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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正星吮了口酒，接过手下递上的香烟，咧着嘴抽了一口。他心里乱糟糟的，一方面第一小分队的队长卡兰失明的事如同根轻浮的羽毛，在他心坎上不断的骚动；另一方面心虚和没有把握又拼命叫嚣着务必稍安勿躁。

    他现年二十四岁了，是恒泰联盟110大区底层混子出身，过去跟着老大混社会的时候，他凭借着敢打敢拼也升到了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位置。后来进了监狱又来了部队，反倒屈居在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底下，不禁令他非常不满。

    卡兰布莱克？听都没听过的名字，既不是黑帮家族成员，也在道上没混出过名气，只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煽动闹事、随后又在军部基地的菲利普斯上校面前做小伏低卖过人情，便摇身一变成为替大家争取权利的英雄，这怎能就让人信服呢？

    他捻灭烟头，愈发按压不下心中的躁动。

    “头！别犹豫了！现在卡兰那家伙都瞎了，他们小分队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彦浩、迈克也不怎么样，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更是不在话下，我们究竟还犹豫什么啊？”身旁有队员鼓噪。

    “是啊队长！”另一人也怂恿道，“第二小分队队长陨落，自不用提了，现在轮到我们雄起了，若不乘势收拢人心，难道要让个瞎子在我们头顶上作威作福吗？”

    漆黑的宿舍内，仅存的四名队员围绕着他做成一圈，众人火辣辣的眼神都焦灼在他身上。仿佛他的崛起便能给整个小队带来最显著的利益。

    朴正星心中一沉，他感受到了队员们对他的期望，想到第一小分队队长卡兰说一不二的权势。想到他们小队中众多的物资和神奇的饲养物，若这些都属于自己……朴正星的野心像鼓胀起了的气球般骤然变大，他抬起头干掉酒瓶中的余酒。把瓶子往地上一扔，熬得通红的眼睛带着锐利的光芒扫视众人：“好！就干她娘的！当机立断！不敢出手的是娘们！”

    卡兰走进宿舍。将新的训练计划书扔在了茶几上。队员们围拢过来，彦浩率先拿起计划书读了起来。

    “虚拟仿真训练，以模拟演习为主的高度仿真课程训练。在演习中特种兵士兵被打散各自为政，主要训练个体能力和应急手段……”彦浩抬起头，诧异的问道，“队长，这是什么玩意？又是虚拟又是仿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新的训练方案，”卡兰脱下外套，揭开眼睛声缠着的纱布，他揉了揉眼睛开始解说，“是基地大佬菲利普斯上校亲批的训练项目，为的就是普遍提高联盟鹌鹑兵的战斗力。”

    “联盟鹌鹑兵？”大个子迈克都忍不住喊出了声，“我们的训练计划什么时候和他们搭上关系的？”

    “估计主要还是被我们那次暴动刺激到了，五百名联盟鹌鹑被我们的人一举拿下，让菲利普斯老头深感担忧，军部也不能在忍受鹌鹑们一批比一批无能。他们的真实战斗力一旦被披露极有可能形成对整个军部的灾难性非议，因此本期的虚拟仿真训练我们将成为潜伏者，而联盟鹌鹑们则搜索狙击我们特种兵。”

    众人一听这话都乐了，连江岚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搜索狙击？那群鹌鹑？别是给他们当靶子的吧？

    “不过大家别大意，”队长继续提示，“虚拟仿真训练便是以智脑头盔进入虚拟仿真环境中，也就是说里面遭遇到的一切，包括受伤和死亡都是百分之一百的真实感受，所以我们大可看不起联盟鹌鹑兵，但内心必须谨慎对待，毕竟我们被分散开单独行动，若真的被他们逮住了，丢人事小，说不定还会遭受到报复性的虐待，毕竟是虚拟环境中，杀人或者虐待什么的都不受任何约束。”

    众人点点头，江岚却不以为意，被那群鹌鹑兵逮到？开什么玩笑？真遇到统统放倒！

    “军部可真会折腾，”彦浩继续指着计划说明书上的文字描述读给大伙听，“……可以自行选择‘丛林流浪’、‘沙漠潜行’和‘山地埋伏’三种模式，完全模拟真实地表地貌的真人对战。训练者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包括死亡），五日内均不得下线。”

