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
那种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或多或少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最近发生的事情，遇见的人，令很多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复苏过来，脑海中，几乎都是那些不愿想起的画面。
以往有时候也会回忆起来，或者出现在梦里，即便如诅咒一般，他也不曾想抛弃那些记忆，对他而言，这是必须承受下来的罪孽。
但是，就算如此，以前的他内心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的莫名躁动，往往只要自我暗示，心境很快就会平静下来，或者说，让自己的心再次归于死的感觉。
是因为那些人的缘故吗？
尼尔的脑海里闪现着一些熟悉的面孔，微妙的，有着一点安宁感流淌而过。
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他，就算是最亲近的涅吉也无法靠近他内心深处，如今却在自己的内心中留下了其他人的影子，不知不觉间，内心的裂缝变大了。
然而，他很清楚，这样是不行的。
曾经的事情，让他学会了很多，而他不想重蹈覆辙，为了不再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再次令自己痛苦，只要不再与其他人建立亲密的关系，隔着一段距离，那么，彼此就不会受到伤害。
否则，又会出现那天晚上当麻的事情。
“唉……”
尼尔微微叹息，因为被涅吉提醒了一下，令他有些在意自己的问题。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与那些人接触后，自己似乎或多或少有些变化了，现在想起来，校长安排给他的修行是不是有这样的意义存在。
“真是软弱啊……”
尼尔停止了无方向的前进，仰望着清澈的蓝空，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微风中，传来一丝芬芳。
尼尔收拾了一下繁杂的思绪，鼻子嗅到那丝花香，不禁转头观望，原来他走到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长长的阶梯上，矗立着一座鸟居。
“神社……”
这种建筑，尼尔曾经在邦枝葵的家中见过，不过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瞎逛也能碰到另一座神社，看来这里的人似乎都很信奉神明。
不过，这个神社似乎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不自觉地，尼尔踏上了阶梯，好奇之下向上走去，他瞄了一眼鸟居上的牌子，有点残破的木板上用乌黑的墨水写着几个大字。
月峰神社。
走过阶梯后，眼前出现了一片干净的空地，远处，是月峰神社的本殿所在，而周围都种满了树木，中央，则是一棵桃花树，淡粉的花瓣依依绽放，不时被风带起，花瓣流转着芬芳吹向了远方。
尼尔走了过去，刚刚闻到的香味，似乎就是这棵桃花树花朵的香味，只是，现在这个季节是桃花盛开的时间吗？
摸了摸那粗糙的树干，尼尔神色有些古怪地仰望着花蕾盛放的树冠。
“难道和我家里的樱花树一样吗？”
貌似也不对，家里的那棵树会长期开放，是因为曾经被人动过手脚，除非眼前这棵树也被人动过，但是有人会这么蛋疼吗？
“也许……有吧。”
尼尔端着下巴，有些不确定地喃喃道。
“嘛，反正不是什么坏事，最多只是奇观而已……”
确实不算什么大事，最起码学校那棵大到让人无法吐槽的世界树就没有多少人会去深究，有时候尼尔真心怀疑这个城市的人是不是都是神经大条的家伙。
“不过怎么不见一个神职人员呢？”
来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人出入，连一个参拜的人也没有。
尼尔在桃花树下坐下，背靠着树干透过树枝依稀地看见天空，朦胧而破碎的美感，格外的迷人，静静地望着，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微微吹起的风混杂着桃花香和神社古朴的气息，似乎有着催眠的作用，一点点的，尼尔的双眼缓缓合上，不知不觉，眼前的景色渐渐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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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的摆设，普通的装饰。
这是一间普通的房子。
打开的窗户透进来明媚的晨光，淡淡的光芒映在地板和墙壁上，暖暖的。
在躺椅上，坐着一个美丽的黑色长发女性，而她的对面，有个白色长发的男子半跪在地上，手掌轻轻地覆盖在女子微隆的腹部上。
“真的要去吗？”
女子抬起明亮动人的琥珀色眸子，凝视着男子，眼神温柔。
男子迎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咧着嘴笑了笑。
“我也想不去，但是非去不可啊，就像一早起来就得拉着萨达哈鲁出门，否则它就会在家里面嗯嗯一样……”
“正经点。”
女子举起手轻轻地拍了一下男子的头，娇容上满是嗔怪。
“嘛嘛，我很正经的啦……”男子抓着盖在他头上的那只手，不用力而柔柔地握在手心，专注地看着对方，“抱歉，这种时候要丢下你一个人……”
看着他的神情，女子不由得叹息，随即撇着嘴有些不爽。
“我就知道是这样，从小就不会听我的，真怀疑你是不是真心的对我好……”
“哎呀呀，我整个人都属于你了，还不相信我……”男子握着那只白皙的柔荑，不禁失声笑道，“女人，本来就是一件脆弱的艺术品，不好好珍惜就无法保存的，所以我无时无刻都珍惜着你的哦。”
听到这直白的话语，女子的俏脸不禁微微泛红，不过看到他眼里的笑意，有些没好气，她眯起眼，笑得如同新月般迷人。
“诶，那你的艺术品应该有很多吧？”
男子低头想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嘀咕着，“好像是不少呢……”
“嗯？”
男子赶紧抓着已经开始在他耳朵上用劲的手，带着讨好般的笑容看着女子，“但是我可是选择了对我而言是无价的那个啊……”
女子瞪了他一眼，总算是松开了手，看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容，微微有些失神。
