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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2章 只在晋江文学城

    直到商南明提醒,祈行夜这才惊恐的想起来——鬼女士就跟在他身边啊!

    在追溯到秘密实验室的废墟之后,祈行夜对散落在地脉中的污染进行了搜集,逆向追踪,本来想要依靠这些微量的结晶找到被转移走的实验室。

    祈行夜意识到这些晶体所具备的超高价值,同时也清楚如果是这样,幕后的持有者绝不会轻而易举放弃甚至炸毁这些结晶,一定转移到了更加隐蔽的地方。

    后患依旧存在。

    而他想要顺藤摸瓜,连根拔起。

    但微粒并没有给他指出一条通往新地址的路。

    却为他展示了另一面不曾出现的景象。

    透过“屏幕”,他看到了尚未组建好的实验室,其中白大褂往来行色匆匆,焦急像是出现了某些事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雾气。

    一行人从浓雾中走过,有白大褂匆匆迎上去,神情恭敬,手持文件夹像是在汇报着什么。

    而在旁人手中,向一行人展示的,却是祈行夜曾经见过的东西。

    ——和许文静家中一模一样的玻璃体。

    距离太远,隔着雾气祈行夜看不清。

    他本能想要靠近,却带起墙壁一阵波动。

    即便只是轻微的动作,却立刻引起了实验室内的警觉。

    警铃大作,红光闪烁。

    透过雾气,一双锐利眼眸直直看向祈行夜。

    像一柄飞来的长刀。

    轻而易举切割开所有防护,直抵灵魂深处的冰冷。

    被看透所有的恐惧。

    祈行夜皱眉,向前踏近一步,想要看清那张脸。

    却被身边的女鬼拽住手臂制止——“鬼气在被削弱,请臭道士来了吗?”

    不由分说带着他离开。

    所幸因为两人本来就是跟着地脉行走,撤离时也熟门熟路,很快顺着地脉重新离开,没有被警觉的实验室伤害。

    得益于女鬼,祈行夜也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魂魄一日千里之速。

    从另一座城市回到京城,抵达殡仪馆污染现场,只需要意念之间。

    ……但也有坏处。

    就是因为回来得太快,人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嗷嗷追也没追上。

    祈行夜成功的忘记了……女鬼……还在自己身边。

    “你是故意的吗?”

    女鬼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带起身侧一阵冷风:“无视我?”

    祈行夜莫名觉得背后发冷。

    他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转身笑眯眯抬手打招呼:“哟,姐姐!您还在这呢?怎么没先走,还花时间等我,真是受宠若惊。”

    柳大壮呵呵:“我要是自己能走,用得着等你?”

    她翻了个白眼,双臂抱于胸前,涂着鲜红蔻甲青葱般的手指不耐烦的点着手臂:“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

    祈行夜默默望天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给姐姐叫辆车?”

    柳大壮勃然大怒,黑气在身周张牙舞爪的溢散。

    甚至惊动了周围专员:“卧槽什么情况?污染??但污染计数器没反应啊!”

    柳大壮:“我是个地缚灵,地缚灵!能懂吗!你没常识的吗,我一个鬼怎么能自己到处跑?”

    祈行夜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哦!”

    女鬼所有的执念,都与小楼中发生的情爱与死亡息息相关,就连死后也一并纠缠,仇恨化作锁链,将她牢牢困在小楼百年,不得离开。

    她唯一离开的方式,就是通过地脉。

    溢散在地脉的阴气,就是保证她存在的“空气”,地脉之外,皆是真空,是禁区。

    祈行夜带着她跑到污染现场,然后反手就把附近一整片的地脉掀飞了,连根拔起,不留一丝再次生发的可能性。

    ……就是将女鬼怎么回家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祈行夜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姐姐消消气,等我回头就找认识的道士给你做场法事。”

    女鬼:“滚——坑我就算了,你还想送我走???”

    “祈行夜你个骗子!连鬼都骗,我竟然信你的话!”

    祈行夜:“!”

