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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 章 信任

    滴答——

    滴答——

    混乱中,不知道弄倒了哪里的水,水滴声一声接一声,仿佛催命的鬼,但是没有人要去管。

    少年躬着背,坚韧的弧度好似一张怒起拉满的弓,也是炸毛跳脚的兽。

    他太伤心了。

    心脏碎成一滩死水。

    在还没有弄懂为何被放弃之时,为何情绪比理智先行,完全不受控制,心脏沉重的、燥郁的一下下闷痛先席卷了他。

    季言矜沉默,然后是迷惘。

    女孩柔软的身体被压着,难受地蜷缩成一团,看不见表情,浑圆的后脑勺毛茸茸的,发丝都好像变得透明。

    他急急地俯下身环住她,温苋汀抽动一下,就不动弹了。

    女孩子那么软、那么软……

    又那么香。

    不知道是哪里的香味,脖子吗?头发吗?还是衣服上残留的肥皂水的香味?

    他循着味道,鼻尖不断流连忘返。

    所有的情绪好像一下子都失去了出口。

    闷着、闷着、只能闷着……

    热气拱在脖颈,一下一下,女孩的脖颈肌肤汗毛立起,敏感地颤了颤。

    她说:“你是狗吗?”

    少年冷冷开口:“我不如狗。”

    “……”

    他继续阴阳怪气,“狗都有主人,我有吗?”

    酸吧,酸死她好了。

    温苋汀不敢接话,死死埋着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倦进厚厚的龟壳里面去,这样就不用面对盛怒之中的季言矜。

    好可怕,他的怒火能杀死她,让她在心里死了一遍又一遍。

    “你要闷死自己?”

    季言矜伸手将她的脑袋从个胳膊肘里薅出来,语气冷死了,“想得美,哪能给你死得这么轻松。”

    他轻轻松松单手撑地,跟烙饼似的,把人翻了一面,露出女孩憋得绯红的脸,额发都被吓得汗湿,一缕缕黏在脸上,唇瓣小口小口呵着气,嘴巴里面粉红的舌尖和雪白的牙齿乖乖巧巧。

    “脏死了。”季言矜皱眉,口吻隐隐嫌弃,手却主动帮她撩开黏在脸上的头发丝,露出她整张明媚娇艳的小脸来。

    温苋汀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脸又红了一红,索性本来就很红了,反正也看不出来。

    “吓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敢的,怎么敢骗我的?”

    温苋汀抿了抿唇瓣,她想说,她哪里知道会这么快翻车啊?

    但她不敢说,怕说了会被他活生生掐死。

    他现在的眼神就感觉已经想吃了她,生吃。

    明明已经记不得一切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季言矜的情绪会被顷刻间点燃。

    她以为、以为哪怕知道,以他的性子,也只会冷冷一笑,然后毫不在意,就像丢一个垃圾一样,把她也抛之脑后。

    他那样骄傲,她凭什么以为他会为了一

    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大动肝火?

    温苋汀想漏了一件事情。

    有些感情是刻在心脏上的,而不是记在脑子里。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季言矜眼眶通红,“嘭”地重重一拳砸到地上,地上他纤弱的影都好像颤了颤。温苋汀被惊到,眼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什么都不说。

    手臂失去力气,再也撑不起身体,季言矜重重压下去,沉闷的力道仿佛要把温苋汀压死。

    好好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

    怎么长了一张比鸭子还硬的嘴巴?

    做错事情的是她,骗人的是她,一次又一次装作不认识的人也是她。

    为什么还不肯好好哄一哄他?

