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森林之后，墨子夜就把白无明扔在了最近的公交站牌处，扬长而去，但这也不能怪他没有送佛送到西，毕竟他们本就不同路，而且他手头上的任务好像也很紧急，能稍带白无明一程，也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杨毅家所在的小镇离研究所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等了半天公交车后，又坐了半个小时公交车到了车站，又坐了六七个小时的长途大巴车，来到另外一个市，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出租车，他才总算回到了自己土生土长的小镇。而到达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山。时间是晚上二十一点多。

    这是一个毫不出彩的小镇，没有什么古迹，没有什么风景名胜，甚至连土特产都没有。山也很矮，树木稀疏，水也在近些年的污染中变得恶臭不堪，房屋也是造的四四方方毫无特色，和其他众多小镇并无二致。

    但是……

    杨毅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呼……哈……总算回来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安心感和舒适感洋溢在心头，好像那些血腥和厮杀都被抛在了脑后，长途跋涉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也许这就是家乡的神奇魔力。

    正当他陶醉在家乡晚风吹拂着脸庞的舒爽感觉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不是白无明的工作手机，而是杨毅的手机。

    杨毅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提示是：妈妈。

    杨毅接通了电话：“妈。”

    电话那头传来了着急的女子声音：“怎么了，还没有到吗？”长途大巴车出发之前，他就通知了家里自己会回家，不过预计时间是十九点。而在车上，他就已经多次接到了妈妈打来的询问电话。

    “到了，到了。我刚下车，已经到楼下了，马上就上去了。”杨毅回答。

    妈妈的声音传来：“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快点啊，都在等你吃饭呢。”

    “不是叫你们别等我了吗。管自己吃就是了，剩点菜给我不就行了。”杨毅道。

    妈妈却是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那就这样，快点，挂了啊。”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杨毅无奈，只能加快了脚步，欢快的向自己家所在的单元小跑而去。

    当打开防盗门之后，杨毅惊奇的发现，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爷爷奶奶也在。

    “杨毅回来了！快让爷爷看看！”看到自己的孙子开门回来，老爷子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一下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快步的来到门口迎接。

    “好孙子啊！”奶奶也是不落人后，快步跟来。

    “爷爷！奶奶！”杨毅看到二老也是非常高兴，开心的叫道。

    奶奶怜惜的抚摸着杨毅的脸心疼道：“在外面吃苦了吗？你看你都瘦了。”

    “没有！我都重了好多斤。”杨毅笑道。

    奶奶不信道：“别骗我了，你这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真的，我最近有好好锻炼。肥膘都练成肌肉了。”杨毅展示着肱二头肌道。

    爷爷上手摸了摸，笑道：“哎呦，还真结实。有我当兵那时候的样子了。”

    妈妈在边上提醒道：“爸妈，你们别站门口了，快来吃饭吧。”

    奶奶道：“对对，快去吃饭。都这个点了，饿了吧。快去吃饭。”老人完全不顾自己也是一直没吃饭，只关心孙子有没有肚子饿。

    爷爷道：“来吃饭，别饿着了。”

    两位老人，一人拉着杨毅的一只手，就把他往饭桌带。

    这个时候杨毅看见了自己那板着脸坐在位置上一脸不善的父亲，于是怯怯喊了句：“爸。”

    这一声，就像点燃了一个炸药桶，杨毅父亲开口大骂：“你个不孝子，一声不吭的就出去打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山沟里了！你知道害得全家多担心吗？都去报警了！……”杨父声如炸雷，虎目圆睁，须发倒竖，就如一只待人而噬的猛虎，吓得杨毅不禁向后缩了缩。

    “你给我闭嘴，吓着我孙子了。”杨爷爷也是一声大喝，不过目标却是杨父。

    所谓一物降一物，杨父顿时蔫了下来，不敢言语了。只能对杨毅怒目而视。

    奶奶对杨毅道：“别管他，先吃饭，他要再骂你，奶奶就抽他。”

    “哦。”杨毅在杨父怒目威压下，小心的坐在了凳子上。

    妈妈递上了一碗白米饭和一双筷子，微笑道：“吃吧。快吃吧，今天的菜都是你最喜欢的。”

    桌子上的菜肴要在酒店里也不算丰盛，但是在一般家庭，反正在杨毅家中，这样的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吃一顿。有红烧排骨，西红柿蛋花汤，芹菜炒乌贼，腰果炒青菜，清蒸鲈鱼，红烧甲鱼，五菜一汤，没有精致的摆盘，都是最普通的家常做法。每道菜都还在冒着热气，只是那青菜稍稍变了颜色，也不知道这些菜都被热过了几回。所有的菜品都是品相完好，显然之前并没有被吃过一口。

    杨毅心中感动，但是还是埋怨道：“都说不要等我了，你们管自己吃啊。”

    杨父轻拍桌子怒道：“还不是你小子回来太晚！……”

