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高专与东京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举行期间, 留守在京都高专的无惨这边其实也并不是无事发生。

    在舞香她们出发的那天，就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咒术师找上了门，对方自称是加茂家的咒术师。

    他们告知无惨：“我们的家主大人想要见你。”

    加茂家的家主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要见他？而且还是在这种其他学生都前往了东京的时候。

    无惨也想不明白。

    他满头雾水地听完这则趾高气昂的“通知”——对方看起来就是一脸“家主大人要见你是你莫大的荣幸”的样子。

    “是吗, ”无惨冷淡地回道：“他想见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来人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还以为是因为他这种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尚未理解到“加茂家”的含义，所以还特意声明了, 加茂家是咒术界的领导者家族“御三家”之一。

    无惨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啪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被关在门外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居然会被如此对待, 他们似乎小声地商量了什么, 随即传来了走远的脚步声。

    [等加茂回来之后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吧。]

    无惨这样想着, 看了看贺茂和雪糕的饭盆, 它们的盆里都已经吃空了。

    正打算给它们添点猫粮狗粮的无惨, 却再一次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说话声。

    “无惨少爷，家主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所以请您务必跟我们回去一趟，这件事情……”对方告诉他：“和舞香小姐也有关系。”

    “少爷”这种称呼, 就像是大户人家里仆人们对主家孩子的称呼一样。在那个悠长的梦境中，神无月无惨就一直都被称作“无惨少爷”。

    看来他们是去寻求了新的指示, 所以连语气和态度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因为听到了舞香的名字, 无惨的表情也逐渐产生了些许动摇。

    他知道妹妹是很有天赋的咒术师，她的天赋即便是令咒术界的高层为之动容也不是什么怪事，京都高专历来就有许多御三家出身的咒术师，乐严寺校长也是御三家那派的人。

    他们难道是想对舞香做什么吗？无惨皱起眉头。

    [还是说，他们想利用我来让舞香去做什么？]

    想到这里, 无惨做出了决定。

    他给妹妹的狗和猫倒好食物和水, 严厉地警告它们不许乱碰他房间里的东西, 然后锁好窗户走出了房间。

    不怎么好看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走吧。”

    -

    加茂家的家主告诉无惨：“你和鬼舞辻舞香并不是亲兄妹，她不是你真正的妹妹。”

    虽然早就因为过去的那个“梦境”而对这件事有所猜测，但是无惨一直都在避免去想它，因为他觉得这根本就不重要了。

    舞香是他的妹妹，她一直都会是无惨的妹妹。

    鬼舞辻无惨默默地在心底里发过誓，他绝对不会对舞香说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这种让她伤心的残忍话。

    他想，要是让舞香听到这种话——你和你哥哥根本就不是亲兄妹，无惨根本就不是你哥哥这种话。

    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好在此时并不是她坐在这里，听着对面那个家伙说这种难听的话。

    无惨的神情冷淡不已，他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口吻不善地跟对方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如果说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那么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他一副打算起身离开的样子。

    然而加茂家主却给了他证据，是亲子鉴定单。

    在京都高专入学后不久有过一次体检，那时候他们所有在校生都抽了血，或许他就是那时候拿到了他们的血液样本。

    检测结果排除了无惨和舞香之间存在血缘关系的可能性——他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无惨捏紧了这张报告单，然而底下还有一张，加茂家主让他先别激动，把那张也看看再说。

    这是鬼舞辻无惨和加茂宪纪二人的检测报告。

    和舞香没有血缘关系的无惨，却和加茂宪纪存在着血脉之间的联系，后者比前者更加令无惨震惊。

    他的手几乎要因此颤抖起来，好不容易才维持着听起来冷静的语气：“谁又能保证这就是真的呢？”

    无惨说：“这种东西你们完全可以随便造出来。”

    见无惨对鉴定单产生了怀疑，加茂家主也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他早就预料到了无惨大抵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自己再去找人进行鉴定。”加茂家主甚至表示可以提供自己的基因样本。

    因为如果无惨和加茂宪纪的那张报告单是真的，那就代表——无惨很有可能也是加茂家主的孩子。

    “无惨，”加茂家主对他说：“你是加茂家的血脉，我希望你能够回到家族。”

