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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翻车了

    五宝山小学,是一个村级教学点,有学生两人,一个一年级,一个三年级。

    今年28岁的朱鑫宇,身兼数职,既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又是教导主任,还是班主任,更兼语文、数学、音乐、体育、道法、科学老师,同时也是保安。

    来自外省的朱鑫宇,大学毕业就来到了五宝山小学,一晃眼就是六年过去了。

    刚来的时候,学校还有三十几个孩子,五个老师,一个门卫。这几年,但凡有点关系的老师都调走了,学生有的升入初中,有的转走了,朱鑫宇成为最后的留守者。

    朱鑫宇讨厌五宝山小学,讨厌一切带有五宝山的名词。他一直以为,这五宝山是五保户的那个五保。

    当地人每每说到五宝山,总有数不完的珍宝奇物,以及古老的传说,话语间充满了自豪,朱鑫宇真想不明白,一个闭塞和贫穷的小山村,到底有啥好自豪的!

    今天是放暑假的日子,朱鑫宇的心情很好,因为据说过完暑假,这个教学点就要拆了,不出意外,他的两个学生就可以到十五公里之外的乡小学就读了。而他,也将告别这穷乡僻壤,迎接新的生活。

    待在这山窝窝里,年轻人见不到半个,真是憋得慌,就算这教学点不拆,他也打算撤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怀疑自己都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再见,再也不见,心碎了飘荡在海面……”朱鑫宇哼着歌,锁上铁门,拖着行李,沿着破损的水泥路朝前走去。

    大概两百米后,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哮喘着出现,车尾冒着浓烟。驾车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人,大热天的还穿着长袖包着头巾,嘴里叼着烟斗。

    见到朱鑫宇,老人连忙下车,一边将行李往车厢里提,一边狡黠地笑道:“朱校长,不好意思,家里母猪下崽,耽搁了一会儿!好家伙,一口气下了十二个……我少收您五块钱,您看要得不?”

    “张叔,没事!反正我也不赶时间。说好的五十就五十!”朱鑫宇淡然说着,将五十块钱塞进张叔手里,然后提着一个皮箱,跨上了敞篷车厢。

    张叔不好意思地笑着,露出满嘴黑牙,将钱揣进裤兜里。

    车厢里满是污垢,甚至还有猪粪的臭气,朱鑫宇却压根儿不在意。

    五宝山到集镇十五公里,没有班车,甚至很少有来往的车辆,能叫到一辆三轮车,已经是很幸运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

    “朱校长坐稳了!”张叔说着,已经调转车头,朝集镇方向驶去。朱鑫宇站在车厢里,双手紧握不锈钢扶手,震得有些发麻。

    朱鑫宇感觉车行轨迹有点乱,警惕地问:“张叔,你不会是喝了早酒吧?咋这样七弯八拐的?”

    “呵!老张可是滴酒不沾!朱校长尽管放心吧,老张也是十几年的老司机,稳着呢!”张叔大大咧咧道。

    朱鑫宇也懒得再说什么,面向五宝山的方向,看着熟悉的村庄渐渐远离自己,心中一阵恍惚。六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想到这个自己付出了六年时光的地方,朱鑫宇略略有些酸楚。

    曾几何时,他也满怀理想,想要在这里干一番事业。然而转眼六年过去,除了年龄和体重,他没有收获任何东西。

    五宝山,这个自己无比厌恶,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今天在自己眼里,却也没有那么可恶。那些山峰的棱角还是那么尖锐,不像他,早已被摔打磨平得如此圆滑。

    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在土操场奔跑时的欢叫声,不绝于耳。一张张纯真的笑脸,也填满了他的脑海。

    他甩了甩头,甩去脑海中那些煽情的画面,转过身,看着在群山间蔓延的公路,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他的一个大学同学在教育局当股长,之前就已经表态,秋季学期将他借调到城郊的一所小学,有空编了再正式调过去。

    去新的学校后,首要任务是找个女朋友,老家的长辈催得很紧,再说他也实在是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朱鑫宇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马上到退休年纪,就盼着朱鑫宇早点结婚,生儿育女。朱鑫宇自认为是个孝子,也愿意早日成家。奈何在这五宝山耗了六年,先后谈了三个女朋友,都不了了之,朱鑫宇清楚,根源无外乎自己工作的地方太偏僻。

    就在朱鑫宇想心事的时候,张叔突然大声问道:“朱校长,我有个外甥女,十七岁,高高大大的,刚刚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准备去深圳打工,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她就住隔壁村!”