    他抖了抖,惊恐抱紧自己:“幸好没人听到你在说什么,要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

    怎么说得他像是抛妻弃子的渣男呢?

    商南明平静看着祈行夜和旁边的空气嘀嘀咕咕你来我往,接受良好。

    甚至在晋南小心翼翼凑近过来,担忧询问祈行夜这是发疯了还是被污染的时候,还不忘替他解释。

    商南明:“工作压力太大,人疯了。”

    没看到都开始自言自语了吗。

    晋南同情点点头,信了:“唉……这次案件,祈侦探确实出了不少力气,还能从墙壁里找到路回来,确实是要累坏了。”

    “长官,要是有什么需要祈侦探的工作,交给我吧,我来替他做,让祈侦探好好休息几天。”

    晋南担忧:“瞧瞧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商南明面不改色:“嗯。”

    等身边人离开,商南明用合理借口将祈行夜带上车之后,才重新开口问:“不介绍一下吗?”

    祈行夜指着自己身边的空气:“这位是……呃,柳,柳大壮。”

    商南明:“…………”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以为,你在和一位女士对话?”

    商南明皱眉。

    祈行夜:“……你没感觉错,我也没介绍错。”

    硬撑三秒,他还是转头问女鬼:“姐姐!你就不打算正式的给个名字吗?总不能我一直喊你柳大壮吧?”

    这也不太说得出口啊!

    女鬼翘着二郎腿,浑不在意的挥挥手:“这有什么的,一个名字几个字的,再说我死都死了,认识我的和我认识的也早就死在战乱里了,有几个人会喊我?”

    寻常鬼魂不敢称呼她,百年红衣厉鬼的威严强大令百鬼垂首臣服。

    人类看不见她,避之唯恐不及。更别说呼唤了。

    女鬼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漂亮的红指甲,又撑着头往车窗外看风景。

    “你要是不高兴的话,就自己随便给我起一个的吧,柳大树,柳大柱,柳二狗,柳有房子……随你的便。”

    祈行夜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幸好你不用上班上学,不然这名字可太显老了,柳大叔……性别都改了是吗?柳有房子,您在炫耀自己在京城有祖产吗?”

    女鬼耸了耸肩,眼睛却死死盯着车窗外移不开眼。

    “你们这些小孩子,破事儿真多。”

    她被困在小楼太久,所能看到的,也只有四四方方那一小块地方。

    时隔百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的离开小楼,在地面之上,用自己的眼睛,亲自看一看百年后的世界。

    每一朵云,每一棵树,路上见到的每一栋建筑和车辆,都足够让她移不开眼,深深注视。

    祈行夜原本还在说着什么,但他很快就察觉了女鬼的状态。

    和稍早之前他在侦探社忽悠她时的洒脱飒爽不一样,而是惆怅的,怀念……失去人间,又重新拥抱。

    失而复得的茫然无措。

    笑意沁染,祈行夜的眉眼微微柔和,体贴的不再打扰女鬼对百年后世界的注视,转而与商南明低声交谈,说起了自己在墙壁中看到的新实验室,以及令他印象深刻的那一眼。

    商南明沉吟,问:“看到对方的脸了吗?”

    祈行夜摇摇头,遗憾道:“可惜了,只看到一双眼睛。”

    明亮,冰冷,没有感情的理性与狠厉。

    令人见之难忘。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女鬼提醒他,鬼气在减少。

    女鬼虽然从祈行夜这里得知了污染的存在,但她毕竟是鬼,对她而言,鬼才是常识和正常的。

    百年来固定的思维,一时半刻难以撼动。

    女鬼感受到的鬼气,其实应该是祈行夜当时在地脉终点处的污染。

    浓度在下降。

    “这次案件,我们很多人都是因为没有对墙壁地板设防,所以吃了大亏,甚至导致有专员被污染和失踪。但是当时在那个新的实验室……”

    祈行夜严肃道:“我不小心使得墙壁异动,实验室就立刻发现了我的存在。他们一定早知道有关墙壁是媒介的事情,并且早有防备和应对机制。否则也不会有污染浓度下降。”

