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哈巴狗该死，那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是更应该下拔舌地狱吗？”

    何姣姣幽幽的声音从身后穿来，引得即将走出门口的锦绣气绿了一张俏脸，她忍不住反驳道：

    “你一个蒙大赦才被放出来的罪人，爹不疼娘不爱，被流放在这个破院子里自生自灭，帮你的只有一个乞丐似的仆人，还晕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对你忠心？”

    见何姣姣玩味地看着她，锦绣恼羞成怒，对着门口聊天的两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门口洒扫的两个丫头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默默回房嗑起了瓜子。

    何家家规，欺凌主子可是要被发卖的，锦绣自然不能让人抓住这个把柄。

    小丫头走后，锦绣砰地一声关上门，将锦被往地上一摔，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

    “何姣姣，你这个贱人！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这么久，我也算是忍够了！”

    说着便冲到何姣姣床前，高高扬起手臂，猛地向何姣姣的脸上扇去。

    只是她的巴掌还没到何姣姣脸上，便觉得喉咙一阵恶心，蹲在地上忍不住捂嘴干呕起来。

    细看她的少商穴和合谷穴处，恰恰扎着两根亮晶晶的银针！

    深吸一口气，何姣姣强撑着起身，趁着锦绣呕吐的空档，拿起一根银针猛地扎在她的百会穴处。

    这个穴位不会要她命，却让她动弹不得，无法对自己不利。

    还在维持干呕姿势的锦绣，又恶心又害怕，对何姣姣断断续续吼道：

    “你......呕......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呕......我怎么动不了了？”

    后者皱了皱眉，在她脑后的哑门穴又来了一针，这下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何姣姣长舒一口气，扶着锦绣僵直的胳膊颤颤巍巍下了床。

    打从来到这里，遇到的不是哭哭啼啼的翠缕，就是这个咋咋呼呼的锦绣，这让长期处于医院安静环境的何姣姣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感。

    她伸手探上翠缕的脉门，这个小姑娘脉搏虽慢，却依旧在跳动，没有性命之忧。

    而突然晕倒应该是因为营养不良，好好调理便可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定下心后，何姣姣又去查看她额角的伤口，虽然还在滴答淌血，却无大碍。

    只是这瓷片插得过深，这疤痕应该是留定了。

    脸上留疤，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怕是接受不了。何姣姣叹了一口气，伸手想帮翠缕处理一下伤口，却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转头看向站在床前眼神愤恨的锦绣。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抵在锦绣那张清秀的脸蛋上下比划起来。

    锐利的碎瓷像是划在锦绣的心里，她的全身一阵发麻，眼中的愤恨瞬间消失，转而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祈求何姣姣千万不要伤害她的脸。

    她还要嫁一个好人家，若是这张脸毁了，那她的整个人生就没了指望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可以的话，眨两下眼睛。”

    何姣姣凑到她耳边温声开口，听起来像是在跟她商量。可手上的瓷片却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瓷片边缘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血迹。

    锦绣哪里敢动，眼睛都要眨酸了，才觉得喉头一松，她刚要高喊“救命”，“救”字还没出口，就听见何姣姣的声音响起：

    “我让你说话了吗？”

    说着将手中的瓷片在锦绣的左脸用力一划，温热的血迹让锦绣霎时闭了嘴，只一脸惊恐地看着眼神凌厉的何姣姣。

    这样的眼神，锦绣从没有在那个粗俗的何姣姣身上看到过，却令她想起了半个月前，下令活活打死给大小姐下药的金雀时，夫人的眼神。

    那日她也跪在金雀脚下观刑，金雀飞溅的血肉沾了她一身一脸，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跟了她整整三天。

    现在，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似乎又笼罩在她身边，锦绣不由得颤抖起来。

    人都说“诏狱磨人，不死也变鬼”，看来一场牢狱之灾，还真是磨炼出这位二小姐的狠劲来。若是自己再跟她作对，毁的可能就不只是脸了，可能连命都要丢在她手里。

    将何姣姣的变化归咎于诏狱后，锦绣识趣地闭了嘴，无助地等待着何姣姣接下来的动作。

    见锦绣不再反抗，何姣姣冷哼一声，嫌恶地扔下手中油腻腻的碎瓷片。

    知道害怕就行，这样色厉内荏的草包她何姣姣见多了，回收利用起来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叮咚”一声脆响震得锦绣心肝肺一阵颤抖，不由得闭上了眼等待何姣姣接下来的指示。

