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 基地后方的建筑偏低矮，露出了一整片浩瀚的天空。

    温淮仰头看了看天边的月色，不由加快了脚步。

    这样好看的月亮, 她想和她一起看。

    江之航的电话她仍旧没有打通，不过也无所谓了。

    好消息要当面说，毕竟，她格外想看到那个女孩眼眸“唰”地亮起来的样子。

    然而, 等她走到平房一处时，却发现那边一片漆黑。

    顾菀应该不在自己家，她撬开了江之航家的门, 进去喊了一圈。

    “江之航？在吗？”

    “服了, 在不在啊, 吱一声。”

    “江狗，给爸爸滚出来。”

    “……”

    她和江之航认识二十九年了, 她可太清楚这个死宅的脾气了。

    末世里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 江之航是打死都不可能主动出门的。

    她在基地里打听了一遍，据说他中午去了趟实验室, 然后就出了基地, 中饭和晚饭都没有吃过。

    不告而别，肯定有问题。

    还把顾菀带走了……

    温淮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最近通话，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她脑中浮现。

    她先是给温父拨了一个电话：“爸, 我有点小疑问啊，我这边刚有人来报，说有了‘解药’的线索, 怎么江家那边已经找到了呢？他们真的找到了吗？别是个幌子吧。”

    温父沉吟片刻：“你的线索保真？”

    “我用精神力测过了。”

    温父回忆了一下，把总部的情况给温淮说了一遍：“……他们前段时间把北部实验室的人调走了，问了不少问题, 今天下午说是已经把人找到了，也没说具体是哪的。人么，到现在还没带回来……”

    “他们让调你就真的给啊？”温淮嗤笑一声，“爸，我可告诉你，江之航在我的基地待了一周，我今天刚发现基地资料被拷走了一份，然后你们就收到消息了？”

    温父怒不可遏：“还有这种事？？这□□崽子！”

    温淮轻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江家被我们家压了这么多年，心里肯定不服气，眼看着乱世要结束了，你觉得他们会做些什么呢？”

    “爸，调人去江家查，尽量拖延时间，等我来。”

    总部离第四基地最快也需要十二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是江家派人来接的话，一定会在中途转空乘，也就是说，江之航按道理已经抵达首都了，但出于各种原因——很可能是为了不让她发现，拒接她的电话，也没有通知温家。

    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这个胆。

    两小时后，温淮的直升机降落在江家的停机坪上。

    静谧的夜里，桨叶的巨大的摩擦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然而，他们一抬头，却又突然忘了自己是被什么吸引了，纷纷低下头继续干刚刚的事情。

    温淮的精神力本就是满阶，更何况，她的兜里还放着蕴含着满阶精神力的丧尸王晶核。

    她早在高空中就释放出了精神力，抹去了人们脑中关于这阵嘈杂的记忆，并控制住了江宅中的每一个人。

    除了江之航，只是处于被监视状态。

    通过被操控者的躯体，她可以看到任何她想看到的画面。

    她轻松就找到了江家的实验室。

    顾菀果然在里面，她似乎刚被送进来不久，双眼紧闭，眉头微微皱起，处于痛苦的昏迷状态。

    双手的手袖都被剪断了，右手上的皮筋被丢进了垃圾桶里，纤细的手腕上露出了醒目的数字。

    左手手臂内侧朝上，用绷带做好了加压包扎，周围是一群忙碌的工作人员。

    温淮浑身紧绷，巨大的愤怒让她的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她控制住工作人员，让他们停下了一切操作，拔腿向实验室跑去。

    与此同时，她看得到隔壁办公室里的江之航，正在和北部实验室的负责人商讨。

    “……你们信我，这件事只有江家可以做。不要提什么转移，只要温家不倒，他们随时就可以把实验体抢走。”

    负责人皱起了眉头：“那就带去总部做啊。刚刚抽了四百毫升血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你这样不就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吗？”

    江之航笑着摇头：“别等了，再等下去，温家的人来了，你一毫升都别想拿。”

    “真的，听我的，一次性抽干。你们之前已经研究得非常完善了，不存在浪费的。四千毫升的血配上我的灵泉，就是八万支疫苗，放在我的存储箱里，够我们用到找到下一个实验体了。”

