姐明面上收敛了,骨子里依旧鄙夷。

    好在,贾家这样的勋贵世家有“规矩”,约束孽庶的同时,也约束了主母。

    王夫人、凤姐身为贾家的儿媳,有纲常礼教压着,有贾母这个老祖宗压着,都没胆子胡来。

    尤其是王夫人。

    她要维护自己“吃斋礼佛,慈爱悯下”的人设,对待庶子只能暗中磋磨,不敢公然苛责。

    问王夫人为何要立这种束手束脚的人设?

    当然是弊小利大好处多,机关算尽·凤用她的一条卿卿性命验证过了的。

    暂时来说,贾寰的小命还是有保障的。

    该有的警惕,也是要有的。

    最近这些天,他虽然苟在东小院“养伤”,对府里的各种小道消息了如指掌——

    在外靠赵国基当耳目。

    在内当然靠赵姨娘了。

    赵姨娘在凤姐、探春、王夫人这些人眼里“上不得高台盘”,在奴才圈里炙手可热,相当有市场。

    身为奴几辈的家生子,她的三亲六眷都在府中当差。

    年纪小的如赵国基、钱槐,都派在贾寰身边当小厮。

    大人也各有差事,有管庄子的,有管厨房的,有在库上管账的……

    虽然不如赖家、单家、吴新登家这些顶级豪奴有权有势,也能自成一派的,且没有二心,绝对拥护赵姨娘,护着贾寰。

    只有赵姨娘得宠,贾寰得势,他们才有机会鸡犬升天,地位更上层楼。

    赵姨娘的人脉,还不仅限于她的血亲,还有她自己结下的人脉。

    她是荣国府的家生女,又当过大丫鬟,当年同她一起长大、一起当差的小姐妹很多。

    昔年的小姑娘们长大嫁人,从丫鬟变成了媳妇、婆子,成了府上的大小管事。

    这些宝二爷眼里的“鱼眼睛”,为了生活只能百般钻营。

    凤姐、王夫人这样的正经主子,她们挨不上边,赵姨娘既得夫宠,又儿女双全,是她们难得的优质人脉,上赶着巴结。③

    这群管事婆子们又有娘家,有婆家,有儿女,儿女还会陆续进府当差……一个强大的奴系人脉网。

    贾寰被这么一张大网罩着,耳目灵通,安全相当有保障。

    贾寰穿书之后,还没亲自验证过这张“网”的含金量,但他丝毫不怀疑这张网的能量。

    赵姨娘可是凭着这张“奴才网”,差点魇杀了凤姐和凤凰蛋!

    凤辣子何等煊赫威风?

    凤凰蛋何等密不透风?

    赵姨娘就有本事弄到两人的年庚八字,写在五个纸片小鬼身上塞到两人的床上!

    床上!!

    凤姐和贾宝玉的床,等闲之人能靠近?

    小红身为大管家林之孝的女儿,背景深厚,人也机灵,凤姐都夸赞她“伶俐”,然鹅她在怡红院当了两年丫鬟,连进屋倒杯茶给宝玉的资格都没有。

    赵姨娘安插在宝玉、凤姐身边的眼线,地位要远高于小红。

    细思极恐!

    贾寰据此猜测,自己这个东小院里,也少不了王夫人安插的卧底。

    这个没办法提防。

    府里是凤姐和王夫人当家,丫鬟都是她们选派过来的。

    贾寰能做的,只能是远离身边的丫鬟,小事找奶娘,大事找姨娘,这俩人终归不会背叛他。

    奶娘钱嬷嬷是贾寰的血亲,撇开礼法得喊她一声表姨,待贾寰任劳任怨,尽心尽职。

    反倒是赵姨娘,虽然是贾环的亲娘,但让她干活得给好处,给不到位就闹脾气,乱戳乱骂,到现在还没忘了柳庄——

    “上万亩的大庄子啊,每年的油水不知道多少,被吴家人白占了去!”

    “得亏太太好意思!自己的陪房闹出这样的丑事,她没事人一样!那孙奎没她撑腰,敢这么猖狂?”

    “她娘家嫂子倒是个懂事的,提脚就把孙家发卖了,继续留着不知道祸害谁呢!”

