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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明黄色的灯光,像被稀释的颜料,倾撒在以夜色涂抹的画布上,勾画出明暗,月蕴溪就背手站在那片交接处。

    外穿了一件浅灰的薄款开衫,里面是件白色吊带,与米灰色长裤搭配,简易又朴素,很居家的穿搭。

    看起来就像是在床上或者沙发上躺得着小憩,醒了没多久,套了件开衫就出了门。

    不知是穿得太匆忙还是走得太着急,开衫有一侧滑落了下去,显露出大片的白。

    月蕴溪没去管。

    鹿呦视线蜻蜓点水般掠过,很快移开,微诧道:“你……蕴溪姐姐怎么过来了?”

    月蕴溪肩线往下塌沉了些许,做了个不易被察觉的深呼吸,红唇弯了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一直没等到你回复消息,担心你有事。”

    前半句娇嗔她晾着消息不回复。

    后半句关心里夹着真挚的担心。

    与那句恳求她不要退群的调调一样,丝丝缕缕打着弯地绕在耳畔。

    一股莫名但又不突兀,以至于不明显的暧昧,蛰伏在夜色里,被倏然而起一缕晚风兜起,拂向鹿呦。

    那风里裹着的燥,将她笼住,烘得她有些热。

    鹿呦手指一抹鼻尖,挪到耳旁捻着耳骨,语气很虚地轻“啊”了一声说:“没回么?我以为我回了的……”

    她想,这句透出的演技感应该比云竹显得真实些。

    却忘了,小匹诺曹说谎就怕鼻子长,改不了习惯性的小动作。

    月蕴溪看在眼里,没有戳破,顺势调侃说:“嗯~记性还不赖?”

    鹿呦张了张口,想否认,可又不好说其实没忘,是她故意不想回。

    怕月蕴溪追问为什么,她答不上来原因。

    也怕月蕴溪什么都不问,敏感乱想。

    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踩摔进去,苦不能言的感觉。

    鹿呦抿了抿唇,强行挽尊说:“感冒嘛。”

    瓮声瓮气的鼻音,仿佛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身体里某一处,被迫拴起的怪物像嗅到了食物的芬芳,蠢蠢欲动。

    月蕴溪呼吸放沉,扼制住那里的躁动,问道:“在心里回复的答案是什么?”

    “啊?”鹿呦反应过来回道,“哦,不退了,在里面凑凑热闹。”

    月蕴溪无声勾唇,将手从身后挪到身前说:“其实,我是来给你和奶奶送伴手礼,顺便还伞的。”

    搞了半天,一直在逗她玩。鹿呦没忍住“啧”了声,顺着看过去。

    方方正正的礼盒,正红烫金的外包装,系了个红丝带,打蝴蝶结的那端缠绕在月蕴溪白净的手上。

    极致的色彩反差,刺激视觉。鹿呦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份量太重,月蕴溪将礼盒往上拎了拎,用两只手捧着。

    像拥了簇火到鹿呦面前。

    将她刚刚思忖为什么出国不通知她所衍生出的怨念,给燎

    烧了大半。

    鹿呦低垂着眼(),从月蕴溪手中接过了礼盒:谢谢。

    还有关于西城旅游的一些事?(),想跟你当面商量一下。”月蕴溪边说,边扭过头,颔首将耷拉下去的衣领拽回原位。

    声音随着动作移动。

    鹿呦目光无意识地跟过去,瞥见衣缘轻扫肩头莹润的肌理,又飞快地挪开,落到虚空。

    没说话,等着月蕴溪下文。

    直到听见月蕴溪轻软地询问:“我可以进去么?要被蚊子咬崩溃了呢。”

    “……”

    鹿呦揉揉耳朵,侧开身让她进屋,解释说:“不是故意不放你进来的,主要怕把感冒过给你。”

    月蕴溪不是很在意:“我不怕被你传染。”

    鹿呦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感冒可是很难受的,晚上都睡不好。”

    月蕴溪笑了笑:“不感冒晚上也睡不好。”

    “你么?”

