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欣国六十六年夏

    徐国

    欣乘坐着战车，带领着冀西诸侯联军，进入徐国的王城。

    去年，淮夷诸邦没有按规定时间前往洛邑朝贡，天子（周昭王决意东征，效仿成王和康王，用武力打服坏夷。

    天子征召各个诸侯国的国师，又征调西六师，总计三万大军，征伐淮夷诸邦。

    这个时期能拿出三万大军，而且还都是披甲精锐，只要不出意外，那就是所向披靡。

    毕竟，很多邦国的总人口都没有三万。

    欣国等冀西诸侯也受到征召，但由于钰伯不久前病逝，新即位的钰国国君年纪太小，无法领兵出征。

    所以，天子临时加封欣君为方伯，原本冀西诸侯应该由钰伯统领，如今，却由欣伯统领。

    攻打淮夷诸邦的过程很顺利。

    淮夷诸邦以徐国为首，只要击败徐国，其余淮夷自然会在恐惧下臣服。

    天子兵分三路，由自己亲率主力迎战淮夷联军主力，由卫侯统帅偏师，横扫各个淮夷小邦，由欣伯带着冀西诸侯联军奇袭徐国王城。

    徐国王城兵力空虚，欣让一小部分精锐假装成商贾，进入徐国王城之内，然后里应外合，打开了徐国王城的城门，轻而易举攻下徐国王城。

    主要是徐王正在前线与周天子的主力决战，留在王城的只有王太后以及年幼的太子。

    太子和王太后都不是什么能力出众之人，面对这种突然袭击，显得措不及防，没能及时防备，这才让欣伯偷袭成功。

    徐国王太后带着太子以及徐国一众权贵们站在城门口，不甘地迎接着欣伯入城。

    满头白发的王太后看着战车上的欣伯，很是震惊。

    她隐约还记得几十年前，她还是奄国一个贵族嫡女，只有五岁，在逃离奄国之时，见过欣。

    那个时候的欣，还是个少年，跟随周公的军队攻打奄国，并且斩杀了数名奄国将领，其中就包括她的祖父。

    后来，她逃到徐国，嫁给了当时的徐国太子，也就是当今徐王的父亲。

    欣的容貌变化不大，王太后这才能一眼看出小车上的男人就是杀害自己祖父的仇人。

    人群中，还有一个宫女，手中牵着一个少年。

    这个宫女曾经被徐王宠幸，而她手中牵着的少年，便是徐王的私生子（徐偃王。

    这个私生子并不受宠，听闻其早年还徐王抛弃，后来被野狗叼了回来。

    徐王认为这是天帝都在庇护这个庶子，因此，他不敢忤逆天帝，便承认了这个私生子是自己的王子。

    “王太后见过我？”

    欣注意到了王太后奇怪的眼神。

    “没，没有。”

    王太后不敢说真话。

    欣自然认不出眼前的白发老妪就是当年那个侥幸从他手中逃走的五岁小女孩，毕竟相貌差的太多了。

    “欣伯答应过我们，只要我们投降，就不会屠城。”

    徐嬴的宗长站了出来，希望欣能够履行承诺。

    徐国是嬴性徐氏，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老国家，经常与中原政权为敌。

    夏朝时，徐国便常常与夏朝为敌。

    商朝时，徐国也经常与商朝为敌。

    到了周朝，徐国又与周朝为敌。

    谁统治中原，谁就是徐国的敌人。

    “诸位放心吧，孤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反悔。”

    欣嘴上这么说着，却并不打算履行承诺。

    他并不在乎徐国会不会仇恨周朝，也并不在乎徐人以后会不会因为仇恨而反叛。

    这种事情，是天子才要考虑的？

    而欣国，作为一个远离徐国的北方诸侯国，来到徐国，目的就是为了抢劫。

    “就算徐国想要报复，他们远离我们欣国，也报复不了，到时候，还得被天子再次镇压。”

