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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7 章 利普顿疯人院(4)

    殷臣的心情不太美妙。

    在这地方,洗澡是最不方便的事情之一。

    所谓的单人浴室,也只是一个非常宽大的木桶。想洗澡需要提前很久做准备,由仆从抬着水盆不断地烧水、加水,效率极低。

    他忽然理解了香薰蜡烛和医生必备手杖的重要意义。

    太臭了,必须速战速决。

    殷臣用手杖边缘戳了戳腐败的尸体,低声问“神父”

    “孩子,我在。”

    苍老的声音从尸体深处传出。殷臣能听见他溃烂的喉管在轻轻震颤。

    镶嵌着黑曜石的蛇纹木手杖上抬一寸,戳在尸体泛黄的肋骨上。殷臣垂眸“你是怎么死的”

    “孩子,我还活着。”

    “你的身体已经死了。”殷臣稍稍用力,手杖径直穿过腐败的皮肉,顶在了忏悔室另一侧的木墙之上。

    “死亡,并非死亡。

    “上帝赐予的惩罚,如圣泉将我包裹在母亲温暖的子宫

    “我的灵魂,永存于世,救世济民”

    说得真好听,但殷臣不太信。

    他怀疑这位神父,已经变成了无意识的自动应答机。

    但绝对不是普渡修女的手笔。

    否则,修女不会轻易离开,独留他一人在教堂探索。

    既然如此,古板严肃的修女会骤然发狂,如野兽般囫囵撕咬人体最为污秽的部位是真的出自于她本意吗

    也许她也是被害者。

    殷臣忍着恶心,提起油灯,将尸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手段很隐秘,他没有找到任何不属于人体本身的神秘学物品。

    符文,宝石水晶,徽章,铃铛都不存在。

    他只能听见神父的低笑,斥责他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再会,神父。”

    殷臣拿起手杖,将狭窄木门重新合拢,压低帽檐,转身离开。

    他离开了疯人院,来到一家由珠宝商与教会共同开设的私人浴场。

    花费重金,独自享受地下温泉的沐浴。

    不洗干净这一身臭味,绝对不能回家。

    “什么,去洗澡”

    宋葬瞳孔地震。

    这大中午的,还没到午饭时间,殷臣怎么突然跑到外面去洗澡了

    “是的,先生,”管家微笑回答,“老爷吩咐,我现在去领取您的绘画工具,他会在午饭后回来。”

    “这样啊,麻烦你了,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发现了一具腐烂多日的神父尸体,很臭,您不会想要闻到那些味道的。”

    “懂了,我确实不想。”

    宋葬笑了笑,没再纠结。

    如果真有危险,殷臣自然会和他提前说一声。

    宋葬安心地低头继续临摹,而管家先生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了

    。

    徐蔚然就坐在门口,去完全没发现他究竟是何时离开的,甚至听不见一点开门的响动和脚步声。

    徐蔚然心头惴惴,很庆幸自己一开始就和宋葬打好了关系。这人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变态

    屋里归于平静,壁炉里燃烧的木柴跳动着,羽毛笔摩擦的声音有些嘶哑。

    “咚咚咚”

    轻缓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徐蔚然蓦地起身“谁”

    “咚咚咚”

    声音依旧轻缓,叩门人却保持着缄默。

    没有猫眼,他们无从知晓门后站着何人。

    宋葬脸色微白,小声对徐蔚然道“殷臣说过,别开门。”

    “好。”