    “……”

    东小院里,赵姨娘念念叨叨个没完。

    贾寰耐心地给她讲了一遍“郑伯克段于鄢”——

    “太太的陪房闹出的丑事越多,闲话越多,咱们越安生,凡事要看长远,一个庄子而已,姥爷一个奴才都没看在眼里,你是半个主子,整天挂在嘴上惹人笑话。”

    赵姨娘反诘:“你怎么知道你姥爷没看在眼里?!”

    “姥爷让人传话给我,说他不要柳庄,让我别听你挑唆。”

    “你们乌龟王八一条绳儿,都瞒着我?!”

    赵姨娘气得柳眉竖起,立刻就要离了东小院回娘家骂人。

    贾寰扯住她的衣襟劝阻——

    “姨娘又混骂,我和姥爷是乌龟王八,姨娘你是什么?这府里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别惹事了吧,柳庄已经落到吴家人手里,你再怎么闹,也闹不回来,以后再等别的机会,咱府上的肥差又不是只有管庄子。”

    说得好听叫“庄头”,其实就是被支得远远地去种地。

    在京城豪门长大的人,哪怕是奴才秧子呢,也是好吃好喝好住,常年跟着主家蹭戏、蹭宴席,日子悠哉惬意。

    忽然被扔到穷乡僻壤,满眼的茅舍、牛粪、佃户,漫天黄土,满脚污泥,什么消遣娱乐都没有了,好比后世北上广的知识青年被扔到北大荒插队,从物质到精神断崖式的降级。

    王夫人当年肯松口让“赵家姥爷”管庄子,就是想把他远远支走。

    京郊说起来不远,交通不便。

    赵姨娘常年被困在后宅,父女俩一年到头难得见几次面。

    见不着面,就无法勾连。

    王夫人的这点小心思,跟泰和帝异曲同工,都是用“提拔”的方式撵走自己不放心的人。

    好在赵甲是个省事的,去了京郊安安生生当他的庄头,把分派给他的小庄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四季供应时鲜果子给贾家,无功无过好几年了。

    贾寰琢磨着有机会出城的话,就绕道去赵甲的庄子上看看。

    他前世的老妈喜欢养花,还在别墅里建了好大一座暖棚,他耳濡目染成了半个园丁,单是“嫁接”的方法就掌握了十几种,技巧娴熟,若是能用在姥爷的果园里……

    也是白便宜了荣国府一帮蛀虫!

    贾寰气哼哼躺平。

    赵姨娘气哼哼坐着。

    母子各怀心事的时候,周瑞家的进了院子,手里捧着个小锦匣,里头装着一对纱堆的精巧头花。

    “……这是宫里的新鲜样式,薛家太太前儿得了一盒十二支,白放着可惜了的,让散给咱府上的姑娘们戴。”

    贾寰笑了。

    名场面来了呀,可惜林妹妹不在府上,那句“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没机会怼了。

    周瑞家的把最后两支宫花送到了贾寰这里,说是薛姨妈吩咐的——

    “烦三爷下次再去看林姑娘的时候,把这宫花捎给她罢。”

    贾寰冷嘲:“林姑娘现在是有度牒的出家人,她怎么戴得了这种花哨东西?平白惹她伤心,烦周妈妈带回去还给薛家姨妈罢。”

    周瑞家的面色不悦——

    “姨太太一番好意,怎么好意思驳了她的?林姑娘戴不戴是她的事,宫花送到便好,三爷举手之劳,何必推脱?”

    “牟尼庵里的老尼十分可恶,见了这东西,必要教训林姑娘一顿,姨太太好心送宫花,反要连累林姑娘受气,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大家都没意思。”

    周瑞家的悻悻走了。

    赵姨娘冲着她的背影撇嘴不屑——

    “这老货仗着是太太的陪房,一向嚣张,在你这吃了瘪,回去肯定添油加醋抱怨给太太听。”

    “随她怎么抱怨,怕她怎的?”

