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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第 33 章

    受强烈的嫉妒和仇恨的情绪影响, 赫拉决心绝对不让塞墨勒好过,更不可能容忍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在她面前招摇。

    倘使她知道这个孩子正是当初被她让提坦神撕碎的坐在王座上的龙角男孩,她可能会更愤怒一些, 不过此时天国的王后赫拉也没有感到好到哪里去。

    三代神王里,会屡次三番如此打脸自己神后妻子的, 大概也就宙斯这么一位。

    赫拉是强忍着嫉妒与酸涩的情绪,带着强烈的不甘与恨意,来到了得刻忒的山洞。

    欺骗的女神得刻忒如很多不受欢迎的负面女神一样,都过着深居简出、偏安一居的生活,她们并不常在外面活动, 即使出门也不会受到欢迎,大都没有太多的从属和侍女, 生活简朴而简单,维持着靠近原始的样子,很多都是直接住在山中的山洞里。

    因为性格原因,她们和所在山林的宁芙仙子之流都不一定能维持良好的关系,可以说是邻里关系也一塌糊涂, 但一般的生灵也不会去得罪性格古怪的她们, 怕被记仇和报复。

    得刻忒女神是一位中年妇女样子的神明, 她本身并不算起眼,但她身上有一样非常特殊的神器, 正是赫拉想要的“欺骗的帕菲亚(Paphian)腰带”。

    这根腰带的上一位主人和使用者是赫拉的母神瑞亚, 这位曾经的神后、时空的女神当初正是系着这条神力的多彩腰带, 哄骗了神王丈夫克洛诺斯,让他把石头当成小儿子吞了下去,才让宙斯活了下来,有了后面救出兄弟姊妹们的机会。

    赫拉向得刻忒声称, 自己并非真心想要欺骗,但她没有办法,必须要那根腰带以挽救自己的婚姻,因为她被凡女塞墨勒抢走了丈夫,而她的儿子阿瑞斯不得不离开天堂去流浪。

    她开始列举自己的“战绩”,从最新的到过去,她曾经用了多种手段折磨宙斯的那些情人,让那些凡女甚至是女神都饱受痛苦,无法面对神后的威严。

    她赫拉曾经是多么厉害,那些情人又经历了如何糟糕的故事,但唯独塞墨勒,她竟然好似成为了那个例外。

    “宙斯化作黄金雨与达那厄同床,结果达那厄被装在箱子里,落得个在海上四处漂流的下场。宙斯变成公牛诱拐欧罗巴,结果事后不管不顾,欧罗巴被弃在克里特岛上。伊娥在乌云中被宙斯占有,结果被变成母牛,遭受牛虻的折磨到处逃亡……甚至女神勒托也没能得到好的下场,在经历了千辛万苦后,方才在那个浮岛上艰难地生下孩子。然而,这个凡女塞墨勒却不同寻常——”*

    赫拉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已经看到了那让人悲痛的结局,音量都高了起来:

    “为了她,说不定我的丈夫会将我从天上流放,扶持她成为奥林匹斯新的女王!我将被迫离开天堂,去大地的边沿、大洋的极端,去过原始的忒堤斯的家庭生活。”*

    “为了我的婚姻,为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我只得采取措施!”赫拉继续卖惨,并强调道,“如果你爱赫拉……超过宙斯、超过其他所有……就请将帕菲娅腰带借给我吧,我需要它,需要瑞亚女神的魔法、需要腰带的力量,让我的丈夫回心转意,使我那个流亡的儿子能够重返天上的家!”*

    得刻忒的心自然偏向了赫拉,她马上顺从她的话道:“天国的王后赫拉,你是宙斯登上王座后的第一位新娘,你和宙斯都是英明的统治者。自从你们成为神王神后,我绝对服从于你、信赖着你!”