    徐蔚然自然不会贸然行动,但轻缓的叩门声仍在继续,速度与频率高度一致,机械性地反复敲击,听着实在扰人心烦。

    他抿了抿唇,看向地毯下足以透光的门缝,深吸一口气,干脆直接趴了下来。

    殷臣只说不能开门,可没说不能从门缝偷窥。

    侧脸贴在地毯上,徐蔚然睁大眼睛,努力借着窗外日光向外观察。

    一双黑色皮鞋,微垂的黑色西裤。很干净,鞋子皮色光滑油亮,没有雪水融化留下的脏污。

    显然,这是上等人才能享有的高级皮鞋。

    徐蔚然悄然放松几分,正想爬起来和宋葬吐槽,瞳孔却骤然缩紧。

    门缝里出现了一双眼睛。中年白人,淡金的眉毛和睫毛在岁月中逐渐褪色。

    像宝石般深蓝而温柔的眼睛,眼尾有几条淡淡的细纹,更衬得人气质和蔼。

    他温柔如水的目光顺着门缝流入室内,与徐蔚然碰在一起,似乎还隐约带着些许笑意。

    “你,你谁啊”

    “咚咚咚”

    又一次敲门声响起,吓得徐蔚然心脏险些停止跳动。门外的男人本该趴在地上,和他的姿势大差不离。

    既然如此,正在上头敲门的又会是谁

    宋葬也站了起来,饶有兴致地合上书,目光扫过徐蔚然惊恐撅起的屁股,落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上。

    说实话,如果徐蔚然不在这里,他早就开门瞧瞧到底是谁在恶作剧了。

    宋葬思考片刻,故意放轻嗓音,颤抖着问“徐蔚然,你看得到他的上衣吗”

    “啊噢我看看是罗马领有很像项圈的白色领子,没错,他是神父”

    “可是,可是神父已经死了,”宋葬面色更白,“殷臣刚才说过的。”

    “咚咚咚”

    徐蔚然浑身一颤,哆嗦着避开了那道温柔的目光。他没有跑,而是坐在地上用后背抵着门,直接把屁股对着那位身份不明的神父。

    用浑身力气绷紧身体,徐蔚然吸了口气,试图提出另一种更安全的可能性“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本来就不止有一名神父”

    “这里是疯人院

    ,修女才是主要的神职工作人员,有一名神父驻守,已经很不错了。”宋葬幽幽道。

    与牧师这种后期才分出的神职不同,神父一职,在天主教会中的地位非常之高,拥有操办许多神圣仪式的资格。

    而疯人院在这时代的意味,说到底和监狱大差不差。能够在主教区进入利普顿治疗的患者们,至少会有家底殷实的体面背景。

    有钱,需要体面和名声,教会才会配合出人出力。否则别说神父了,修女也不会情愿在修道多年后,毕生守着一群疯子、只为他们服务。

    徐蔚然也懂这个道理,他呼了口气“所以意思是外边有个死人,正在敲门。”

    “嗯。”宋葬应声时带了点哭腔。

    “别怕,我打架挺厉害的,就算他真闯进来,也是我先死。”徐蔚然一边干巴巴安慰,一边低头打字,快速给殷臣发求救信息。

    比起外面这“活死人”的威慑力,其实他更怕宋葬在他眼皮子底下意外受伤,然后殷臣生气了把自己砍死。

    “哥,别洗澡了快回消息”

    徐蔚然揉着头发,正一筹莫展地嘟囔之时,宋葬终于又一次开口了。

    “用这个打他,行不行”宋葬不确定地问。

    他从宽松的袖子里,拿出了殷臣给他的手枪。

    “什么子弹”徐蔚然蓦地抬头。

    宋葬拆开弹夹看了眼“银色的子弹。”

    “可以可以快开枪,就对着我屁股下面打”徐蔚然顿时兴奋起来。

    宋葬听话地抬起枪,瑟缩着试图瞄准,却是手腕轻颤“我不敢,我害怕”

    徐蔚然听得心慌,破罐破摔地说“听我的,打中我屁股也不关你事,死不”

    “砰”