    “听你刚刚的话，你好像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何姣姣围着她转了一圈，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在即将摔倒时，坐到了床榻边，缓缓开口说道。

    “婢子......婢子错了，不该对您不敬，还请小姐饶命。”

    锦绣被她平静的语调吓破了胆，痛哭流涕。

    “别哭了！吵得我心烦。这个院中一共几个人？”何姣姣在她后颈又刺了一针。

    脖子上的被刺中的地方越来越痛，锦绣诚惶诚恐，老老实实地说道:

    “除了婢子和翠缕，夫人还给您拨了两个洒扫的小丫头，加上管事嬷嬷，一共五个人。”

    何姣姣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锦绣手上拽下两根银针，她喉头的恶心感渐渐消退，锦绣心中一喜，不由得开口道:

    “小姐能不能把婢子脖子上的银针也拔了，实在是疼得厉害……”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何姣姣话锋一转，开口道:

    “你拿了我过冬的被子，难道不怕我被冻死了吗？”

    就算是犯了错被赶了出来，原主也是这六个人的主子，是相府的小姐。

    她这个主子死了，相府来收尸的时候，她们挪用物品的行为不就暴露了吗？

    就算锦绣是个蠢的，没想到这一层，总不至于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是蠢的，特别是能做到管事嬷嬷这个位置的，一听就是人精，难道也不明白树大好乘凉，可持续利用的道理吗？

    可偏偏就是这管事嬷嬷对原主欺负的最起劲，将原主的食物瓜分殆尽，连柴火都搬走，还不许原主就医。

    就像是在眼睁睁等着原主这颗摇钱树挂了，自己好被查出来一样。

    实在是不合逻辑，她们这样做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婢子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就是一时财迷心窍，想着您的被子贵重，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还请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婢子吧。”

    锦绣又急又怕，哀求道:

    “婢子再不敢对小姐您不敬了，求小姐放过婢子吧。”

    何姣姣喉头发出一声轻呵，在她脑后又扎了一针，疼得锦绣冷汗直流，而何姣姣却像没看到一样，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说的我一点都不满意，如果再不老实交待的话，我就要往你的死穴上扎了。说！我死了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是没有的事，小姐您多虑了……”

    锦绣咬着牙还想狡辩，何姣姣也不在意，轻轻拔下她头上一根玉簪，阴恻恻地说道:

    “你们以为何家厌弃了我，就断了我的饭食，分了我的衣服首饰和被褥，也不允许翠缕帮我找大夫。你们这些人合起伙来，就是想让我在这别院自生自灭，死了干净，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不是”带着一股狠戾，手中的玉簪直直刺向锦绣的眼睛。面容狠厉，锦绣这才相信何姣姣是真的会杀了她。这个认知吓得她心头一颤，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我都说！我都说！别杀我！”

    何姣姣扔下手中的玉簪，成色上好的碧玉碎成了三节，可她却毫不在意，坐在主位上自顾自地倒起茶水：

    “说。”

    “是管事嬷嬷告诉我们，上面说您德行有亏，在别院养病时，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必惊动老爷夫人。您的吃穿用度一切从简，相府送来的东西我们自行分了便是，也不必留给您。敢对您好的，都是要受罚的。如果谁把这件事告诉您，会被乱棍打死的。请您看在我说实话的份上，饶婢子一命吧。”

    见何姣姣面带疑虑，她连忙补充道:

    “不信的话，您可以看看翠缕身上，因为她非要照顾您，昨天被管事嬷嬷用藤条好好打了一顿。”

    何姣姣虚着步子走到翠缕面前，揭开她的袖口，果然看到一些刚刚结痂的纤长伤口，确实是用藤条之类的工具抽打形成的。

    看来锦绣没有说谎，这是有人看原主不顺眼，非得要她的命，锦绣这种小角色不过是充当催化剂罢了。

    到底是谁呢？

    见锦绣两腿战战，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何姣姣拔下她身上的针，锦绣顿时脱力，整个人跪坐在地不住张嘴喘息。何姣姣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说道：

    “把我的话告诉管事嬷嬷，让她来我这，我要好好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