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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大人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何县令都愣住了。

    你这刁民三番五次给我出难题是吧。

    人死道消,死人你还怎么告?

    你看我不当庭打你五十大板,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他手拿着令签。

    今天我还不信扔不出去了。

    刚想掷出去,旁边师爷拼命递眼色。

    何县令想了想,忍住了扔令签的冲动,对着堂下说道:“暂时闭堂,容后再审。”

    起身示意师爷到后堂。

    静室内。

    师爷上前附耳,小声说道:“何大人,昨天这冯渊送了一仙家宝物让杨护卫带给府尹吴大人。”

    短短一句话,何明光眼里精光一闪。

    他低声喝道:“你为何不早说?”

    师爷站直身体,朝着静室左右张望,片刻后开口道:“大人,当时我没往心里去,那吴大人什么秉性和喜好,应天城随便打听打听,有谁不知?

    “打着敬献仙家宝物的旗号,去巴结吴大人的人多如牛毛,最后都是假的。”

    何县令点头,放心了下来,“和吴大人扯不上关系就好,那人护短的很。”

    说话间,他拿起桌上小厮提前冲泡的茶水,呷了一口。

    师爷又道:“但昨天捕快回来在私下传,梅林村冯家出了个天机星,起死回生,说的有鼻子有眼。”

    何县令惊疑,“天机星下凡?梅林村冯家?难道说的是这个冯渊?”

    “正是。”

    何县令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略微思索后,嘴角一笑,偏头,神色不屑地看着师爷,“这天机星下凡也有人敢出来拿出来吹嘘?转世下凡一说,本就无从可考。

    “你看那穷乡僻壤之地,但凡年幼考上个童生,都敢吹自己是文曲星转世,结果连个秀才都死活考不上的人比比皆是,最后长大了泯然众人。”

    师爷开口附和,“我也是和大人一个意思,昨天听几个回来的捕快在那闲聊,我都不相信,这年头能作假的事情不少,便没与大人说这些无趣的消息。”

    何县令放下茶杯,“既然如此,你邀我到此,所谓何事?”

    师爷站直了身子,神色凝重,“何大人,但我今日亲眼见到这冯渊,看其生的仪表堂堂,说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他说的有些东西,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闻所未闻,他不似那乡野村夫之流。”

    话闭,师爷轻捂着嘴,俯身到何县令耳边低语,“还有,昨日杨护卫到府衙,连午饭都没吃,便推辞有公务在身,匆匆向我打听了几样旧事,便急忙起身回了应天府。

    “两相结合之下,我再细细品味,这其中之事肯定不简单啊,仙家宝物一事或许是真的,大人,那吴府尹突然调派到应天府我猜也是有目的。吴大人背靠的大树,据我打听,深不可测,大人,这里面水很深啊。”

    师爷微微后仰,指了指天。

    何县令食指下意识摩挲着桌上的茶杯盖子,这姑苏来的师爷他是很信任的,对方路子野的很,没有他打探不到的消息。

    师爷见说动了对方,低声劝道:“听传言,这天机星下凡,可都是要封侯拜相的角色啊。

    “若冯渊果真巴结上了吴府尹,他以后定能潜龙出渊,一飞冲天,大人切莫得罪,判他要三思啊。”

    何明光别的优点没有,听劝是他唯一的优点。

    朝堂各股势力盘根交错,他谁都不得罪。

    各地起义的前朝匪兵无数,他任职都尽量躲着走。

    虽然升官无望,但也安稳无事。

    何县令叹气道:“可薛家的一百两银子我收了,事要给办啊。”

    师爷开口,“这还不简单,薛家说是皇商,可我打听到,他家族现在就没有在朝廷当官的实职,受的祖辈福泽才接的金陵买卖。

    “况且负责这溧阳县买卖的薛家,不过是薛家八房中的一个旁支,我还听说他们薛家内部山头林立,并不团结。”

    何县令摇摇头,“你说的简单,薛家再没有实权,那破船还有三千钉呐,他们在朝堂的关系,在金陵的势力,也不是我一个小小县令能得罪的。”

    师爷劝道:“大人,我们虽说直接得罪不起,但何不秉公执法,两不得罪?任他冯渊去斗便好。

    “到时候薛家背后的关系真追究起来,也算不到我们头上,大人还能赚个公正廉明的名声,岂不两全其美?”

    何县令思索片刻,点头认同。

    不多时,何明光重新坐回朝堂。

    手拿惊堂木一拍,“冯渊,你告这死者所谓何事?”

    冯渊掏出袖口昨晚连夜写好的诉状,“回大人,我告这死者薛主管,在自身有顽疾的情况下,横死在我家祖宅,让我家灾瞬间变成了凶宅,令我实在无法安心居住。

    “以下是相关的赔偿依据,包括我家地契、田契、搬迁费、安家费、误工费等一应在内,一共白银三千两。”

    他又掏出袖口里厚厚的一叠黄纸,昨日他便在小院算过这些钱,三千两。

    他记得当时王熙凤在水月庵,那老尼姑为了长安知府小舅子的一桩亲事,让贾家出面打点关系,就给了三千两。

    对于薛家这种皇商来说,这点钱更是九牛一毛。

    如果薛家没有动作,他也就算了。

    如果薛家有动作,这也是他回击的第一个手段,富商大多吝啬,要他们的钱就是要他们的命根子,这与钱多钱少无关。

    冯渊理由也很充分,毕竟外人横死在自己家,让屋子变成了凶宅,古今大多家庭都很忌讳,要搬家也说得过去,更何况是这个封建迷信的社会。

    不过实际成本一千两,他要了三千两,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冯渊是懂这个道理的。

    何县令嘴角抽了抽,‘论要钱还是你狠啊,你村里的破屋值三千两,这不是敲竹杠吗?此风定不可长。’

    他抬手正要拒绝。

    忽然想起了师爷的告诫。

    何县令摆摆手,“状纸拿上来吧。”

    衙役呈递上状纸,何县令摊开一看,两眼一黑。

    什么搬迁祖宅对祖宅儿时的思念之情,作价一百两。

    回乡祭祖的车马费,每年作价五十两。

    五十两?

    这冯渊是要把家搬到千里之外的京都去?

    这都写的是些什么混账玩意儿。

    何县令忍住当场把状纸撕烂的冲动,强行平复心情。

    他想了想,干脆你自己去搅浑水,薛家也不是好对付的,自有办法收拾你。

    冯渊开口道:“何大人,这薛家小厮没有薛家主事的权利,我恳请大人将那溧阳县薛家另外的管事找来。”

    何县令靠在太师椅上,闭着眼,揉着发胀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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