    鹿呦微感惊讶,她以为月蕴溪这样自律的人,作息应是无比规律,睡眠质量应是很好才对。

    但,应该不代表是必须。

    她立即关心道:“是最近睡不好么?为什么睡不好啊?”

    月蕴溪眸光黯淡一瞬,扬起嘴角轻笑了声:“说你呢。”

    鹿呦:“……”

    看她表情凝固的样子有点可爱,月蕴溪唇角笑意加深了些许,没再逗她,岔开话题问:“奶奶不在家么?”

    “拉着刘姨去跳广场舞了。”

    鹿呦招呼月蕴溪坐沙发,顺手将礼盒放在茶几上,“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个杯子,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上。”

    她边说边走去了厨房。

    月蕴溪应了声,听水声隐隐传来,给心跳伴奏。

    借着送伴手礼的由头,她来过鹿家很多很多次。

    总是暗暗期待着,鹿呦在家。

    总是事与愿违。

    只有上个月,她看鹿呦回来,才能让两人碰上面。

    像这样,只有她们两人相处,是在梦里都没实现过的场景。

    月蕴溪低下头,

    根本不想看电视。

    她只想溺在这种隐晦的悸动里。

    低垂的视线笼在茶几上方,扫过一堆做缠花材料,定格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没到自动锁定的时间,所以屏幕还亮着,停留在跟云竹的聊天窗口。

    无意看到聊天内容,月蕴溪眉尖轻拧了一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

    在她赶过来,没空看手机的时间段里,云竹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

    有三分之二都是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剩下的三分之一里,一半是对不起,一半是怎么办。

    月蕴溪正准备回复。

    手机铃声乍然振在掌心,云竹等不及,拨来了电话。

    月蕴溪直接按了挂断,切进微信,在输入框打完字,按下发送:【我在呦呦家了,等会

    ()    儿联系你】

    [竹子]:【???】

    [竹子]:【6】

    余光瞥见鹿呦的身影,月蕴溪不动声色收起手机。

    走到茶几前,鹿呦挨个放下装了荔枝和葡萄的碗和杯子。

    而后,她从口袋里又摸出小小一个绿色玻璃瓶递给月蕴溪说:“给你绿草膏,被蚊子咬的地方涂这个会好些。()”

    洗过水果和碗杯的手没被擦干,水珠洇在纤瘦细长的指骨上,漾进月蕴溪的眼底,清清浅浅地泛开。

    她接了绿草膏,拧开盖,撩起裤子露出细白的腿,指尖在瓶中抹了一点绿色膏体,涂抹在脚踝和小腿上泛红的蚊子包上。

    鹿呦收回眼问:喝冷水还是热水?⑨()⑨[()”

    月蕴溪手顿了顿,“热水。”

    鹿呦便拎了水壶给她倒了杯热水,随后才坐到侧边的沙发上,“没看电视么?”

    “没什么想看的。”月蕴溪将绿草膏还给她说,“我去洗个手。”

    鹿呦叮嘱:“龙头往右是热水,别用冷水洗。”

    细腻到骨子里的人,就像是一轮月亮,自然散发着清辉,没想过点亮黑夜,却照亮过许多人。

    月蕴溪柔声应说:“好喔。”

    鹿呦拉开茶几的抽屉将绿草膏丢进去,顺手拿起熄屏的手机,揣进空调服的兜里。

    没一会儿,月蕴溪便回来了,绕过茶几坐回到沙发上时,指了下茶几上零散摆放的几个缠花半成品问:“这做的是什么?”

    “缠花胸针,奶奶给大家准备的见面礼。”鹿呦从碗里拿了颗荔枝,“红山茶是做给梨子阿婆的,荷叶给菲菲的,蓝莓是给钟弥,银杏给之之,梨花给黎璨的,竹子是给云竹……”

    荔枝的果壳随着话音被一点点拨开,最后还剩了一红皮被捏在指尖,托着颗雪白饱满的果肉,即将送到唇边,却是忽地一停。

    月蕴溪眼睫颤了颤,移开眼,从碗里捏了颗葡萄。

    “对了。”鹿呦突然想起来说,“我刚跟云竹聊,发现上个月月初,我买的陶芯的演唱会票,是她出的。”

    顿了几秒,她朝月蕴溪看过去,问:“蕴溪姐姐知道这事么?”

