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过于亲昵的称呼一出,沈曦照不禁皱眉。
人鱼已经逐渐意识过来，人类们口中“人鱼”的称呼，就是指她自己。
她盯着光屏,认出上面的人是她见过的研究员,歪头看向她的人类：“姨姨，是什么意思？”
系统挑拨：【崽，她想占你辈分便宜，给她赶出去，让她继续和她那亲爱的伊丽莎白公主相亲相爱。】
人鱼听不出凌千秋话下藏着的对她的恶意，却能从字面意思上,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亲昵友好。
她好奇地凑近光屏，眼神稍显雀跃：“她是不是,和沈沈一样，也喜欢我？”
这话一出,系统咯噔一下,顿生警惕。
【崽啊，你要小心，凌千秋会不会撬走你的墙角。】
不同于原剧情,这个世界到现在为止,因为老板的能力过于给力,各种研究样本都不需要凌千秋出马，对人鱼采取粗暴强硬的手段。
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伤害过人鱼。
与此同时，伴随人鱼对人类生活的逐渐了解,未知的恐惧感散去后，对这个物种的好奇和探究的心理反而占据上风。
相比其他陌生人类，眼前这个已经熟悉、多次明显表露过友好，表面看上去没有威胁性和危险的研究员。
人鱼面对她时,自然而然带上了几分天然的亲近。
沈曦照没理会系统的话，按住人鱼的手腕，将她从光屏前拉回来，仔细告诫。
“是坏鱼鱼的意思，如果有人再这样对你说，就是想吃你，你要警惕她。”
想吃她？！
人鱼的喜悦一滞，立刻用力点头。
再看向光屏中毫无所觉的凌千秋时，眼神已经带上十万分的警惕。
好坏的人类！居然用这种方式麻.痹她！
系统嘲笑：【你不想让人鱼亲近别的人类，就直说，还搞得这么隐晦。】
凌千秋确实危险，人鱼一走，她就匆匆赶来蔷薇庄园，固然，伊丽莎白公主的干扰占据一部分原因，可她的目的，谁不清楚？
无非就是追着人鱼而来。
人鱼的血液研究暂时告一段落，她想要继续追踪人鱼的蜕变期成果，乃至她一直觊觎，却还没能得到的人鱼血肉。
【凌千秋天天惦记人鱼的□□，想将她送上自己的试验台进行解剖。】
【她是个危险人物，但对于现在的人鱼来说，崽啊，她身边最危险的人类，难道不是你吗？】
好歹人家凌千秋，只是想要一点血液、一点肉，暂时还没到探索人鱼身体结构的地步。
它的任务者真疯起来时，或许能将人鱼整个儿吞了。
沈曦照冷淡道：【任何人都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你有吗？】
任务还不是系统发布的。
人鱼认真记下光屏里坏人类的相貌。
她的人类握住她的手腕，侧首看她，又说。
“不
止是她，除我之外的所有人类，都要警惕。”
人鱼什么都不问，乖巧点头，重重强调。
“好！除了沈沈，其他都是，坏人类！”
鱼鱼的世界很小，只有她的人类一人，而其他人类，和她的人类有着本质区别。
她完全不觉得人类的话有什么不对，看向她的人类的眼神，只有纯粹的依赖信任。
沈曦照揉揉她的脑袋，露出微笑：“乖。”
系统：开始了开始了，它那黑心肠的任务者，又要开始哄骗单纯的鱼鱼了。
系统仔细打量它的任务者，她刚从水中出来，但肌肤上荡漾的水波，不知何时悄然弥散。
经过这一遭，她对控水的熟练程度，已经大幅提升。
黑眸无悲无喜，安静凝视她的人鱼。
唯有眼睫上带着一点湿润的水汽，像盈在水中的一簇月色，清冷淡漠，毫无情绪地俯瞰大地。
显而易见，沈曦照将人鱼从房间里放出来。从今往后，人鱼需要接触的人类只多不少。
明明想要人鱼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的生活，接触更多人类，在与人类的社交活动中，逐渐理解人类的情感波动。
而她却似乎不知何时，又改变了主意，给她的小人鱼人为地设下一道界限。
是被凌千秋的话激起了戾气吗？
这个决定里，又藏着几分私心，几分独占欲？
系统试图揣测她的想法。
一直以来以自己为中心的鱼鱼，突然对其他人类也产生了好奇。即使只是丁点想法，她也不容许这种情况变成现实。
闲话说完，回归正题，系统发愁道：【让凌千秋先回去？】
现在确实不是见面的好时候。
以研究员对人鱼的了解，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沈曦照身上的这份变化，肯定是尝过人鱼血肉导致的结果。
届时这位狂热研究员想研究的，可就不止是人鱼了。
沈曦照按开通讯，吩咐道：“仪器昨晚已经运来，你先去调试仪器。”
蔷薇庄园内，目前只有凌千秋一个研究员，她既然离开深海能量研究所，她的副手自然要接替她手上的研究任务。
凌千秋突然意识过来，原定的副手现在换成她，这种往常需要底下研究员们做的基础工作，现在都得她亲自上手、亲力亲为。
她的快乐消失了，笑容凝固，“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很多仪器都需要经过不止一次调试，摆放的位置也大有讲究，这些加在一起，可是个大工程。
蔷薇庄园的守卫们虽然战斗力强悍，但他们不懂专业知识，除了帮她挪动仪器、卖卖力气外，提供不了任何辅助工作。
雇主声音冷淡，无情催促：“快去，在做检查之前，你还有的忙。”
凌千秋不死心：“不能再多叫点儿研究员过来吗？”
沈曦照淡淡抬眼。
“研究员杀了那么多，到处都
缺人手，再调一些过来，你手上的研究任务还做不做了？”()
