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给你……”

    路采薇笑眯眯地接过一只巨大的彩虹冰激凌。吃了一口，冰凉的，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子充斥口腔，在冬日将近的日子，吃一口冰激凌，果然和夏天吃感觉很不同，“谢了啊！”

    欧阳霖摆摆手，依旧冷着脸，连半个眼神儿都‘施舍’给采薇，径自坐在一旁的马路栏杆上等着曈曈出来，采薇低声笑了，心里辗转流淌着一些复杂的，粘稠的情感，总觉得，面对眼前这个和老板如此相像的男人，让她的心绪特别容易浮动。

    手机响起来，采薇一手拿着冰激凌，另一只手拿起电话——

    “见到了吗？”

    “当然。”听见手机另一边传来的自家师傅的声音，采薇挑挑眉，压低声音道。“你要跟他说话吗？”

    “不，还是不要接触的好……他现在——怎么样？”欧阳岚的语音放得很低。音调里充斥着一种犹豫和迟疑的味道。

    “非常好……我想，我家老板对自己弟弟的期望应该全达到了。”采薇遥遥望着低着头正和自己的电脑机器人拌嘴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当初，我老板把他的记忆删除，魔法源彻底摧毁，除了从契约反噬中拯救他的生命之外，多多少少也想着让他就这么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忘记过去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吧！”

    “还是你了解阿泉……说实话，当初因为阿霖的失误……联盟损失很大，可是，哪怕是死去和受伤的成员，到最后都没有怪他的意思，就连其中一个死者的父亲，当时都在积极地找寻可以挽救他精神，从契约反噬中把他拉回来的法子……本来，他们已经找到了，就是由所有联盟剩下来的成员，重新签订新的契约，覆盖过去的契约……不过，当时阿泉坚持要采用极端的法子，而且通过长老会下令，说欧阳霖已经死了，决不允许任何知情的人再提起他……那一阵子，大家虽然都不说什么，可是。对于阿泉的决定，都很不理解，不明白明明是阿霖的双生哥哥，明明是最应该原谅那孩子的人，干什么一定要做得那么决绝……现在，我到是稍微能理解阿泉的所作所为了！”

    “……联盟的人，可真古怪！”

    听了自家师傅的絮语，路采薇眨眨眼，完全不能理解，联盟的那一帮子，对自己人和对外人绝对是两个态度嘛，比如说，秦川和廖书务做了错事，导致联盟受损失，这一帮子就一直记恨着，绝对不肯忘记，到现在还不肯给人家半个好脸儿。

    可是，自家人——欧阳霖同样失误，导致那么大的悲剧，那一帮子就这么简简单单就原谅了，而且。她完全能想象的到，那一帮人是怎么给欧阳霖找借口的，估计都是什么欧阳霖因为受刺激太大，所以才精神衰弱，或者是什么邪魔入侵他的精神了，那有什么法子，换了别人也抵抗不了，谁都不去考虑，那个所谓邪魔，仅仅是d级别的，这一切悲剧，无论如何，欧阳霖都应该承担最大的，最主要的责任……

    采薇摇头苦笑了一声，自己对这位没有半点儿怨恨，那还算容易理解，毕竟，联盟里牺牲在欧阳霖手下的人，她根本没见过，也不认识，可是这一位，是自家老板的双生弟弟，亲疏远近自然不同，所以，身为俗人的自己，本能地会站在自己亲近的那一边考虑问题，听到这样的消息，首先想到的是欧阳霖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会有多么痛苦，之后才会想到死者亡于自己人手里，究竟有多么冤枉……可是，联盟的其他人不应该吧，那些死去的，受伤的，都是他们的同伴啊！

    采薇脑子里疑惑，就忍不住低声把这些疑惑问了出来……

    “……这个……”欧阳岚沉吟了良久，才迟疑地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一开始没有答案，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联盟的气氛吧，联盟成员的关系都很亲密，不像其它的势力那样，经常会形成小团体，亲疏远近总是特别明显之类的，可能是由于共同的契约的约束，虽然也会有关系亲密的搭档存在，可是，总体来说，彼此之间的感情都很深厚……而且。联盟最重要的一条守则，就是‘漠视’死亡，死去的人的意志，将由活着的成员继承，见到同伴们死亡，不是不伤心，只是，更多的是学着把伤心转换成力量……如果不能这么做的话，大家又怎么在那样每日每夜的牺牲中坚持下来？”

    对于自家师傅的解说，路采薇还是似懂非懂，不过。她也没有必要非得弄清楚，这样挺好的，难不成，她还真的希望戴卓成风成渝他们恨欧阳霖恨得入骨才好嘛——“呀！”

    “怎么了？”

    采薇看着软化的不成形的彩虹冰激凌，看着粘糊糊的手指头，看着脏了一大片的裤腿儿，恶狠狠地将剩下的冰激凌全部塞进嘴里：“……我先挂了，等回去之后，你得赔我个冰激凌，要大个儿的……还有，跟戴卓说，明天我不去‘创世’了，让他一个人去。”

    冰激凌吃完，拿出纸巾来擦了擦手、嘴和衣服，采薇刚想抽空儿眯上一会儿，就看见那边刚送走了高小瞳不久的欧阳霖冲着这边招手，只好下车走过去。

    “预告网站更新了……”欧阳霖把手里的电脑调转了一下，让采薇清清楚楚地看到鲜红的屏幕上多出一个计时器。“对方技术很高，总部根本追踪不到……”

    “四点三十分……爆炸时间吗？”

    “不光是爆炸时间，看看这个，还有炸药的显示图片……如果是真的，这样的量，一定会波及到大楼外面，看来，有必要让总部的人过来清场了。”

    采薇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现在是两点整，也就是说，离爆炸时间只有两个半小时：“我说，一定得在这里开会吗？换个地方不行吗？就算不行，稍微推迟一下……”

    “这是总部命令。”欧阳霖也是皱着眉头，显然也对这么条给他们添麻烦，增加工作难度的命令很不爽，不过，还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亚非科技大楼，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奇怪的金属圆球儿，塞采薇手里道。“一共加地下室一共九十层，我负责上面五十，你负责下面的四十，这个传感器能把信息传送到绅士这儿，你只要拿着四处走就可以了，记得走慢一点儿……现在，调查开始！”

    采薇看着欧阳霖随风飘起来的白风衣，又看看手里的金属圆球儿，无奈地耸耸肩，也起步向大楼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