    连一点点好听的话都不肯说。

    哪怕骗一骗都不愿意。

    季言矜心灰意冷。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本就冷冰冰的心脏又被冻了一层又层,裹进厚重的寒霜,好像这样就能刀枪不入。

    哪知道只是他以为。

    女孩子一个闪躲的眼神,就能碎了这冰制成的坚硬盔甲,毫无抵挡之势。她之于他,是火。

    随着一声闷痛声,季言矜从温苋汀身上爬起来,再也不要流连这温柔乡。

    女孩还惊惶的小脸暴露出来,鼻尖红得跟只无辜的小兔子似的。

    漂亮的眼眸一如既往,眨动着灵犀的灿光,美得不可思议。

    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少年的背瞬间弯了下去,仓惶又脆弱,像是承载了最遥远的孤独。

    她有什么错?

    所有情绪都是他一个人的。

    悲也好,喜也好,哀也好,痛也好,皆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世上最荒诞的小丑,企图拉世上最美丽的人偶娃娃入戏。

    他枯坐在床沿,杵着膝盖,一声不吭。

    温苋汀抹了抹眼睛,将身上拍干净,拿过床头柜上的消毒水,默默地蹲下来替他处理伤口。

    刚刚他扑地那样急,那样凶,膝盖不知道又撞到了哪里,看着比原来更加可怖一些,隐隐约约渗出点血丝来,她又气又心疼可怜地看他一眼。

    可季言矜压根没看她。

    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碎发遮住眉眼,挡住他的全部情绪。

    安安静静。

    沉默沉默,无尽的沉默。

    仿佛刚才在这间小小医务室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脆弱的、愤怒的、惊痛的少年情绪,如指间沙,风一吹就散了,了无踪迹。

    尖刺一瞬间被他好好地收敛起来。

    刺激的酒精也没能让他哼唧一声。

    能憋死了,厉害死了。

    要不是还有沉闷的呼吸声,温苋汀以为他石化了,她抿着唇,戳了戳他的膝盖。

    他呼吸一窒,

    然后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抬手轻轻拂开她的爪子,语气淡淡,“不是要走吗——”

    他撇过脸,“走吧。”

    手心紧了紧,温苋汀呐呐应声,“哦。”

    嘴上这么说着,踌躇半响,盯着季言矜看了又看,也还是没走。她翻箱倒柜又拿出绷带,殷勤帮他包扎起来,小心翼翼的。

    最后拉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大大的蝴蝶结绑在少年骨感线条极好的膝盖正中。

    他的小腿实在流畅,皮肤也白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可以靠脸靠身材吃饭的小白脸,蝴蝶结一点也不违和。

    还有点美丽。

    季言矜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皱眉看了好几眼那个乍眼的蝴蝶结,还是没忍住,轻声训斥:“丑死了,拆了。”

    “我不。”

    说着,温苋汀还拉了拉,挑衅似的瞟他一眼。

    季言矜不想给这个心狠的女人看他的脸。

    默默扭过头,看向一边,留个冷漠至极的侧脸。

    余光却不动声色。

    没有男孩子忍得了那么大一个蝴蝶结。

    也不知道她怎么扎的,那么规整,还比他的膝盖骨大。

    走出去,要被笑死了。

    季言矜啊,冷得要死,竟然会绑蝴蝶结。

    怎么这么有少女心啊,可能还会喜欢粉色。

    想到这,他踢了踢小腿,蝴蝶结也跟着晃了晃,但一点都没有要掉动的迹象。

    扎这么紧,可厉害死她了。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气死我了,就再也没人治你,是不是?”

    “是是是,就想气你。”

    他说什么,温苋汀都胡乱点头。手上动作不停的,又拉起他的手检查胳膊上的伤口,模样认真,脸颊鼓鼓囊囊一团,上面的小绒毛金灿灿,很容易让人萌生揉一把的欲望。

    少年沉默。

    手心痒了。

    良久,腮帮动了动,不爽地“啧”了一声。

    温苋汀如法炮制,在他手臂上也扎了一个同样的蝴蝶结。眉眼乖巧低垂,一丝不苟,好像在完成世界上最精美的礼物。

    季言矜扫了两眼,扯扯嘴角,“搞完了?”

