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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祁晓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真的,她真不是,她一直是在心里这么定位自己的。

    但到了温泽念快离开的时候,她还是鬼鬼祟祟朝停机坪方向摸索过去。

    这是因为,孟宁就她一个朋友对吧?她不得关心一下这段感情的进展?她在心里正义的为自己辩解。

    夜幕渐浓,印有C酒店标志的直升机保养得宜,钛金属在一片昏暝里泛着后现代的光。此时这里静悄悄的,飞行员还未就位,也没出现那个令人过目难忘的纤窈身影。

    祁晓低头看一眼时间。

    也没多久了。

    老天奶,真的太刺激了,她是真不知道孟宁会不会来。

    又等了一阵,祁晓藏在草丛边猛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不,别误会,她没疯,只是景色越好的地方植被越茂密,蚊子多得没边。她穿着运动服遮得严实,露出的脸和手就遭了殃。

    正当她“啪”的一声呼上自己侧脸时,电瓶车和加油车过来进行补给了,同时地勤开始检查保险。之后出现的是飞行员,检查登机后启动引擎。

    温泽念便是这时出现的。

    她穿暗蓝竖条纹西装,长发精致的盘于脑后,一手拎着包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语速很快,感觉说的不是中文。

    直到挂断电话,她回了一下眸。

    祁晓顺着她视线扭了一下头,一下捂住自己的胸口。

    妈呀!孟宁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停机坪灯光大亮反衬得四周更暗,祁晓在这儿藏了半天都没瞧见孟宁,温泽念又是怎么瞧见的。

    温泽念停了两秒钟,往孟宁那边走过去。

    祁晓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十分钟,她上网查过这种型号的直升机了,引擎准备的时间至多十分钟。

    也就是说孟宁和温泽念剩下的时间,至多只有十分钟。

    妈的,真的太刺激了。

    ******

    孟宁站在那已经许久了。

    时间再往前追溯,她乘快艇来到码头,先去了管理处。作为离职员工她显然不能无所顾忌的在岛上闲逛,她到临时管理处碰运气:“我来拿临时通行证。”

    温泽念那么缜密的人,如果她想要孟宁来,肯定一早安排人把通行证放在管理处了。

    管理处同事抬眸看过来的时候,孟宁蜷紧指尖。

    如果没有通行证呢?

    可同事冲她笑了笑,把通行证递给了她。

    孟宁接过,握在手里,小小一张卡磨了精致的圆角,可握在掌心无限用力的话,还是会感觉切割着自己的掌纹。

    孟宁也说不上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慌了点。

    然后她便来到了停机坪。

    她注视那架通体金属光泽直升机的时间,也没比祁晓短多少。

    她在心里想:啊哈哈哈,看电视剧和里人家分手诀别时,都是去机场送、去火车

    站送,她是站在直升机边送哎,好酷!

    可无论她如何在脑内跟自己耍贫嘴,她笑不出来,她甚至也没感觉有蚊子在咬自己,她就那么静静站着,直到那个踩着细高跟鞋的纤窈身影出现。

    直升机引擎轰鸣,撕裂本该宁谧的夜。她张了张嘴,忽然想,在这样的喧嚣里,温泽念真能听到她唤出的一声么?

    可在她出声之前,温泽念挂断手机,没来由的回了下眸。

    她愣了下。

    停机坪灯火如星,她站在一片暗处像流落星河之外。

    温泽念是怎么看到她的?

    可温泽念的确拎着包向她走了过来,一片星火形成逆光,温泽念的面容五官看得不那么分明,却觉得那深邃的眸眼更亮了些。

    孟宁张了张嘴,觉得连周围草木都在被直升机扇动,不知何处而起的风,直往她口腔里灌。

    她变了变嘴形,又变了变,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温泽念没拿行李箱。也是,这样飒爽的美人就该一身西装拎着个奢牌包往直升机走,拖个行李箱的话就不酷了嘛!肯定有助理提前帮忙料理好了。

    温泽念望着她,没什么表情。

    她的手指在裤缝边蜷起,又放松,又蜷起来,掐着自己的大腿。

    温泽念在一片直升机的嗡鸣声间问:“你做什么来了?”

