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只要你说，我就信

    刘备走了，诸葛亮的启程之日定在两天后。

    那一晚，他抱着她，比往日都更加用力，仿佛稍不留神她就会消失在他眼前。其实是他舍不得与她分开。这段艰辛的恋情，没有因为婚姻而增加胜算的筹码，反而因为婚姻的凭空出现使他险些失去她，在她面前，他总是很轻易的便失掉了那份不甚牢固的安全感。

    若是他不守着她，不能每日看到她，他不能确定在哪个时刻她便会离他而去。他是真的怕了。

    黄月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她也知道两人共同经历过的那些事让这个男人在自己这里没有得到最起码的属于夫妻之间的牢固的信任，因为他们两个人对待婚姻的态度竟然跨时代出奇的相似，那就是对婚姻的基础，他们同样要求那是建立在爱情之上的。

    可是爱情，在她与他产生交集的那个时刻，便已经不复春燃。那时她是历经千帆的残败了的灰海，而他是不可一世被女人们的热情宠得没了边际的高傲公子。在往后，就是后来在水镜先生处教学的时候，她心心牵念的人回来找她，那时她心里的波澜不是因他而起，反而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能获得一些平和。所以其实她并不抗拒他每日的纠缠请教。但那样的程度离爱，还差得很远。

    之后便是一场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的婚礼。一觉醒来她便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妻子。那时她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人是扮成石页的自己，可以说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或者该说是他没有给她机会去发现。而她也同样用淡漠筑起了壳，隔绝了与他的接触，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忽略了他。

    但这样的忽略，却是致命的打击。在她不明所以时受到的伤害并不会因为之后的真相大白了就自动愈合。所以虽然她现在知道了他的心意，能够感受到他浓浓的感情了，可一切却再也回不到原点。

    想要重新开始，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时间慢慢流逝，两个人都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黄月英幽幽叹息一声，做出了这辈子最沉重的一个承诺，是给他的承诺，“睡吧，我不会再离开。”

    她感觉得到他抱着她的手臂明显地僵了下，之后身子便更紧地被他揽入怀里，他磨着她柔软细嫩的脖颈，颤着声，喃喃道：“飘飘，谢谢你。”

    黄月英没在说话，那一晚她很顺从地一直窝在他的臂弯里，任他揽紧亲吻。向一只温顺的小羊一样，贴附着他，任他滚烫的胸膛温暖着她麻木的心。

    第二日，是一整天的忙碌，黄月英与诸葛亮一起为他收拾行装，傍晚时诸葛亮又为黄月英熬了一锅白粥，亲自喂她吃下一碗，便拖着她的手在红彤彤的夕阳下向山林走去。

    自成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个一起为了散步而出门。或许是分别在即，诸葛亮异常珍惜这难得的相聚时刻，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印在记忆中一样，那么珍惜，那么留恋。

    黄月英很配合，安静地跟在他的身侧。

    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半月溪边。耳畔清脆欢快的流水声，为这副暖人心田的画面平添了一份灵秀之气，就像诸葛亮清澈的眼眸，此刻他望着黄月英流露出难以形容的神采。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着男装，突然闯进雅间的那一刻，就点亮了我的眼睛，那时我就想，原来这天下还有你这般的人物，男子竟然长了一张比女人还俊的脸。”诸葛亮目光悠远地望着水面，拉着黄月英坐在溪边的草地上，说着话唇角便不自觉弯了上去。

    “我的扮相有那么差吗？”黄月英不服气的问，语气却是平淡的。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摇头，“也不算差，只是那男装穿在你身上，总是让人看着不太协调。让人忍不住就想，你其实适合更飘逸华丽的衣物，可你却偏偏喜欢这种淡雅的素白。”诸葛亮看了眼黄月英此刻身上那件雪白坠银丝暗花的纱织袍裙。

    “后来得知你是女子后，我竟然莫名地开心，那时不知为什么就不想更多的人拆穿你的身份——”

    “所以，你那时处处护着我？”

    “恩，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另一些呢？”黄月英轻轻靠上了诸葛亮的肩膀，惹来诸葛亮一阵低低的轻笑。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歪头睨着她微眯的双眸，“那时候我并不清楚，为什么对守住你身份的事情那么执着，后来，我才明白。”

    黄月英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蹭了蹭诸葛亮的胸膛，让自己的全部重量靠上他的肩膀。这个时刻，她忽然好想依靠他一次。就像是为了离别给自己留一个纪念那样，她想要放纵自己一次，第一次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

    “就在你见到赵云时，那时我才明白。”诸葛亮揽紧怀里的人，为她这般主动心升暖意，很自然地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黄月英心中一惊，解释道：“他只是和我的一个故友长得很像。”

    “可你那时失了心一样要他带你走，你那时的疯狂，早已将黄先生抛诸脑后了，我当时就再想，你到底是谁？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使你隐藏了那样迫切又痛苦的情绪，后来，我听见了你说你是飘飘。”诸葛亮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黄月英，他期待着她能对他打开心扉的时刻。

    黄月英深吸一口气，自诸葛亮怀里坐直了身子，她迎上他清亮的目光，片刻她道：“其实你一早就想到了，是吗？”

    “我只想到了石页是化名。”诸葛亮坦诚的说，“但我可以肯定，在你心里有一个不愿为人道的秘密。”

    “是，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会相信。”诸葛亮不假思索，仿佛这句话他已经在心中默念了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