    贾寰气焰张扬,压低嗓门告诉赵姨娘——

    “这宫花可不是什么好物儿,是薛大小姐落选赐下来的,她自己嫌晦气不戴,散给咱们府上的姑娘戴……”

    “赐花”、“撂牌子”,清宫剧里的名场面。

    薛宝钗踌躇满志进京参选,最终被淘汰,伤心失落都是其次,接下来的婚事才是重头戏。

    皇家嫌弃她,京中的体面人家也嫌弃她啊。

    她议亲的加分项是“妆奁丰厚”、“高颜值”,这两大优势毫无争议。

    然后“品性”,后世的钗粉和钗黑掐了百十年,见仁见智吧。

    贾寰觉得总体还行。

    “宝姐姐”被嘴的那些小心机,精致利己而已,人之常情,任是无情也动人。

    最后家世,是商贾,是“赖祖父之旧情分,在户部挂虚名”的皇商。

    本质是商。

    还是走下坡路渐穷的“商”。

    既不清贵,又无实惠。

    即便如此,家世还不是宝钗最大的短板。

    薛蟠这个混账哥哥,才是宝钗婚事最大的减分项。

    她的对照组“傅秋芳”,才貌俱全,名满京城,连宝玉都听闻过她的芳名,出身书香门第,哥哥傅试中了进士,做了通判,巴结上了贾家,仕途通达又会钻营还会帮妹妹扬名造势。

    这样一个“琼闺秀玉”,蹉跎到了二十三岁,还没攀到合适的高枝。

    薛宝钗的综合条件,还不如傅秋芳,想嫁“贵婿”的难度更大。

    红楼前八十回结束,宝钗也二十二岁了,依旧在贾家“待字闺中”。

    红楼的女性没有“独立”、“独美”的社会环境和人生自由,嫁人是刚需。

    老大不嫁,压力山大。

    婚事拖得越晚,越难遂心。

    贾寰穿书,蝴蝶掉了某些剧情。

    林黛玉没能跟贾宝玉“青梅竹马”,困在扬州“为母守孝”,耽搁到九岁才来贾家,旋即又入了牟尼庵,凤凰蛋想亲近她也没机会。

    这对薛宝钗来说十分有利,“金玉良缘”可以安排上了。

    贾寰祝福尊重。

    他对薛大小姐没意见。

    对替薛大小姐“送宫花”的老刁婆,很有意见。

    他记得“送宫花”的时候,贾家还发生了另外两件事——

    一件是名场面“刘姥姥打秋风”。

    一件是冷子兴被抓进衙门。

    冷子兴是周瑞家的女婿,酒后闹事被人告了,抓进衙门里要“递解回乡”。④

    所谓递解回乡,就是把来路不明、形迹可疑的“盲流”锁起来,一处转一处押送回老家,沿途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冷子兴怕了,让老婆去找丈母娘周瑞家的,走王夫人的门路脱罪。

    还真就脱了罪。

    贾寰对冷子兴的观感极差。

    这厮靠着贾家的势力为非作歹,涉黑敛财,不感恩就罢了,还拿贾家当大冤种。

    好像贾家活该被他吸血占便宜似的,满世界奚落嘲讽贾家,曝贾家的黑料,什么“内囊尽了”,什么“儿孙一代不如一代了”,什么“色鬼无疑了”……

    拿贾家的隐私当谈资,炫耀显摆他有见识。

    白眼狼一只,坏透了!

    贾雨村就是在扬州城外得了他的提点,摸清了贾家的宗亲谱系,才得以冒充“宗侄”糊弄贾政。

    冷子兴才是“葫芦案”的源头!

    贾寰看不惯他这种“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的小人嘴脸。

    这种没良心又没王法的狗东西,还是早早递解回乡吃土去吧,留在京城只会给贾家招灾惹祸。

    他起身去梦坡斋见贾政,把冷子兴的恶劣言行一一告知,重点提及贾雨村。

    这厮虽然被罢了顺天知府的官职,却没有彻底翻船,只是降职调回京中,有忠顺王府暗中帮他斡旋,用不了多久,就能再度起复。

    “那冷子兴与贾雨村关系匪浅,之前在扬州时就颇多往来,贾雨村全靠此人提点,才能搭上贾家,若让这姓冷的继续留在京中,恐为忠顺王府所用,他又是太太心腹陪房的女婿,知晓贾家诸多密事……”

    贾政现在最烦听到贾雨村、忠顺王,但凡跟他们扯上边的人和事都远着。

    冷子兴只是贾家奴才的女婿,卑贱商贾,竟敢打着贾家的幌子惹是生非?

    此风不可长!

    他亲自去内宅找王夫人,叮嘱她不要兜揽冷子兴的官司——

    “此人与贾雨村、与忠顺王府关系匪浅,却又扯着我贾家的幌子招摇撞骗,十分可恶!留不得他了,就让他递解回乡去吧,以后再不许入京!”