    孟宁并没有像一切女主角那样利落帅气的给出答案。

    她放任了一阵沉默,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出一句话。

    “什么?”噪声中温泽念听不清,微微向她这边倾身。

    温泽念用的香水不一而足,可无论哪款,混了温泽念自己的体香,都变得又轻盈又厚重,像白昼里你怀念的氤氲的夜,像夜色里你向往的那片澄明。

    孟宁轻嚅唇瓣:“你可不可以……”

    「不要走。」

    孟宁心想,每个人的人生里,一定都有最难说出口的一句话。

    有些人是“我爱你”。有些人是“再见”。而对她来说,这句话是——“不要走”。

    她曾对时央说出过这句话,不是用语言,而是用心机和行为。

    之后上天给了她最惨酷的惩罚。让她亲眼看着时央病,让她亲眼看着时央由美丽温婉到孱弱苍白,让她亲手给时央削一个苹果、时央却已无力到握都握不住、然后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去沾了满身的灰。

    上帝用最残酷决绝的方式,掰开她紧紧攥住的手指,掰到她指关节都发出嘎嘎的碎响,然后,连哭都哭不出的放时央离开。

    放时央到死神的怀抱里去,而不是继续留在她身边,受无望病痛的折磨。

    从此这变成了她的一个梦魇。

    无数次她想留下温泽念时,她总会想,如果这一次她让温泽念的人生轨迹因她而发生转变。

    又会迎来上天什么样的玩笑。会不会有任何一丁点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温泽念身上。

    她的肩膀太薄,已被过往磨出斑

    斑的血痕,再背不起任何的愧悔。可……

    「不要走。」

    她望着温泽念那双深邃的眼睛,发现只要那双眼克制的哪怕只透出一点点难过,无论如何,她都会来。

    只要她来了,无论再难,她都会说出那句话。

    就算她以后再无宁日。

    就算这句话会让她掉入更为愧疚的深渊永远遭受着良心的折磨。

    就算她再也不能安眠,每天洗澡时会下意识会看一眼浴室镜里,自己的肩膀上有没有被过于沉重的负担磨出新的血痕。

    可是——「不要走。」

    她望着温泽念,她素来习惯了淡淡的无表情,又或是故作随和的笑,可是这时,她的眼尾泛出一点点红。

    深红,像是从心底沁出来的血色。

    可在她把这三个字说出口以前,温泽念与她拉开了距离。

    望着她,手指微动,看上去像是想要摸一摸她的眼尾。可最终没有,只是平静的开口:“孟宁,你这个人总是这样。”

    一片噪声反而成为最好遮掩,除了她们自己,没人能听到她俩说话。

    温泽念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拿走了你给我泡罗汉果茶的那个保温杯么?因为我要我自己记住,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做一些看起来很温柔的事情,全然不顾那在对方看来会是更深的残酷。”

    “你惦着我嗓子不好,泡了罗汉果茶来给我的同时跟我提分手。你今晚这样不管不顾的跑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难过。”

    孟宁肩一滞。

    温泽念实在太了解她了。

    孟宁:“我……”

    温泽念直接打断她:“如果你根本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其实你今晚不该来的,那对我来说才是温柔,你明白么?”

    温柔与残忍。控制与被控制。留恋与分开。

    孟宁想,为什么她与温泽念之间的所有感觉都像蛇与玫瑰,来回转换的不留痕迹。

    温泽念说:“从前对时央阿姨,你觉得你该为她的选择负责,为她的人生负责。现在对我,你也一样。”

    “可是孟宁,以前时央阿姨是一个成年人,现在我也是一个成年人,我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并不需要一个人背起我的人生,我只需要一个人来……”

    她笑了,在夜色中笑得诚挚又难过,像首有低哑大提琴加入的交响乐,又或者明亮之中忽铺了笔暗色的古典油画,因那抹克制的悲怆而衬出了绝美的盛放。

    她笑着说:“我只需要一个人来爱我。”

    “清清楚楚的、没有犹豫的爱我。”