    他合上手册，将其抛给迈克，义愤填膺的说道：“这分明是在玩我们呢！我们特种兵什么时候需要演习？在地表丢了命也就是丢了命，难道还能重启复活不成？”

    “所以才给你机会练练手，避免一上去就挂。”队长大人掏出包别人孝敬的好烟，扯开外包装给除了女士外的队员们每人发了两根，“其实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联盟鹌鹑兵的围堵，而是这次演习的意义。如果按照过去的任务标准，我们完全没必要做真人对战训练，所以虚拟仿真演习一定蕴含了其他的暗示，比如本年度我们最大对手很可能将不再是地表的变种动物，而是联盟的敌人。”

    “联盟的敌人？”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不错，敌人，说白了就是美林大兵。”队长牙齿咬着烟嘴含糊不清的说道，“部队可不是只需要地表维修工的，我们的前辈们从不参与地表维修和开采工作，他们都是冲在第一线的。我一直觉得很疑惑，政府完全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地表开采耗费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先前的任务更像是锻炼和选拔性质的，而不是实质性的战斗。

    所以前段时间，我带着烟酒特意拜访了位特种兵老兵，他已经服役快五年了，从谈话中我才明白，我们特种兵真正的敌人其实是美林联邦的军部，联盟政府需要我们和美林的人争夺地表各资源点的主控权！”

    “哦！我的上帝！”彦浩腾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两大地下空间不是从不开战吗？美林总统每次来访联盟都是友好性经济会谈啊！”

    “那是明面上的，”卡兰无奈的耸耸肩，“你我可都是黑户，死了也不会上联盟烈士名录，更不会有官方抗着联盟旗给你报道葬礼仪式。”

    迈克也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而江岚和茱莉不禁冷汗直冒。

    “这……意味着我们要杀人吗？”所有人都被震惊的久久无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突然江岚清脆的声音则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的，这便是战争，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不是杀人便是被人所杀。”卡兰闭了闭眼睛，悲哀的握紧了江岚的手，若是可以我宁愿你的双手永不沾血。

    “所以在模拟训练中大家都要充分利用机会好好练练手，届时万不可心慈手软，记住：战争没有仁慈可言。”队长大人下达了最终批示。

    接下来的三四天，江岚都没有睡好觉，特种兵队员们虽然都来自监狱，但通常都是其中的轻量级犯人，他们多半手中都没有人命案。更别说小姑娘江岚了，虽然她曾经杀死了小田玲子，但那种被压迫下的反抗和杀掉一个陌生人却是迥然不同的。

    教学课程中充满了暴力、压制和杀人的技巧，但是会杀人和真实的动手杀人完全是两码事。合法杀人和违法杀人，对于被杀者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结果都是死亡；而对于杀人者来说却都是要渡过的心理障碍。

    仇恨、嫉妒、被胁迫，或者情绪过激，这都有可能导致凶杀，但对于战争上埋伏的敌方士兵，那些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如果没有荣耀和信仰、没有对胜利的渴望，如果缺乏对政府的敬畏和爱国情结，又有何理由扣动扳机呢？

    所以小姑娘想了整整三天都没想明白，对于她并不信仰的联盟政府，又该以怎样的心态去迎接即将到来的非正义战争。

    第四天早晨，实在看不下去的卡兰在晨练前拉住了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女孩。

    “也许我不该提前告诉你们，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有所准备，没想到……”他面带担忧的望着江岚。

    江岚摇摇头：“不，你是对的，如果我们把现在的虚拟仿真演习当做可以重启的游戏，等到了地表将会不堪一击的。”

    卡兰一把搂住了小姑娘，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所以别顾虑太多，你只要记住一点，你只是为了能活下去！不需要承担不必要的罪恶感。”

    江岚把脸埋在他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过了半响，她挣开他的怀抱突然问道：“你杀过人吗？”

    卡兰闻言的脸色变了又变，江岚话说出口，才想起来伊藤的事，这段关系到两人分歧的记忆被刻意忽略了，从来都是避而不提的。

    “我杀过人，”女孩紧接着说道，“无论你怎么看，我都感觉那滋味真的很糟糕。”

    说完江岚便径自朝通道口走去。

    望着女孩的背影，卡兰想起那晚她不愿明说的过去，一股难言的疼痛袭上心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