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复仇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伊菲出击速度如此之快，待克雷芒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电光毫无保留地击中他的前胸，随后是汹涌而来的元素之心的力量，如潮水般泛过他的全身。透过浓得有若实质的白光，他看见伊菲正盯着他，冰入骨髓的目光中透着不惜鱼死网破的杀意和决然。

    她恢复了记忆还得到了元素之心自己居然被她骗过了他低估了她的隐忍和智慧。克雷芒怒吼着拚尽力气挥出右手，血色光刀以雷霆之势向伊菲砍去。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她太过危险，绝不能让她继续留在莫辰身边

    一道湛蓝光华划破两人之间的虚空，迎上了血色光刀砰一声惊雷炸裂长空，血色光刀碎裂成无数虚影，而星辰剑则去势不减，直直刺向被魔杖定在原地的克雷芒

    一剑穿心

    这是星野教给她的最入门的剑招，简单，直接，无须任何技巧，只需同归于尽的勇气

    蓝光和白光的闪烁交织中，克雷芒的身体迸射出团团血雾，寸寸炸裂。

    整个偷袭不过电石火花的一瞬，待众人反应过来，克雷芒已经烟飞灰灭，而伊菲则是白纱染血。她左手星辰剑，右手魔杖，犹如复仇女神一般，傲立在高台之上，神情清冷绝然。

    广场一片静寂，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在加冕的皇后居然刺杀了犹如神圣般存在的黑斯廷教皇

    伊菲拽去累赘的头纱饰物，转身直面莫辰。这一刻她不再是他的爱人，他的宠姬，他的新娘，而是从遥远记忆中走来的复仇者。

    “原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莫辰只觉口中满是苦涩，他一生经历无数风雨巨变，然而从未像此时这般狼狈，震惊，挫败，酸楚，绝望……

    “是的。你应该早就察觉，早作防备才是。”伊菲绝美的容颜缓缓绽放微笑，犹如有毒的罂粟，妖娆而又危险，而她的眼睛却如沉水一般，空洞冷漠，毫无感情。

    莫辰只觉心中一片刺痛，他艰难地问：“我们之间，真的再无法挽回了吗？”

    “辰，从姐姐和星野死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伊菲平静地回答。

    面对伊菲的冷漠，悲凉如潮席卷过年轻帝王高傲而又疲惫的心。莫辰忽然明白，他所向无敌，驰骋沙场，征服了大半个大陆，却无法征服眼前女子的心。

    如果失去了她，就算得到整个天下，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原来你始终爱的是那个小小侍卫”莫辰仰天大笑，笑声凄厉怆然。无穷无尽的冰冷气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阳光黯淡了下来，阴风扫过，整个广场的人都不觉打了个寒颤，产生错觉，仿佛置身的并非阳光灿烂的明媚夏日，而是阴冷黑暗的漫漫冬夜。

    莫辰猛然收住笑声，目光如寒冰利剑般刺向伊菲：“我恨星野，如果他现在活着，我还是要杀他见一次杀一次”

    伊菲幽深如潭的眼眸闪现一抹寒光。

    “那海旭又和你什么关系？我本以为他是想来劫婚，原来你们是里应外合你是想杀了克雷芒，然后和他远走高飞吗？”莫辰冷笑道：“别做梦了他已经落入我的天罗地网，我会把他的人头送给你做礼物”

    什么？海旭落入了莫辰设置好的陷阱？伊菲不由轻颤，看在莫辰眼中，引发更深更沉的痛楚。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莫辰一步步逼近伊菲，眼中闪着冷绝的光：“除非我死”

    伊菲扬袖挥手，星辰剑直指莫辰前胸

    莫辰身形微微一滞，他瞟了眼流溢着湛蓝寒光的剑锋，唇边浮现一丝讥诮的微笑：“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得到你，星野不能，他的剑也一样不能。”

    说着，他径直往前，伸出手来抓向伊菲。然而他的动作凝滞在半空，星辰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他的身体，只差半分，便能穿心。

    所有人都惊呆了，伊菲能杀克雷芒凭的是偷袭和运气，而莫辰修有九级黄金斗气，居然毫不闪避，也不反击，甚至连斗气防御都没有施展，就这样眼睁睁地让伊菲的剑刺入心口

    “保护陛下”侍卫队长一声暴喝，十几名御林铁卫冲上高台，长剑出鞘，斗气闪烁，将伊菲团团包围。

    “退下”莫辰低吼，“不可对皇后无礼”

    众人顿时愣住了，侍卫队长担心地叫了一声：“陛下？”

    “退下”莫辰的声音陡然提高，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他严厉地警告：“她是朕在神前宣过誓的妻子，是奥斯顿的皇后，无论她做什么，任何人都不许伤害她，不许对她无礼，听到了没有”

    慑人心魄的帝王威压迎面压了下来，众侍卫均是心神一凛，后退了几步。

    莫辰转过头来面向伊菲，此时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暴戾和狂怒，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深切的绝望。

    剑依然插在莫辰的胸口，只是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闪避？”伊菲的声音轻柔如梦，她看见莫辰胸口缓缓溢出的鲜血，感到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被切割，一滴滴在泣血。

    “我早说过，我的命是你的。”莫辰凄然一笑，“菲儿，”他轻轻呼唤属于他的爱称，温柔无比：“如果我的命能够偿还你的怨恨的话，那么，就拿去吧。”

    望着那双闪着深情光芒的苍冰眼眸，伊菲只觉浓重的悲哀从灵魂深处涌了上来，将她的心撑的几乎爆裂。那一日，星野为她惨死，姐姐为她献出生命，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至亲至爱的人倒在血泊之中。直接凶手是克雷芒，而莫辰，却是始作俑者她无法原谅他，她要杀了他为姐姐和星野报仇

    然而，他们在永恒之湖相识相爱的美好，他不远万里赶至蓝雅从塞维尼手中救出她，他冒着生命危险冲入教堂将她从婚礼上抢走，她和他同床共枕两年，他对她悉心呵护，万般恩爱，她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

    往事一幕幕，或美好，或痛苦，或欢乐，或悲伤，在伊菲眼前回放。眼睛渐渐酸楚，心如撕裂般疼痛，他和她，原本是那么相爱，到底是什么，让两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星辰剑铛然落地，伊菲身形踉跄着后退几步，目光是悲痛欲绝的伤心和痛苦。她不能，她无法下手，她依然深爱着这个男人，即使他灭了她的国毁了她的家，即使他杀了她的至亲所爱，即使他抹去她的记忆欺骗了她，她依然爱着他，她犹如坠入黑暗无底的深渊，身体和意志不受控制，无法回头，不停下坠，直至拥抱死亡……

    见伊菲撤剑，莫辰绝望的眼中闪现一丝希望之光，然而这光很快就湮灭成更加绝望的癫狂。伊菲倒退到高台外缘，然后纵身跳入万丈悬崖。

    “菲儿”莫辰狂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想要抓住她，想要随她一同。待命的御林铁卫同时飞身而上，从悬崖边缘生生拽回了莫辰。

    他怒吼着想要挣脱，鲜血从心口迸涌而出，可是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眼中，他的心中只剩下伊菲纵身跳崖，白色纱裙在空中飞舞的凄绝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