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欣与六位士兵押送着三十二个殷人奴隶往山上赶去。

    事实上，投降的殷人远不止三十二个，但是为了防止奴隶太多而管不过来，欣只接纳了其中一部分年轻女子和青壮年男子，至于其他投降者，则直接放了回去。

    放回去并不是因为欣仁慈，只是他在为将来考虑。

    如果屠戮投降的殷人，那么以后，其他殷人就会觉得，既然投降也是死，那还不如死战到底。

    若是出现这种情况，对于欣国的发展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两千多年来，欣不止一次告诫自己的后辈，可惜没几个听的。

    三十二个投降的殷人里面，包括八位年轻女子，二十四位青壮男子。

    这是有意挑选过后的结果。

    欣自己收纳了一位殷人女子做自己的奴隶，又让六位士兵一人挑选一个女人。

    这些勇士常年作战，自然也是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

    剩下的二十四个殷人青年，则被绳索绑着双脚，让他们无法快速奔跑。

    “你们害怕我？难道我是一个很坏的人？”

    看着那些胆怯的殷人奴隶，欣露出温和的笑容。

    欣懂得许多语言，尤其是殷人的语言，已经精通。

    殷人们脸色苍白，他们有些断发，有些披头散发，更多的则是将头发拧成一根辫子，然后盘在头上。

    看着殷人奴隶们害怕的样子，欣并没有嘲弄，而是非常仁慈地从屋内取出几块晒干的野猪腊肉。

    “你们为我干活，我给你们食物。”

    “表现出色者，我会恢复他的自由身，让他成为我的士兵，与我一同征战。”

    殷人奴隶们显然并不相信欣的话，他们蜷缩在一起，异常恐惧。

    在战场上，他们亲眼看见，欣被一根长矛刺穿身体，却没有死，只是躺在战车上睡了一觉，伤势便恢复大半，只是留下一道血色疤痕，正在慢慢消失。

    这段时间，由于山下的殷人们有了警惕心，暂时没有再来盐池，于是欣让六位士兵轮流监督殷人奴隶们干活，主要是在半山腰开垦梯田，种植粟米。

    欣的主要食物来源是湖泊捕捞鱼虾，其次是山林狩猎，然后是掠夺山下的殷人。

    至于农耕，目前还是刚刚开始。

    大部分殷人奴隶都憋着一股气，他们并不愿意安心为奴，干活时总是想方设法偷懒。

    不过，也不是所有殷奴都心高气傲，有一个殷奴，却是勤恳劳作，期待着欣承诺的奖励。

    “羚，你真该死，难道你真心愿意给周人为奴吗？”

    正在开荒的农田中，其他殷奴愤怒地斥责那个努力干活的殷奴。

    “我只是希望少受点苦难，如果能够重获自由，谁又愿意为人奴仆呢？”被称之为羚的殷奴赶忙解释：“如果真的有族人来解救我们，我自然会跟大家一起反抗周人的奴役。”

    “最好如此，哼！”一位殷奴冷哼一声，然后继续磨洋工，假装正在努力干活。

    而在农田不远处，欣正看着田中之事。

    “殷人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内部也有矛盾。”一位士兵将自己这些天观察的情况如实禀报。

    “他们若是铁板一块，团结一致，周人莫说八百诸侯相助，就算有八千诸侯相助，又岂能取代他们殷商的统治。”欣淡淡的一句话话却充满讽刺，说罢，他又对士兵吩咐：“遵守我们的承诺，给他赏赐。”

    “给他赏赐？一个奴隶？”士兵不解，一个奴隶而已，就算违背承诺又如何，有必要为了一个奴隶遵守承诺吗，他于是问道：“奴隶们并不一定对您感恩，忘恩负义的奴隶，我见过很多。”

    然而，欣只是稍微解释：“遵守承诺，并不是为了奴隶报恩，只是在其他奴隶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一颗认为只要乖乖臣服就能获得好处的心。”

    随后，士兵按照欣的吩咐，对殷奴羚宣布：“小子，你的勤恳感动了国君，君上决定赏赐你休息三天。”

    此话一出，其他殷奴对羚更加不爽，纷纷觉得羚背叛了大邑商。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殷人会帮助我们奴役殷人的。”欣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其他士兵前往山林打猎，为大家补充食物。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羚不断被赏赐，包括休息、食物，甚至是女人。

    羚越是被赏赐，其余殷人就越是厌恶羚。

    “他们不敢反抗我们，只能对那个被我们赏赐的殷奴发泄怒火。”欣时不时便会观察殷奴们的情况，并且正在筹划下一次下山捕捉奴隶的计划。

    “把那个叫作羚的殷奴叫来，我有一件事吩咐他。”欣对士兵吩咐。

    “明白。”士兵恭敬离开茅草屋。

    不一会，殷奴羚被带来，他双腿发颤，但是为了殷人的尊严，为了不被其他殷人误解，他并没有跪下，而是站着与欣对话。

    “你在害怕我？”虽然只是少年身躯，但欣却笑着像是一位慈爱的老父亲：“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坏人吗？”

    “您有什么吩咐。”殷奴羚没有回答欣的话，只是强作镇定。

    “既想要活命，又不愿意放弃尊严。”欣的内心这般评价着殷奴羚，但是表面上依旧看起来很温和。

    “昨晚有一只羊被偷杀，有人向我告状，是深夜里有一个殷奴干的。”欣说这话时看向了殷奴羚的眼神。

    殷奴羚的眼神充满恐慌，看来，他应该是知道谁偷杀了欣圈养的那只羊。

    “你知道是谁？”欣假装不知道，对殷奴羚问道。

    “不，奴不知道。”殷奴羚的内心太过慌乱，不自觉地便以奴自称。

    “我相信你。”欣没有揭穿殷奴羚，“不过，这么多殷人，总有知道的，我决定询问每一个殷人。”

    说罢，不管殷奴羚紧缩的瞳孔，对其吩咐：“你先退下吧。”

    “是，主人。”殷奴羚长呼一口气，离开茅草屋。

    “大家都是商人（殷人，总不至于诬陷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殷奴羚还在内心麻痹自己。

    他自然知道是同族的一个族人偷杀的羊，但他不敢说出来，也不愿意说出来，他只是想脱离痛苦的生活，并不愿意真的背叛氏族。

    第二天清晨

    欣将一众殷人奴隶聚集在一起，对他们温和道：“听说有人偷杀了一只羊，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殷奴们一句话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自然知道谁干的，还有很多人一起吃了羊肉。

    “只要你们指出偷羊之人，此事不再追究，并且所有人休息一天，第一个敢于站出来说真话者，休息七天。”欣又补充一句。

    随后，一位士兵抽着鞭子恶狠狠道：“若是互相包庇，每人一鞭！”

    殷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随后，一个殷奴忍不住诱惑，站出来指着殷奴羚说道：“是他，他偷杀了那只羊。”

    轰隆！

    殷奴羚的心中如同晴天霹雳，他不想背叛族人，但是族人却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