    “我把你要的腰带以及你要的任何东西都给你!这条使人脸红、迷人的腰带具有非凡的魔力,如果将它束在腰上,当然能使至高无上的宙斯回心转意,离开他世俗的情人,回到你的身边,让你的阿瑞斯重返天堂!”*

    欺骗的腰带区别于阿芙洛狄忒那条魅力的金腰带,但得刻忒敢这么说自然也有自己的把握,当初克洛诺斯便是如此“轻易地”相信了瑞亚,把石头当做了儿子。

    自然,赫拉借着腰带也不光是为了增添自己的魅力,得刻忒也不至于天真到这个地步,但神后想要,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得大大方方地借出去。

    赫拉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帕菲亚腰带,她径直飞往忒拜城的皇宫中寻找塞墨勒。

    她胸膛中燃烧着的滚烫的嫉火使她的心跳飞快、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赫拉不得不一再努力平复心情,最后她变换了模样,伪装成塞墨勒的老保姆走进了她的房间。

    塞墨勒的老保姆和奶娘是一位慈祥、可爱的老妇人,名为柏罗厄(Beroe),曾受恩于塞墨勒的祖父、腓尼基的国王阿革诺耳(Agenor),老国王待她就像自己的女儿一般。在塞墨勒之前,这位老保姆还曾抚育过卡德摩斯和欧罗巴兄妹,她是不多的知道塞墨勒正与情人热恋且怀了对方的孩子的人。*

    伪装成老妇人的赫拉一进门,就先看到了宙斯和塞墨勒共赴巫山的那张床。赫然间,各种强烈的情绪涌上心头,赫拉差点当场失态,她不得不背过身去,目光转开,但她心中的恨意更为强烈,嫉妒让她的不甘达到了极致。

    塞墨勒对慈爱的柏罗厄有一种别样的恭敬和信赖,如自己的父母一般尊敬她,从不劳烦她做事情,反而让自己的侍女珀西亚娜萨(Peisianassa)多多照顾老人家。

    看起来塞墨勒半点没有公主的架子,态度非常平易近人,很体贴侍女等手下。

    为了让老人家不至于累着,她特地请她在舒服的椅子上坐下,千万不要站着和她说话。

    赫拉于是靠近坐下,端详了这个美丽的情人一番,便开始了她的阴谋算计。

    身为婚姻和妇女的神明,她很容易就看出对方怀孕时间尚短,身为人类,她的身子骨可不像神明那样硬朗,像女神那样怀了孕还能上战场甚至上床胡来更是不可能——

    塞勒涅的面容里有一丝隐约的苍白,她目前的健康状况并不理想。

    于是“老保姆”故意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白发苍苍的脑袋搭在肩上,一边抹着虚假的泪水,一边大声地叹息道:“告诉我,我的公主,你的面色为何如此苍白?谁夺去了你可爱面庞上的红润光泽?你往日的美丽哪儿去了?为何你的神情如此沮丧?你听到了人们的那些风言风语了吗?那些女人们的恶毒舌头会使你的烦恼接踵而至,让你无法生存!”*

    塞勒涅被她一连串的问话弄得一懵,好半晌接不上来,赫拉也没打算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直接就接了下去。

    天上偷偷观察着情况的诸神都没吭声,时序女神等只做不知,像是压根没有发现那老妇人不是原本的那位老保姆一般。

    而被不知哪里闻讯赶来的阿芙洛狄忒拉着一起“吃瓜”的阿尔忒弥斯也十分无奈,她看起来像是很对这八卦感兴趣的女神吗?

    为什么一个二个的,都要拉她一个处女神看赫拉和她的情敌们的撕逼作战?

    雅典娜一直旁观事态她能理解,她本身在人间,观察人类情况就很方便,不需要特地回到天堂,再说这酒神的降生似乎还关系到了雅典娜为自己未出世的弟弟的谋划……

    但阿尔忒弥斯她的弟弟阿波罗还好好地站在她身边呢,她是答应了雅典娜帮忙没错,但她没答应要看赫拉的好戏啊?!

