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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 超长待机(求追读收藏)

    “栗姬与刘荣,”姚翁沉默了一下,“都死了!”

    “都死了?!”王娡诧异,“刘荣都做了太子,怎么会死呢?”

    “哪个废太子能安然活命呢?”姚翁叹口气,“帝王为保新太子稳固政权,都会除掉废太子,以免废太子的追随者另拉山头,拥立造反!即便帝王不下手,新太子的人也会下手!”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原罪!”王娡想起刘荣,那个软绵绵的皇长子。

    她只恨栗姬与薄氏勾结,欲暗害她的小猪猪,想杀了栗姬。对小猪猪的最强竞争对手刘荣,却无恶意。

    她比刘荣大七岁。刚入太子宫,初见各位世子时,刘荣曾因脱口而出“父王的新妇真美”,回宫后被其母栗姬怒骂一顿。

    向来,强势母亲养出来的,都是软面孩子。栗姬如此,窦太后也如此。只不过窦太后后来因眼盲色衰,慎夫人夺宠,被文帝冷落,不得不“母凭子贵”仰仗儿子,才有了刘启登基后被压制下的软中硬刚、心藏怨气。

    “那刘荣是谁杀的?”王娡郁闷地问。

    “你老公景帝,”姚翁说道。

    王娡瞪大了眼睛:“刘启?!他杀了亲儿子?!”

    “是,假手郅都,逼死刘荣!”姚翁沉着脸点头。

    郅都?王娡没有作声。

    她知道郅都的脾性,为达目标,从不拖泥带水。小猪是他认定的幼主,所有妨碍幼主的,他都会毫不留情下手除去。

    人畜无害的刘驹就是死在他手下,为的是釜底抽薪、斩除吴王刘濞根基,虽然时时痛苦。郅都赎罪般把刘驹之女视为己出,宠爱无比。

    “景帝不仅杀了刘荣,还灭了栗姬一族,为的是给小猪扫清障碍。”看王娡有些不忍,姚翁轻声说道:“对敌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这句提醒,让王娡想起雪儿的枉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重重地点头。

    “刘启比我们做得好。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心目中,江山和政权,比亲情更重要!”王娡叹息。

    “本宫以为姚翁在朝堂,就劝郅都赴任济南郡太守。他是一个将才,不能让他总守在宫内。”

    “是,郅都有“苍鹰”之称。他执法严厉,不徇私情,协助皇帝打击豪强。擅用兵遣将,在雁门关抗击匈奴,为大汉立功。匈奴惧怕他,以至于连他的画像都不敢直视!”姚翁赞许地点头。

    “有那么夸张吗?郅都的画像都能威慑匈奴?”王娡笑起来。

    “夸张不夸张,也是他大杀匈奴博得的威名。可惜呀!他被窦太后所杀!”

    “被窦太后所杀?”王娡追问,“为什么?前次郅都在上林苑,阻拦刘启去茅厕救被野猪吓到的贾姬,窦太后还赏他百金!”

    “窦太后怪景帝杀废太子刘荣,迁怒于郅都,逼景帝杀了郅都……”

    “这个瞎老太婆!”王娡怒了,“她杀的是大汉忠臣、本宫的恩人!刘启处处受她掣肘,事事被她干涉……”

    窦太后,这老太婆超长的待机,究竟给大汉带来了什么?她霸蛮、有为——强势压制皇帝,却将满脑袋的黄老之道、无为而治当作国本!大汉若由她这样,少法失度,任由豪门贵族野蛮生长,将豪强满地、民不聊生!

    心底的怒气,渐转成恶意。她嘴角冷笑,不如……

    太子之位的争斗结果,在王娡意料之内,也有意料之外的事。

    “既是周道尊尊,便是立嫡立长。无嫡,就立皇长子荣儿为太子吧!”窦太后说道。

    “母后,荣儿性格柔软,怕是…”景帝欲争。

    “皇长子不立,怎压服众人?诸位大臣有何见解?哀家意为,皇帝指派良师辅佑,荣儿得授帝王之道,并无大碍。哀家看魏其侯、条侯正合适,就指派两人为太子太傅,教导太子吧!”

    “母后!若立太子,太子之母如何……”

    “太子之母……立后的事,缓缓再说吧!那栗姬,皇帝你要多加管教!”