    月蕴溪漫不经心地撕开一小块葡萄皮,坦诚说:“知道。”

    鹿呦扬眉,见她指尖在葡萄顶端轻轻一捻,又撕下了半片葡萄皮。

    不紧不慢的声音也随之落下:

    “我多抢了一张,让她帮忙出的。”

    鹿呦在逐渐鼓噪的心跳声中继续问:“那你知道,她出给我了么?”

    仅剩的一点红黑色葡萄皮也被揭了下来。

    “知道,你填的地址是蓝湾,她发现两家门牌号相邻,就有和我说。”

    月蕴溪指尖捏着湿黏的葡萄果肉,抵进红唇之间,眸光随之转到眼尾,轻轻对上她凝望的视线。

    四目相对。

    不过一两秒,鹿呦先垂下了眼,便见月蕴溪启唇,咬破了一点果肉才含进嘴里。

    ()    溢出的葡萄汁液,将唇描摹得更加红润。

    鹿呦羽睫又往下落了些,“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们会碰见。”

    “嗯。”月蕴溪承认。

    静默了片刻,鹿呦咽了下喉咙说:“那你还跟我说巧,你都已经知道了。”

    她没敢深问,以原价出的演唱会门票,被那么多人询问过,云竹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出给了她。

    在下单之前,卖家是没法知晓买家地址的。

    “也就比你早一点知道而已,当时也是真的觉得很巧。”月蕴溪温吞道,“云竹是看眼缘出的票,没想到合她眼缘的人刚好就是你。”

    是这样么?鹿呦将信将疑。

    月蕴溪沉稳大气、端庄矜贵的人设在她这里已经只是个表象了,因为接触越多挖掘的反差面越多。

    那么,会有小骗子那一面么?

    月蕴溪望着她逐渐放空的眼,捻了捻黏腻的手指说:“当时没说,是怕你多想。”

    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像是突然被打开了房门,屋外的空气与蝉鸣蛙叫都漫进来,挑破一个盛夏夜的燥热。

    确实在多想中。

    鹿呦敛下眼皮,将整个荔枝肉含进嘴里,没再多问。

    奶奶和刘姨说说笑笑进了屋,见到月蕴溪惊喜地打了招呼。

    “又来送伴手礼啦。”奶奶笑呵呵地问,“这次去了日本是么?”

    月蕴溪笑着“嗯”了声。

    鹿呦惊讶地瞪眼,犹豫半晌,忍不住问:“奶奶怎么知道蕴溪姐姐去了日本的?”

    “蕴溪说的嘛。”

    鹿呦扭头看月蕴溪,满脸疑惑。

    不是,为什么告诉了所有人,就是不告诉她?

    “去的前一天早上在堤坝那边晨跑,刚好碰见奶奶遛狗,一起回来的路上闲聊,有聊到这事。”月蕴溪温声解释道。

    鹿呦瓮声瓮气:“……哦。”

    奶奶用手背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排说:“往里面坐坐,我要拆礼物了。”

    话音未落,月蕴溪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了空位,鹿呦只好顺势坐了过去。

    礼盒被奶奶打开,里面有个漆器的迷你花瓶,掌心大小,漆画堆砌了各种花卉,华丽又精致。

    月蕴溪说:“这个是万花小花瓶,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了您。”

    奶奶的名字就叫万花,连道了好几声喜欢,直夸月蕴溪有心。

    又拿出三盒宝塚饼干,盒子很好看,饼干口味一般般。

    老年人最喜欢这种饼干盒,奶奶边将饼干倒进茶几的零食盘里,边说:“正好可以用来放蚕丝线。”

    月蕴溪笑说:“猜到您会喜欢,特地买了不同色的。”