    “应该是在发现我之后,启动了某些设备。”

    当时的祈行夜身处在墙壁中,被污染裹挟,如果不是他的特殊体质,那他早就被与污染同化融合。

    不过,对墙壁外的人来说,都没有差别。

    污染浓度下降,使得“墙壁”无法再存在,如潮水消融退去,祈行夜也不得不跟着污染离开。

    甚至如果不是女鬼对“鬼气”的准确感知,使得其及时提醒,祈行夜很可能还要与实验室应对污染的武器一战。

    “没想到竟然体会了一下污染物的视角。”

    祈行夜笑眯眯道:“没想到做污染物也不容易啊,还要东躲西藏。这么一想,对污染武器好残忍。”

    商南明:“所以?”

    祈行夜:“务必加大力度!”

    殡仪馆和工业园区的后续调查和处理工作,都交给了晋南负责。

    祈行夜和商南明则在回了趟侦探社,将女鬼送回去之后,又回了调查局总部。

    刚刚发生过攻击事件,就算总部实际上并没有收到损伤,商南明这样的特殊长官露面,还是能带来安全感,稳定军心。

    春天临近,京城郊外的花草最先感知,积雪已经在太阳的照耀下逐渐开始融化。

    废弃农家乐里依旧是千里枯木的荒凉,麻雀落在荒废的田埂上歪头歪脑,试图寻找前一年收割剩下的谷粒。

    或者不小心落下的猫粮。

    窝在门口看门大爷怀里的胖橘猫一双死鱼眼,抬头试图看向站在自己头顶耀武扬威的麻雀。

    胖橘猫:“喵嗷——!”

    别啄!那是我的毛毛,里面没有猫粮!有也不给你!

    麻雀叽叽喳喳。

    听不懂呢,猫猫。

    猫:“…………”

    大爷笑呵呵的落下手掌,拍了拍麻雀的小脑袋。

    随即迅速“啊呜!”一口,将麻雀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恰巧抬头的祈行夜:“!!!”

    他赶紧摇下车窗:“大爷!不能什么都吃啊,那是活的——想吃要烤!”

    还以为祈行夜是善良的想要救麻雀,刚想要说什么的商南明:“…………”

    大爷乐呵呵的将麻雀从自己嘴巴里拽出来。

    被打湿了羽毛的麻雀一脸呆滞。

    大爷嘴巴动了动,吐出一小颗黑粒,从容扔进脚边的箩筐。

    然后一松手,放飞了麻雀。

    他自己则重新恢复了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外界依旧是毫无所觉的状态。

    抱着猫,悠闲晒太阳的农村老人。

    祈行夜目瞪口呆。

    商南明指着看门大爷脚边的箩筐,淡淡道:“都是监视器监听器。”

    祈行夜:“……?”

    商南明笑了下:“出现在调查局总部周围的的麻雀,都要往上查三代,这可不是一句笑话。”

    “不论你在寻常社会上看到海面有多平静,海面下,永远暗流涌动,没有停息的时刻。”

    他淡淡道:“国内外很多人和机构,都很好奇调查局的具体地点。”

    “食堂的鱼肚子里都有可能藏着定位器,水里掺杂标记元素。”

    只是这些,都被调查局挡在外。

    二十年如一日。

    祈行夜啧啧:“真是不容易。”

    他这回算是知道,为什么安可在向他介绍时,说看门大爷是调查局第一道防线了。

    确实牛比。

    就是不走寻常路。

    问:人身里住个猫灵魂是什么感受?