    那是她留给孟宁的最后一个笑容,随即她的神色转而像夜色一样淡。

    她回眸看了眼直升机,瞥见准备起飞的手势,又转过头来看了眼孟宁,上前一步,拥住孟宁的肩,双手轻轻交叠于孟宁的脊背。

    孟宁怔了下,因为没料到温泽念还会拥抱她。

    温泽念耳后茶香与百里香混合的调子更明

    显了些,足以点亮一个明净澄澈的夜。她的香味她的吐息和她的手臂一般拥着孟宁,凑在孟宁耳旁轻声说:“今晚要梦到我。”

    孟宁心里一跳。

    那是她与温泽念重逢那夜、温泽念凑在她耳旁说过的一句话,那时话语里是缱绻的勾人。到现在温泽念离开时重又说了这句话,语调更温柔也更温暖。

    孟宁忽然就明白了温泽念先前的话。

    为什么她泡了罗汉果茶的保温杯是残忍。

    为什么她今晚怕温泽念难过而这样跑来是残忍。

    因为温泽念的这句话也好残忍。

    抚慰了她的同时,给她降下永生不灭的诅咒。

    从此她不再失眠,却也夜夜不得安眠,有一个温柔到叫她永远也放不下的人,夜夜来入她的梦。

    温泽念放开了她,拎着包头也不回的向直升机走去。

    停机坪另一侧的祁晓突然就开始朝孟宁这边猛跑。草木葳蕤,祁晓差点被绊了一下。但她不停歇的跑过来,因身体的惯性重重搡了孟宁一下,在直升机噪音里吼道:“你搞什么鬼啊?她要走了!”

    祁晓下定决心不再为自己的情感波动而干涉孟宁。

    可这是孟宁,这不是她。

    她现在抛开了自己的所有过往来看待孟宁和温泽念,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要分开。

    她跑得气喘吁吁,孟宁静静站在原地:“她不会留下的。”

    “为什么啊?!”祁晓吼。

    “因为她觉得我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就来找她了。”孟宁说:“她只需要我向她走一步,可如果我这一步走得不够坚定的话,她就不要了。”

    温泽念从来都是清楚而坚定的人,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小时候那样艰难的环境里,她什么都没有,她要的是活下去。

    长大了她从一片荆棘中杀伐出来,拥有了一切,她要的是一段纯粹坚定的感情。

    或许这也是她一直放不下孟宁的原因,因为只有孟宁对她的感情,与她的容貌无关、与她的成功无关,在她一无所有的人生之始,无论孟宁走向她时是否怀着复杂的念头,她能感到孟宁对她的善意里,依然有股纯粹。

    祁晓站在原处,带着一整晚被咬出的蚊子包和孟宁一同仰头,直升机缓缓升空气旋翕动草木,向着广袤夜空而去。

    祁晓仰得头都酸了,瞥一眼身边的孟宁。

    孟宁始终仰着头。

    其实此时她心里,只是在想很平实的一句话:直升机上所载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应和着她俩去买炒豆的那夜,小超市老板笑笑说出的那句“再来啊”。

    在人心上划出重重的一道,再也无法消弭。

    ******

    祁晓觉得温泽念挺厉害的。

    真的,其实目送温泽念离开时她很想用力推孟宁一个屁股蹲儿,让她跌坐在草丛里听自己吼:“孟宁我去你大爷的!你这破性格怎么这

    么纠结啊!”

    但她做不到。

    这让她在心里反思:她是不是潜意识里还是把孟宁当一个病人在对待。

    停机坪灯光熄灭,孟宁和祁晓一同离开。祁晓瞥一瞥她:“那什么,这么晚也没快艇了,你到我宿舍凑合一晚吧,明天一早走。”

    孟宁点点头:“好。”

    两人回到宿舍,祁晓一看孟宁床上被她堆满了衣服就头疼,正想把衣服都抱走,孟宁叫住她:“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占不了多少地方,把衣服往旁边堆堆就行。”

    祁晓瞪她一眼:“你就是变着法儿显摆自己瘦是吧?”

    孟宁扬唇,祁晓跟她一起笑,心里想,有些时候真不是谁想装大尾巴狼。

    只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不笑的话,还能怎么样呢?

    祁晓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孟宁。

    孟宁有着那样的过去,面对温泽念时,就算把后槽牙咬了又咬、咬了再咬,把那句“不要走”说出口,孟宁的心里能没一点犹疑么?祁晓扪心自问,就算是她,在让另一个人为了自己放弃光辉璀璨的人生时,她能没任何心理包袱么?