    “多谢张叔,我还年轻,暂时没考虑这些!”朱鑫宇直接回绝了。他心里想的是,我马上就要到城郊的学校去了,大把的女生等着我呢!

    张叔继续道:“我看你老大不小的了,该找个女人了!不是老张跟你吹牛,我那外甥女腰肥膀圆屁股大,旺夫,肯定生儿子,喂猪、做饭、下地干活那都是一把好手,你娶了她保准享福!要不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们先在网上接触接触?”

    “呃……张叔,其实我已经找了女朋友了!”朱鑫宇撒谎道。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这张叔真是不靠谱,居然给我介绍个未成年人!

    张叔识趣地说:“那好吧!朱校长,如果和女朋友分手了,记得告诉老张,老张再介绍你们认识。那女娃真心不错,接触一下,保准你不后悔!”

    “好的。”朱鑫宇也胡乱答应着,心中却是一阵无语,你这老张情商还真是可以,居然盼着别人分手,就不能盼别人点好吗?

    三轮车一路颠簸,间或与村民相遇,俱是热情地打招呼:“朱校长好!”

    说实话,朱鑫宇并不喜欢朱校长这个称呼,一个老师两个学生的学校,你给我叫朱校长,不是打脸吗?他也曾多次抗议,让大家叫他小朱,或者朱鑫宇,再不济叫个朱老师也行,但这些村民就是如此固执,他也没有办法。

    “朱校长,今天老张带你抄一条近路!”老张洋洋得意说着,驱车驶向一条两米宽的机耕路。

    沿路都是荒草萋萋,茅草和树枝刷着朱鑫宇的身体,一阵阵生痛。朱鑫宇没法,只得躬着身体,借助车厢挡板的掩护,以躲避植物的袭击。

    车开始剧烈颠簸,朱鑫宇撞得鼻青脸肿,手也麻得握不稳,带着责备的语气道:“张叔,你可真会选路啊!”

    “走这条路,五公里就能到镇上,要节约半个小时呢!不过,敢走的人越来越少。都是些胆小鬼!老张我可不怕!”张叔益发得意。

    朱鑫宇随口问道:“为何敢走的人越来越少?”

    “朱校长有所不知,这条路修建在悬崖之上,下面就是五宝河水库,深十丈有余,还有数不清的旋水窝。前几年,一连出了三件怪事,都是车子在路上开着,鬼使神差就翻进了库里。市里和镇上派了几班人,那些人穿得像个蛤蟆,沉进库里去打捞,连个车轱辘都没捞着,更别说尸体了!”张叔介绍道,“后来,人们就说这水库是个阴库,专门拉阳间的人下水,越传越邪乎,最后连这条近路都荒了!老张可不信这些!”

    朱鑫宇心头一紧,透过树林望去,便见右手边就是三十米高的悬崖,绿荫荫的水面荡着碧波,给人一种车在水面上空飞驰的错觉。随着车子的疾驰,还有石头哗啦啦往下滚落,让他一阵眩晕。

    好家伙,这样的路况,不翻车才怪了!他真搞不明白,那些人都是咋想的,铤而走险出了事,还编出一些胡言乱语。

    今天真是倒了霉,居然遇到老张这糊涂蛋。朱鑫宇只能默默自我安慰,没事,三轮车轻便,路还算宽!而且老张开得稳!十次事故九次快,那些翻车的都是开太快了!

    正在这么自我安慰着,张叔却莫名其妙猛踩油门,朱鑫宇吓得屁滚尿流,大叫道:“张叔,慢点开,又不赶时间!”