    答:放飞自我,逮鸟捉鱼,无恶……无乐不作。

    刚一进入地下,电梯打开,祈行夜就注意到,银白穹顶大厅里那面通顶的雪白墙壁上,又多出了几块勋章。

    而几名不认识的调查官还站在墙下没来得及离开,仰视着墙壁上新挂上去的勋章,抹眼泪哭到颤抖。

    他们手臂上扎着白色袖标,宽檐帽脱下,抱在胸前,神情低落甚至茫然无措。

    一旁守卫电梯的卫兵,也不忍心的别过头去,表情肃穆。

    祈行夜走出电梯的脚步一顿。

    他知道,这是又有调查官在任务中殉职。

    所有在污染案件中死亡的调查官,调查局都会将他们的勋章连同别在胸前的徽标,郑重的挂在功勋墙上,以表达对他们的思念和敬意,继承他们没有完成的事业。

    人来人往的穹顶大厅中,所有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这面墙壁。

    由勋章,点亮的星空银河。

    商南明侧眸,没有催促,只静静等待着。

    旁边汇报的秘书疑惑:“商……”

    商南明轻轻抬手,制止了秘书,没有打扰祈行夜。

    直到祈行夜自己回神,收回视线朝商南明笑了笑:“走吧,不是还要开会。”

    商南明点点头,与他并肩同行在凌空玻璃廊桥,走向会议室。

    即便清楚会议室内早已经坐满了人,就连林不之都在那里等着他汇报案件,但他仍旧脚步不紧不慢,留足了祈行夜恢复情绪的时间。

    不可察觉的温柔。

    “那些调查官,从他们选择了这份职业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商南明垂下眼眸,看着玻璃廊桥下方来往的人们,淡淡道:“死亡在调查局,连悼念的时间都很难拥有,每一日,每一刻,都有属员死亡。”

    “怀念他们的时间,是奢侈的。”

    “但祈行夜,正因为我们的死亡,才会让寻常人能够保持他们的日常,不被破坏平静的生活。”

    “死亡,是保护者的宿命。”

    商南明:“最昂贵的,就是普通。”

    不曾被珍惜和在乎的每一个普通日常,都是黑暗以鲜血和生命交换来的。

    祈行夜长久沉默,随着他垂首动作而散落下来的发丝挡住了眉眼,让商南明看不清他的表情。

    商南明轻叹了口气,轻声道:“如果你在意,我可以询问那位牺牲调查官的身份和负责案件。”

    “不必。”

    祈行夜低低道:“我并不是……只是觉得,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微蹙眉头,强调般重复了一声:“这个世界,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有什么缝隙,污染,也不应该有调查局。”

    没有这片黑暗水潭,更不应该有死亡。

    只应该以最寻常普通的面目,一如人们所了解的那样,平静的生活。

    祈行夜轻声问:“1999年之前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吗?”

    污染来临之前的,寻常但幸福的世界。

    商南明定定看着祈行夜几秒,随即温声道:“那就试试吧,祈行夜。”

    “没有不可能之物。前提是,你要去做,而不是空想。”

    “你想要,那就去实现。”

    他顿了下,继续道:“别担心,我会帮你。”

    祈行夜第一次遇到商南明,参与污染案件时,商南明对他说,你想做那就自己去执行,将可行性证明给我看。

    可现在,当他们并肩站在高空的玻璃廊桥上,四目相望彼此注视,眼眸中只倒映出了对方的身影时,商南明却说,我和你一起。

    哪怕……你所盼望的,难以实现。

    祈行夜皱了下眉,随即眉头缓缓舒展,重新笑了起来:“这对商长官来说,可真是不常见。怎么,进了一次污染,被污染物夺舍了吗?”

    他打量着商南明,啧啧称奇:“让机器人做梦可不容易,你不是一向最看重数据和可行性吗?怎么突然感情用事了?”

    像个机器人一样永远以理智分析的人,竟然会在没有拿到可行性报告之前,就擅自违背理智,说出支持的话。

    祈行夜惊奇的上手,在商南明身上摸来摸去:“你是有暗伤没有被检查出来吗?还是撞到脑子了?该不会就这么傻了吧。”

    商南明:“…………”

    廊桥尽头,林不之站在玻璃围栏后,背着手笑眯眯抬眸看着廊桥中央两人的举止。

    “忽然觉得,我年轻时也应该找个搭档的。似乎生活也有趣多了。”

    林不之笑意吟吟,轻声感慨:“怪不得南明当时一定要祈行夜,不惜和所有人拍桌子。原来是这样的搭档吗?”

