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予宁又病倒了，又免了诸位姬妾的觐见。这已是这个月以来第三次了。

    自方予宁嫁入东宫之后，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一开始，楚宁琛的良媛、良娣们还以为方予宁是以此显摆，直到有一次一位早到的良媛，她到时方予宁竟然还在沐浴，婢女们出出进进，手上拿着需要替换的衣物，竟有好些都撕裂了。

    这位良媛姓郝，郝良媛虽然不解，但也并未多问，直到来觐见太子妃的姬妾都差不多时，花嬷嬷出来告知众人，说太子妃病倒了，就不用觐见了之类的话，她才好似有所了解。

    她后来又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方予宁每次称病的时间，都很巧妙，都是太子‘名义上’夜宿雅苑的时间。雅苑，是太子独宿的小院，太子对男女之事一向都是浅尝辄止，所以经常独自宿在雅苑，是以太子的院里到现在也没有几个孩子，只有两个年岁稍小的公主，而皇子是一个都没有的。

    难道，每次太子说宿在雅苑，其实都是在太子妃这里吗？那为何又要瞒着众人？

    起初，后院的这些女人，都以为是太子妃独得太子的恩宠，但郝良媛观察了后发现，并不是的；太子和她们在一起时，床笫间都很是温柔，极尽缱绻，但是观太子妃这边，却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太子妃常常在清晨沐浴，而她的衣服也经常被撕毁。

    这些怀疑单独看并未有太过不妥之处，但是放在一起，就很是令人遐想了。而这些事情在后院中一传开，一开始对太子妃的嫉恨，妒忌，霎时间就转了风向，变成了怀疑，嘲讽。

    传闻，太子并非一开始就想娶方予宁的，想娶的是她的姐姐方予安，可不知怎么最后嫁入东宫的是她方予宁。莫非，这些传闻都是真的？

    太子对于后院这些女人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做过多干涉，所以传闻甚嚣尘上，愈演愈烈，更有过分的，竟然说方予宁在出嫁之前就已是不洁之身。

    这些话，最终还是传入到了方予宁的耳中，但她仅仅只是苦笑一声，并未做任何辩解。她不相信楚宁琛对于这些传言会不知道，但是这些传言依然传入了她的耳中，就说明楚宁琛根本不在乎这些传言的内容。他不在乎，她又该如何解释呢？解释给谁听呢？又有谁会相信呢？

    “小姐，咱们真的不告诉二小姐吗？您在东宫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若是告诉二小姐，她定会为您出主意，帮助咱们的。”桃夭和灼华，是回门之后才被允许带进东宫的，原本按照皇家的律法，方予宁该是一个方府的婢女都带不出来的。

    可也只带出了她们两个。方予宁已经很满足了。

    “告诉阿姐又有什么用？横竖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这些都是我该受的。”方予宁漠然地看着身上青紫的痕迹，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她已经有些麻木了，但凡楚宁琛在外面收到些什么刺激，尤其是来自方予怀和方予安的刺激，回来之后，她必然是要受一些罪的，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平日无事，楚宁琛是绝不会来她住的芙蕖阁的；就算是例行公事必须要来这里时，楚宁琛也只是和她共同用个膳，随后便是在书房看一晚上的书；即使躺在一张床上，楚宁琛也不会主动和方予宁说一句话的。

    “那，那告诉世子呢？世子现在不是经常出入东宫吗？可以请世子给殿下说说吗？”

    “桃夭！”灼华在一旁焦急地打断桃夭的话。“臣子不该妄议天家的事，你是觉得咱们小姐还不够惨吗？”这种闺围内事如何能让外间的男子知道？若是让世子知道了，恐怕小姐会活不下去的。

    方予宁也不赞成地看了一眼桃夭，“桃夭，几日不见，怎么变笨了？”

    桃夭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跪了下来，“小姐，桃夭不是故意的，桃夭只是心急，请您不要责怪桃夭。”

    方予宁将桃夭扶了起来，这才轻声说道，“你们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婢女，但你们的卖身契早在你们入我府时就还给你们的，我和阿姐一样，也不喜你们动不动就跪，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但是桃夭，我自然是知道你心里的想法的，你不过是为了我好。只是这话万不可让外人听了去。这东宫不必咱们定国公府，处处都是耳朵，处处都是眼睛，咱们寄人篱下，可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不可让别人抓了我们把柄去。”

    桃夭这才安心了下来，但紧接着她又担心地问道，“那小姐，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做什么都没用的。不用担心，横竖殿下对我不过是迁怒而已，不会真的伤了我的。”

    “可是这种事对女子而言伤害也很大啊，奴婢曾听人说，这种事弄不好，会对子嗣有影响的。”桃夭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疤痕，难过的说道。

    “他应该不会想要我生一个孩子的。”方予宁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语气低落地说道。以她短暂的对楚宁琛的了解，他应该不屑于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生孩子的，否则东宫的内院里，也不会到现在只有两个公主而已。

    “可是小姐，或许有个孩子以后，太子就能对您好一点呢？”灼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吗？”方予宁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毫无波澜，就好似这生活了无希望一样。

    “嫣然郡主，您收拾好了吗？今日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不可迟了。”窗外，花嬷嬷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提醒方予宁注意时间。

    桃夭和灼华这才注意到，她们的芙蕖阁殿外，竟始终都有人在，而她们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也不知会不会被人听到。桃夭立刻被吓的捂紧了嘴，可方予宁却示意她无事。

    方予宁早就知道这殿外始终都是有人值守的，而她们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每时每刻，大概也是会有人向楚宁琛汇报的。她也知道，楚宁琛根本不在乎她们说了什么，他在乎的，不过是和她有关的吧。所以其他的事，他都可以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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