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栋梁焦急的在卫生所的大门口等待着。
今天卫生所的卫生他打扫的格外仔细，就连所有所有窗台他都反复擦了两遍，为的就是等下和李所长说话的时候有些底气。
李所长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常四点多就会提前下班的她，今天到了晚上快七点了还待在办公室里没有出门。
左栋梁想到今天中午拜托李所长的事，只能按耐着性子继续在门口等着。
他既在中午跟领导说了一回，领导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催领导。
这个清洁工的临时工作来之不易，纠结的左栋梁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自己失去这个工作。
更重要的是通过卫生所的渠道，他能搞到自己大哥急需的药物。
李芝莲今天的心情很差，虽然已经办妥了侯秘书交代的事情，但她的心里依旧是七上八下的。
在办公室磨到快七点，天色已经全黑，李芝莲才悻悻的走出办公室准备回家。
至于中午那个所里的临时清洁工拜托自己的事，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李所长，今天辛苦了忙到这个时候！”
出大门的时候，李芝莲这才发现门边蹲着一个人在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
“哦，是小左啊？”
李芝莲习惯性的拉起了架子。
“今天的卫生到现在还没打扫完吗？怎么还在这里！”
左栋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三分。
合着人家根本没把自己求的事记在心里！
讨好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化。
“李所长，就是中午我说的那件事，我大哥那边的药前天就吃完了，所以还得麻烦咱们所里帮帮忙。”
李芝莲这才想起了左栋梁家里似乎有一个要吃特殊药的病人。
“小左，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在外面等这么半天。”
左栋梁尴尬的点头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芝莲的官腔打了起来。
“你哥哥要的这个药，那是有配额限制的。我这里开出每一份药来都要写一堆的文件和证明。”
她工作为难的看了左栋梁一眼。
“你家的左国强又舍不得那几个检查费用，没有最近的检查结果做依据，我开出这个药来需要负责任的！”
“你大哥这有大半年没有进行检查了吧？这不太符合政策要求啊！”
左栋梁陪着笑，一个劲的哀求。
李所长讲的这些话每次他要买药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套路，无非是嫌他上次给的好处不够。
李芝莲看了一下天色，也懒得继续和左栋梁纠缠，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看你这样子也让人不忍心，所里的临时工也算是我们所的半个人，看在是局里的黄干事介绍你过来工作的份上，我这次再破一个例。”
“明天你带着五十块去何会计那里交费，然后拿着交费单子找我开拿药凭据。你可要抓紧，现在上海药厂的药品现在可是很难得啊！”
听到五十块的天价，左栋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不是，所长，上个月不才三十七块吗？怎么这个月涨了这么多？”
李芝莲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现在上头拨来的这种药有限，你们家又没有最近的检查报告，这违规卖出的药自然要贵的！”
也不管左栋梁在说什么，李芝莲骑上单车直接走了人。
左栋梁急的在原地转了三圈，看着四下没人这才狠狠的对着李芝莲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口。
“十六块一个月的药，之前卖我三十七就已经够黑心了，现在直接要五十，真tm不是个人！”
他在这里做临时工一个月只有十九块，大哥得了那种病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每个月就十二块的街道补助，大嫂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挣个三十多块。
全家人一个月累到头，除开最简单的吃喝，所有的钱加起来才够大哥一个月的药钱。
左栋梁死死的捏着兜里的那叠一家人凑起来的三十七块，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跟大嫂说。
要是被他大哥知道药钱变得这么贵，估计他大哥为了不拖累他、嫂子和孩子，肯定会选择最后一条路。
没有吃晚饭的左栋梁不敢回家，要买药的话他手里还差十三块，只能出门找人去借。
左栋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发小黄前进。
其实自己为了买药和打通关系，已经背着大哥和嫂子找黄前进拿了一百多块。
走到黄前进家门前，左栋梁觉得自己的脸烧的厉害。
就在他在人家门前踌躇不决的时候，房门被推开，随着房里的灯光外泄两个影子正准备出门。
“诶！栋梁，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出门去找你了！门口磨蹭个屁，进来，进来！”
打头的一个人看到他惊喜的叫了一声，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家里走。
左栋梁这才看清了黄前进身后跟着的人样子。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大概比自己小个六七岁的样子，但看黄前进对人家的态度似乎放的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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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屋里的灯光下，黄前进这才看清楚左栋梁踌躇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重重的擂了左栋梁肩膀一拳。
“是不是卫生所那边又涨价了？要借多少直接跟我说，你在门外转什么磨啊？”
左栋梁抹了把脸，整个人显得很颓废。
“再拿十三块吧，我迟早全部还你。”
黄前进不悦的拉下了脸：“每次都这样借钱还有零有整的，我直接给你拿五十，你也不看你侄女儿都饿成什么样了？”
“昨天看到我低着头不喊人还飞跑，那衣服还是你嫂子年轻时候穿的吧？人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要不是我叫她一声，能在人包子铺前站两小时不动脚，过个眼瘾。”
听到黄前进说起自己侄女儿，左栋梁的眼圈微微红了一下。
“对了，我进去给你拿钱，”黄前进笑着指向了旁边的那位青年，“这是纺织厂涂科长的朋友，正好找你有点事儿，你们先聊！”
黄前进掀了布帘进了里屋，要左栋梁和这个青年在堂屋里说话。
“我姓张，”青年大方的自我介绍了一句，随手摸出一包阿诗玛来，抽出一根滤嘴递给了左栋梁，“听说左大哥在府前街道卫生所做事？”
左栋梁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来路，眼睛瞟了眼里屋，随意的点点头。
“对，你有什么事要办？不过先说好，我只是说所的临时工，有些事我真的帮不上帮也没有办法。”
“不过你既然是前进的朋友，但凡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绝对没有二话。”
青年人很干脆。
“我要办的这件事，左哥肯定能办，”三十张大团结从桌子的另一头推了过来，“我也不藏着掖着，我要李芝莲办公室里的一个档案袋，还有她经常写字的那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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