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听听你的推测是什么。”道林博士很感兴趣的问道。

    穆翳看了看博士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了？”博士有些奇怪，这家伙一直到刚才都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猜测，怎么突然间停了下来？口渴了？

    穆翳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表情无动于衷的开口说道：“在我的推测中，始终有一个环节无法理解，我原以为见到你的时候自然就能解开这个环节的谜题，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毫无头绪。”

    “说来听听是什么谜题，说不定我能给你答案。”博士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显得尤为真诚。

    “在你所着手进行的实验中，你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穆翳双眼微眯，看着对方，“看得出来这项实验你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如果说你自己没有任何的目的让人很难相信。”

    “这就是你的疑问么？”道林博士笑眯眯的看着穆翳说道，“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就怕你不相信。”

    “你可以先说来听听，至于信不信，我自己自由判断。”穆翳眯了眯眼睛看向对方。

    “好吧。”道林博士挠了挠额前的头发，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目的不是别的，就只是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你相信么？”

    穆翳闻言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就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分辨对方话语中的真假。。

    看了半晌，穆翳冷哼一声，有些不悦的低声说了一句“老狐狸”。

    “你说什么？”因为穆翳的声音很低，博士没听清楚。

    “我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你说谎的本事真的是一流的。”穆翳对自己很自信，自信到从来不屑于说谎，但不代表他会轻易相信其他人的话。一般来说，别人是否对他说谎他都能一眼分辨出来，这种看人的眼光他还是有的，而且很少判断错误。然而刚才他注视了这个博士半晌都无法断定刚才那句话的真实程度，穆翳知道这一次他遇见对手了。

    “哈哈哈，多谢夸奖。”道林博士开心的笑道。

    “我可不是在夸你。”穆翳感觉有些不爽的说道。

    “你真的很有意思，比上次我见到的你们家的那个大块头有趣多了。”见到穆翳表现出不爽的情绪，博士似乎更加开心，“不过刚才我可没有说谎，那可是真心的。”

    “是么？”穆翳显然是不信的，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刚才的回答即使不是谎言也必定有所隐瞒。

    “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博士摊开手，一脸遗憾的说道。

    “就当做你说的是实话好了，这么说来，你会与夜风合作，完全就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穆翳不想再与对方做无意义的争执。

    “没错。”博士笑着点头，“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推测了吧？”

    穆翳一手伸出用手指关节轻叩桌面，再次朝周围环视了一圈，英俊的脸庞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我先说说我推测的结论。”穆翳环视完后再次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你们是在制作半妖。”

    说完这句话之后，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格雷·道林博士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类似于惊讶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后，道林博士再次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轻，配合着那犹如女人一般的声音，听着会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穆翳静静的等着对方笑完，期间一句话也没说，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笑了一会儿后，不知是笑够了还是觉得没意思了，道林博士停了下来。

    “看来，我猜对了。”穆翳等对方完全停下来后，表情不变的淡淡开口说道。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他之前虽然说不能肯定，但对于自己的猜测还是有七八分的把握的。

    “先说说看，你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博士没有直接回答这个猜测究竟是不是正确，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轻声问道。

    “我刚才说了，我们家的黑猫抓了一只小老鼠，就是你们派出去做恐怖袭击的那一只。”穆翳翘起腿靠在椅背上，接着说道，“我们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讯息。”

    “你之前不是说了，没有从他身上查到任何有用的讯息么？”博士指出穆翳话语中前后矛盾的地方。

    “没错，不过即使阿非出手都没有查到有用的讯息这一点本身，就是一条很有用的讯息。”穆翳冷静的分析道，“阿非说了，小老鼠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混乱到他认为小老鼠应该完全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

    “你从这种混乱中看到了什么？”博士看上去确实很感兴趣。

    “从混乱之中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我觉得有用的讯息是混乱本身。”穆翳说道。

    “哦？怎么说？”博士奇怪的问道。

    “我记得你们这边有个小鬼，能将人的灵魂抽出来然后塞到其他的容器里。据他本人所说，如果容器有人的形状，就可以恢复成原本灵魂的模样并听从他的指挥。”穆翳说道。

    “确实如此。”博士点点头。

    “我听说你们为此弄了一大堆人体模型来装灵魂，给小鬼制作仆人。”穆翳接着说道，“当时我就在想了，除了模型外，你们不是有现成的容器么？”