    话音未落,宋葬已经佯装失手般哆嗦着扣下扳机,把徐蔚然也吓得一个哆嗦,匆忙拱起了腰。

    做工精致的银弹上刻满华丽花纹,犹如仅供收藏的高价工艺品,顺着冒烟的枪口直冲而出,弹道不偏不倚,穿过了地毯与木门之间的夹缝。

    宋葬满意地勾了勾唇。这几个月以来,强行稳定在八环缝隙的射击训练,搭配上殷臣分享的一次性技能书,效果属实不错。

    他的枪法足够精准,连易燃的地毯都不曾燎起一丝黑焦。

    屋外没有传来爆炸或燃烧声,也没有人体轰然倾倒的声音,那颗漂亮的子弹似乎直接射进了棉花里,了无踪迹。

    唯一的效果是敲门声终于停了。

    “好样的,可以啊你以后别那么胆小了,瞧瞧这神一般的枪法,哎哟喂。”徐蔚然兴奋地“嘶”了声,再次低头爬下去窥探门外。

    果不其然,那双诡异又温柔的蓝眼睛也已然消失在缝隙中。

    徐蔚然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拿起自己那条护工标配的圣鞭,扬声道“宋葬躲远点,藏进卧室里,我自己开门。”

    “好。”

    宋葬吸吸鼻子,听话地抱着

    枪躲了进去。

    殷臣的卧室很干净,在这个时代堪称豪华。美中不足的是,床头也挂着一个硕大的十字架。

    若是墙砖松动,普通人恐怕会在睡梦中血溅当场。

    处处充满宗教元素的房间,只会显得神圣而又不详。

    宋葬没把自己当外人,顺便打开殷臣满满当当的衣柜,立刻看上了底层那几双加绒保暖的黑皮靴。

    皮革没有一丝皱褶,都是崭新的好货,放在外头,种土豆的农民一辈子都买不起。

    这个万恶的富家叛逆子弟,甚至还藏着貂皮大衣和雪貂围巾,连替换的手杖也有三根,全都镶嵌着水晶和珠宝

    等离开疯人院,他必然要和殷臣抢衣服穿。

    宋葬合上衣柜,转身就打开了床头柜。

    圣经一本,玫瑰经一本,草药学一本。还有从图书馆带回来的液体学说,实际上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放血疗法。

    当然,在现实世界里放血只会死人,不代表在这个世界里,它就真的没用

    宋葬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同时饶有兴致地翻开了液体学说。

    棕黄羊皮纸的质感格外厚重,他一连翻过几页,作者夸夸其谈地描述着四大的平衡多么关键,血液因各种原因产生的毒性与污秽,以及一种非常便利的工具水蛭。

    水蛭的养殖与捕捉方法,宋葬看得津津有味。

    随后他翻到了一张勾勒详细的水蛭素描,纺锤型的肉虫,浑身有不规则的杂乱斑点,狰狞张大的口吸盘深处,有若隐若现的细密牙齿。

    宋葬不经意间抬手碰到了它,准确来说,是碰到了素描上深不见底的水蛭口器。

    一阵出乎意料的刺痛从指尖传来,宋葬惊讶地瞪大眼睛,发现手指上竟然有一滴血珠滚落。

    他毫不犹豫将书扔开,可血珠就像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着,在半空中便落在了它布满牙齿的口吸盘里,浸入厚重羊皮纸中,渐渐消散无影。

    随着书册掉落,一张白色的硬纸片也从书页中掉了出来。

    宋葬用力按着指尖止血,同时将那硬纸片捡起来翻转,想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可接着他的表情蓦然变得无语。

    什么硬纸片,这居然是拍立得,而且是宋葬在恋综时拍的大头高清照片

    他还以为当时殷臣全都交出来了,没想到还偷偷藏着。藏着就算了,夹在放血疗法的书里又是几个意思

    宋葬思来想去也弄不清殷臣的行为模式,简直无话可说,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殷臣,你有病啊。”

    “我确实有病。”

    雕花玻璃窗外,殷臣站在松动的墙砖边缘,似笑非笑望着他。

    宋葬脑袋一懵,随即匆忙开窗拉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里拽“快进来,你爬窗做什么这里是三楼”

