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雪兰列出的礼品单子后，何姣姣觉得刚刚有愈合迹象的胸骨又在隐隐作痛了。

    “玲珑点翠步摇七百二十两，红翡滴珠玉钗四百八十两，祥云团凤华胜二百三十两......”

    “打住！”何姣姣摆摆手，赶忙叫停了雪兰的列举，“我每个月月例银子二两，你看我像是能拿出一百两的样子吗？”

    雪芙心直口快，附和道：“就是，咱们小姐太败家，一把火烧了几千两银子。除了库房里零星几件沾了灰的绸布和几根素银簪子，也就是在缝隙里找出的几两碎银能算是她的财产了。”

    败家的何姣姣：“......”

    刚刚她让侍女清点库房，发现原主的东西真是少的可怜。

    本以为是原主不在时被家贼偷了，刚要挨个搜查，就有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送上十几张借条，跪地哭着求她再宽限些时日，等她父亲日后赌赢了一定把钱还回来。

    白纸黑字的借条一出，何姣姣这才知道，原主的“资助对象”不止锦绣一个。

    这些侍女们看原主好说话还爱仗义疏财，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家里事全都拿到原主这来哭诉，今天资助爱赌博的红鸾表哥，明天花钱给紫鸢被送进青楼的堂姐赎身，一张张欠条将原本满满当当的库房搬了个底朝天，粗略估计一下至少有两三千两，但却直到原主消失，都没人提起还钱的事。

    何姣姣知道，如果去催债，这些钱确实可以要回一部分。但那些遇到真困难的人家也会因此家破人亡，这就违背了原主借钱的本意。占了原主的身体，还要违背原主的遗愿，何姣姣觉得自己做不到。

    但这些借条看着又十分碍眼，何姣姣看着这两三千两银子，只觉得心在滴血。

    她把欠条上的人都叫了过来，挨个记下名字后，当着他们的面将欠条烧了个一干二净，却只是告诉他们这是补上原主不在时的年节下的赏赐。

    这些侍女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表情，何姣姣扭过了头去看名单，她准备让崔夫人把这些人都从何家遣散出去。

    先不说她的月例银子实在不够养这些人的，就算养得起，她的院子中也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人。而且从人性角度出发，她也不能再留她们了。

    升米恩，斗米仇。这些人借了一次就会借第二次，她何姣姣没有原主那么乐于助人，不愿再让自己的钱财打水漂，烧掉借条是她所能做到最大的让步了。

    何姣姣又翻了一页医书，对着雪芙说道：

    “行了，别贫嘴了。把母亲请来吧，我有话要跟母亲说。”

    见何姣姣主动要见夫人，雪芙惊喜万分，笑盈盈地走出了落雪园，没过一会儿和崔夫人一同回来了。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跟母亲说。”

    裁员这种事当然不能当着其他员工的面说，将崔夫人请到上座后，何姣姣支走所有丫鬟，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了崔夫人，眼睛却还停留在医书上：

    “母亲，我院子里用不着这些人，把这些人都裁掉吧。”

    何姣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崔夫人回答，她疑惑地抬头看去，过了良久，崔夫人才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

    “姣姣，你说什么？”

    何姣姣眯眼打量她，只见她脸色蜡黄，眉毛较之前零落了一些，眼睛有些呆滞，眼眶深陷，头上的桂花油较以往涂得格外多，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有气无力，不复平时精明强干的模样。

    “不知母亲最近身体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吗？可看过大夫了吗？”见崔夫人面带病容，何姣姣也不好再麻烦她帮忙，转而关心起她的身体来。

    “时值节下，府中忙碌，我大概是有些累到了，并不妨事，姣姣不必担心。倒是你这孩子，一身的伤，要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娘亲回去了，明天下了宴席再来看你。”

    只坐了这一会儿，崔夫人就有些头昏脑涨，天旋地转。她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想向外走去，却不料眼前一黑，整个人晕倒在地，不省人事，钗环散了一地。

    “母亲！”

    何姣姣想弯腰扶起她，肋骨却疼得厉害，试了几次都弯不下腰，只得在屋内摇铃，叫道：

    “雪芙！雪兰！快进来！”

    门外候着的丫鬟们鱼贯而入，看见摔倒在地的崔夫人一阵惊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着干嘛？把她扶到贵妃榻上。”

    众人合力将崔夫人扶上一旁的贵妃榻上后，何姣姣替崔夫人把了把脉。

    见主子晕倒，崔夫人的丫鬟雪柳慌乱极了。她本想去请太医，但又想起何姣姣是刘神医的关门弟子，医术应该不会差。心下定了一定，又想起最近何姣姣对崔夫人的冷淡样子，在一旁和雪芙窃窃私语起来，声音却刚好能让何姣姣听到：

    “夫人最近身体就不舒服，府内还忙得不可开交，连太医都没时间请。这也就是二小姐了，别人谁都请不动咱们夫人的，可见夫人有多疼二小姐。”

    何姣姣像是没听到一般，整个人面无表情，只有越拧越紧的眉毛和下沉的嘴角才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

    “母亲最近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可有不该吃的东西？”

    从脉象看，崔夫人应该是得了肠胃炎。但这病一般是夏季多发，若是冬季突然爆发，应该就是吃坏了东西。

    “夫人的膳食，都是小厨房按时令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听到何姣姣的问话，雪柳仔细回想起来，“倒是昨天，有人送来一口袋新鲜菌子，说是在西南边境驻守的舅爷，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来给夫人尝个鲜。夫人今早吃了些，倒是喜欢得紧，不过没一会就都吐了出来，本想请太医的，结果二小姐您说找夫人有事，夫人便急急忙忙地过来落雪园了。。”

    “菌子在哪？拿给我看看。”

    雪柳应了一声是，就有小丫头疾跑者回院子去拿。

    何姣姣给崔夫人喂了一口茶水，不出所料地被吐了出来。

    崔夫人的症状看起来像极了菌子中毒，应该是送来的菌子里掺了毒菌，或者是厨师没有做熟的缘故，而导致崔夫人菌子中毒。

    菌子中毒是一件麻烦事。

    若是微毒的菌子，在现代还能靠洗胃治疗，在古代的话，只能靠催吐来治疗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吐干净。可要是误食了剧毒的菌子，在现代都不能治愈，更不要说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了。

    想到这，何姣姣的眉心微皱，看着崔夫人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一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