    “赫拉的好戏是那么好看的吗?”阿尔忒弥斯提醒某个女神。

    “管他呢,不看白不看……啧啧,其实这凡人长得还可以。”美神亲自点评塞墨勒的容貌,并表示,对方再美也比不上她,宙斯可能真的有点昏头,给塞墨勒太多荣耀了,难怪赫拉不高兴,不过如果是因为爱情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美爱神讨厌神后归讨厌,但人和神究竟不是一个立场的,塞墨勒再出色,也不能比过了女神去。

    “人家母亲是和谐女神呢。”她提醒,这是人神混血的公主,“而且算起来是你的外孙女呢。”

    哈默尼亚(Harmonia)是代表和谐与协调的女神,实力不强,勉强准二等神水平,如赫柏之流,但这位女神是美爱女神阿芙洛狄忒生的,亲爹应该是战神阿瑞斯,不过名头上的爹还是火与工匠的赫菲斯托斯,这两神的婚姻名存实亡,赫菲斯托斯现在和美惠女神里的光辉女神更像夫妻。

    不过在阿芙洛狄忒的一众儿女里,只有丘比特算是得到她格外看重的,其他的孩子生了就生了,她自己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性.欲的女神根本不缺孩子,只要她想。

    “啊,你提醒我了,”阿芙洛狄忒甩了甩自己的金发,神色散漫,“但是,我的儿子女儿都不少呢,孙辈重孙辈好像都一大片了……你看有哪个神很在乎这件事情吗?”

    “你们啊……”阿尔忒弥斯无奈摇摇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诸神别说是亲生的儿女,就是众多小辈都有一大串了,在人间繁衍生息不知道多少代,哪还记得住,也根本不爱管。

    除非是特别受宠爱的孩子出了大事,求到了母神父神这里,他们才会出手干预,不然一般都不太搭理。

    看孩子受不受宠,一个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他有没有得到父神或母神相关的重要神格且分到了自家的相关神职。

    就好比丘比特和阿芙洛狄忒,前者直接被叫做“小爱神”,神格和母神密切相关,神职直接从亲妈那里分,拿到了大量权柄。

    再像是阿瑞斯和赫拉,天后一早帮他相中了战争的神格,而这本身也与赫拉与宙斯的能力密切相关,他们夫妻都很能打,儿子成了战神很正常。

    “姐姐,吃东西吗?”阿波罗打断了两位女神的对话。

    他主动给阿尔忒弥斯展示了一下,她才发现好弟弟在天上吃瓜竟然还带着果铺果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的,再仔细看看,好像正是她让自己海宁芙侍女们弄的那一批。

    之前,她说既然有肉干,那能不能水果也做同样处理呢?

    她的侍女们大受启发,搞出了更多种类的果酱、腌菜和果干,有的是软甜果脯,有的是脆硬果片,极大丰富了食物品类。

    一群仙子们全在夸夸灵光的女神厉害,她实在受之有愧。

    “吃吃吃,我也要。”阿芙洛狄忒挥手就让美惠女神回去拿酒水过来。

    鲜果和干果是不一样的风味口感,这新吃法是阿尔忒弥斯这里流行开来的,别的地儿做的不一定有这么好,阿芙洛狄忒最爱享受,哪里会不知道。

    赫拉还在输出,言辞尤其犀利:“别瞒我,告诉我,是谁粗暴地解开了你处女的腰带?是哪位无耻的神玷污了你,夺去了你的处女之身?”*

    塞墨勒的脸瞬间就红了,既有害羞,也有羞耻。

    但赫拉压根不想看见她这幅面孔,马上切入了下面的正题,引导塞墨勒对情人宙斯的身份产生怀疑。

    “如果是阿瑞斯私下娶了我的姑娘,如果他无视阿芙洛狄忒和塞墨勒同床,那么得让他拿他的枪矛作为婚姻的证物;如果是赫耳墨斯与你有过快乐的结合,他因为塞墨勒的美丽而忘了珀托(Peitho),那么得让他拿他的商神魔杖或者飞鞋作为婚姻的证物,使你也能像天后赫拉一样穿上金鞋。”*

    “哈?”天上的阿芙洛狄忒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眉头一挑,美眸里带着点微妙的笑意和不满。

    看来天后对她和阿瑞斯的事情十分知悉,提到阿瑞斯喜欢和看重的情人,根本不提他名头的妻子,而是直接报阿芙洛狄特的名字。

    至于珀托,她是劝诱的女神,一位富有语言魅力的女神,经常手持白鸽,和阿芙洛狄忒与雅典娜的关系都不错,是赫尔墨斯喜欢的女神——之一。

    毕竟这世界男神比较滥情,虽然有非常喜欢的女神和妻子,但也有其他情人。

    “如果是英俊的阿波罗下凡做了你的丈夫……”赫拉稍作停顿,大概是没想到合适的人选,于是她直接继续道,“那么让他走下德尔斐神庙,穿过天穹来到你的面前,拿他的里拉琴作为婚姻证物!卡德摩斯在与哈默尼亚举行婚礼的时候,可是曾听过阿波罗用他的里拉琴演奏优美的乐曲的。”*