    殷臣颇为顺从,轻易便被他扯了进来。衣领沾染着些许雪霜与薰衣草的淡香,轻轻蹭过宋葬的

    侧脸。

    “当然是因为,爬窗更快,”殷臣的手杖不知所踪,双臂环着宋葬纤细的腰,下巴自然而然搭在了他的肩膀,发梢泛着潮湿水汽,“我是来救你的,怕来不及。”

    合情合理,那么徒手爬上三楼的事情,可以先不计较。宋葬垂眸,戳他温热白皙的脸“那你偷藏我照片做什么”

    “那是我的书签。看书时再随时看它,我心里舒服。”

    殷臣漫不经心地回答,言辞理直气壮,丝毫不认为这是一件奇怪的事。

    宋葬

    “好吧。”

    除了好吧,他居然说不出其他话来。

    宋葬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殷臣贴着他的脸,这里蹭一下,那里摸一下,黏糊得像是他俩几年没见过似的。

    “够了吗”

    “不。”

    “我觉得够了,松开我。”

    殷臣勾了下唇,听话地松手,捡起散落在地的液体学说,放回床头柜里。

    他一点也不介意宋葬乱翻他东西,反之好像还挺高兴。

    宋葬看他一眼,顺嘴提起方才的诡异事件“说起来,这本书之前莫名其妙刺了我一下,手指受伤了。”

    殷臣动作顿住,脸色顷刻沉了几分“我看看。”

    “没事,很快就能愈合。”宋葬伸出右手,展示自己几乎看不清的细小伤处。

    而殷臣一把攥住他手腕,往自己身前拉。见状不对,宋葬连忙开口阻拦“不许把我的手指放进嘴里”

    “嗯。”

    殷臣遗憾放弃。

    “不是,你还真想放啊”

    “我就是想。”

    他黑沉下来的脸色,依然没有丝毫复原的征兆。

    “别急着发脾气。这个世界的放血疗法,可能是真实有用的。你听我说。”宋葬反握住他的手,安抚地轻晃几下。

    见殷臣还抿着唇不高兴,宋葬直接把人推着坐在床头。而他自己,则是侧身坐在了殷臣腿上。

    宋葬也不管殷臣是否满意,挪了挪位置,调整到舒服的姿势,继续推测“我碰到水蛭的素描,被刺破手指放了血,说明有两种大致的可能性。

    “这只水蛭,有没有可能被赐予了神秘的疗愈力量或者它是活的,只是被困在了羊皮纸上。同时在这两个推测之上,有没有可能我身体里有毒性,被它检测到了,所以才会被莫名其妙放出血液”

    毕竟,殷臣方才也碰到了那只水蛭,却完全没有被影响。

    殷臣眉头攒起,态度终于变得严肃,摩挲着他的腰道“我会检查那本书的。还有,今天午餐不要吃,让徐蔚然藏一些带给我,我想办法检测。”

    “好。”

    说完正事,也满足了殷臣莫名强烈的触碰需求,两人没再耽搁,一前一后离开卧室。

    而与此同时,徐蔚然正在找那枚失踪的银子弹。

    不仅他在找,黎明修女也

    被他喊着帮忙一起找。

    他俩将三楼到一楼的三层走廊都扫了一遍,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任何穿着黑色皮鞋的男性脚印。

    就好像那双蓝眼睛的主人,从未出现在屋外叩门。

    若非宋葬也被吓得开了一枪,徐蔚然都要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

    “离谱,他能躲到哪儿去”

    房门打开,殷臣将“被束缚”的宋葬,连带轮椅一并推了出来。

    看见两人分头扒拉墙角的不雅观姿势,他无奈地道“别找了,先带宋葬去吃午饭。”

    “哎,好的哥,我这就来”

    徐蔚然立刻放弃了搜索行动,尴尬地摸摸脑袋,同时小声对一旁的修女喊话“黎明,黎明,你是个修女,不能有失优雅”

    黎明修女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太好,也红着脸爬起来,慌乱整理起自己皱巴巴的黑袍。

    “你来找我做什么”殷臣看向她。

    恍惚中的黎明修女如梦初醒,小声道“是这样的,威尔士先生让我来送绘画工具,他好像被很棘手的事务耽搁了,脱不开身。”