    旁边的秘书惊恐,左右看了两眼,又悄悄用眼角余光低头往下望。

    果不其然。

    廊桥上下左右来来往往的众人,都逐渐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向廊桥,一道道视线集中在廊桥上两人的身上。

    运输部的人甚至兴致勃勃的从隔壁顺了一把瓜子,倚在玻璃围栏旁边抬头看戏,争当吃瓜第一人。

    秘书眼前一黑:……什么叫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摸摸搜搜啊,这两人,不对,祈侦探!就不能收敛着点吗?!想做什么不能两个人回家关门吗?

    玻璃廊桥,凌空飞架南北,这意味着——它是天井中庭视线最中心啊!所有人都能从四面八方看到的那种!

    秘书心中疯狂咆哮。

    廊桥上的两人却对此毫无感觉。

    直到商南明对祈行夜说了什么,面无表情的一掌拍在祈行夜脸上将试图靠近自己的热情狗狗推开,一抬头,却看到廊桥尽头的林不之。

    商南明淡定从容的向林不之点了点头:“局长。”

    好像那个在会议室外面拖延不进去,还当众咳……的不是他一样。

    秘书冷笑:嗬嗬,社死了吧?被几百号人围观是什么感觉?

    祈行夜自然到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回应告诉她——社死?什么是社死?还需要有什么感觉啊,只是被人看着呗。

    “哟,局长。”

    祈行夜笑嘻嘻抬手打了个招呼:“久坐屁股疼,出来散步来了?”

    秘书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摔倒在当场。

    林不之却笑眯眯点头,承认:“等你们回来,确实是有点久。路上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祈行夜:“送了一位鬼朋友回家——局长见过鬼吗?下次可以介绍柳大壮给局长认识。”

    秘书惊恐:你还敢让局长去见鬼?你是来整治调查局职场的吗!

    林不之却笑着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他转眸看向商南明,温和笑着招了招手:“就等你了,南明。”

    商南明点点头。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玻璃廊桥上。

    高大沉重的通顶大门遮掩身形,截断了所有人好奇的视线。

    “怎么到这里就结束了?”

    运输部大失所望:“我还想多摸会儿鱼呢。”

    旁边部门里传来惊呼声:“我刚刚放在这的瓜子呢?谁看到了,谁拿了!”

    运输部:“……咳。”

    他们拍了拍手掌上的灰,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清理干净犯罪痕迹后迅速撤离。

    旁边部门:“我觉得咱们调查局不干净,有,有鬼!”

    “鬼”默默缩起来:瓜子不错,下次再去顺点,嗯。

    郝仁走过来时,就看到了玻璃围栏旁边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众人,他奇怪:“在这干什么呢?”

    那人眼睛一亮,连忙拉过郝仁:“你不知道吗?就你们商长官,他好像在和祈哥谈恋爱!”

    “…………”

    郝仁:“!!!”

    “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

    郝仁惊得声音都破了音。

    反而把那人吓了一跳。

    他不满的撞了撞郝仁胸膛:“兄弟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有这种新鲜八卦也不和大家分享,亏我吃瓜还带你。”

    郝仁:“……我确实不知道。”

    那人“嘁”了一声,不相信:“你可是郝仁,著名调查局老油条,还有你不知道的事?谁信啊!”

    但他很快又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压低声音凑近问:“说说呗,什么情况?怎么两人就在一起了呢?看商长官那样,完全是孤独终老的啊。怎么大家都还单着,商长官就先抱得美人归了?”

    “……还是祈哥。”

    他长吁短叹:“早知道祈哥是能追的,我也追了啊!唉,一犹豫成千古恨,都怪我出手晚了。”

    郝仁:“!!!”

    他默默拉开距离,警惕问:“你,喜欢,祈行夜?”

    旁边另一人笑嘻嘻插话:“这话问的,谁不喜欢祈哥啊?不过你那真的没有新鲜瓜吗?”

    郝仁:……你们说什么我都没太懂,你们到底是在指望我什么?