    因为加茂宪纪显然没法带回鬼舞辻舞香，加茂家主已经通过自己放下去的眼线知道了鬼舞辻舞香根本就看不上他（加茂家主是这样判断的）。

    如果要说有什么人能说服鬼舞辻舞香，那显然就是她的哥哥鬼舞辻无惨了。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或许比有血缘关系更好。

    无惨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来找他的人会管他叫“无惨少爷”，或许那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这件事。

    至于加茂家主为什么要拿他们的血液样本进行检测，那是因为无惨的“术式”同样是操控血液。

    在重视血脉传承的御三家，曾经是阴阳师家族的加茂家更是在意这点。

    虽然加茂家主到现在也还没有查出来无惨的生母究竟是谁——无论是鬼舞辻舞香还是鬼舞辻无惨，他们都仿佛是从小学才开始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这也没有太让他感到惊讶，因为年轻的时候他的确在外面有过许多女人，宪纪也是因此才出生的。

    加茂家主对无惨说，他知道他在外面生活得肯定很辛苦，所以才希望他能够回到家族里来。

    “无惨，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我的家从来都不是这种地方。]

    无惨攥紧了拳头。

    但是加茂家主说：“你是我的孩子，也继承了加茂家的术式，只要你愿意回来，完全有资格成为我的继位者。”

    但即便是无惨也知道，加茂家未来的家主明明就是加茂宪纪。所以无论他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当然，你也可以把鬼舞辻舞香一起带回加茂家，她可以一直都是你的妹妹。”加茂家主说得简直像是在给予他什么恩赐一样高高在上。

    面对加茂家主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无惨愤怒地离开了加茂家。

    -

    加茂家主注视着无惨愤而离去的背影，什么话也没有说。

    鬼舞辻无惨竟然是加茂家的血脉，这其实是意外之喜——起初只是因为调查鬼舞辻舞香的时候，偶然注意到她哥哥的术式也是通过操控血液施展。

    在一千多年以前，鬼舞辻舞香也有一个哥哥。虽然密卷中并不存在着关于他的具体记录，也已经找不到他的名字。

    不过加茂家主却觉得，这种巧合仿佛是一种宿命般的轮回。

    更何况，他们二人长得如此相似——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拥有相似的面容，以亲人的名义生活在一起，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有多大呢？

    在不久之前，高层们商量着要如何避开五条悟处理掉两面宿傩的容器，做出让东京高专的一年级三人去面对特级咒灵的决策时，加茂家主提出了一个可以用来确认鬼舞辻舞香身份的办法。

    ——安排她去见两面宿傩的容器。

    倘若两面宿傩的意识从那具身体中浮现出来，那么他一定能判断出鬼舞辻舞香的身份——同样的，倘若鬼舞辻舞香表现出认识两面宿傩的样子，那么她就一定是那个鬼舞辻舞香了。

    打着这样的算盘，那个临时任务就这样落在了舞香的头上。

    而从那天的“窗”传回的消息中，他们也得知了鬼舞辻舞香虽然没有表现出认识两面宿傩的样子，却有着可以压制两面宿傩的力量。

    这一信息更加坚定了加茂家主要让鬼舞辻舞香回到加茂家的心思，为此他甚至决定从无惨这里下手——不直接去找鬼舞辻舞香是因为他没有从她面前全身而退的把握。

    鬼舞辻舞香是不能用寻常的眼光来看待的术师。

    但是加茂家主认为，既然她进入了京都高专就读，那就已经等同于她也会认可御三家。

    她一定会回到这里。

    -

    到了舞香他们返回京都高专的那天，舞香一路都在给无惨发消息实时播报自己的位置。

    她一到学校就跑到了男生宿舍楼的门口来找他——不直接进去是因为她向庵歌姬保证过不会再这么做。

    舞香无比敏锐的直觉让她在见面后的短短数秒之内察觉到了哥哥的异样。

    “哥哥难道是因为好几天没有见到我所以觉得孤单了吗？”舞香抱住他，她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哥哥的背部说：“我回来了哦。”

    但是无惨的情绪依旧没有好转，虽然他在舞香抱住他的时候也紧紧地抱住了她。

    于是被他抱在怀里的舞香又问他：“贺茂和雪糕有听话吗？它们没有做坏事吧？”

    她对贺茂是很放心的，因为它总是很听话，但是雪糕可能会惹哥哥生气，她不相信雪糕是因为它在舞香这里的信誉早就变得很差了。

    无惨的反应告诉舞香，也不是因为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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