    “很棘手的事务他没受伤吧”

    宋葬有些讶异,不由得问。

    他实在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对管家来说棘手的事情。毕竟,管家的存在感低到吓人,他爬树摘果时,连树上的鸟儿都无法察觉。

    “不许担心他。”殷臣冷冷插话。

    黎明害怕地向后挪了一步,没吭声,只对宋葬轻轻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宋葬心下微松,习惯性张口就哄“好好好,我这辈子只能担心你一个人。”

    “知道就好。”

    殷臣非常满意,侧身让徐蔚然接替上推轮椅的位置,同时不着痕迹递给他一幅银质刀叉。餐具包裹在白手帕里,并不突兀。

    徐蔚然眨了眨眼,立刻就知晓了殷臣的用意“放心,我会保证病人的安全。”

    午餐时间到了,两道悠远神圣的钟声响起,餐厅里很快坐满了人。

    患者穿着相同的衣服,放眼望去是白花花一片。而坐在最前方的黑袍修女们,则像一团凝结的黑雾。视觉反差非常强烈。

    普渡修女依然坐在主位,表情端庄严肃,看不出半点生吞活珠子的凶猛。

    她没有禁止林刑和兰玉珩共进午餐。

    哪怕林刑堂而皇之坐在她的眼前,抬手抚弄自己粗犷的络腮胡,一边与兰玉珩说着情话,一边对修女颇为邪肆地挑了挑眉。

    哪怕她曾在忏悔室里大声痛骂,这两人是邪恶的奸夫。

    她不着痕迹地拿起手帕,按了按溢出些许涎液的唇角,随即便组织修女们一同进行餐前祷告,语气沉静。

    午餐与早餐一模一样,豌豆牛奶鸡蛋,只多了一小团浇满酱汁的土豆泥,在餐盘上蒸腾着冒出热气。

    徐蔚然只身遮挡住修女的视线,拿出款式低调的银勺,按照宋葬的要求

    ,先给他喂了几口土豆泥。当然,要刻意避开酱汁。

    好吃,口感松软细腻,而且没有毒,是美味安全的大锅饭。

    宋葬视线扫过单调的午餐,最终停留在那杯新鲜牛奶上。

    “我觉得是这个。”他轻声对徐蔚然说。

    中世纪的毒药,种类并不多。炼金术士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便在其中粉末状的坤。

    通俗点说,就是砒霜。白色,无味,由于工艺不精而混杂着大量的硫化物,加在热乎乎的牛奶里最为隐蔽。

    徐蔚然动作微顿,将银勺悄悄放入玻璃杯中。

    “我去,真的变黑了”他迅速点亮系统光屏,手指熟练地盲打了几行字,“我要提醒一下林刑他们,千万别喝。”

    收到消息,林刑凑在兰玉珩耳边,低声告诉她这件事。

    两人很有默契,继续佯装无事地吃饭调情,甚至互相喂了彼此几颗豌豆,就是不碰旁边的牛奶。

    普渡修女沉默的目光盯着他们,许久不曾挪动,直到午餐时间快要结束时,她终于坐不下去了。

    她蓦然站起身,迈开大步冲向暧昧的两人,一把端起玻璃杯,扯着兰玉珩乱糟糟的头发向后拽去。

    她想把有毒的牛奶,直接灌进兰玉珩嘴里

    林刑强壮的身躯将两人隔开,语气故作凶狠“住手,老女人你要对我的女人做什么”

    普渡修女表情不变,仍是沉静古板的漠然模样,手腕的颤抖却暴露了她内心有多么波澜。

    “我主,我天主,我信祢是永远不会有错的真天主,并全信祢所训诲的一切道理。求祢坚固我的信德”1

    她低声呢喃着,林刑意图阻拦的动作,竟也诡异地随之陷入停滞。

    “我主,我天主”

    他愣愣看着修女悲悯的眼瞳,低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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