    即隶属于机动1队,平日里又消息灵通的郝仁,被众人一致认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就是不肯说。

    于是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

    被一双双好奇而求知的眼睛注视着,郝仁觉得压力好重。

    他百口莫辩,想解释说都是谣传,没人听,想说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没人信。想冲出去,又被拽了回来。

    郝仁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要不是商长官的威严摆在那里不敢造次,他都想干脆自己顺口胡诌几句敷衍过去了。

    最后还是路过的枫映堂解救下了郝仁。

    “你们在这里,是没有工作了吗?”

    枫映堂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后面传来。

    声音不大,甚至很轻,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却令所有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僵硬在原地。

    他们慢慢,慢慢的转过头看去,在看清枫映堂那张带笑的俊容时,惊吓得鼻孔都张开了。

    “不,不是,我们呃,就是路过,路过哈哈,这就要回去工作了。”

    众人做鸟兽散。

    郝仁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刚堪比是熬过了一轮酷刑。

    枫映堂平静看向他,挑了挑眉,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郝仁苦笑,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重述。

    他来得晚,没有看到祈行夜和商南明在廊桥上发生的事情,只剩下在众人口中传着传着变了调的故事。

    比如——“听说商长官和祈侦探在谈恋爱,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官宣。”

    枫映堂:“…………?”

    他依旧在笑,但一脑袋的问号已经快要具现化了。

    “不可能。”

    枫映堂冷笑:“想什么有的没的呢,商长官心里除了污染就是调查局,爱情这种东西?呵,长官想都不会想,根本不存在于长官的计划里。”

    “至于祈侦探……”

    他皱了下眉,平淡道:“他比长官还不可能。看着最热情的,天天把爱挂在嘴边的,才是对爱最不屑一顾的那个。想打动他?”

    枫映堂像是听到了可笑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等哪天污染结束,宇宙爆炸,雷峰塔倒西湖水干的的时候吧。”①

    他自认为看人还是很准的,不会在这种地方看错。

    祈行夜,是他见过所有人中,最面热心冷的一个。

    枫映堂很快就把无聊的传言扔在脑后,面无表情拎起郝仁:“不要以为编这种故事就能逃脱工作,天真。”

    郝仁赞同的点头:“果然,谣言止于智者。”②

    他很欣慰,自己的同僚里果然还是有正常人的。

    “新部门刚组建,你们一个个不工作竟然都在看热闹。”

    枫映堂假笑:“怎么,你们也有年后综合征?不想上班,那想死吗?”

    廊桥周围,瞬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枫映堂微不可察的翻了个白眼,示意郝仁跟随他去新部门:“长官已经在那里了。”

    新的部门,是商南明带头并一力支持组建起来的。

    属于研究和科技部门。

    这次从现场运回来的,祈行夜发现的粉色结晶,现在也是由新的科研部门在负责,负责人徐文卿,暂时行使部长级别的权限。

    归属于商南明直接管理指挥。

    其他任何部门,都没有插手和过问的权力,所有结果一律直接向商南明汇报。

    唯一的直隶长官。

    就连林不之都被排除在外。

    很多长官对此并不满意:“商长官工作事务繁重,这种小事情就不必再让商长官来负责了吧?局长不要这样压榨商长官。”

    一个全新的,庞大的,甚至应该有自己本身长官的实权部门,竟然也归给了商南明。

    再加上一个机动1队……这是半个调查局都在他手中啊。

    很多人暗中分析,看清局势后,也倒吸一口冷气。

    比所有长官高出半级的特殊长官,何止是半级的区别!

    商南明面对众人的震惊或不满,却反应平淡。

    “谁要是认为,自己比我更有资格做这个直隶长官,可以毛遂自荐。”

    他道:“调查局,认可实力。”

    一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中终于有人站出来。

    却被商南明平静列出对方从开始工作起,到现在为止犯下的所有错误,搞砸的每一件事。

    就连上大号堵了马桶这种事,都在所有人面前列举了出来。

    安静的会议室内:“……噗。”

    很多人憋笑憋得辛苦。

    张长官更是到最后干脆不忍耐了,仰头哈哈大笑,狂拍桌子。

    被揭开黑历史的长官:“…………”

    他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万万没想到,人到中年,地位已高,却还被当着下属和年轻人的面被揭了这种黑历史。

    长官甚至有种想要穿越回去的冲动。

    上什么厕所!就不能忍一忍吗,总比现在会议上丢人强!

