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玉抬起头，和许志远对上视线：“许先生，您怎么会在这？”

    “回家探亲，”许志远伸出手，将她扶起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岁小姐。”

    借着他的手站稳后，岁玉摇摇头：“我也没想到，看来这世界确实很小。”

    许志远对此不置可否，而是问：“我看岁小姐刚刚没站稳，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有点低血糖，小毛病。”

    岁玉轻声地拒绝了他的邀请，说：“我家就住在这个小区，就不劳许先生送我回去了。”

    她话锋一转：“之前在北京的时候，倒是不常听到许先生提到家人。”

    “这门亲戚早就走散了，”面对她的探究，许志远面色不变地解释，“与其说是探亲，不如说是我自己来缅怀故人。”

    他既然这么说，岁玉也不好再追问，二人便礼貌客气地在此道别分开。

    等回了家，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才发现脚踝处已经红肿一片，显然是刚刚下车时不慎扭到了脚。

    外婆徐凤英看到后好一阵心疼。

    她一边扭头去找药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她不当心：“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哦，肿成这样了，囡囡，要不要让你哥带你去医院看看？”

    岁玉摇头，示意不用去医院。

    她想了想，问：“外婆，我爸妈……他们的证件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徐凤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知道她这恐怕又是想父母了，于是去取了证件，还有岁父岁母以前的照片集来给她看。

    老人看着女儿以前的照片，心里万千的情绪反而被勾了上来。

    她伸出粗糙又老态的手摸着照片，轻声叹了口气，照片集翻了一页，徐凤英凝视着照片中站在年幼岁母旁边的女人怔怔出神。

    长久的沉默，让正在翻阅文件的岁玉都停下手头的动作，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外婆，再看看她手中的照片。

    “外婆，这是？”

    徐凤英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她抽出照片，怀念地开口：“这是我的妹妹。”

    岁玉疑惑：“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我有一个姨外婆。”

    “你姨婆很早之前就结婚了，”徐凤英珍重地用餐巾纸擦拭着照片，“当时，我妈并不是那么喜欢她的丈夫，所以闹了些不愉快。”

    “这么些年过去，那边也逐渐断了音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徐凤英抱着照片坐在床边，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恐怕和我一样，老得不成样子咯！”

    然而此时此刻，岁玉却顾不上安慰外婆。

    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份遗体捐赠协议，而上面的签署人，正是岁玉的母亲。

    徐凤英此时注意到外孙女的情绪不对，连忙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

    岁玉连忙上前抱住她，她把头搁在外婆瘦弱的肩膀上，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哽咽：“我就是有点想爸妈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岁玉的手在不断、难以控制地发着抖。

    她的眼里是滔天的仇恨，说出的话却和往常并无区别。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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