    这是袁盎托袁种转述给王娡的情景。

    心底的怒火再次被激起,王娡脸上的冷色,令袁种胆战心惊,忙告辞退去。

    瞎老太婆!你欠我几条人命!珍儿,雪儿,皆死于你手!将来郅都,也要死于你手……本宫怎能坐视不管……

    你将本宫投入永巷,害我骨肉分离,几乎逼死一个孱弱无助的母亲!你低谷受人冷落嘲讽之时,本宫亲手侍奉、陪伴于你。一朝得势,反将本宫踩在脚底……

    本宫欲请窦婴为刘小猪之师,你无视本宫示好,不立我彘儿为太子就罢了,还将当朝位高权重的重臣窦婴、周亚夫,指派给新立太子刘荣!这是完全将本宫母子排除在皇权千里之外啊!

    怒火拱得王娡难以安坐,在殿内转来转去,将一盏茶一饮而尽,重重地把茶盏摔在地上!吓得宫人战战兢兢打扫干净。

    “娘!娘亲!”殿外双儿和姝儿在哭叫。

    王娡急忙走过去。原来是刘小猪踩死了姐姐养的小黄莺。

    “娘亲,它不让孩儿摸,它还啄孩儿的手!”小猪猪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辩解道。

    “不让你摸,你就踩死它呀?”双儿哭着吼弟弟。

    “可它吃了我喂的粟谷,为何不让我摸?既得利、却不义,该死!”刘小猪义正辞严回应。

    王娡被刘小猪的逻辑吓了一跳!这是帝王之霸王道呀!

    “既得利、却不义,该死!”,一句话,将儒与法杂糅,外儒内法,已然是帝王之气概!刘小猪,你真是天生的霸道雄主啊!

    带着孩子们埋葬了黄莺,安抚了女儿的哭泣。王娡暗暗观察着刘小猪。

    刘小猪从容坦然,认真埋葬死了的小鸟。面对姐姐的哭泣,并未有丝毫伤心悔意。

    “彘儿,你踩死姐姐的黄莺,让姐姐如此伤心,难过吗?”王娡问道。

    “错而受罚,当死则死。”刘小猪淡然回答。

    “可它是一条生命呀!彘儿怎不遂心意,断然杀死呢?”

    “《国语》有言,命附于心志。心志正,善待之,不正则弃之!”刘小猪居然会引经据典,来反驳娘亲的话了。

    听刘小猪的话,王娡陷入沉思。“不正则弃之”,她需要这么一个小奶娃启迪吗?那个瞎眼老太婆,弃之吧!

    那夜,景帝刘启来到漪兰殿。

    “爱妃,朕有事相托。”刘启咳嗽几声。

    “陛下气色有些不好,还是早点歇息吧!”王娡知道刘启为立储之事烦心,回避再提此事。

    “朕委实放心不下爱妃与彘儿……”刘启眼神里是疲惫和无奈,“最近日渐消瘦疲乏,怕是打熬不过……”

    一句话说得王娡满心酸楚:“陛下龙体康健,千万不要自认有恙。彘儿年幼,还需父皇关爱扶持……”

    刘启拉住王娡的手:“太后言,周道尊尊,立荣儿为太子。思忖再三,朕颁立太子,同时立彘儿为胶东王,爱妃为王太后……”

    “陛下!”王娡仆身下跪,泪流满面,“自古无此先例!陛下万岁千秋之后,才能立子母为王太后。陛下怎能此时立臣妾为王太后?!让臣妾如何自处?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启掩口咳嗽几声,扶起王娡:“彘儿当为雄主,朕惟觉愧对高祖、先皇。不将爱妃与彘儿安置好,怕朕哪天不测,有人加害你母子……”

    “陛下……”王娡泣不成声,“怎能将臣妾母子置于陛下之上!”

    刘启将王娡揽入怀中:“那胶东富庶,有盐有铁。临近济南郡、济宁郡。倘有变故,爱妃即召济南郡守郅都、济宁郡都尉宁成相援……”

    “陛下放心!”王娡正色道,“臣妾与彘儿断然不会反叛大汉、与朝廷为敌!我大汉江山永固、国运永昌!”

    她又满脸戚色,“陛下若要保全我母子,请好好养病,让彘儿得父皇庇护,长大成人!”

    “朕体弱难支。太后又眼盲,如荣儿登基……”刘启闷闷地叹息。

    “陛下,臣妾知晓,”王娡垂泪,“太后强势,荣儿软弱,栗姬乖张……陛下怎忍心看朝堂纷乱如麻?大汉危矣!”

    刘启也潸然泪下:“爱妃好好教导彘儿!外有匈奴强敌环伺,内有诸侯反心离德……如山河凌乱,朝堂不安,你当快刀斩乱麻,扶持彘儿为帝!”