    张长官笑出了眼泪,还拍了拍那长官的肩膀,试图安慰:“没事,不丢人啊,这只说明你为人坚毅,有钢铁般的意志……噗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

    长官:“你不要再笑了!”

    张长官:“对不住,我实在是太感动了噗……”

    长官恼羞成怒,甩开张长官的手。

    但会议桌上,有了第一个张长官带头大笑出声,其他人也纷纷忍俊不禁,都笑了起来。

    空气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另一位长官笑着摇摇头:“商长官,这说明不了什么。对新部门的管辖,我认为,我们研究科本来就有一定职能与新部门重合,更适合让我们来。”

    “哦。”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你是,将香蕉填进了炮筒,自己带着弹头当早饭的人,更适合科研部这类精细化管理吗?”

    猝不及防被揭开年轻时工作糗事的长官:“!”

    张长官疯狂拍桌:“鹅鹅鹅鹅鹅!”

    救命,笑得停不下来了!原来他这些同僚们以前都这么蠢的吗!

    商南明不仅列出了对方的糗事,还有对方过往的工作失误,从每一次事故中逐字逐句的分析对方的缺点和弱势,力证对方并不适合担任新部门管理者。

    “对于精细化的科研,我们没有科研院二十年的底蕴,想要在短期内追赶,对标科研院甚至超越他们的科技水平,并不容易。”

    商南明声音低沉而威严:“很难,但是必须要做。”

    “有很多人并不赞同,问我为什么要浪费这个钱和人,去做重复的事情。”

    商南明点点头:“科研院确实已经成熟并且稳定存在,但是,我的回答是:不得不做。”

    “我们不清楚科研院的运转模式,二十年来,它对我们而言始终是一个黑箱。这意味着,一切都是科研院的一面之词,我们无从得知,他们是否对我们诚实或隐瞒。”

    “这次案件,也为我们敲响了警钟。污染计数器失败,防护服失败……科研院垄断科研,却没有为我们的战士提供最好的保障。”

    商南明抬手,压下想要反驳的人:“我知道科研院尽力了,是污染发生了进化迭代,使得技术陈旧,必须更新换代。”

    “但是,有没有可能,如果我们有另外一个‘科研院’,以完全不同的思路去进行新的探索,是可以得到不同的技术路线产生的新成果的?或许,新成果恰好可以应对上新危机。”

    某位长官质疑:“商长官,你不能确定这种情况。”

    商南明点头:“我知道,但,防患于未然,多一种选择多一重防护,就能少死一位战士。”

    “我看到功勋墙上,有多了几位调查官的名字。”

    商南明看向提出质疑的长官,平静问:“是你的部下,对吗?”

    那位长官沉默了。

    “没有任何指挥官,愿意看到自己的人死亡。我相信各位爱护属员的心,更甚于我。”

    商南明向会议桌上众人扬了扬下颔:“如果有一天,各位的部多一线的生机,多一种可能性?”

    “为了这一线生机。”

    商南明缓缓站起身,修长的手掌拍在桌面上,如钟鸣,威严有力:“我愿赌上一切。”

    “不知诸君何意?”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视线在众人之间流转,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有人闭了闭眼,长长叹息,眉眼间忽现疲态与悲伤。

    为死去的生命。

    有人不甘心,但环顾四周,却只能咬牙,硬生生按捺心思。

    商南明堵死了所有可能性,就差明言谁反对谁就是调查局罪人要为以后所有的死亡负责……谁敢担责?

    一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异议被抹平。

    数不清的热切视线在看向商南明。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心中豪情,立志追随。

    商南明仰了仰头,居高临下环视会议桌上众人。

    “还有谁?”

    祈行夜单手撑着脸颊,仰头看向商南明的眼,明亮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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