    “你指的是？”

    “别装蒜，你心里清楚的很我说的是什么。”穆翳冷笑一声揭开博士好奇的假面。

    “呵呵，好吧。”博士毫不在意的摊着手说道，“这件事不是我负责的，所以详情我可不太清楚，不过你确实说对了。”

    “只要将两个人的灵魂互换，便有了两个现成的傀儡。而那只小老鼠意识的混乱也是由于身体与灵魂不吻合造成的。”穆翳冷声说道。其实原理很简单，有什么东西比失去灵魂的人体更接近人形的容器？只要将两人的灵魂抽出来，剩下的身体就是现成的容器，再将灵魂塞进不同的身体中，那么这个重新组合的“人”就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傀儡。

    但如此一来便会造成这个“人”的混乱。人类科学家发现人类的意识其实是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就是人们通常所认为的“大脑的意识”，当然灵魂论者会说成是“灵魂的意识”，另外一个部分是最近才被证实确实存在的“身体的意识”。

    其实人类有很多记忆并不是由大脑去完成的，而是直接由身体的骨骼、肌肉、细胞完成，主要表现在运动技能上，比如说游泳、骑自行车等等。身体的记忆所持续的时间远远超过大脑的记忆。如果你学会了骑自行车，即使中间隔好多年不骑也不会忘记，给你辆车子依然能骑着就跑。但如果你学会做一道复杂的函数题目，隔几年不用肯定得忘记。

    既然身体有着独立的记忆，那么是否也会有独立的意识呢？这个问题在学术界一直存在争议。争议的主要原因是无法验证，由于人体试验是被严格禁止的，所以根本不可能通过试验的方法来验证这个命题。不过穆翳认为，身体也是有独立的意识的，只不过这个意识很模糊，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被察觉到罢了。

    张晋抓住的黑衣少年意识混乱到连淳于非都无法分辨的程度却不仅能够像正常人一般的行动，还能与张晋交手，穆翳想了很久只想出了这么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个少年的身体和灵魂被交换过了。身体的意识和灵魂的意识交错在一起，这才产生了混乱。而交换过之后，由于被对方能力的影响会成为听命与对方的傀儡，因此只要对方下令，他便能够去完成。

    至于那个忽男忽女的奇怪声音，想必就是夜风手下能够抽取灵魂的那个人的声音。据张晋所说，那个人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随意的给自己换身体，声音会变化也正是这个原因。

    “刚开始我认为你们选择使用人体模型是本着能够反复使用的原则，后来才想到，这些模型只不过是在实验完成之前的替代品罢了。”穆翳接着说，“抽出灵魂的躯体，你们用来做了实验，将其改造为半妖，完成实验之后再塞入其他人的灵魂，这样一个听命于你们的‘人造半妖’就完成了。”

    “呵呵，很厉害的推理。”博士赞叹道。

    “你们想必是实验了很多次才得出‘白虎的血液是最好的制作材料’这个结论吧，将绑架的人类身体年龄变小也是由于小孩子的身体更加容易改造这个原因是么？”穆翳问道。

    听到这里，道林博士坐直了身体，静静的注视了穆翳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太精彩了，几乎全中。”说着“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你们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做这种事情，究竟想要做什么？莫非就为了壮大半妖的队伍用来对付人类？”穆翳微微皱眉，这一点是他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当你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和金钱去完成一件事情的时候，肯定是有着相当重要的理由，没有理由的事情是不会让人花费如此去做的。

    “先不说这个。”博士摆摆手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一个疑问想让你给我解答一下。”

    “什么疑问？”穆翳皱着眉问道。

    “我听说你们那边的老大虽然是夜大人的妹妹镜年，不过真正做决策的却是一个名叫束瑾的男人。”道林博士再次将左胳膊肘靠在桌面上托起腮帮，一脸好奇的问道，“我现在真的很好奇，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屈居于他人之下听从别人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