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短住的故人，黄泉街前边马上到了，可以醒醒，出来活动活动手脚了！”

    李拐每用手指甲抠一口连接漆黑棺木的铁链，就从里边掉落下来一个故人。

    不一会儿功夫，一对两小无猜，两个钓鱼佬，天选打工人，麻将凑搭子的，卖女友换钱的，最后还有个拿自己血画画的，还有刚刚收进来棺材板里屁股都没坐热乎的。

    乌泱泱不算不知道，足足有小十几口故人忽得围起一大圈。

    从棺材里掉出来故人露出茫然神色，不过在看清周围景色，尤其是和扇面如出一辙的碧落大河，也都估计出来身在何处。

    有几个感谢李拐，有几个只想自己待着，有两个还想找李拐算账，不过通通都没关系，黄泉街已尽在眼前。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声招呼，一回头却不见人影，得要稍微低下头才发现是个矮个子老头。

    “哎，那个谁，那个谁，”小个子老头跳脚指着李拐鼻梁，“你混哪里的？懂不懂规矩？”

    “欸？”李拐挠了挠头，“什么规矩？”

    “规矩是只要过城隍庙就必须由我们土地公婆勾册消籍，”老头儿青筋暴跳，“你不销户怎么知道是死是活？乱了规矩你担的了责任吗？”

    “……”

    原来刚路过的小庙是城隍庙。

    城隍庙一般开在黄泉街口，差不多一线的城市东西南北各有一处，方便故人就近进入。

    小一点的地方只有一座，路遇拥堵请自觉排队。

    城隍庙里住着土地爷和土地婆，天天上夜班主要工作“勾册消籍”。

    有时候来的故人太多，名字查起来繁琐也会堵路，不过一般过了城隍庙就通畅了。

    尤其是沿着开满彼岸花的碧落河边漫步，腥风徐徐，晚景切切，网文写得烂的往往还会吟诗两首。

    眼下明显是李拐不懂规矩把还没勾销的故人给偷渡进来了，所以土地公连忙追过来。

    这要是一不留神故人过了奈何桥到了阴曹地府，坐堂的老们一点开生死簿……

    咦？到底是生是死？来人啊，把土地公拿来先问下失职之罪！

    所以也怨不得此刻老头儿脾气有点炸，换成谁估计都一肚子火。

    李拐连忙认错，说自己是新手，才注册流动摊主没几天，等回去带点水果赔礼道歉，这才把土地公的火气压下去。

    随后又带着刚从扇子里出来的故人回到土地庙走一遍流程，并且把在扇子里暂时长住的两位女士名字告知给了土地婆。

    水润桃花劫那位算上起诉加执行估摸要等一年半，牵阴媒那位就更长了，保守估计四十年。

    土地公让李拐把扇面清空，两位滞留的故人先移交黄泉街街道办，会有人出面做安置，李拐连连说好。

    从土地庙勾销完原籍，李拐又带着一大帮故人浩浩荡荡往黄泉街走去。

    直到影影幢幢前方不远一片仿古建筑，离得更近一点只见所有梁栋间挂满了火红的灯笼透着股喜气。

    “这儿就是黄泉街了吗？”

    李拐也是第一次见，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还以为阴风阵阵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尸骨遍野……

    所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百闻不如一见，有闲有钱的真该亲自来看一眼。

    总算到了，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李拐让跟在自己身后的故人先进黄泉街，虽然不可能还有掉队的，不过亲眼盯着放心一点。

    等几乎所有故人走了进去，自己也想第一次进去瞧瞧街景，毕竟是在册的黄泉街流动摊贩……

    却只听从遥远处传来三声雄鸡鸣啼，只一声，天下大白！

    恍惚间黄泉街在眼前飘忽，想要看清却越发朦胧，隐约间依稀，直到完全不见。

    这时天光微亮，地平线上露出白昼的鱼肚皮，没有一丝流云，晴好的一天崭新送到。

    李拐左右环视，发现自己此刻站在高架桥下的一个十字路口，南来北往时不时过一辆车，路过的司机都用盯着智障般的目光“嗖”得瞟一眼。

    直到这次李拐才发现自己肩膀上还亮着小油灯。

    “我去，这是哪儿？”

    连忙拿出手机定位，还好！距离昨晚停车的小餐馆只有两公里，赶紧回去上工。

    昨晚莫名其妙当卧底亏了498，算算又是多少天才能赚回来，欲哭无泪。

    ……

    不过当天运气不错，上午接了个往临时工地拉水泥的活，重是重了点，破面包车成功赢得挑战，进账22，除去油钱至少赚1！

    中午说睡会儿，又来了个拉大家具的活儿，帮着上楼也是小1入帐！

    到了晚上李拐感觉自己刚不起了，准备早点睡觉，没成想又跳出个搬家的单子，考虑两秒还是赚钱重要给抢了下来。

    随后货主发来消息，“确切地说是搬办公室，让晚上1点按地址过去，这会儿没人，”随后又发来位置消息。

    李拐见地址有点眼熟，点开导航查了一下，在市中心的cbd，与以前跑外卖时的边界重叠，怪不得有点熟门熟路。

    同时也暗自乍舌，那一片房租是全市写字楼的天花板级别，能坐在里边办公的非富则贵，就这还要需要普通拉货货搬？

    暗搓搓想不会是倒闭了吧？

    不过通通不关自己事，怎么出最少的力拿最多钱才是王道！

    记下写字楼地址，离晚上还有一会儿，随便吃了碗面，猫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差不多9点过出车接单。

    等到了目的地，果然是一栋看着就非常高档的写字楼，高耸入云。

    破面包车刚停在楼下就被穿着人五人六的保安驱赶，只好绕着大厦转了一圈。

    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哪儿是货车出入口，不得已只好给货主打电话。

    呼叫半天终于接了起来，李拐刚想开口，只听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箱子买回来了吗？”

    什么箱子？李拐一头雾水说自己是拉货货司机，问是不是1点搬办公室？

    女人声没管李拐说什么，自顾自说道，“上来吧，174号！”

    “噢——”随即反应过来：

    “箱子”就是纸皮箱嘛，搬家都会要用，一般拉货的都会备几个吃点差价。

    174是搬家的房号，女人八成是和货主两口子，不知道之前老公是怎么说的。

    李拐差不多了解，眼瞅这么奢华的写字楼给的运费应该不会低，毕竟大老板，手指头缝缝漏点都够吃很多顿回锅肉了。

    既然地面没货车停车位，那就往地下开吧，大不了交点停车费，反正羊毛出在羊身子，找老板报销。

    于是一脚油门拐进地下停车场，但就在破面包车消失在车道拐角一刻——

    33层的大厦楼顶飞出一道身影，紧跟着急速坠落，几秒钟后，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砸进楼下茂密的绿化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