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卡进房间后,祝辞插卡取电，房间很快亮起灯。
标准间有近四十平，不算小,不过他们两人个子都高，相对来说就显得逼仄。
祝辞把背包扔在靠飘窗那张床上,然后人往上一倒，“我睡这吧。”
上了一天课,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车，祝辞已经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
不过这宾馆的床还挺舒服的,他刚闭上眼这么想,突然时湛叫他的名字,说：“先别睡,宾馆床不一定干净。”
祝辞把头转到另一边：“你有洁癖我没有,将就一下算了。”
时湛没有接话，祝辞隐约听到他拉开了背包拉链,然后是窸窸窣窣一阵塑料声，他有些好奇，于是又转回头,看到时湛在往另外一张床上铺单子。
祝辞：“……”
这人真是自律到可怕。
“你还自带床单啊？”
“一次性的。”说着,时湛就把床单铺好了,“你睡这吧。”
祝辞没想到他居然是给自己铺的,有些意外：“那你睡哪？”
“我还有。”
祝辞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换张床躺着，心想时湛绝对是洁癖晚期,不光自己洁，还看不得别人不洁。
他在出了名脏乱差的男生寝室究竟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
这时手机提示音接连响了几次，祝辞打开看了眼,是群里同学在问他要不要出去吃饭。
祝辞懒得往外跑，回复一句不去了，然后打开外卖app，随便找家炒饭店下单。
结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房里还有个人，于是随口问时湛：“炒饭吃吗，我顺便一起点了。”
“可以。”
祝辞付完钱后又刷了会视频，大概是真累了，他看着看着就握着手机睡着了，手机界面还显示着刚给他推送的美女主播。
时湛从洗手间出来时，就听到祝辞手机里传出的甜美女声。
“……刚进房间的Fanta大哥点点关注点点赞，凑齐三千赞主播穿黑丝跳宅舞哦……”
时湛：“。”
他路过祝辞床前的脚步停住，微侧过头，惯来漆黑而淡漠的眼瞥向侧躺着的祝辞。
祝辞眼皮子合着，胸廓微微起伏，已经睡着了。
手机里的女主播还在说话，时湛走到两床中间，静待片刻后，见祝辞没有要醒的迹象，他俯下.身，手指在祝辞的手机屏幕上长按，然后轻轻点了点“不感兴趣”。
-
祝辞是被关门声惊醒的，房间灯光是刺眼的白，他翻身仰躺，抬起手遮在眼前。
时湛的声音很快响起：“醒了。”
祝辞嗯了一声，声调又懒又慢：“你去拿外卖了？”
“嗯。先吃饭。”
时湛把两份炒饭放到桌上，祝辞还有些困，在床上翻来翻去挣扎几次后，才拖着身体站起来，走到桌前坐下吃饭。
炒饭
味道有点咸，祝辞扒拉了两口就开始找水喝，然后看到桌上还有本摊开的习题集，不由无语住了：“大哥，你这水平，就没必要临时抱佛脚了吧，真不给其他人留活路啊。”()
时湛：没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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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辞：“真就闲不住，非要做几道题才舒服？”
时湛面色平淡：“做题收心。”
祝辞哂笑道：“你收哪门子心，你心里除了学习还有别的吗？”
【你说呢，不开窍的活爹】
【再不收收心，你就要遭殃了，还问】
祝辞一哽。
他遭殃？他遭哪门子殃？
莫名其妙。
他没把字幕当回事，习惯性地无视掉了。
而时湛也没理会祝辞的嘲讽，反问道：“你看吗？”
祝辞下意识就想拒绝。
到考前最后一晚了，连王老师都说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谁还会看题啊？他连书都没带，就带了笔和准考证。
片刻后。
祝辞听见自己的声音：“……给我也看看。”
草。
他面无表情地想，这该死的身体记忆。
虽然已经跟时湛言和，并且决定放过自己再也不卷了，可是一看到时湛在做题，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时湛倒是一点不藏私，大方地把自己整理的题集摊到两人中间，他们这一看就看到了十一点。
祝辞伸了个懒腰：“不看了，洗澡睡觉。”
时湛嗯了声，依旧垂着眼：“你先洗。”
祝辞从自己背包里翻出睡衣，进了洗手间。
洗澡加洗漱，大约半小时后，祝辞就穿着睡衣走出洗手间，他边拿干燥的毛巾擦着头发，边对时湛说：“我洗完了，你去吧。”
时湛还坐在桌前，祝辞路过他时瞄了眼他的进度，忽然发现他还停留在自己离开那道，不由奇道：“这么久你就看了一道啊。”
时湛沉默片刻，然后合上书：“累了。”
“哦。”祝辞心想太好了，要是他躺上床了时湛还在看，他估计是睡不着了，“那你去洗澡吧。”
说完他就躺到床上开始刷手机，时湛则是拿着换洗物品进了洗手间，一会儿后，水声哗哗响起。
祝辞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和洗手间隔音效果这么差。
这时好几条微信消息一齐弹出来，祝辞点进去看，是他们那个“清纯少男少女彻夜陪聊”七人小群。
孟煜川：祝我的湛哥和辞儿旗开得胜！！
戚宁：你恶不恶心，@Fanta你怎么还没打死孟煜川
许晞月：祝辞和班长加油！等你们拿奖，我们一块庆祝
……
祝辞唇角一弯，跟他们贫了几句。
孟煜川：湛哥呢，他怎么不出来，是不是还在刷题卷你？他前段时间就经常半夜不睡觉，去阳台做题，害得我睡觉都睡不踏实