    杨爷爷瞪了他一眼，顿时让杨父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妈妈打圆场道：“大家一起吃才热闹啊。来大家吃饭，动筷子，动筷子。”

    杨毅夹了一块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咬了一口，香嫩多汁，软而不烂，油而不腻，甜咸适中，唇齿留香，妈妈的味道果然不是外面可以比的。

    他扒拉一口饭，吃一口菜，扒拉一口饭，吃一口菜……一碗饭不够，又添一碗，吃得自己的肚子鼓鼓胀胀。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夜里并没有吃多少东西，但看孙子吃，他们也很是开心，满眼都是宠溺。

    杨父喝着酒，吃着菜，不时还拿眼瞪一下杨毅，却是三分火气，七分关心。

    妈妈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忙前忙后，没有一句怨言。

    边上的电视机中，播放着经典的相声，小品，不时会从中传出哄堂大笑的声音。

    一切都是这么的平淡，一切都是这么的温馨。

    这一顿饭，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爷爷奶奶年事已高，需要早点休息，于是在二十二点左右晚餐结束，二老便在杨父的陪同下，恋恋不舍的回去了自己的家中。

    家里就剩下了杨毅和妈妈。

    杨毅第一次主动帮助妈妈收拾起了碗筷。

    妈妈很欣慰，但还是道：“不用你，你管自己去看看电视，玩玩手机。不行就去把澡洗了，早点把衣服拿来给我洗。”

    杨毅道：“妈，就让我帮忙吧。”

    妈妈却嫌弃道：“你会干什么？一边待着去，别越帮越忙。”

    杨毅无奈，只能去洗澡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杨父回来了。

    惬意泡完澡的杨毅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了阳台的洗衣篓里，刚想回自己的房间，就被杨父叫住：“你过来，我们聊聊。”

    两父子在沙发坐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天。

    杨父问：“你是去做什么工作了？”

    杨毅想着怎么回答才好，知道很多事情不能说，只好回答：“不好说，不能说。不过是给政府打工的。”

    杨父奇道：“给政府打工？公务员？就凭你？”

    杨毅摇了摇头道：“顶多算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杨父道：“嗯，临时工啊。这也算不错，不算铁饭碗，但至少待遇不错吧。”

    杨毅点头道：“工资是挺高的。哦对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了杨父面前的茶几上：“这是两个月的工资，给你和妈花。密码写在卡后了。”

    杨父不屑道：“少你这俩钱啊。不要，你留着自己用，没准不够用了还得管我要呢。”

    杨毅道：“我在那边花不了钱，吃的用的都有补贴，还有各种费用都可以报销。”

    这时妈妈也过来了，乐呵呵道：“孩子孝敬你的，就收下吧。就两个月工资，也没多少钱，都是孝心啊。”

    杨父这才把银行卡拿起来，不过却是交给了妈妈：“你收着吧，当买菜钱。”

    杨毅看妈妈把银行卡收了起来，脸上满是喜悦。

    这时候，杨父又突然转回了之前的话题：“你工作就工作，走之前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消失半个月才跟家里联系，知道把我们急成什么样了吗？”

    杨毅满怀歉意，但这件事却是无可奈何的，而且这时候也不能跟家里说实话，只能撒谎道：“这个单位很特殊，是个保密机构，我都是被秘密接过去的，所以就没来得及通知家里一声。”

    杨父狐疑：“不是，你到底什么单位？怎么这么神秘？不会是间谍机构吧？我跟你说啊，太危险的事情不要干。待遇再好，给再多工资也不要干。我们家虽然没那么富裕，但也算不愁吃穿，还没到把命赌上的地步啊。”说着说着，语气变得焦急起来。

    “不是间谍机构，不是啊，真的不是。”杨毅连连摆手道，“我只能告诉你们是搞科研的，因为太多机密，我真没法说，说多一句都可能坐牢啊。”

    杨父不是很相信：“搞科研的，就你？一个五流大专毕业的。”

    “哎呀，那地方又不是只有科学家，干杂活的总得要吧。我都说是临时工了呀。再说了，我这样的当间谍特工也不行啊。”杨毅只能这么回答。

    杨父这才释然：“这样啊。还算说得通。不过，你那地方一个月才能和家里联系一次，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

    “保密机构是这样的。联系太多容易泄密啊。”杨毅摊手道。

    妈妈这时候插入道：“这也没什么，只是你这样怎么谈恋爱结婚啊。就算给你安排相亲都没时间啊。”

    “妈，我还年轻呢。再说了，我也不一定一辈子都在那里干。那边工资高，我打算干个年就提前退休了。那时候我都不到三十呢，急什么啊。”杨毅道。

    杨父道：“先立业，再成家，也是对的。再说了，现在不比以前了，城里的年轻人三十来岁才结婚都是很正常的。”

    妈妈装着无所谓道：“好吧，我是还不急。就是你爷爷奶奶天天盼着抱曾孙子，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

    之后一家人闲话家常，其乐融融，不觉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