    被点名的阿波罗差点一口水呛到,面对两位女神调侃的眼神,俊美的男神无奈地摇摇头,脸上有些无奈:“若是要听我的音乐,这可不难,不必这般。”

    阿波罗的神器里拉琴,阿尔忒弥斯不知道玩了多少次,早不稀奇了。

    她对竖琴或七弦里拉琴或是其他牧笛乐器都没有格外的偏好,一般跳跳舞就差不多了。

    “那可不一样,”阿芙洛狄忒眼波流转,视线扫过两个神明,“我可没法像你姐姐那样,让你弹什么就弹什么,想听随时随地就能听。”

    “哎,那会儿是为了给卡德摩斯和哈默尼亚庆贺婚礼,若是我不到场不演奏,你和阿瑞斯才会来找我的麻烦吧。”一般的庆典场合,阿波罗是很乐于献上音乐的,他不会拿捏自己主神的架子,说什么他身份高就不表演了,反而很高兴为宴会增色。

    “哼,反正不一样。”阿芙洛狄忒强调道。

    “那你想怎么样呢?”阿尔忒弥斯睨了她一眼,继续吃了块果干。

    “来一起参加我的宴会怎么样?”阿芙洛狄忒看了眼两姐弟,提议说。

    主要是这俩愈发低调了,阿尔忒弥斯像是甩开了什么包袱,以前还会热衷参加宴会参与社交,现在是愈发沉浸在自己的日子里,成天就是打猎,对参与诸神的宴会仿佛失去了兴趣,反而和雅典娜有点像,会伪装着混入人类的宴会与庆典,对诸神的热闹“不屑一顾”。

    而阿波罗一般不会撇开阿尔忒弥斯自己玩耍,两姐弟的感情是众神都知道的好。

    十场宴会有七场是两姐弟一起到场的,如果阿尔忒弥斯不想去跳舞作乐,他也不会随便下场,她要是跳舞,他必然会伴奏——但倘使她不去,他也不来了。

    如此,一群等着帅气的艺术与音乐之神登场的女神仙子们简直望眼欲穿,伤心得不行。

    她们还在私底下打赌,猜谁能拿下这朵“高岭之花”,得到这位卡欧斯最帅气的男神的宠爱。

    阿芙洛狄忒自知自己没戏,也知道阿波罗八成不会和她们发生什么,但不耽误她看热闹,为那群爱慕光明神的女仙们创造机会,她们里面也有不少长得很好看的,而且性格各异,什么类型都有,况且阿波罗看不上,还有其他神看得上,男男女女,享受快乐就好。

    再说,就算没有发生什么,增加点宴会的艺术氛围和音乐素养也好,长得帅的男神到场的多,在场的女神们都会更活跃一些,打扮都更精细了。

    阿芙洛狄忒是美的女神,最爱享乐,也最懂男女的爱,哪里看不出这些。

    众神里像阿尔忒弥斯和雅典娜这样的“讲究”女神,实在不多,大部分男神女神都是一样的性子,大家都喜欢享乐,都乐意接受爱情的滋养,并将其看得相当重要甚至崇高。

    至于婚姻之类,那都是“包袱”,当事神自己都不遵守也不放在心上的东西,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约束力。

    不过信奉贞洁那一套的人或神,也会紧紧地跟在阿尔忒弥斯或雅典娜女神的后面,比起独善其身的另一位处女神、家庭与炉灶的女神赫斯提亚,她们两个更活跃与积极,热衷于保护有同样观念的女仙或少女,保护□□头比较稳固。

    下方的王城里,赫拉仍然在不断地蛊惑着塞墨勒。

    不论是命运的编织,还是塞墨勒原本的性格,亦或者是欺骗的神力的作用……总之,塞墨勒其实已经心动了,虽然她看起来仍与往常一样,看起来并没有做什么的意图。

    “如果是宙斯当了你的新郎,那么你应该让他带着表示爱情的雷霆来到你的床上,以雷鸣闪电来庆贺你们新婚的欢乐……这样,人们才会说:‘看,塞墨勒与赫拉一样都拥有闪电!’赫拉也许会嫉妒,但是她无法伤害你,因为你的外公阿瑞斯绝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