前段时间？
() 应该就是他们两一起刷竞赛题的时候吧。
祝辞：他平时不赶夜工？
孟煜川：不啊，以前一熄灯他就睡了
孟煜川：湛哥干什么去了@S
祝辞：他在洗澡
孟煜川：？
戚宁：？
许晞月：？
陈泽宇：？
连很少冒泡的沈念也忍不住慢吞吞发了一个：？
祝辞思考了会，回复：怎么，他平时不洗澡？
孟煜川：不是，你们住一起啊
祝辞：老师分配的房间
孟煜川：那你注意点，别坐他的床
祝辞看了看隔壁床，他一进来就躺过那了，而且还没洗澡。
孟煜川：别弄脏他的书，他最受不了这个
祝辞开始回想，方才由于边看边吃的缘故，他不小心掉过饭粒在时湛的书上，还留下了油渍。
……
祝辞陷入沉思。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以前误会时湛了。
时湛真是个好人。
换做他，是绝对不会让把自己雷点踩遍的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
又跟群里几人聊了会儿后，困意慢慢上涌，祝辞打了个哈欠，然后关掉手机，放去床头柜上充电。
灯的开关就在床头柜边上。
祝辞顺手想关掉，忽然想起什么，他停顿了会后收回手，扯过被子盖住头，睡了。
睡着前，他脑海里迷迷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
时湛这洁癖够严重的，洗个澡洗这么久。
-
次日一早，同学们在一楼大厅集合，王老师点好人数后，带着他们一块前往考试点。
复赛分一试二试。
一试在上午，试卷所涉及的知识范围不广，一般来说不会超过普通高中数学的教学内容，只是在应用方法上有所提高，比高考难度大一些。
因此对于各校的尖子生来说，一试的压力并不算大，通常也拉不开太明显的差距。
他们紧张的是下午的二试。
二试考试内容与国际数学奥林匹克接轨，难度大大提高，是真正的角逐、选拔，优胜劣败。
所以一试结束后的中午午休时间，二中的同学们自发地去酒店一个会议室里复习。
酒店管理者挺好说话，大概是见多了类似的考生，所以并不为难他们，只叮嘱他们要注意保持会议室干净。
会议室很大，足能容纳上百人，在二中学生落座后没多久，陆陆续续有附中的学生也进来自习。
祝辞做完一道题后站起来，付卡夫就坐在他后边，问他：“辞神去厕所？”
祝辞点头。
“等等我，我也去。”付卡夫加快速度写完题，然后放下笔，撑着桌面抖抖索索地站起来。
祝辞想起什么，忍俊不禁：“还能走路，看来不是很痛。”
付卡夫就差捂住他嘴了()，前后张望后小声说：别说啊。
祝辞这点道德还是有的?()，闲闲地应了声。
上完洗手间后，祝辞站在盥洗台前洗手，很快身边多了个人，祝辞在余光中瞥见红白校服的一角。
是祝艺洋。
祝辞视若未见，洗完手后就转身离开，刚走出两步，祝艺洋叫住了他。
“祝辞，你是不是很得意？”祝艺洋抬头，在镜子里看着祝辞的背影，神情有些阴郁，“初赛比我考得好，你很得意吧。”
祝辞停住，微侧过身，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得意，这不是常事么，你还没接受这个现实？”
祝艺洋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你最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你。”
祝辞闻言，冷冷地看着祝艺洋。
其实在过去十七年里，他和祝艺洋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他从不跟这家人有任何联系或接触。林星依是唯一的例外。
仅仅遇到的几次，要么是很久以前，林小英带着一双儿女来他家里闹，把他妈闹得发病住院，要么就是在竞赛场上。
但是祝辞知道，祝艺洋一直对他有很大的敌意。
因为他是林小英给自己儿子设立的标杆，不管是成绩，还是别的，只要他祝辞会的，林小英就要求祝艺洋也会，而且还要比他更优秀。
祝辞成绩好，林小英就从小给祝艺洋报满培训班。
祝辞参加竞赛，祝艺洋也必须得参加。
就连画画，林小英也请老师教祝艺洋了。
林小英好像想迫切证明，她的儿子不会比富家小姐薛宛的儿子差，而祝艺洋就是被强行安在祝辞身上的影子，祝辞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祝辞从不会回头看影子，更不会对这家人有任何同情心，所以他只是讥诮地扬了扬唇角，轻飘飘扔下一句：“你真可怜。”
祝艺洋脸上浮现怒色，几乎是用怨恨的目光看着祝辞。
恰好这时付卡夫扶着墙慢慢挪出洗手间，抬头一看，感动道：“辞神，你在等我啊。”
很快他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噤了声，偷偷觑着祝辞的脸色。
祝辞很快恢复如常，变回平日里那副散漫的模样，问他：“还能走不？回去了。”
付卡夫连忙说：“可以可以。”
祝辞看他走得艰难，干脆伸手扶着他走。
祝艺洋没有再开口叫住他。
两人刚走过拐角，一个男生迎面过来：“辞神，太好了，刚好遇到你，王老师说有份资料让你去复印一下发给大家，出宾馆右转一百米就有家复印店。”
祝辞挑了挑眉，有点意外王老师居然会让他做事。
毕竟在他的努力下，他在老师们心目中的形象是相当懒散不靠谱的。
“让我去？”
男生点点头。
“行吧。资料给我。”
男生把手里两张复习资料递到祝辞手里，“卡夫你脚崴了啊？”
付卡夫含糊地应是。
男生：“那我扶你吧。”
祝辞收回手，拿着资料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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