    “朱校长坐稳了!翻过这道坎,就是三公里陡下坡!”张叔大叫着,车已翻过那道坎,整个车身腾空而起,跃出去三米远,落在公路上。

    朱鑫宇已经感受到,车子开始快速下滑,车身几乎要被抖散架。一个皮箱被颠簸得飞了出去,很快从悬崖滚落,跌入水库。

    朱鑫宇吓得魂飞魄散,跳车的心思都有了,大骂道:“张老头儿,你不要命了吗?这么陡的坡,你又是催油门,又是空档滑行!”

    “嘿嘿!朱校长放心,老张自有把握!空挡三公里,少说能节约两块钱的油!”张叔得意地叫道。

    车速越来越快,有一种刹不住的感觉,朱鑫宇拍打着车厢,大吼道:“停车!放我下来!”

    “我也想啊,但狗日的刹车坏了,我有什么办法?”张叔的声音都在颤抖。

    朱鑫宇的心都凉了,绝望,不甘,恐惧,愤怒,种种情绪汹涌而至。他大吼道:“扭转方向盘,撞左侧的岩壁!”

    “知道了!”张叔答应着,却因为一时太过紧张,操作失误,将车头直接扭向右手边的悬崖,三轮车穿过零星的灌木,直接跃向水库。

    “我操你大爷!”朱鑫宇歇斯底里咆哮着,死死抓着车厢挡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三轮车一道跌入水库。

    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三轮车没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三轮车快速下沉。

    朱鑫宇松开手,他的水性并不好,只会狗刨,努力将头昂出水面,拼命向岸边刨着。

    他只感觉身下是没有底的深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吸扯着他,让他游不远。他猜测,今天多半得交代在这水库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好不容易抓住一堆树枝,增加了一点浮力,他又将头昂了起来,却已经呛了两口水,呛得血都出来了。

    朱鑫宇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完全不会水的张叔,拼命扑腾着,朝朱鑫宇而来,头昂起来又沉下去,昂起来又沉下去,一双手胡乱刨着。

    朱鑫宇躲闪不及,身体再度失去平衡,沉入水里。

    他强行镇定,憋着一口气,手脚匀速划动,试图再度泅出水面,却事与愿违,越沉越深。

    紧接着,一个漩涡将他拖入了深渊,他感觉手脚抽筋,干脆舒展四肢,放弃了挣扎。

    奇怪的是,三分钟过去了,他还有呼吸,而且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他的躯体,朝着水库的底部游去。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水库底部,清晰可见圆润的石头,细密的沙子,还有一座石桥,几栋石房屋,应该是水库蓄水前的遗迹,俨然是一个水下村落。

    突然之间,朱鑫宇的身体一个凛冽,一个大漩涡又把他卷了进去,沉向一个地下溶洞。

    朱鑫宇记得,村里的老人曾说过,五宝河水库蓄水之前,五宝河流经一个溶洞,洞深不见底,里面的野生鲢鱼最是肥美,一尺多长,通体金黄,肉质细腻,入口即化,肥而不腻,每年涨水都会成群结队往外冒。水库蓄水后,溶洞被淹了,再也没有鱼儿往外冒了。

    进入溶洞暗河,周身便是一片黑暗。有几处空间非常狭小,朱鑫宇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通过时,都有些卡。

    在神秘力量的牵引下,朱鑫宇在黑暗中漂了不知多久,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充了气,缓缓朝水面漂去,光明渐渐浮现,周身甚至还有鱼儿在嬉戏,一点儿也不惧怕他,亲吻着他的身体。他猜测,自己应该是死了吧。只有死人,鱼儿才不会怕的。可惜自己这一生,还有太多事没做,就被张老头连累,断送了性命!

    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漂向了哪一片水域,在朱鑫宇的记忆中,五宝河水库的下游,并没有大的水域,经过水库的拦截,五宝河下游的径流严重不足,枯水期经常断流。

    这么大面积的水域,难道说自己依然还在水库区域?

    漂上水面也好,有利于活着的人打捞尸体。

    正在这么想着,朱鑫宇感觉一阵窒息,神秘的牵引力瞬间消失,他又开始下沉,还呛了两口水。

    这么说,自己还没死!但是,离死也不远了!还不快向水面游!

    朱鑫宇这么想着,扑腾着手脚,朝水面游去。奇怪,他感觉自己水性变好了,游起来是如此自如。

    当头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朱鑫宇几乎要哭了,活着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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