    温苋汀侧过身,收拾医药用品,轻声“嗯”了一声。

    他嘴角扬起恶劣的弧度,当着她的面,动嘴利落将蝴蝶结一把扯了,绷带一下子散开来,在地上堆了好几圈,他笑笑,脚尖踢了踢,戏谑道:“你用料是一点都不省啊。”

    他说:“真浪费。”

    到底是谁浪费啊?

    温苋汀气死,瞪大眼睛看着他。

    季言矜的语调陡然高高扬起,心虚地凶她,“看什么?!不服气?”

    “幼稚死了。”温苋汀低声呐呐。

    “嗯?幼稚说谁?”雷达嘀嘀响起,季言矜挑了下眉。

    “说你。”

    “

    哦,幼稚鬼说我。”

    “屁!”

    “屁?”季言矜抬眸,点点头“学得好了,说脏话了。”

    “我以前也说。”

    “是么?”

    “……嗯。”

    季言矜沉默下来,他不记得。

    趁这个时候,温苋汀重新给他包扎好,垂下眸子,轻声说道:“你不要再闹了。”她顿了顿,仰头盯着他漆黑璀璨的眼睛,“很多人都很关心你,你出事大家都会不开心,照顾好自己。”

    “呵。”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也关心吗?”

    “我当然关心。”

    “我都不认识你,你有什么资格关心我?我缺你的关心?你慈善机构啊?”

    季言矜出言讥讽道。

    但刺伤了谁他自己知道。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他冷淡的外表之下,从来都是恨也浓烈爱也张狂的性子。

    问题总是兜兜转转又转回原点。

    温苋汀没想到他会这么死咬不放,小声地说:“我乐意就行,你管呢。”

    季言矜在意疯了。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不依不饶很丢脸、很让人倒胃口,但是如果情绪能控制,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感情若能被理智牵制,那还算什么感情,不如盘腿立地成佛得了。

    温苋汀起身,他立即出声问:“你去哪?”

    她愣了愣,说:“我待会儿还有其他比赛,可能要开始了。”

    他一怔,“哦。”

    手指在运动裤上绞了又绞,才一脸不情愿地又问她:“几点结束?”

    “嗯……不知道,应该很快吧,接力。”

    “……几点开始?”

    闻言,温苋汀看了眼挂在医务室墙上的时钟,“半小时后。”

    “……哦。”

    他闷着,头低垂。

    温苋汀看了他好半响,看得他不自在地瞪回来,才笑着说:“如果顺利,我应该很快会回来。”

    季言矜的脸色这才放缓一点,漂亮的眉眼舒展开,但还是嘴硬道:“谁要管你?”

    “好啦,我走了。”温苋汀跟他告别。

    “烦人,赶快走。”

    ……

    温苋汀还算接受过一些训练,虽然她本身运动细胞很一般,但比起大部分女孩子来说,爆发力还不错,不然当初在郊外那次不可能躲过陆窈。

    之前班级接力选人的时候,没有几个女孩子报名,大多数人都有各自的项目,不想再多报了,偷懒的就不用说了,巴不得站在树影底下乘凉,干什么要累死累活帮班级争荣誉,如果成绩还不错,还得参加第一轮。

    烦死,才不要。

    温苋汀不一样,主动说想跑第一棒。

    大家都很惊讶。

    因为接力大家都知道的,第一棒和最后一棒尤其重要,第一棒最好就要拉开差距,开头好了,后面自然就顺畅,第一棒就是

    要追上差距(),如果中间有人拉了下来⑴[((),最后一棒能跑的话完全有可能反败为胜。

    老师狐疑地打量了几下温苋汀的小身板,推了推眼镜,轻咳道:“温同学啊,不是老师瞧不起你,但你这小身板……”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是都知道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老师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温苋汀个子是不矮,但是骨架比一般女孩们都要小,所以不显身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只有仔细观察了才会发现,她真的不算特别瘦,身上是有肉的,纤稠合度,生得正正好。

    旁边围观的女生中已经有人笑起来了。

    “噗,怎么什么风头也要出啊!”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跑得了吗?”

