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屠龙？！
温琉璃咽了下口水，心想，当着人家夫人的面说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谁知，听风夫人恹恹开口：“你以为妾身没杀过？那条龙要是这么好杀的话，妾身如今就不会在这里了。”
温琉璃：？
温琉璃：！
她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夫妻关系这么复杂哇……
她仿佛又嗅到了瓜的味道。
听风夫人扶着后腰，在蜃精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打量着二人：“一个化元巅峰的剑修，一个炼气一层的小姑娘，大言不惭地说要屠龙——你们拿什么屠？”
温琉璃被点了名，乖乖立正站好。
听风夫人的目光在她脸上一顿，语气稍缓：“靠你的可爱吗？”
温琉璃：“……”
燕九霄侧身，半挡在温琉璃身前：“我等如何行事，就不劳夫人费心了，只望夫人能借出一个人。”
听风夫人看了他们片刻，轻哧一声，却没多嘴说什么。她重新坐回软榻上，纤细的腰身几乎被肚子压垮：“借谁？”
温琉璃也很好奇。
要知道，妖兽五阶才能化成人型，龙也不例外。而五阶的妖兽相当于元婴，就算燕九霄能越阶斩杀金丹，在元婴修士面前，也很难有还手之力。
所以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帮手……
燕九霄道：“蜃精。”
温琉璃点头，没错，就是蜃精……
嗯？蜃精？！
她睁大双眼，惊讶地看向听风夫人身边，那个瘦瘦小小毫不起眼的蜃精。
难道这位才是隐藏大Boss？
果然人可不貌相……
听风夫人显然不这么觉得，一改先前的恹然，护在蜃精面前：“她？她能做什么？难不成这位道友觉得，所有化了形的妖兽都有元婴修为？你们可曾听过化形丹……”
化形丹，温琉璃从书里看到过。这种丹药能让五阶以下的妖兽即刻化形，却也会使他们身体残缺，修为停滞，往后也很难进阶。
听风夫人还想继续说什么，背后，却有一个瘦小的身体微微抖着。她一顿，立刻把蜃精拉出来：“你抖什么？”
蜃精“呜呜咽咽”地哭着，手上却坚定地比划：让我去吧。
温琉璃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
破局的关键真的在蜃精身上吗？
种子在紫府里提醒道：“你忘了那颗蜃珠吗？”
对哦，蜃珠。
温琉璃恍然大悟。
蜃珠蜃珠，自然是蜃精的珠子。所以，这蜃珠里刻印的遗恨，到底是青龙的，还是蜃精自己的？
想到这，温琉璃又瞄了一眼燕九霄，心说，龙傲天不会一开始就发现了吧。
“去什么去？不许去！”听风夫人压下蜃精的手，“我救你回来，是为了让你去送死的吗？就算我死了……”
等等，听风夫人悚然一惊。
她死了？
“叮咚——”
廊下风铃清脆悦耳，宛如一曲隔世的旧梦。
听风夫人望着那排风铃，喃喃自语：“是了，我肯定会死的，自从怀上这个魔种，我就知道自己一定要死。”
魔种？
温琉璃疑惑地看向燕九霄，却见对方正好垂眸，朝她颔首。
随即传音道：“青龙生出心魔后，将魔气传给了胎儿，故此胎天生魔种，为天道所不容，一出世便将引发灭世雷劫。”
“魔胎为自保，会将母体吸干积蓄力量，以寻求一线生机，而母体却必死无疑。”
温琉璃心神一震，怔怔地看向听风夫人。
而对方也意识到这一点，脸色惨白地问蜃精：“我早就死了，对不对？那你呢，你又折腾这些做什么？”
蜃精泪流满面，跪在听风夫人脚下，一个劲地摇头。
听风夫人：“我猜猜，等我死后，那条龙八成会再次发疯，就算毁了落霞岛也不稀奇——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天道必定降下灭世雷劫，到时候，一道劈他，一道劈这魔种，叫他们神魂俱灭、永不入轮回……”
说到这里，听风夫人声音一顿，问蜃精：“我也跟着魂飞魄散了，是不是？”
又问，“你此番所作所为，是为了保下我的一缕神魂，对吗？”
蜃精哭倒在地，良久，才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至此，真相终于大白。
三百年前，听风夫人因魔种而亡，她死后，青龙彻底入魔，将整座落霞岛沉入无尽海。天道因此降下灭世雷劫，将青龙、魔种、连同听风夫人的尸骨一起，劈了个神魂俱灭。而这只蜃精，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于雷劫中抢下一缕听风夫人的神魂，封入蜃珠，与落霞岛千万人的遗恨融在一起，等待重入轮回的那一日。
温琉璃心想，难怪全岛人都希望听风夫人平安生产。
而知晓了这一切的听风夫人，将蜃精从地上拉起来，道：“你们走吧。”
温琉璃：？
