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单子，王月兰又哆嗦起来，这是……这是谁给自己裹上的，又是谁把自己抱屋里的？
完了，完了，想起自己光着身子被人看见，再回到屋里拿被单裹上，这期间，有多少人看见……
王月兰又羞又怕，眼泪止不住流个不停，没脸见人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明天不知道大队得传成啥样？
自己的清白，有多少人看了自己的身子，可怎么活了？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半夜，赵大碗怎么会出去，还无声无息的站在那吓人？
这地方那么偏僻，就两家人，怎么还会有人看见？三更半夜赵大碗为啥不睡觉？
孙楠楠坐在炕边，闻着王月兰身上隐隐飘来的臭味，耸了耸鼻子，刚想开口安慰她，忽然看见王月兰头发里，咕扭咕扭爬出来一只胖蛆虫。
“啊……啊……”孙楠楠跟活见鬼一样，尖叫着跑出去多远。
王月兰被孙楠楠的叫声，吓得一个哆嗦，看着孙楠楠用看女鬼的眼神盯着自己，那种恐惧吓得她心都要跳出来。
石向东也被吓着了，“怎么了，怎么了？”
孙楠楠脑袋恨不能藏起来，“虫，头发里。”
王月兰一听，立刻想起了粪坑里蠕动的……
“啊……啊……”也顾不得哭了，两只手胡乱的拍打着头发，明明吓得要死，又不敢停手。
石向东一脚踩死掉在地上的蛆虫，好声好气劝着两个受了惊吓的女知青，“好了，没有了，别怕了，楠楠，你也别怕了，没了。”
孙楠楠远远的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炕上两个人，不愿意靠近。
“咱们可是革命青年，小小虫子，有什么好怕的？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兰你说说。”
石向东一个大肚子孕妇，疲惫不堪，还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安慰两个身强体壮胆小如鼠的女同志。
王月兰渐渐安静下来，一晚上刺激过度，脸色发呆，一抽一抽的哆嗦。
“我起夜，上厕所，掉粪坑里了，院子外边没有人，就拿了衣裳和皂粉，在门口水井边，提水冲洗，然后，赵大碗不知道啥时候出来的，无声无息像个鬼一样站在门边，吓死人了，呜呜呜……”
石向东和孙楠楠交换一个眼神，果然如此。
“我就吓晕了，然后……然后……”
石向东小声说，“然后你的那一声尖叫，把我们都吵醒了，我和楠楠一说话，才发现你不在屋里，赶紧喊大锅一起出去查看，在院门口看见你，没穿衣裳躺在地上，大碗哥抓着你的胳膊，把你当贼了。”
王月兰羞的捂着脸，颤巍巍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还有谁，还有谁看见？”
石向东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不忍，还是如实说道，“还有隔壁程八斤和他媳妇。”
王月兰心里一片冰凉，身体哆嗦成一团，声音都带着颤音，“谁……谁抱我进屋的？”
石向东轻声道，“楠楠拿被单把你包起来，大碗哥把你抱屋里的。”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王月兰捂着脸，泪如雨下，心里又怕又恨，猛地抬起头，嘶声怒吼，“你们为什么不把我抱进屋里，为什么要让赵大碗碰我？为什么？”
石向东和孙楠楠一惊，没想到王月兰能说出这种话。
孙楠楠叹口气，“我试了，抱不动你。”
“你们可以抬啊，为什么不把我抬到屋里？为什么让赵大碗碰我？呜呜呜……”王月兰哭得痛彻心扉。
孙楠楠皱着眉，小声补充，“向东大着肚子，我一个人抬不动。”
“没有别人吗？就你一个人吗？借口，借口，故意的，你们就是故意的，呜呜呜……”
看着王月兰泪眼中的愤恨，石向东和孙楠楠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你们，就是你们，为什么，非要把我拖下水，为什么啊？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王月兰口不择言的怨恨，眼睛里的恨意如同毒箭一样。
孙楠楠轻轻摇了摇头，想争辩，看着绝望痛苦的王月兰，又不忍心再刺激她。
她们来农村不是两天三天，光着身子被人看见，结局可想而知。
除了嫁给赵大碗，王月兰没有其他路可走。
除非，除非她也能像刘美玉一样，破罐子破摔，名声再臭，也坚决不嫁二猴子。
王月兰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己。
她很清楚自己的路有多窄，不嫁给赵大碗，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回城又遥遥无期，活路在哪里？
她不想像刘美玉那样被所有人孤立，也不想像刘美玉那样，被人骂破鞋烂货，更不想像刘美玉那样，受尽白眼，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吃不饱，没有个人样子。
王月兰呜呜哭个不停，把东屋的赵大锅吵得睡不着，暴脾气一上来，踏着鞋就拍西屋的门，破口大骂，
“没完没了，哭个屁，都不用睡觉，你自己光个腚在外边耍流氓，还怕别人看见，要不是俺哥把你抱回屋，你就光着身子在外边展览吧，不知好歹！再哭老子揍死你！”
王月兰捂住嘴，抽泣着，不敢再哭出声，身子蜷成一团，用被单子把自己蒙住，一抽一抽的哆嗦着。
石向东喊着孙楠楠，两人在炕头挤着，迷迷糊糊睡去。
一夜风起山峦。
有人欢喜有人忧。
黎明时分，赵大碗起来去厕所，一脚踩下去，石板前空倾斜，一个跟斗摔进蓄粪池。
赵大碗嗷嗷大喊着救命，等赵大锅忍着恶心，把他从蓄粪池里捞出来，赵大碗一张嘴，突出一些黄白物。
站在院子里的几个人一看见，齐声“yueyueyue”，大吐特吐起来。
“去门口，去门口。”赵大锅说着，提着桶跑到门口井边提水，赵大碗蹲下来，一桶水从头淋下去，身上多出来的物料续续的往下掉，冲在地上一片乱动。
赵大锅恶心的不行，一桶水冲在地上，再开始洗他哥。
程八斤听着动静，远远的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皱着眉头，“大锅，你家这是咋了，掉粪坑还捉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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