    这话一说完,天上的阿芙洛狄忒都忍不住想笑,她自己都不管女儿哈默尼亚,即便阿瑞斯护短,对自己的子嗣格外偏袒和优待,但也不会护到自己伟大的母神赫拉头上,他虽然莽汉一个,但多少也有点孝心在,知道自己是赫拉最宠爱的儿子,投桃报李也有那么点孝顺,再说他护着自己的女儿有道理,一个外孙女……他和塞墨勒可没多少感情。

    但被触动的塞墨勒可不觉得,她骄傲地相信自己得了所有人和男神的喜欢,特别是她拥有着天神宙斯的爱情——

    此时的她根本意识不到,神王的爱是如此泛滥,每一个情人都认为自己曾独一无二地享受着他的宠爱,但实际上她们不过是众多中的一个,当爱情短暂的欢愉褪去,他只会将目光投向下一个。

    当塞墨勒私心里嘲笑着姑母欧罗巴的“平凡”和“被抛弃”,殊不知这也是她未来可能面对的。

    纵是她回到神山,真的成为了那些情人中独一无二的那个,也不过是几十几百几千几万分之一。

    神后赫拉多么尊贵,实力又何等强大,他们的婚姻曾得到了多少祝福,又是宙斯花费了多少心思,绞尽脑汁、用尽手段才拿来,如今又是怎样的结局呢?

    “哎……”想到这里,阿尔忒弥斯也有些唏嘘。

    立场问题不提,说她对赫拉一点同情没有,那可真是假话。

    这离谱的世界,这破烂的情爱,再看看世间诸多爱情的结局,看看阿芙洛狄忒这位女神本身——

    阿尔忒弥斯只感觉自己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雅典娜是个聪明的女神,她也是个聪明的女神,她们都做出了最好的解答。

    “我明眸的姐姐,美丽的姐姐,你想到了什么?”阿波罗给她把茶续上。

    阿芙洛狄忒喝的是葡萄酿的甜酒,阿波罗也倒了点酒,但阿尔忒弥斯最近喜欢喝茶,各种都被她拿去泡茶玩了,有时候里面还会添上牛奶,至于味道……众神里估计只有她一个喜欢了。

    “想骄傲的天国王后赫拉说出这番违心的话,”她叹了一声,“真是辛苦啊。”

    阿芙洛狄忒原本还以为她要感慨什么,结果来了一句“辛苦”,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婚姻的苦,不是她自找的吗?”

    “已婚的女神麻认清自己。”阿尔忒弥斯无语看她。

    “哈哈哈,”美爱神笑得不可自抑,“我只享受快乐的爱情,这桩婚事可是他们神王夫妻强加给我的,爱情不该有规矩,不该有束缚。”

    “对我来说,爱情的苦涩与等待也是甜蜜的,这大概是你永远也理解不了的东西。”阿芙洛狄忒不屑地看她一眼,不过目光看到她旁边坐着的阿波罗,又觉得若她真的回回头,大概也很快能够享受到欢愉,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各神自己的选择。

    “至于我们的好神后,她所受的苦……”阿芙洛狄忒的视线落在大地上,像是想要透过她伪装的苍老面容看到赫拉的那颗真心和真情,“爱情是独占的、是霸道的,婚姻也是,但爱情也是短暂的,婚姻却不是,她解不开婚姻的结,便只能在长久的苦里得到极短暂的快乐麻痹自己。”

    婚姻长久而不可“剪断”,就像是一道无法违背的誓言,但诸神中鲜有这样长情而富有责任感的神明。

    比起去纠结这些,阿芙洛狄忒的态度就明显多了,她只享受和情人们短暂的爱情的欢乐,虽然她那些爱里也有不算愉快的,结局悲剧或是被拒绝之类,但她完全享受这个过程,从不把自己框死在一棵树上,哪怕她很喜欢阿瑞斯,也从不是只有他一个。