    从一开始，欣就不在乎周人在淮水流域的统治能不能安稳，他只在乎自己这次来徐国能抢到什么好东西。

    由于蛮夷太多，无主的荒地也太多，所以欣国的总体战略是“远攻近交”。

    也就是跟邻近的罗国钰国打好关系，劫掠离得远的徐国。

    这种“远攻近交”的战略，只适合无主之地太多的特殊情况。

    因为无主的蛮夷之地太多，所以犯不着去吞并邻近的其他诸侯，还不如跟他们处好关系，稳妥地在无主之地开荒发展，顺带劫掠那些距离遥远的国家，反正他们因为距离太远，也没办法报复回来。

    等到冀西诸侯联军全部进了城，并且控制了王城的军械库和各个城门以后，欣才下令：“将城内粮食、金器（青铜、丝绸、布帛、蚕虫，全部装到马车上。”

    “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城中所有的美人，众将士可以自行掳掠，但每个人最多只能抢一个女子，多余的需要上交给国家。”

    听到欣伯的命令，众将士面带喜悦。

    他们不远千里，听从周天子的征召，从北方跑到徐国，自然是要有所收货的，不能给周天子免费打工。

    在人性利益面前，哪怕是神圣的周天子，也不敢阻拦。

    其余冀西诸侯也非常满意。

    如果欣伯真的履行对徐国的承诺，不肯劫掠徐国王城，那么，他们将会擅自行动，自己带着自己国家的甲士在城内劫掠。

    欣的命令让他们满意时，他们才会尊称欣君为欣伯，如果欣的命令不能让他们满意，那么欣君在他们眼里就是地位卑微的欣男。

    “诸位，划分一下各自的劫掠区吧，免得相互之间产生矛盾。”

    欣从王宫中取出王城地图，将王城分为十二块，冀西十二诸侯各自劫掠一块地区，相互之间不得越界。

    欣国作为这次军事行动的领头者，自然是分到了王城内最富饶的区域。

    王宫则是作为十二诸侯的共同财产，事后上交三层给周天子，剩下七层由十二诸侯瓜分。

    一切都商量好后，劫掠正式开始，王城陷入混乱。

    甲士们首先盯上的便是王城权贵们的府宅，强行冲进去，抢走值钱的金器（青铜，掳走他们的女眷。

    “欣伯为何出尔反尔！”

    徐嬴的宗长冲进王宫，当面质问欣，满脸都是悲愤。

    他恨，恨自己听信了欣的谎言，恨周人的肆意妄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欣冷冰冰的剑。

    欣甚至懒得解释，一剑刺进徐嬴用长的小腹，慢悠悠地说：“徐夷叛乱，孤奉天子命，讨伐叛逆，诛杀反贼。”

    当十二诸侯的甲士在城中肆意劫掠时，少年徐诞（徐偃王躲在草堆内，眼睁睁地看着草堆外，一群罗国（北罗甲士正在蹂躏王宫宫女，而一旁，他的母亲已经被杀害，尸体扔在地上，任由战车碾压。

    而徐国那个懦弱的太子，则与王太后一同被杀。

    徐国太子被杀，其余王子也尽数被杀害，徐王的子嗣中，只有少年徐诞侥幸活了下来。

    “后世之人将会记住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将会遗臭万年！”

    “天帝将会降下神罚，你们都会在神罚中死亡。”

    临死前，王太后没有了恐惧，她诅咒着周朝，诅咒着欣伯，诅咒冀西十二诸侯。

    “放心吧，后世之人只会记住孤的赫赫武功，至于你们，不过是被孤征伐的蛮夷。”

    欣并不在乎这样的诅咒，两千多年来，他被诅咒无数次了。

    蚩尤诅咒过他，伯益诅咒过他，很多手下败将都诅咒过他。

    昭王十六年，徐夷叛，欣子奉王命讨之，袭王城，俘敌万余。《史记丨新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