    “别劝,让她去,班级要是输了怪她咯。”

    温苋汀看了几眼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几个人,没出声,她们可能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但其实大家都听到了。

    学校里面是有流传的一些她和季言矜的流言蜚语,大家都觉得是她甩了季言矜。

    男生们还好,没说什么,但其实心里都在暗喜,长得帅也会被甩啊,平衡了。

    女生们更没什么好说的,甩了正好,两个好看的人在一起这不是浪费资源吗?分了分了,赶紧分了。

    不过也有一小撮人恨上她了。

    嫌她水性杨花,到处勾搭,之前跟顾执走得近,后来又来了季言矜,一点也不安分。

    说她感情道德上有瑕疵,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不是个好女人。

    不仅要给自己套枷锁,还当起了太平洋上的警察,管得宽死了,管起别人来了。

    “咳咳咳。”老师瞪着说话的几个人,“废话这么多,你们来跑?”

    她们缩缩脑袋,不吱声了。

    他环顾四周,大声说:“还有没有人自愿报名的?没有我点人了!”

    几个女生身子又是一缩,跑得没影了,老师眼睛瞪大,唉唉唉连叹三声。

    温苋汀举起手,“老师我真的可以,等下课我跑给你看。”

    老师摆摆手,想到不过就是一个友谊第一的比赛,又想到等下班之后还有约会,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同学你有信心,就你上了。”

    “接力的同学集合啦——!”

    哔哔哔,大喇叭响起,签到处的负责同学拿着喇叭大声喊。

    温苋汀签好自己的姓名之后,接过编号,小心得用别针扣在衣服上,压了压,按得服帖。

    叶子从各班围观的人群中挤过来,费了老大的劲,脸都差点挤变形,毕竟是班级整体性质的比赛,事关班级荣誉,多多少少都会跑来看一眼。

    “汀汀啊,你真的OK吗?”

    她担忧地看着她,不是她对她没有信心,而是因为她们熟悉,她知道她平时有多不爱动弹,懒起来,有尿都能憋一上午,就是不肯去厕所,问就是不想动。

    “现在撤还来得及,我

    ()    替你。”

    叶子手肘戳了戳温苋汀的胳膊,对上视线,嘴巴一努,温苋汀就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差点笑出声。

    那天讲闲话的几个女孩子自然不会放过今天这个机会,上回因为老师吃了一个瘪,今天信誓旦旦要找回场子。

    她们装备备得好齐。

    相机、手机、甚至还带了望远镜,好夸张的架势。

    如果今天第一棒跑得不好害班级输了,哪怕是大家的表现都不好,她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锅都怪罪到温苋汀身上来。

    有些人是这样的,集体活动不参加就算了,还喜欢指指点点。

    真要她去,又不吭声。

    “真是服了,一个个怎么这么闲啊,啊啊啊,一个项目不参加不滚回家睡觉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叶子气得跳脚,“我替你,我跑得还行。”

    温苋汀抱住她,柔声道:“你跑什么啊,你等下还有马拉松。”

    “……”

    她冲她安抚地笑了笑,“相信我,我既然参加就不会输。”

    “可是你跳绳比赛第一轮都没进……”

    “……胡狸说的?”

    “嗯。”

    “这个大嘴巴!”

    叶子还想再说什么,裁判已经开始赶人了,温苋汀推着她赶紧出去,别妨碍她赢比赛。与此同时,马拉松也开始喊人了,大喇叭的声音震天响,“累死马的马拉松快来!点名啦!”

    她恨恨地瞪了几眼那几名拿设备的女生,眼含警告。

    “嘁,拽什么拽?”