    诸神皆是如此——

    但赫拉自己作茧自缚,将短暂的爱情妄图延长到婚姻的长度,自然只能感到无限的痛苦。

    在塞墨勒面前,心怀鬼胎的赫拉观察着她的脸色,又继续煽动她,激起她的野心:“如果宙斯是你的新郎,那么我认为欧罗巴比你幸运,因为公牛宙斯将她驮在背上,蹄足不湿地奔跑在海面上……啊,强大的天神成了一艘爱的小船,了不起的奇迹,一个少女竟拥有着奥林匹斯主宰的感情!如果宙斯是你的新郎,那么我认为达那厄也比你幸运,因为宙斯从屋顶向她的怀中倾注黄金雨,爱的激情瞬间迸发在黄金的阵雨中,这是何等豪华的婚礼!有福气的新娘,即使不要黄金般贵重的礼物,也该拥有丈夫的全部!”*

    凡事都怕比较,塞墨勒自知自己有着光明的未来和肚子里出色的儿子,但一切都只是私下的允诺,她愿相信天神的诺言,外人却不知道他们的恩爱故事。

    像是“前辈们”那样“轰轰烈烈”的恋爱是没有的,塞墨勒已经获得许多,却被蛊惑得忍不住想要拥有更多——

    虽然她身边的一些人都知道她的情郎是天神宙斯,但确实好似没有那么轰动,仿佛一切都那么的“低调”。

    稚嫩的塞墨勒完全经不起赫拉的蛊惑,赫拉见她沉默不言但面上已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多半将成,年轻孕妇的贪婪之心已经被激起,于是她最后添了把柴火。

    “我的公主啊,还是要小声些,我们千万要谨慎,让你的父亲卡德摩斯听见了这些可不会高兴!”

    说完,赫拉便起身告别了大为触动的塞墨勒,离开忒拜城后她直接飞回了神山。

    一群吃瓜看戏的神明早散了去,没给赫拉找到一点发作的由头,而她也确实不知道有好事的阿芙洛狄忒带头领着几个神明看她捉奸并谋害宙斯情人的戏码。

    “人类啊,总是这样不自量力。”阿尔忒弥斯感慨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塞墨勒陨落的结局。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阿波罗同样看明白了这桩戏码,实在是赫拉做得十分明白,而塞墨勒明显也已经心动,“她竟然渴望与赫拉同等的荣耀,区区凡女……不仅是超越黄金雨的达那厄和公牛背上的欧罗巴,而是希望世界的各地都传唱她与神王的爱情,盼望自己能够得到神后的待遇、神后的新婚……这实在是贪婪。”

    “赫拉固然蛊惑了她,但若是她没有那等野望,也不至于提出那会招致毁灭的条件,”阿尔忒弥斯摇了摇头,虽然她不是很认可的嫉妒的赫拉的手段,但从另一角度来看,赫拉的担忧未尝不是先兆性地看到了塞墨勒等情人被宙斯喂大了的野心,“人类总是会渴望自己无法驾驭的力量和荣耀,这是不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消去的野心,是与诸神习得一致的傲慢,也是他们永远无法克服的愚昧。”

    “姐姐……”阿波罗神色犹疑,似乎想说点什么,但阿尔忒弥斯与他眨眨眼。

    “我的弟弟,是不会到处乱说的,对吧?”

    “当然了,姐姐。我绝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你的言语从我的口中流传出去,成为中伤你的谣言。”阿波罗跟上她的脚步,向她提议。

    “我的岛上要举办诞辰庆典,那是我的降生,也是你的降生,姐姐与我一起参加好不好?”