    谁都知道感情不该这么多计算。可理论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也许今晚温泽念走了是好事。

    孟宁没彻底想通透,就算两个人勉强在一起,又是另一番纠结。

    孟宁坐在窗口的写字桌边,看一眼桌上的置物盒:“怎么摔坏了?”

    “有天早上起晚了,拿爽肤水的时候手一快带到地上了。”

    “有502么?我帮你粘上试试。”

    “好像有吧,很久之前的,不知过期没有。”

    “找出来看看。”

    祁晓翻了翻抽屉,找出来递给孟宁。孟宁看了眼:“还能凑合用。”

    “那我先去洗澡了啊?”

    “行。”

    孟宁坐到桌前拉开椅子。

    祁晓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她还在埋头拼那置物盒,专心致志的,台灯下纤长的睫毛一翕一掀,脸上表情很平静。

    祁晓想,生活真的很容易蒙蔽人。

    很会制造出岁月静好的假象,让你觉得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就像她乘火车离开北方时,她清楚的记得那时她跟她妈闹别扭,手里根本没什么钱,坐的还是节绿皮火车。

    抱娃的。剥橘子的。扯着嗓门聊天的。

    身边喧嚷不已,她被吵得连心痛都感觉不到。也曾盲目乐观的想:嗨,生活这么热闹,有什么大事儿啊。

    要到她下了火车,一个人找了间青旅,她记得很清楚,她挑了间最便宜的,没热水,一个床位费是三十块。

    入了夜,她一个人虾米一样蜷在窄窄小小的硬板床上,觉得无论如何蜷紧身体,好像也无法抵御那种心痛。

    所以她这会儿看孟宁终于粘好了她的置物盒,去浴室洗了澡,躺到那张一侧堆满衣服、另一侧空出的单人床。

    那床不大,

    可对这晚的孟宁来说,还是显得太空了。

    祁晓说:“我关灯了啊?”

    孟宁:“好。”

    她们员工宿舍到底没有酒店房间那么奢侈,没什么声控系统,祁晓得一只手肘撑起身子来关台灯。

    就在关灯前,祁晓看了眼孟宁的背影。

    孟宁不移开她乱堆的那些衣服是对的。即便有那些凌乱的衣服做后盾,孟宁的背影还是显得太薄了,微微蜷着,背对着祁晓,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祁晓又哪里需要去看她的神情呢。

    关了灯,祁晓叫一声:“孟宁?”

    “嗯?”

    “你说我现在过来从背后抱着你的话,是不是肉麻得要死?”

    孟宁半晌没说话。

    正当祁晓以为她被自己感动了、正准备下床过去的时候,孟宁背对着她说:“别了吧,咱俩都是1啊。”

    祁晓一个靠枕朝她砸过去,孟宁闷声笑。

    祁晓没好气的躺倒在自己床上:“你真是!”

    静了两秒,孟宁轻轻的说:“睡吧,没事。”

    说所有话的时候,她全程背对着祁晓,没有回过头。

    “嗯,睡吧。”祁晓应一句。

    关了灯的宿舍,重新归于宁谧。

    祁晓很轻很轻的翻了个身,在枕上压着自己的一只手,在一片黑暗里,睁开眼望着孟宁的背影。

    像一片春山,失去了她的春天。

    不知为何,祁晓心里涌现了这个无比文艺的比喻。

    她用眼神拍了拍孟宁的肩,又拍了拍孟宁的背。

    呃是有点肉麻,尤其她俩都是1的情况下。

    可祁晓是在安抚孟宁,也是在安抚五年前独自出走的她自己。

    睡吧,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谁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好起来,可是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

    第一天一早,祁晓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祁晓,起来早训。”

    “宁啊。”祁晓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我今天觉得好累,待会儿耐力跑的时候,你拉我一把啊。”

    又传来一声轻笑。

    祁晓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睡傻了不是,孟宁早就离职了,哪还能在什么耐力跑的时候拉她一把。

    孟宁很温和的跟她说:“闹钟响了你还不醒,每天早训真的没有迟到么?”