    那几个女生才不在乎,边挤开人群边喊着,“让让让让,好狗不挡道!”招来周围一通白眼,却依旧我行我素。

    讨人嫌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讨人嫌的。

    温苋汀咋舌,脸皮这么厚的么。

    “哔——”

    “哔——”

    “站好!站好!倒计时了!”裁判老师吹响哨子,表情严肃,扒拉开几个探头张望的围观群众。

    不远处,今天一整天都格外清闲的主课老师们也凑成一堆,脸上挂着笑容,看热闹。

    耳旁一声接一声的加油呐喊,即使没有当回事的同学,听着群情激昂的热血,也被硬生生拉出三分鸡血来。

    “必赢!必赢!必赢!”

    温苋汀听得头皮发麻,禁不住皱紧了小脸,竖直起耳朵听信号,生怕漏听了声,抢拍或者晚拍,要被同学们嫌弃一个星期的。

    “3——”

    “2——”

    “1——”

    “砰!”,随着一声枪响,登时,温苋汀犹如离弦的箭,“蹭”地一下蹦了好远,围观的人嘴巴都长成了哦型,没想到美女在运动方面也有春天,他们一向以为长得漂亮的大多数运动不好呢。

    其实都是误解啦,幸存者偏差。

    长得漂亮的收到过这样那样的注视,就算本来不端着自己,被注视得多

    了,也忍不住摆出一点美女的架子来。()

    就冲着温苋汀这猛一下的爆发力,第一棒最终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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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彩声四起,明明比赛还没有结束,却一副已经赢了的样子。

    “太牛了,我靠,第一棒是谁啊?超了其他人好远一截,后面接力的人腿没残就铁赢好吧!”

    “啊,温苋汀呗,不会吧,你不认识?”

    “啊!是她!真没认出来,不是传她最懒了吗?今天怎么回事?打了鸡血一样!”

    也有其他的声音——

    “啊啊啊,还要不要人活了!”

    “气死,怎么跑步也不崩图啊?!服了,你会不会拍图?”

    拍照的女生翻个白眼,“关我什么事?你这么能你怎么不拍?”

    就是那几个跑来想来看温苋汀笑话的人,她们竟然吵起来了。

    吵完架之后,她们互看一眼,又凑到一起商量——

    “我认识一个姐妹,可会P图了,回去找她帮忙,搞丑一点就是了,然后发论坛去。”

    “……啊,她会不会告诉老师,我们会不会被警察抓?我有点怕。”

    “怕个屁,发了又删了呗,就说不小心把没P的图发了上去,嘻嘻,我们年纪还小,谁怪?”

    温苋汀简直都无语了,怎么心眼这么大,搁路边就讨论起来。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几个女孩子顿时如临大敌,围在一块,齐声道:“干嘛呀——温苋汀,你讨不讨厌,不知道人家在聊天?”

    她摊开手,“相机给我。”

    “不,你说给你就给你,你老几?”

    “你们拍了我。”

    几人推推搡搡,明显一副耍赖的姿态。

    温苋汀笑笑,柔柔说道:“上回运动会选人那天,你们早退去抽烟了吧?”她晃晃手机,“我拍下来了哟。”

    “放屁,你拍到个屁!成年了,你还管我抽烟喝酒?”

    “别说了——让人看笑话。”旁边的女孩拉住怒意上头的人,让她不要往前冲。

    温苋汀但笑不语。

    领头的那个女孩子撇撇嘴,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她才被家里三令五申警告过,再抓到抽烟就死定了,腿打断!

    她抢过朋友手里的相机,丢给温苋汀,“给你!你也删掉,不然我们没完!”

    温苋汀也不跟她废话,删掉底片,然后给她看一眼空荡荡的手机相簿,“删了。”

    她瞟几人一眼,冷冷说道:“别惹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你个贱——啊啊啊,谁打我?”

    相机是短发女孩的,她始终不服气,正要撂下狠话,不知道谁拍了她一巴掌,她恼怒地摸着后脑勺,回过头,却空无一人。

    “你搞什么啊?哪里有人?”

    女孩急了,跺着脚愤愤道:“真的有!”