    提洛岛,曾经的浮岛如今属于光明的岛屿,不仅居住了大量仙子精灵,还留存了相当数量的人类,他们虔诚地供奉着阿波罗,同时那里也有阿尔忒弥斯和勒托的神殿。

    相比其他地方,阿波罗在自己的岛屿上“显灵”的次数更多,他和阿尔忒弥斯一样也更乐意在自己的地盘上玩耍,就像她总爱在自己的城市落脚并在城外开展狩猎活动。

    “好啊。”阿尔忒弥斯一口应下。

    回到了神山的赫拉径直来到了神王宙斯的神殿,此时宙斯不在,只有他的神器雷火化为的胜利之矛摆放王座的旁边。

    经历了之前堤丰偷窃的事情后,宙斯不敢再随便将雷霆带在身边又随意一放,怕放在凡间被窃取了都不知道,放在他于神山的神殿内自然更为安全。

    赫拉走上前,悲哀又恳切地对着这神王力量与权柄的象征感慨道:“雷霆啊,是不是我的乌云聚集者宙斯冷落你了?是不是谁像怪物的巨人堤丰一样再次窃取过你?带来胜利的雷霆战矛啊,发出雷火去向滥情的宙斯呼吁,去为痛苦的赫拉复仇,去用炽烈的雷火侍候塞墨勒,让这可耻的妖精遭到彻底的毁灭!”*

    另一边,等待着宙斯到来的塞墨勒在心中酝酿着说辞。

    她被蛊惑的野心折磨着她,让她不断地比较着自己与前面几位情人的待遇,越是思考,她越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痛苦与折磨。

    她知道有些姊妹和侍女在嘲笑她有个“不知名”的情郎,她为他如痴如醉,但那男人却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连她的父亲或许都会为她的怀孕而感到担忧。

    然后,她想象着曾经当众骑在公牛上的姑母是多么快活,她的父亲卡德摩斯又是如何走遍大陆寻找他成为宙斯情人的姊妹欧罗巴,也让这桩事情传遍内外;又想象曾经被关起来的达那厄如何舒适地沐浴在黄金雨之下……最重要的是,曾经的神后赫拉,她的婚礼当时,有诸神的庆贺与祝福,有最为荣耀的金苹果点缀,还有神王带着雷霆的权柄到来。

    塞墨勒,贪婪的塞墨勒,热恋的塞墨勒,痴情的塞墨勒,怀孕的塞墨勒……

    她想要看见神王的真容,想要看到他雷霆的神器,想要她在众神之王的权柄下举行他们的婚礼。

    “乌云的聚集者、火焰的宙斯、霹雳的新郎,你带着雷霆闪电上了赫拉的床,用婚姻的雷火照亮她的婚房,照亮你的新娘,这是至尊的结合,使她得以昂着高贵的头。”*

    塞墨勒双眸含泪,渴求地注视着走到她面前的宙斯:

    “但是,对于塞墨勒……你却总在一片暧昧阴影中上我的床,无声无息,更无雷鸣电闪,我总是只能听到一头无信义的公牛佯装的牛鸣。赫拉的尊荣是我所羡慕的,请给予我如同赫拉一样的荣耀,用你神圣的雷霆与闪电装扮我的房间,以便向我满是嫉妒的姐妹亲友们显示……让她们窃听伴随我们□□的雷声,为我们未公开的婚姻象征而颤抖吧!”*

    雅典娜邀请阿尔忒弥斯一道见证,这位智慧的女神已经得到了预知的阿波罗的肯定,但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尽管,她们两个处女神都不是很乐意听见这些情人间的私密话,阿波罗更是直接叹了口气,声音里不乏几分嘲弄。

    这是他们的母神都不曾得到的荣耀,宙斯的妻子一共有七个,但他登位成为神王之后,只有一位真正的神后,那就是尊贵的天国王后赫拉。

    即便塞墨勒所求远不及赫拉当年婚姻的万分之一,可光是胜利之矛的象征意义就已经超过了一切。

    阿尔忒弥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弟弟直接露出个嘲笑的表情,她摇摇头,脸上也有些无可奈何。

    雅典娜脸上同样带着嘲讽,轻声接了一句:

    “她可真是昏了头,信了赫拉那些话,真要与真正的天国神后相比。”

    爱让人盲目,让人愚蠢。

    虽说宙斯乐意的话,给谁当神后都可以,但也不是谁都能真的让傲慢的诸神服从,低下高傲的脑袋。

    赫拉在成为神后之前,在神明里便是好名声不断,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在几位年轻貌美的女神比如雅典娜、阿尔忒弥斯等出生之前,在美的女神降生之前,赫拉便是最美的女神。