“你知道对我而言，我所希望的幸福是怎样的吗？”
她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听在男子的耳中，总有着一种难以释怀的伤感。
“每个晚上都可以陪着你吃饭，临睡前对你说晚安，早晨可以笑着说早安，真是小女人呢。”
男子收敛了笑容，认真而平静地叙述。
女子轻轻地展颜，笑容幸福的如同雨后彩虹。
“对啊，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所以我不期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万民敬仰的英雄，只要可以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也不希望当什么英雄，因为英雄一般早死。”男子耸耸肩，然后站了起来，弯着腰温柔地抚摸着女子的侧脸，脸上写满了柔情，“不过我是当不了英雄的人，所以你大可放心让我去，我绝对会白白胖胖地回来见你。”
女子双手捧住那只宽大而有力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眼边不知何时已经湿润。
“总觉得，我注定要一直等你，从来不见你会等等我，你知道吗，等待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补偿。”
男子松开女子紧握的手，拭去她眼边的泪水。
“等我用以后的幸福，来弥补你曾经的不快乐。”
他面带微笑，在女子永远注视着他的目光下，转身而去。
决绝，不带一丝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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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
好像有什么悠扬的铃声在耳边回响。
睁开眼，是原来那个光明的世界。
尼尔有些失魂，刚刚那个梦是怎么一回事？
在梦里，只听到一对男女在互诉，然而，却怎么也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庞，好像始终有着一团迷雾模糊了他们的脸。
努力地想，却得不出任何的结果。
“这位小朋友，你没什么事吧？”
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尼尔此刻才注意到身边有人的存在。
转头一看，尼尔看见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美丽的女性。
一身别致的巫女服透露了对方的身份，她长长的头发是明亮的亚麻色，美丽的面孔上点缀的褐色的瞳孔似乎覆盖着一层光芒，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中，都会散发着柔和的光彩，令人倍感心安。
女子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刚刚醒来的尼尔。
“呃，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
尼尔注意到对方的手上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铃，刚刚听到的铃声也许就是这个东西发出的。
“在这里睡觉的话，很容易感冒的哦。”
女子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担心的提醒。
“嗯，我知道了。”
对于别人的好心，尼尔还是很有礼貌的应下。
“这位小姐，你是这里的巫女吗？”
“嗯，我是月峰神社巫女，最近才接任的。”
女子微微笑道，手中的铃轻轻发出悦耳的铃声。
“说起来，刚刚看你有些失了魂的样子，是做了噩梦吗？”
回想起之前看到尼尔醒来是的模样，女子有些在意地问道。
“嗯，在遥远的寂静岭中，阿蕾莎正试图用黑暗将我吞噬，将我和她结合为一体，岂可修，我明明就不是莎伦来着……”
尼尔习惯性地东拉西扯，甚至紧握着拳头表达着自己的气愤。
“什么，是恶灵吗！？”
然而，巫女却是十分震惊，然后紧握着铃要往尼尔的脑袋砸去。
“小姐，等等！！你要干什么！？”
“帮你除灵，放心，很有效的！”
“看上去你好像是要我命啊，我怕还没除到灵，我自己就成灵了！！”尼尔连忙举手阻止对方，一脸的羞愧，“巫女小姐，我刚刚那些纯属瞎扯，请别在意！”
“呜，亏我还那么担心？咦，难道你是被鬼上身，看到鬼的记忆！？”
“呃，不是啦，而且也不算是噩梦，只是做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梦……”尼尔顿了顿，看了巫女一眼，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继续说，“在梦里看到一对男女在对话，不过却对他们的面容没有印象，总之有些奇怪。”
“你没骗我？”
“……这回是真的。”
“哦，是这样吗？”巫女端着秀气的下巴，仔细地思考着，她低头看着尼尔，“其实梦有些时候会跟过去有关，有时候，也许是未来的景象，或许，是你的未来也说不定哦……”
说罢，巫女带着古怪的笑意看着他。
“我的未来？”
尼尔一时间有些纠结，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不过怎么看都不像。
他摇了摇头，把脑中乱糟糟的想法都甩出去，这个梦是不是跟他有关都无所谓，反正这也只是一场梦而已。
“算了，想那么多都没用，对了，巫女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观月歌帆，你直接称呼我观月就可以了。你呢？”
“尼尔·史普林菲尔德，请多多指教。”
尼尔伸出手去和歌帆握了握手，而歌帆歪了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歌帆聊了一阵后，尼尔就告辞离去。
歌帆站在阶梯的顶级，目送着尼尔的离去，直到看不见他后，才转身走回到桃花树旁边，她探出手，掠过树干粗糙的外皮。
叮铃——
桃花树突然飘荡出一圈看不见的波动，而歌帆手中的铃似乎受到震动而发出声响。
巫女双眼幽深而温和地看着桃花树，突然笑了。
“刚刚，「你」给他看到的是一个怎样的梦呢？”
叮铃——
又是一响。
似乎，有谁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