    话音刚落,“啪”地一下,又挨了一掌,她气疯

    ()    了,大喊大叫起来,“操,是谁,有胆子背后偷袭没胆出来对质!()”

    啪啪啪——?()?[()”又是接连好几下。女孩被打懵了,愣了好一会儿。

    哪个王八蛋胆子这么大,敢揍她?

    短发女孩揪着身后的学生拉来问话,“是不是你?”

    那人无辜死了,翻了个白眼,“眼瞎啊?”

    她不肯放过,又拉来好几个学生发疯,身边的人被她搞得烦死了,对视一眼然后熟练地凑到一起嘻嘻索索咬耳朵。

    “咱们走,别跟她一起,疯了!”

    “好好好,咱们赶紧走,啊啊啊啊她又要发疯了!”

    转瞬间,刚才还亲亲密密同仇敌忾的女孩们溜得没影了,逃跑的姿势熟练地要命。

    温苋汀:“……”

    她默默退出人群,远远地扫了一眼接力的情况,看到最后一棒冲过终点。

    是第一名。

    放下心来,她兴奋地低呼一声,才冲着站在距离人群几步远的虞击点点头,朝他走过去。

    温苋汀:“谢谢你。”

    虞击摇了摇头,扬起一个朴实无华的笑容来,身子虚虚一晃,露出身后若隐若现的白影,指了指,说道:“是小柔做的。”

    她探头看了一眼躲在虞击背后发抖的女孩,“……谢谢你,小柔。”

    这一声谢谢……

    温苋汀多少还是有点别扭的,少女魂灵曾经想害她,准确地说,她害过她,只不过没能成功罢了。

    她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股怪异之感油然升起,一段时间没见,两个人……不,是一人一魂,感情好似又要好了一些。

    少女魂的魂体好像已经很脆弱了,薄薄一片,可以透过身体完全看到后面的景色,这是在以前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害人终归是要受过世界规则的惩罚的。

    她小心翼翼探出一双眼睛,不太敢看温苋汀,但是又很想看看她,盯一眼移开,又盯一眼,然后缓缓移开,循环反复。

    虞击侧过头,一直在注意着他,笑容憨憨的,但肉眼可见多了些同以往不一样的味道,甜丝丝,腻歪歪。

    壮汉柔情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温苋汀心里一惊,以前不是没有注意到过,她老早就发现他两有点猫腻,但是没敢往深处想,她只觉得虞击会有分寸,而少女魂体还很懵懂。

    没有想到,感情会发展地这么快……

    怪不得,怪不得。

    虞击最近都不往季言矜身边凑了,兄弟是什么?

    飘飘然早就不知道了。

    她很直白地问道:“你们……以后怎么办?”

    虞击先是一愣,然后笑开了,“不怎么办呐,温小姐,您还真是犀利直接。”

    “他们知道嘛?”

    虞击这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吧。”

    自从小季少爷大病初愈,胡狸就勒令虞击带着小柔滚得远远的,如

    ()    非必要,不要来挨小季少爷,盘问出什么线索,虞击来传话就是,防着小柔跟防贼一样。尽管虞击说过好几次,小柔现在不会再受其他恶魂控制了,她都伤得那么重了,况且早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可是没人听。

    胡狸让他滚远一点。

    姚依依看到小柔就翻白眼。

    傅齐倒是还会打招呼,但是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被姚依依拉走。

    好好一群人,搞得四分五裂。

    大家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反正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好好陪着小柔……不,是要从小柔身上找出点线索。

    温苋汀不得不承认,虞击确实挺有勇气的,两个世界就算了,他这直接物种隔离了。

    她问:“不怕?”