    王夫人此时也十分厌恨贾雨村,闻言默了半响,让人去喊周瑞家的进来。

    周瑞家的一直在忙着派送宫花,还没来得及跟王夫人开口讨情呢,王夫人先找上了她,让她不要再理会女婿的官司——

    “这人不是个好的,你挑错了女婿,以后少来往罢!”

    “……?!”

    周瑞家的气懵了,不敢信王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冷子兴可是她的女婿啊,不是阿猫阿狗!

    便是阿猫阿狗,不合心意了,也不能随意就弃了!

    在周瑞家的眼里,冷子兴这个女婿十分合心意的。

    他为人机变,又有本事,在京中做“古董”生意多年,买房置地安了家,连老子娘都接过来了,原籍多年不曾回去过。

    “递解回乡”就是个笑话。

    贾政一句话,断了冷家在京中的门路,生意难做了,人也不许再来了!

    周瑞家的女儿嫁夫随夫,只能跟着冷子兴一起离开京城,从此难见父母!

    周瑞家的悲从中来,抱着王夫人的膝盖磕头央求。

    王夫人木着脸拒绝——

    “怪就怪他不该跟贾雨村那起子小人勾连,老爷容不下他,我也容不下!”

    周瑞家的又恨又纳闷——

    “老爷怎么会知道他跟贾雨村有瓜葛?我从未听他说起过,是谁诬陷他?太太莫要轻信,莫冤枉了好人……”

    王夫人摇头:“这是外头的事,咱们别掺和了,你女婿若真是冤枉的,澄清了还能再回京中。”

    周瑞家的低头不语,总觉得事情蹊跷。

    她女儿前脚来贾家求援,后脚就有人告到贾政面前,间隔的时间极短,必定是太太身边的人走漏了风声……

    她身为王夫人的心腹陪房,极有体面,等闲之人不敢跟她作对,唯有赵姨娘那一伙子人……

    她悄悄喊来一个婆子,让她去二门上跟小幺儿打听,问问“三爷”今天有没有去找过老爷。

    小幺儿据实已告。

    周瑞家的猜测成真,又跑到王夫人面前喊冤——

    “都是那个小孽障下的蛆!老爷也糊涂了,就信他胡说!”

    王夫人不说话。

    事情明摆着的,就算是贾寰告的刁状,只要他没有污蔑冷子兴,冷子兴依旧得凉。

    周瑞两口子再有体面,根子是奴才,越不过府上任何一个主子去,他们的女婿就更没排面了,但凡有一丁点可能危及到贾家,都要被抛弃。

    赵姨娘还倒油,劝周瑞家的“及时止损”,把女儿从冷家接回来另嫁了——

    “都闹到这个份上了,你女儿继续留在冷家也无趣……”

    “不劳姨娘费心,这是我们周家的事!”

    周瑞家的语气不善。

    赵姨娘也不惯着她,尖着嗓门冷嘲——

    “周嫂子嘴硬什么?你这女儿一天不接回来,一天就是个大隐患!你那混账女婿没了贾家这个靠山,只能去找贾雨村当靠山,贾雨村现在是老爷太太的眼中钉,你有一个‘眼中钉’女婿,还能在太太跟前落得好?”

    一番话戳中周瑞家的心事,又气又恨,犹豫为难。

    赵姨娘又补刀:“那姓冷的跟着贾雨村那种小人,万一再惹出点什么祸事,连累你们两口子都得一起撵了!”

    “……”

    周瑞家的被唬住,心慌意乱拿不准主意。

    她女儿还守在娘家等消息,以为凭母亲的脸面一说准成了的,结果等来一记闷棍,哭得昏天黑地。

    冷子兴之所以吃官司,根子还在他的古董生意上。

    这一行半个□□,没靠山是绝对做不长的,他全靠贾家这张虎皮护体,现在凉了。

    赵姨娘扬眉吐气,狠看了周瑞家的一场笑话。

    周瑞家的羞臊难堪,告假出府去了。

    贾寰除掉了这只吃里扒外的吸血虫,心情舒畅地回他的东小院。

    周瑞两口子的记恨?

    呵呵,就算没有这件事,这两口子也是他的死敌。

    现在冷子兴跟贾雨村的关系曝光,该担心的是他们两口子。

    至于冷子兴会不会真的去投靠贾雨村,贾寰不在意,贾寰只知道帮葫芦案出谋划策的门子没啥好下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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