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是个醉心书本，喜欢各种书籍，正统书籍她很喜欢，游记传记也让她保有同样想欢喜，她最擅长的是山水画，却只能画府里的园子或者从书本的描述中揣测那些风景，然后画下来。

    充满了自己的想象，好想亲眼去看看那些风景啊！

    可是二奶奶明白，这辈子都难有机会了，不过只是一点点遗憾而已，她出身世家，受到了最好的教育，才有机会喜欢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因此就不能抱怨不能出门了。

    再说，在现在这个世道，贫家女子也没有几个能随意出门的。

    小姑子是幸运，但也吃了不少苦。

    二奶奶还记得那一阵子找不到小姑子，全家人的天都快塌了，她毫不怀疑，如果小姑子出了什么事，公爹和婆母也会撑不住，这个家将会受到极大的震荡。

    幸好，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这两年，大嫂去了福建，婆母让她理家，她也确实烦乱过一阵子，幸好府里的人口简单，更没有其他世家那些妾啊通房啊美人啊的烦心事。

    后来三弟妹嫁进了府，三弟妹是个有见识、有本事、心胸开阔的，她们两个配合着婆母主持府务，相处愉快，这两年二奶奶过得很舒心。

    卫圆圆知道对世家女子来说，出门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她尽量将她见过的听过的说清楚，和大家分享出门的出门的喜怒哀乐，将那些不方便不舒坦的地方也和两位嫂嫂说了。

    如果说给娘，娘一定会心疼，她出门就更难了。

    三个人喝着茶聊着天，很快到了中午。

    午膳是三奶奶和掌柜交代的，既有锦蓉行厨子的拿手菜，也有这两年京城很有名的菜色，三个人用了一顿美味的午膳，吃完后喝了点茶，准备歪在榻上休息一会儿。

    卫圆圆躺在二嫂和三嫂中间，刚闭上眼睛似睡非睡，听到了门外丫鬟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旁边的三奶奶悄悄起了身，卫圆圆继续躺着，眯着眼睛听着动静。

    三嫂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和丫鬟说了什么，又很快回来了，在卫圆圆身边躺下，卫圆圆刚又想睡着，外面吵闹起来。

    “圆圆，圆圆，我是你芳儿姐姐，你堂姐来了你也不见一面吗？”

    “你这么狠心吗？”

    “因为堂姐现在落魄了，就见也不见了吗？”

    卫圆圆的睡意彻底被赶走了，她坐了起来，二奶奶三奶奶也都坐了起来。

    “圆圆，你要不想见，我去打发她走！”三奶奶说。

    “她已经去府上好几次了，娘不见她。”二奶奶也说。

    “让她进来吧！”卫圆圆一直都没怕过卫芳儿，她的手段太直接太低级了，为了避免她再到处去吵着要见她，那就见一次吧。

    从一开始和她打交道就没吃过亏。

    丫鬟帮卫圆圆和两位奶奶整理了衣服首饰，收拾妥当后，三人在桌边坐下，重新上了茶水点心，婆子去院外请了卫芳儿进来。

    卫圆圆这几年一直没见过卫芳儿，听娘说起时，也想过卫芳儿的状况，但是无论她如何想象，都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妇人是当初那个讲究的、端着的卫芳儿。

    虽然那时候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对自己的容貌能力都有远远超出本身的自信，但那毕竟是个鲜嫩的花朵啊，骄傲的，自信的绽放着。

    而眼前的妇人，看起来经历了生活的沧桑，满身都是用坚硬伪装起来的虚弱。

    “你那是什么眼神！”卫芳儿进了门，也不行礼，站在那儿盯着卫圆圆，气恼地低吼。

    她也好几年没见到卫圆圆了，当初听说她被坏人掳走了，名节尽失，她偷偷在心里祈祷过，让卫圆圆再也别回来，那她就是卫家嫡系这一辈唯一的女孩了。

    后来，尽管卫府对外说卫圆圆是到江南替母尽孝，陪伴孤独的外祖父了，但是卫芳儿坚信，卫圆圆肯定是被掳走了。

    这次听说卫圆圆回来了，她以为会见到一个被摧残过的，垂头丧气的，失去傲骨和风范的妇人，没想到，卫圆圆依旧是那个卫圆圆。

    甚至更好。

    她长大了，和小时候圆滚滚的样子不同，抽条长高，脸颊白嫩，一双眼睛深邃清澈，头发乌黑柔亮，头上的头面是她现在卖了所有东西也买不起一点边角的红珊瑚，她的腰肢纤细，气质清冷高雅，就像她自己曾经的模样。

    卫圆圆听到卫芳儿的声音，收回了视线，她太震惊了，所以有些出神了。

    “芳儿姐姐，既然来了，坐吧！”卫圆圆恢复了冷清，看了一眼面前的椅子。

    卫芳儿看了一眼二奶奶，又看了一眼三奶奶，哼了一声，在那个位置上坐下。

    “很久不见，你看起来很好啊！”

    卫圆圆实在说不出“你看起来也很好”的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芳儿姐姐，你有什么事，说吧。”

    “圆圆妹妹，我觉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卫芳儿大口喝了一杯茶，以前这种茶她在卫家常喝，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喝过了。

    现在喝的是茶吗？简直比草都不如！

    “芳儿姐姐，既然我这么讨厌，你在外面大吵大闹非要见我是什么意思？”卫圆圆也喝了一口茶，以前卫芳儿总是端着装着，她还是喜欢这样直接的卫芳儿。

    “那没办法，你的父母我的伯父伯母，那么绝情，一点都不管自己的亲弟弟、亲侄子、侄女过得多么惨，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他们的吗？”

    “芳儿姐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家了！”卫圆圆笑着说，对卫芳儿的出言不逊一点也不在意，“卫家族里亲戚那么多，难道我们每个打秋风的亲戚都要管？”

    “我父亲作为族长，只会帮助族里有出息的儿郎，自甘堕落，知法犯法的罪官和罪官后代，哪个族里都不会多付出精力！”

    “卫圆圆，你们一家人可真卑鄙！”卫芳儿将茶杯重重放下，“分家也是你们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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