    虞击笑,“怕什么?唉,我心理还蛮强大的,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哦,那就是只注重享受过程了。

    温苋汀心想,这种想法也挺好,但是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就始终做不到他这样的坦然和豁达。

    她就是天生的胆小鬼。

    “温小姐,请你原谅小柔好嘛?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坏。”

    虞击的眼神写满恳求。

    他说着,还回身对小柔鼓励地笑笑,而小柔脸颊一红,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鼓起脸颊,好像在积攒勇气,终于在虞击又一次扬起鼓励般的微笑时,她讪讪从他身后飘荡出来。

    这些魂,大抵都是不喜欢走路的。

    小柔绞着手指,对温苋汀弯腰鞠躬。

    鞠了一个好大的躬。

    “……”

    温苋汀无言以对,不止越走越近,两个人还越来越像了,道歉的方式都如出一辙,这种隆重劲真让人惊恐。

    这样的两个人,若是有一天,离别来临,真的离得开嘛?

    离不开怎么办?

    温苋汀想不出答案,也不忍心再去问如今沉浸在幸福里的人。痛苦也好,疯狂也好,默哀大于心死也好,反正总会过去的,她只是比较怕痛罢了。

    “算了,都过去了。”她看向虞击,“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温小姐请说。”

    虞击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已经在心里踌躇好久了,毕竟让小季少爷同温小姐如今陌路,他总觉得愧疚。今天恰好碰到,就顺手整一把敢欺负温小姐的人,站出来时心里的底气也足些。

    “背后指使的人真的是我的姐姐?”

    虞击看了温苋汀半响,见她表情还算镇定,才开口:“据我们这段时间的调查和推测,八九不离十吧。”

    听到虞击这么说,温苋汀神色不变,其实结果她也猜得到,只不过是想确认一次罢了,这么久了,她早就接受了。

    “我不会再插手你们的事情,祝你们顺利。”温苋汀笑笑,“希望这样不会再刺激到我的姐姐。”

    “感谢温小姐。”虞击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温苋汀摆摆手。

    受之有愧,如果虞击知道她今天才和季言矜见完面,他们的计划好像已经完蛋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跟一人一魂告别之后,温苋汀拐到小卖部终于买到了一直想买的冰饮料。

    提着一袋子零食晃晃悠悠在校园里逛了一整圈,凑了好几个热闹,想了想,才不紧不慢往医务室的地方走去。

    她答应过他的。

    医务室。

    季言矜坐在床沿边,膝盖上大大的蝴蝶结很是惹眼。

    他时不时看向墙上的时钟,眉眼漂亮清冷,嘴角不自然得紧紧抿着,看得出来,很不爽,很不耐烦。

    不爽在要等人,好烦,他最讨厌无止境无尽头地等人。

    谁也不行。

    要来就快点来。

    慢死了。

    不耐烦的是——

    医务室的校医回来了,磕着瓜子,时不时盯人看,就是盯狗都不带这么盯的。

    几个看起来年纪蛮小的女生站在墙角,一边偷着瞄他,一边脑袋凑一起窃窃私语。

    还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也不知道成年没有。

    女孩子们眼睛亮晶晶,说话声音还点大,季言矜都听到了,她们说他长得好帅。烦死了,他长的帅有眼睛得都知道,还需要说吗?就不能聊点其他的?

    福灵心至,几个女孩们很快果然开始聊其他的了——

    “我们去要联系方式吧?”

    “啊?我不敢,这个哥哥看起来好凶的。”

    “胆子真小,我去我去,我一个人要,你们都别加!”

    “怎么这样啊——”

    季言矜挑起眉峰,盯了会儿女孩们身上的一中校服,语气懒散开口说道:“隔壁一中的?呵,一中校长我能联系上,翘课来的?”

    “啊——”女孩慌作一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搡着一溜烟跑远了。

    今天真晦气。

    “噗嗤。”校医笑出声,骂他不厚道。

    季言矜:“阿姨,我是在教她们好好读书。”

    “啧。”手里的瓜子瞬间都不香了,校医呸呸两声,连嘴里的瓜子都吐掉,“臭小子,装高冷,你小女友喊我姐姐,你喊阿姨,差辈分了知道不!”