    看刘启有托孤之意,王娡更是泪眼婆娑:“陛下……”

    刘启命随身宦官取来一份手诏,交于王娡。

    “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看着密诏上的玺授,王娡捧着圣旨哽咽难言,郑重收起。

    神消体乏的刘启点点头,转身出门。目送景帝銮驾远去,王娡抹去泪水。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为了大汉帝国,为了大汉雄主,她要出手,结束超长待机的那位!

    不久,皇帝诏令:大赦天下!立皇长子刘荣为皇太子;

    皇二子,河间献王刘德;

    皇三子,临江哀王刘阏于;

    皇四子,鲁恭王刘余;

    皇五子,江都易王刘非;

    皇六子,长沙定王刘发;

    皇七子,赵王刘彭祖;

    皇八子,胶西王刘端;

    皇九子,中山靖王刘胜;

    皇十子刘彘为胶东王,其母王娡为王太后。

    令朝野震动的是:皇帝诏令直接封胶东王之母为王太后!哪个封王皇子的母妃,不是等皇帝挂了才能被封王太后?这皇帝是嫌命长?还是咒自己要死?

    窦太后要立太子,景帝买一送多,除了立太子,还把诸皇子们尽数分封。七岁以上的皇子们,之国守土,都离京去了封地,让栗姬、程姬、贾姬、唐姬都哭别了儿子。

    王娡如常,每日去长乐宫给窦太后请安。

    家国一体。在家言孝,在国言忠,家里不孝,国内何忠?皇家不孝,臣民何忠?规矩不仅仅是臣民的,皇家要起带头作用……

    “母后,天已渐暖,出门多走动,园内春色怡人呢!”王娡笑着对窦太后说。

    “娡儿,一说春色,哀家总想起在椒房殿,你带哀家晒太阳,给哀家热敷眼睛的事。”窦太后笑着点头。

    那又怎样?哼!眼瞎心瞎,老太婆倒提起前事,良心不会痛吗?

    王娡腹诽着,却是笑声亲婉:“母后真好记性!娡儿也就能在母后跟前尽孝几年。待彘儿满七岁,娡儿就随他去胶东,之国守土去。”

    “唉!孩儿们都去了封地,这宫里太冷清了!以往,这宫里一早就站满了请安的孩子,热热闹闹。现在……”窦太后眨眨瞎眼,泪水湿了眼眶。

    “母后,孩儿们都守着母后,谁去封地管理子民?”

    “那小猪将来去胶东,娡儿也要跟着去吗?皇帝会放你离京?”窦太后问道。

    “这后宫哪里缺美人?太皇太后守孝期满,听说皇姐又献了美人给帝王。”王娡笑声愍憨,“娡儿只愿帝王心悦寿永。自然唯有小猪是心之所系,陪伴于他。”

    “怕是皇帝另眼高看娡儿。不顾忌讳,封娡儿为王太后,这是嫌哀家活得久啊!”窦太后不满地牢骚着。

    王娡眼底一丝狠戾闪过:你就是活得太久!却又笑语晏晏:“皇帝哪里是高看?这是让娡儿明白,已为人母,当孝天敬地,以孝奉上,以贤示下,好好教导小猪。”

    “娡儿心性平和,知晓大义。不似那栗姬,胡搅蛮缠……”窦太后说着又止住。不知不觉,夸赞的话就说出口,让她自己都觉言行不一。

    命宫人搀着窦太后出门到了庭院。满满的花香,欢啼的鸟鸣,令人心醉神怡。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刘小猪随性而感,信口吟诗。

    “小猪猪,你念的什么?”窦太后喜笑颜开,探手去摸她的宝贝孙子。

    “皇祖母,是娘教孙儿的诗句!”刘彘朗声回答。

    “哦,是诗句呀!不是诗经里的?”窦太后学着童声,和孙子交谈着。

    “皇祖母,孙儿再给您背一首。

    应怜屐齿印苍苔,

    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

    “小猪真是聪慧!”窦太后啧叹着,“可惜了、可惜不是……”她谨慎地止言。

    “母后,小猪博闻强记,又喜好辞赋。娡儿听说,皇帝的武骑常侍司马相如,颇善辞赋。娡儿想延请为小猪之师……”

    “哀家知道,这司马相如,原名司马长卿,因爱慕蔺相如,更名为司马相如。可惜他的才情,皇帝并不赏识。倒是武儿,很是欣赏他。”窦太后说道。

    “那武儿原也是骑射游玩,不喜辞赋的。哪知这几年转了心性,请了邹阳、枚乘风雅之士等为宾客。这司马相如,也去投奔他了!”

    梁王刘武。王娡心说:好!你就吟诗作赋,寄情山水,做个安稳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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