她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燕九霄，不明所以。
“不劳二位插手。”听风夫人说，“不过是再杀一回那疯龙，二位且等着好消息罢。”
‘可……’温琉璃迟疑地瞄了一眼她的肚子。
听风夫人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小姑娘，等你有了身孕，便会发现这是最好的武器。”
温琉璃大囧。
不、不了吧……
“走吧。”听风夫人又道，“那疯龙日落后才归，妾身想安静一会儿。”
主人既已赶客，燕九霄便没有多言，率先转身离开。温琉璃犹豫几秒，朝听风夫人挥了挥手，才小跑着去追他的背影。
廊下风铃作响，温琉璃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影。再一抬头，燕九霄正坐在屋檐上，姿态随意，仰头啜了口酒。
温琉璃眨眨眼。
燕九霄举在唇边的手一顿，垂眸：“可要上来？”
温琉璃立刻点头，露出一个雀跃的笑容。
下一瞬，便有微风揽过她的腰，很轻，也很稳，带她飞上屋檐，坐在燕九霄的身边。
“叮咚——”
风铃在脚下摇晃，而温琉璃双手抱膝，安静地俯视着整片龙宫。
燕九霄听见她在心里说：“所以，这蜃境之所以形成，是因为天雷没劈准，误伤了听风夫人……”
风里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温琉璃眼睫一颤，不可置信地偏过头。却见燕九霄举着葫芦，没看她，唇边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酒液顺着他的喉结吞下，有几滴洒在衣襟上，滚入领口。
温琉璃很少见他笑，猝不及防，几乎要看痴了。
心里胡乱想着，帅哥果然是人类的瑰宝。
如果有拍立得就好了，她可以把这一幕拍下来，永久珍藏……
正想着，就见燕九霄放下葫芦，问她：“你可信天道？”
温琉璃怔了怔，一瞬间，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二元对立涌入脑海……
打住，龙傲天想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温琉璃晃了晃脑袋，把刻在DNA里的知识全部晃掉，才回答说：“天道么，对于我来说，无所谓信或是不信。”
“如果它对我有利，我就相信好运，哦不对，是天道，站在我这一边；如果它对我不利。”温琉璃想了想，说，“我就当它不存在，既不寄予希望，也不去埋怨它。”
燕九霄淡淡“嗯”了一声：“你修的是本心之道。”
温琉璃也不知道自己修的是什么，但点了点头，又礼尚往来地问：“燕道长，你呢？”
你相信天道吗？
燕九霄仰头望向天际。蜃境里的天与外界没什么不同，一样高远寥廓，风轻云淡，也一样视众生为刍狗。
他便第一次开口，道：“不信。”
他从来不信天道。
身旁的姑娘眼神懵懂，却下意识肯定他的话：“不信也很正常……”
毕竟你是龙傲天嘛。
燕九霄的眼底忽然泛起一丝波澜，突兀道：“但，我有一天命之人。”
温琉璃：？
“天道将我二人命途牵连在一起，我却不知她姓甚名谁，脾性如何，是修士抑或凡人。”燕九霄道，“可我能听见她心中所想，即便此事非我所愿……”
“等一下。”温琉璃匆匆打断。
一开始，她还以为龙傲天要讲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故事，结果竟说起了天命之人，还说他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这不就相当于天道给他发了一个老婆吗？！
虽然是盲婚哑嫁的那一种。
不过。
温琉璃皱了皱鼻子，问：“只能你听到她的心里话吗？可不可以反过来呀？”
否则好像不太公平……
燕九霄心口戒疤发烫，不动声色道：“她修为低，承受不住，等日后相差一个大境界之内，她便也能听见我心中所想。”
温琉璃点点头。
明白了，是双向读心。
她不知道龙傲天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但他既然不信天道，想必也不会喜欢那个天命之人喽？
忽略掉心底一丝奇异的微妙，温琉璃托着腮，想起后世网上常说的“国家欠我一个对象”，觉得天命之人这种模式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暴露心声有点羞耻，但如果她有天命之人的话，就不用将“还有两天半”这种事说出口了……
正想着，却听燕九霄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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