    之后,奶奶又从里面拿出了肩颈止痛贴、手作帆布包、各种糖与零食……

    最后,奶奶将礼盒往鹿呦那推了推,捧着一堆东西起身说:“剩下的都是给哟哟的吧,我去把这些都收起来。”

    鹿呦吐了荔枝核,撩起眼皮看过去,还剩了一盒酒心巧克力、一个奈良小鹿存钱罐、一塑封包装的琉璃珠项链。

    那颗琉璃珠是从浅草黄到湖绿再到深蓝渐变,圆滚滚的一颗珠子。

    像栖在礼盒里的萤火虫。

    用湿纸巾擦了手,鹿呦从盒子里拿出项链。

    “这是一个手作饰品店店主烧制的萤火虫琉璃珠。”

    鹿呦摩挲着珠子的拇指顿了顿,感受到月蕴溪向她靠近了些。

    清泠的声线交织着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低轻,但清晰。

    “希望一颗一直会发光的‘萤火虫’,可以治愈你的一切不开心。”

    玻璃珠光滑的表面,让指腹往下滑了一截,落了个空,刚好对应心跳漏的那一拍。

    鹿呦抬了抬眼睫,转眸望向身侧,望进了另一种琉璃珠里。

    浅淡的琥珀色,蕴着如月色、如溪流的温润感。

    无端就想起,那晚两人登上山顶,摆摊的大姐对月蕴溪的熟稔地问候。

    鹿呦动了动嘴唇:“那你呢?你也有这样的萤火虫治愈不开心么?”

    月蕴溪眼睫很轻地扇动了一下,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只说:“能治愈我的,不是萤火虫。”

    鹿呦挑眉:“是爬山?”

    月蕴溪弯唇笑了起来,低“嗯”了声,转移话题问:“要戴起来么?”

    “暂时不。”鹿呦揉搓着珠子,慢慢攥在手心里。

    璀璨的色泽,一点点被她敛在手心里,同时从月蕴溪的眼底黯淡了下去。

    鹿呦没戴,但也没收起来,就这么抓握在手里,恍然记起正事问:“不是说要跟我谈有关西城旅游的事么?是什么事?”

    “奶奶晕车么?”月蕴溪问。

    鹿呦回说:“不晕。”

    “我之前问过奶奶的主治医师,可以坐飞机,那我们就开车到机场,两个小时的飞机到西城,西城那边我联系了一个朋友做地陪,她那安排了旅游车全程接送,住宿我安排在了古城区一家民宿,离几个景点都比较近。”

    鹿呦认真听着,眉梢扬起,怎么感觉月蕴溪已经将旅游事项全部都安排妥当了。

    正想着,月蕴溪按着几下手机屏幕说:“攻略发了你一份,可以看看。”

    鹿呦拿出手机。

    接收到的旅游攻略里,详细标注了几点坐车、预估了路程时间、贴了住宿环境照片和地址、罗列了要去玩的景点、备注了自由活动的时间、预算了每人费用……

    甚至在司机联系方式的下方,还备注了一条pnB——

    如果老年人晕车,就在当地租个小车。

    “有疑问或者需要调整的直接告诉我。”月蕴溪说。

    “没有。”鹿呦摇头笑笑说,“以往出去玩都是我做攻略的,这次真是享福了。”

    “那看样子,是我没享福了。”月蕴溪牵唇,“下次留给你做。”

    鹿呦:“行啊。

    ”

    爽快的应答让“下次”都变得顺畅自然。

    月蕴溪低头藏笑,缓了缓说:“那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我统一订票。”

    刚好奶奶回来,鹿呦问奶奶要了身份证,将两人的号发给月蕴溪。

    月蕴溪:“早上七点出发,提前一天,我会再提醒你一次。”

    “好啊。”鹿呦眉眼弯弯地再次感叹,“有人安排好一切的感觉真不错,辛苦蕴溪姐姐啦。”

    月蕴溪微歪了歪头,眼里敛着狡黠与温软:“那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送送我吧。”

    从客厅到玄关不过几步路,鹿呦想了想,换了鞋跟着月蕴溪一起出了门。

    月蕴溪微讶地看了她一眼。

    “送你出院门。”