    某种程度上,她像是安菲特里忒一般,不仅有颜值,还有让生灵信服和崇拜的统治力。海后有人格魅力,让海中生物信服崇拜,天国的王后赫拉有战功,能打能抗。

    若不是频繁抓偷情的行为和做的一些残忍折磨情人的事情让她的名声坏了起来,只落得个“善妒”的名头,她本该更以能干的女武□□声闻名诸神。

    宙斯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听了塞墨勒的话就知道赫拉出手了,在情人面前,他当然说着赫拉的“坏话”,哄着任性的小情人。

    “我的至爱,这都是嫉妒的赫拉在欺骗你!你真的以为我的雷霆是温和的吗?请不要向我提这个不恰当的要求。”宙斯痛惜地摇摇头,以前面情人的例子企图向她证明,“当我获得达那厄的童贞时,并没带雷鸣闪电,新娘欧罗巴与我结合时,也没有雷电的庆祝,阿耳戈斯的小母牛更没有见过我那霹雳的光辉。唯独你,一个凡女,却在向我提出女神勒托也没有提出过的要求!”*

    “唉。”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同时叹了口气。

    “别生气别生气。”雅典娜忙安抚自己美丽的姐姐,体贴地给她拍拍背。

    “为什么诸神总爱拿我那可怜的母亲说事呢。”阿尔忒弥斯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当初降生之后已经替母神把“巴掌”扇回去了,不然这会儿勒托该是更反面的、更被嘲讽的存在了。

    “勒托女神在神王的众多妻子里,算好脾气的吧。”雅典娜想了想安慰她,“她是温柔的女神,又遭受了那样的折磨,才生下了你们这对出色的姐弟,难免被众人议论得多了一些。”

    阿尔忒弥斯其实也知道,这是因为他们的母神勒托比较特殊——其他女神都不那么好惹,且阿波罗在人间的声望更甚,他们的美名多了,议论他们身世的也就多了,曝光率上来了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被编排的何止我们的母神一个,”阿尔忒弥斯反而转头来安慰阿波罗,“看看我们的神后赫拉,遭了多少忌恨和埋怨啊。”

    “若论嫉妒,只怕她受到的可不比她给出的少。”阿波罗犀利讽刺,看塞墨勒的眼神极冷,“看看那位疯狂的情人啊,在她的脸上,我完全看不到她的母亲和谐女神的柔和与平静。”

    但没办法,宙斯喜欢嘛。

    他们笑笑,就这么看着塞墨勒不断地坚持,不断地强调,不断地走向赫拉为她书写的、她自己决定的既定的死路。

    她说:“我多么可怜,是不是因为我是阿瑞斯和阿佛洛狄忒的后代,就不该得到你那婚姻的雷鸣闪电?至今我只见过凡人般的丈夫,而从未见过奥林匹斯主宰的真面目,未见过他眼中的闪光,脸上的光彩以及充满豪气的胡须,未见过作为神的丈夫。”*

    “我的姊妹和侍从们在背后诽谤我,我畏惧那些饶舌的舌头,我需要雷鸣闪电做证据来回答我的父亲——我们的暧昧关系已使我的父亲烦恼不堪,人们在嘲笑他的女儿有一个偷偷摸摸的床伴,他只能远离众人,独自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叹息!”*

    “哦豁。”阿尔忒弥斯听到不远处同样在看戏的赫尔墨斯轻轻发出一点笑声。

    实话实说,当初让女儿去祭祀神王宙斯的时候,她就不信卡德摩斯意识不到这一点,这话也就塞墨勒说来哄哄宙斯的。

    反正他哄骗情人,情人也忽悠他,情趣罢了。

    “在世俗的婚礼行列中,每个新娘都有婚姻的火把簇拥着。因此,请给予我动人的雷鸣闪电,给予我婚礼的光芒,让我欣喜,让我拥抱渴爱的婚姻的光辉!”注定短命的新娘在期望拥有与赫拉相等的尊荣,期望在她的婚礼上看到雷霆与电光闪烁,希望雷火的力量照亮一切,为此她一遍遍苦苦地哀求着众神之王。*

    神王沉默地看着情人抽泣着向他请求,诉说着爱意和渴望。

    “咦,难道说真的要……”赫尔墨斯没怎么“跟进”前面的情况,就这么看了后半程,他起先还以为宙斯不会答应的。

    “好。”但宙斯确实态度松动了,“如果你坚持的话……”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这位众神之王在心内叹了口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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