    负责人的眼神变了变，一双眼睛又黑又冷：“不。”

    江之航觉得很烦躁，再这样下去，温淮就来了，他总不可能天天把顾菀藏空间里吧。

    “我知道你们下不去手，那就把她做成‘蔬菜’，然后……”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坐着的负责人突然暴起，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左手猛地把他的头砸在了桌面上，右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挥向他的脑袋。

    负责人的声音阴恻恻：“那我先把你做成‘蔬菜’好不好？”

    “我草！你神经病啊！”

    江之航脾气再好也受不住这种气，他边骂边挣扎着，却比不过对方的力气，只能任由负责人把他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

    “我看你是脑子坏了！”江之航尖叫出声，“你这么不满意，你就带着人回总部啊！到时候连实验体都碰不到，我看你能立下什么功！”

    “立功？简单啊。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负责人踩得更用力了，脖颈被压迫的剧痛让江之航喘不过气来，“你要是死了，你觉得江家二少爷会奖励我些什么呢？”

    “……”江之航愣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发疯，但他与北部实验室的人联系得确实不如江之舰紧密，这个人很可能真的是他弟弟的人。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江之舰给了你多少好处？我能给的更多！他屁本事没有，家里根本不重视他！我才是有实权的那个！我有异能，有科研能力，温家家主还是我好哥们！”

    好哥们？

    温淮都气笑了，她站在楼下，仰头望去，二楼就是实验室所在的地方。

    办公室内，负责人弯下腰，嘲弄地笑着：“你也配？”

    他扬起了拳头就往江之航身上砸。

    终日泡在研究室里的人，手都是软弱无力的。

    温淮操控着负责人打了半天，看着嘴角含着血丝的江之航，觉得有些不得劲。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

    负责人举止机械地走回椅子上坐下，低吼道：“滚。”

    在莫名熟悉的压迫感下，江之航赶紧连滚带爬地出了实验室。

    他娘的，以为攀上了江之舰就能得意，他现在就去把他撤职！

    江之航扶着窗沿喘着粗气，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温淮的电话。

    他犹豫了片刻才接起。

    温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听起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在哪？顾菀人呢？”

    江之航立马恢复了状态，笑嘻嘻道：“不都跟你说了吗，学习着呢，瞎担心什么啊。”

    温淮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一字一顿地继续问：“我最后问一遍，她人呢？”

    江之航沉默了一会儿：“温淮，你自己想想看，她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你觉得温叔叔会让你们在一起吗？”

    温淮笑了：“我想和她在一起，要批准也是她来批，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江之航解释道：“我只是想帮她觉醒异能而已……”

    觉醒异能？他不是早就已经知道顾菀不会有异能了吗？

    还在骗她？

    看看，这就是她温淮的好兄弟。

    二十九年啊。

    是在穿着开裆裤的年纪就认识了、她以为知根知底的好兄弟啊。

    “江之航，我，曾经以为，我们是朋友。”温淮的心中被失望与愤怒填满，她话锋一转，“对了，你似乎很宝贝你的异能。”

    “什、什么？”

    “(23，27，9)，这是你晶核所在的位置。”

    一道锐利的冰面拍在江之航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的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硬地掰住，迫使他看向楼下，直视着温淮的眼睛，听着温淮鬼魅般的话语。

    “你猜，我挖出你的晶核，需要几步？”

    “就从额叶往后挖吧，不光能变成废人，还能做颗‘蔬菜’。”

    “水刃有多灵巧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江之航浑身直接软掉了。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温淮一步一步走近，然后越过他，进入了实验室。

    实验室内，所有人都已经被温淮控制住了。

    温淮打开门，一眼就能看到那个躺在冰冷实验台上的小姑娘。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了，凝视着顾菀，她的眼神终于柔软了下来，带着深沉的痛意。

    无声的水流把皮筋托起，用滚烫的沸水震荡干净后，温淮小心翼翼地把皮筋戴回了顾菀的手腕上。

    刺眼的数字被盖住，却久久地留存在了她的脑中。

    她咬紧了嘴唇，眼中有雾气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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