    鹿呦将门虚掩,留了条缝,转头便见月蕴溪站在走廊边缘,踮了踮脚。

    前后摇出一个弯翘的弧度。

    两人并肩走在块石碎拼的窄道上,两侧种着为葳蕤花木,正是茂盛时,捂在夏季溽热的空气里,馥郁芬芳。

    墙角立着个陶缸,积了一整个梅雨季的水。

    忽听扑通一声,也不知道是里面养的鱼翻了个身,还是外面的小青蛙跳进了缸。

    鹿呦动了下唇:“你。”

    恰巧,月蕴溪也开了口。

    随之,一同陷入沉默。

    没几秒,又被月蕴溪的轻笑声打破,她问:“我什么?”

    有蚊子在手臂上叮了一口,痒的感觉弥漫上来,鹿呦挠着,问道:“你这次去日本,跟菲菲也说了?”

    “嗯,上次拜托她帮了忙,所以这次去日本,就问了她有没有东西要带的。”

    “……哦。”那块蚊子包挠了也还是痒,她往上掐了个十字又问,“什么忙?”

    “游艇那次,让她到了有空的话,给那架钢琴调律。”

    十字掐重了,一点涩痛压下了痒意。

    鹿呦淡淡地“噢”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怎么不找我帮忙调?”

    月蕴溪温声回她:“本来是想找你的,但是,我们比她们晚到。”

    鹿呦:“……”

    瞥了眼身侧,月蕴溪垂着头,仿佛在笑。

    鹿呦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眼,伸手去开院门的锁,锁扣叮当响下,低轻嘀咕:“都知道你去日本比赛的事,就我不知道。”

    月蕴溪听见了。

    但这句话里隐含的怨怪语气,让她想到了晚上吃小笼包蘸的醋。

    透着股酸。

    以至于她在想,是不是听错了,确认问:“你说什么?”

    鹿呦却是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心态别扭,不愿意再说了:“没什么。”

    她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月蕴溪轻抿了一下唇:“没什么。”

    鹿呦拉开院门的手停住,回身看向月蕴溪。

    ……是故意学她?以示不高兴?

    “我是说,好像就我不知道你去日本的事。”()

    她又说了一遍,但这回语气给月蕴溪的感觉不一样了,更像是被忽略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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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蕴溪轻吁了一口气:“抱歉……”

    不是不想告诉。

    只是她做不到像对普通朋友那样,大大方方地告知鹿呦“我要去日本比赛”了。

    心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面对鹿呦,她会不由自主地将汇报行程归于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可她们不是。

    于是,攥着手机,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不知晓的时间里,无数次点开聊天窗口。

    无数次地,在输入框里打下字。

    无数次地,删除。

    而这些都不能说。

    鹿呦扯了扯嘴角:“没事。”

    走出院门,她停了脚步,将要告别,先听到了月蕴溪用柔软的语调、清泠的声线对她说:

    “下回出去,我都告诉你。”

    用的是出去。

    不仅限于出国。

    远处有车从这个路口拐过,车灯从两人之间晃过,将一段晦暗的距离照出暖昧的色调。

    鹿呦滚了滚喉咙:“噢。”

    等车驶远,她问:“所以你刚刚想说什么?”

    “嗯?”月蕴溪很快转过弯来,知道她大概是误会了,话音显出几分无辜,“想不起来了,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

    鹿呦:“……蕴溪姐姐记性也不怎么样。”

    月蕴溪:“可我没说过自己记性还不赖呢。”

    “……”

    月蕴溪扬唇笑了起来,细微的气音若有似无钻到鹿呦耳朵里。

    比羽毛挠得还轻。

    鹿呦别过脸,一抬左手微晃了两下:“拜拜。”

    紧接着掌心一凉。

    月蕴溪抬手轻拍上来。

    力道很轻,像阵风,溜过她的指间,兜了一缕轻软的音。

    “晚安。”