    季言矜神情一僵,别扭地撇过脸去,不吭声了。

    校医“嘿嘿”两声,笑得猥琐,朝嘴里丢进一颗瓜子磕得起劲,一面欣赏起季言矜臭得要死的脸色。

    这把年纪了,不整点恶趣味,怎么开心嘛?

    “哎哟,小子脸色这么臭,难怪女朋友溜了,都不陪你!”

    然后,季言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变黑。

    小小的医务室,一时间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砰——”

    门被粗鲁推开,动静还挺大。

    校医立马站起来,叉着腰骂骂咧咧,“谁啊,要死啦!轻点懂不懂啊?搞坏了要赔钱的!”

    季言矜眼睛一亮,抬眸

    看过去。然而并不是他期望中的那个人,他的脸色更加臭,臭得要死。

    “对不起对不起!还请漂亮的校医姐姐不要动怒哇!”

    这么油嘴滑舌,是胡狸。

    他历经千辛万苦,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从一众女生当中赢得了跳绳比赛的最后胜利,在众女生羡慕(不耻)的眼神中潇洒退场。

    到处一问,才知道小季少爷竟然受伤了!

    根本来不及搞清楚是怎么受伤的,听说人已经去医务室了,就风风火火赶过来。

    “是谁胆子那么大!想死?!”

    胡狸咋咋呼呼凑过去,看到季言矜腿上的蝴蝶结僵了一僵,眼珠子转来转去。

    “不愧是小季少爷,受伤一趟都能有艳遇哇,哪个漂亮的小姐姐,或者小妹妹俘获了你的心?!”

    季言矜低头摸了摸膝盖上的蝴蝶结,指尖来回滑动,语气清淡至极,“你这么聪明,不如猜猜看?”

    天生敏感的嗅觉让胡狸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他不敢往细了想,扯扯嘴角拉扯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来,“呵呵,我猜是小妹妹对不对?”

    季言矜撑着额头,一声“嗯”拖着长长的尾音从他唇齿之间挤出。

    “继续。”

    时钟滴滴答答,胡狸的心也滴滴答答,百爪挠心,僵硬半响,才干笑着说:“一定很漂亮吧!”

    季言矜不置可否,只说“还行。”

    还行?

    怎么是还行?小季少爷的还行的标准是什么?

    季言矜没有说停,胡狸就只好继续往下猜,他这小心脏啊,拔凉拔凉的,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太了解小季少爷了,小季少爷也从来不会在他和虞击面前掩饰情绪。

    胡狸咬着咯咯作响的牙,“个子不高不矮?”

    季言矜的回答依旧很模糊,“差不多吧。”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再再见定终生?难道艳遇就是温苋汀?!”

    胡狸几乎是闭着眼睛喊出来的,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温苋汀吧,他就不在了一小会儿,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啊?!

    他鼓起勇气将视线重新转向季言矜,对上季言矜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受不住地移开了。

    难不成,一摔就将小季少爷给摔清醒了?

    不得不说,胡狸真相了。

    季言矜揉着眉心,一脸倦色,坦诚道:“只记起一点。”

    只有温苋汀会这么笨,都察觉不到。

    他大概清楚,他的记性受损是因为体内的魂灵碎片造成的冲击,另一方面,他的体质本就有别于其他人,一直在同体内的魂灵碎片对抗,所以魂灵碎片在体内并不稳定,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它吸收稳定。

    恰好,就在时间还短,还很不稳定的时候,他遭受了重击。

    球赛结束,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模模糊糊的记忆碎片,但是就像断了片,剧情不连贯,身影很模糊,只觉得眼前的女孩似乎就是碎片当中的那个人,但他并不能完全确定。

    连同记忆碎片一起的,还有一些不慎明晰的情绪翻涌。

    直到校医说漏嘴。

    直到温苋汀的脸色开始僵硬不自然。

    他才真正肯定。

    同时,也心灰意冷。

    季言矜抬头,脸色十分平静,“胡狸,我没法再信任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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