    祁晓揉着眼:“雎梦雅走的时候会来叫我一声,我刷个牙洗个脸就冲出去呗。”

    “嗯,今天不用那么赶。你快去洗漱,我去码头等快艇了。”

    祁晓怔半晌:“啊,嗯。”

    孟宁想了想:“算了,还是等你起床洗漱完我再走,我怕你又睡过去。”

    “嘿!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祁晓洗漱完,孟宁跟她道别,一个人去码头等快艇。

    祁晓想,这样也好吧,就

    算她再E,这样的一个早晨,她实在不知该跟孟宁说些什么。

    ******

    孟宁先去管理处还了临时通行证,站在码头边,望着海面上茫茫的晨雾。

    快艇还要等一段时间,她回忆着昨晚的梦。

    她知道她肯定会梦到温泽念,但她没想到会是那么激烈的……春梦。

    好色啊,孟宁!她腹诽自己。

    大概潜意识里也知道,就算修建了巴别塔,人类的语言也并不相通。又或者说,人类的语言已变成了矫饰灵魂的道具。

    有时我们说着“再见”,是在说“再也不见”。有时我们说着“遗忘”,是在说“念念不忘”。

    大概只有在欢爱的时候,你去看她微红的眼尾、潋滟的眼波、面向你皱起的眉,那些极乐之时无可遮掩的神情,才更接近于灵魂的真相。

    快艇开过来,今天开船的不是小张,不过他也与孟宁打过交道。看这个身姿纤细的年轻女人双手插兜,仰头望着晨间碧灰色的天,跟着仰了一下头,却看到空中什么都没有。

    他问:“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孟宁笑着摇摇头,登上了快艇。

    ******

    接下来的时间,或许以狂犬疫苗的注射时间来计数更方便。

    孟宁被流浪猫抓伤后,顺利的打完了第一针,又打完了第三针。盛夏到了极炽的时候,事物一旦推到最高点便会让人联想到,离它的终结,不远了。

    不过在这一气候区,就算夏天过了又怎么样呢。

    夏天过了,还是夏天。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四季失效,仿佛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祁晓有次轮休回来,说早训越来越磨人了。她跟孟宁商量:“等你通过评估,要不你别去找什么泳池巡查员的工作了,你回C酒店救生队来和我一起呗。”

    她这句话藏着两重试探。

    第一,孟宁不久后要迎来又一次心理评估了。第一,温泽念走了这么久,孟宁还回避跟她相关的一切么。

    孟宁笑笑:“等评估通过后,我可能有点别的想法。”

    祁晓放下一点心,因为孟宁正面回应了心理评估的事。又没完全放下心,因为孟宁轻飘飘带过了跟温泽念沾边的话题。

    祁晓若无其事的问:“什么想法啊?”

    “到时再告诉你。”

    “够不够意思啊?没你这么当姐们儿的。”

    时间就在这样笑笑闹闹中过去了。

    听过几声蝉鸣。淋过几场大雨。西瓜给夏天降了温。又被升腾的烟火重新鼓噪。

    孟宁迎来了新一次的心理评估。

    韩医生出来接她,她还和上次一样,安安静静坐在等候椅看一本《哈利波特》的英文原版,窗口透进的阳光照得她皮肤好似半透明。

    韩医生走近了瞧出来:“打耳洞了啊。”

    “对。”孟宁扬唇:“韩医生眼力真好。”

    “怎么不戴耳环呢?”

    “刚打没多久,还得养养,晚上戴纯银耳棍,白天就不戴。”

    “怎么突然想起打耳洞?”

    孟宁顿了顿:“多件首饰嘛。”

    韩医生弯了弯唇:“年轻女孩,总是爱漂亮的。跟我进来吧。”

    在心理医生看来,乐于打扮自己了,这是好事,代表人内心对生活积极许多。

    其实孟宁倒没想那么多。

    只是耳枪一打,一点点烫又一点点疼,让耳垂变得很有存在感。人体不适应痛觉,让她总会时不时抬手,在耳洞周围轻轻摸一摸。

    像有个喜欢戴钻石耳钉的人,总习惯时不时抬手,轻抚耳垂旋一旋耳钉一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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