    鹿呦垂下手,不自觉地捻了两下。

    低眸看了眼,尾戒上贝母的一点亮光,映在眼底。

    它不像第一次去看的萤火虫会转瞬即逝。

    ˉ

    数日后,鹿呦给刘姨放了假,带上奶奶踏上了前往西城的旅途。

    奶奶和黎璨阿婆是从机场出来后碰的面,一见面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熟人,话题一开便停不下来,上了大巴车,两人自然坐在了一起。

    黎璨拉着简言之坐过道对面。

    鹿呦则坐在了老太太们后面,留了靠过道的座位。

    原是打算让陈菲菲坐过来,结果陈菲菲身体都还没来得及侧向她,就被云竹挽着胳膊往后排拽:“跟我和弥弥坐后面去,这关过不了你别想跑我跟你讲。”

    “你上菜那么慢,能过我丫的跟你姓!”

    “来!”

    “来就来!”

    搞定了陈菲菲,云竹便用两只手去

    ()    抓后面跟头蛮牛似的钟弥:“你也别想跑!”()

    钟弥盯着鹿呦旁边的座位,使劲往那儿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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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着月蕴溪坐过去,她才放弃挣扎,被云竹拖到了后排。

    等人全部坐下,司机发动了车子。

    前一晚没睡好,早上又起太早,鹿呦没什么精神聊天,整个人都蔫蔫的。

    月蕴溪观察她脸色不好,关心问:“不舒服?”

    “没,”鹿呦恹恹道,“就是困。”

    月蕴溪:“那睡会儿。”

    鹿呦没精打采地“嗯”了声。

    没一会儿,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太阳晒在脸上,热烘烘的,阖上的眼皮里都是一片烤橘子色。

    但她困得厉害,实在懒得去拉窗帘。

    迷迷糊糊感觉有柔凉触碰过嘴唇,鹿呦蹙了蹙眉头,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雪白的胳膊像脆生生的藕般横亘在面前。

    不知道咬一口会不会是清甜的。

    车窗帘被拉上的声音,扯断思绪。

    烘烤眼皮的那层亮橘色暗了下去。

    上方的空调吹拂在身上,恰到好处的凉爽。

    失去意识前,鹿呦感觉自己头歪靠了下去,被凉凉软软的掌心扶着脸颊,小心挪着她,让她搭靠上微硌的肩头。

    鹿呦被月蕴溪叫醒时,车已经停到民宿门口。

    她往后仰了仰发酸的脖子,半耷拉着眼皮,跟随大部队下车,推着行李箱往服务台走。

    而后倚靠着柜台,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月蕴溪和前台对话。

    “真的很抱歉,是我们的问题,您看这样行不行,有间双人房我们给您免费升级成套房,套房里还有一间大床房的。”

    之后是叽叽喳喳地讨论。

    头不受手掌支撑,猛地往下一磕,意识瞬间清明了一点,鹿呦睁开眼睛,在模糊视线里看月蕴溪迎面走了过来。

    “怎么困成这样,昨晚去做贼了么?”

    温柔里又含了点调侃。

    “可能是喝了奶奶煮的奶茶,茶味太浓,我一晚上都没睡着。”鹿呦打了个呵欠,听月蕴溪过柔的声音,又有点犯困,“我刚听什么房间升级,要换房间么?”

    “旅游旺季,房间不够,客服将我提前定的一间双人房安排给了别人。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将其中一间双人房升级成了一间双人加一间大床房组成的套房。”

    鹿呦点点头,直切重点:“我睡哪间?”

    “套房里的大床房。”月蕴溪说。

    鹿呦再度点头:“梨子和她阿婆睡套房的里的双人房对么?”

    “两位奶奶想一起,所以她们睡那间,梨子和之之住楼下的双人房。”

    鹿呦头低着,刚睡醒的脑子还像生了锈似的迟钝,慢吞吞地问:“那我……是和弥弥住?”

    “弥弥要和竹子、菲菲一起,方便玩游戏。”月蕴溪耐心地说明。

    鹿呦懵然:“那我和谁一起?”

    “和我。”

    鹿呦愣了愣,一下子就清醒了,倏然抬起头,眼睛睁大。

    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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