凌千秋没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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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她天马行空挑选研究员的方式，幻想种研究中心里，出现问题的研究员数量，远比其他地方更多。
以至于，她们现在也是整个深海能量研究所里，最缺人手的地方。
而那些死去研究员们手下的项目，现在还没全部整理过来。这段时间，所有研究员都忙得团团转。
新的研究员还在经历更严苛的背景调查，研究所里之前的老研究员，早已忙到分身乏术。
她理亏心虚，只好恹恹应了。
有了人类的话后，人鱼便对光屏中的人类不太感兴趣了，光屏熄灭，她低头，趴在人类身上，继续研究她的鳞片。
“这次的，跟我的好像哟~”
她好奇地点了点鳞片，鳞片柔软细腻，瞧不出半点防御力，更像是漂亮的妆点，特意为之的点缀。
沈曦照让人准备好自己想要的东西，发完信息，拉着她起身，水珠顺着衣角垂落，待离开池子的刹那，被浸湿的衣衫已经干透。
回到房间时，沈曦照脚步微顿，对人鱼说：“你可以出房间，但出去的话，要让我知道，我跟你一起。”
人鱼听不太懂，歪着脑袋，指向房门：“要和，沈沈一起，不能一条鱼鱼？”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沈曦照顺着她的手势看去。
一道简单的房门，隔开了屋内屋外两个世界。
屋内装饰温馨，风格偏向繁复华丽，大片大片蔷薇花雕刻，蔓延在任何家具的表面。
丝绸窗帘随风飘荡，金黄的流苏拂过花瓶，花瓶内插着大簇大簇盛放的蔷薇，花瓣娇艳欲滴，顶端的露水颤颤巍巍。
而屋外没有晃动的人影、欢快的鸟叫，一切都沉寂无声，电子眼的红光错综交织，全副武装的守卫身姿笔直如松，透出无与伦比的森冷和威严。
建筑线条冷硬，将从屋檐、树叶间透下的光线，切成一道道防卫森严的区域，气氛紧张肃然，空气中弥漫着冷冽森然的气息。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沈曦照手下忍不住微微用力，攥紧人鱼手腕。
门内是她为她营造的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是温暖的庇护所。
踏出门，人鱼就要惶惶然接受所有人不善的觊觎。
哪怕是在克尔兹人、这些对沈曦照忠心耿耿的守卫们眼中。
人鱼也只是实验品，是他们的小主人的长生之“药”。
她不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与人类相同的智慧生命，她的性命、肉.体，不属于她自己，她被无形的锁链牢牢禁锢，身上烙着“沈曦照”的名字。
在所有人眼中，她只有被使用的价值。
人鱼不再看外面，视线移到人类手上，人类攥得她手腕发疼，她抬手，却没有挣脱，茫然问：“沈沈？”
沈曦照回身，稍微松了些力道，只是没有彻底
() 松开她的手，拉着她往屋内去，眸光冷淡无波，语气倒是一如既往温和。
“没事。”
从前人鱼不懂，可当她与人类们的接触越来越深时，她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尴尬身份。
她会难过吗？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
沈曦照握着她，慢慢踏进室内。
思绪却转到遥远的天边。
她突然有点后悔先前的决定了。
系统问：【脚踝上的鳞片还可以遮住，脸上的鳞片怎么办？】
人鱼乖乖坐进自己的学习专座，沈曦照微微倾身，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给她调好课程。
这次给她播放的，是《儿童安全知识指南》。
系统在这边急得上火，一眼看见她的动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功夫在这儿夹带私货？？啊？感情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是吧？】
沈曦照：【我可没这样说，是你自己说的。】
系统还没来得及吐槽，另一头，露易丝突然发来消息。
“帝都似乎出事了，调查团紧急中断调查，连同海上那些舰队，大部分已经匆匆离开。”
沈曦照给人鱼按开课程，直起身子。
“出什么事了？有消息吗？”
她对此没抱太大希望，如果露易丝清楚，不会给她卖关子。
克尔兹人地处偏远，又深受帝都贵族们的排斥，故而对帝都的情况了解不深。
那些只在帝都势力间流传的私密消息，不容易立刻打探清楚。
露易丝犹豫片刻，才道：“似乎是皇帝陛下，突发重病。”
比起远在天边的克尔兹人，调查团里的那些贵族，可都是帝都各贵族家族的中坚力量。
帝都出事儿，对克尔兹人未必有所影响，但他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要被搅合在内。
怪不得立刻坐不住了。
沈曦照微微皱眉：“研究所那些证据都保存好了吗？”
露易丝：“您放心，都单独整理保存了。”
她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很久，才仿佛下定决心，又发来一条消息。
“小主人，我想回帝都一趟。”
克尔兹人在帝都饱受排挤，本身就难得有进入帝国权力中心的机会。
她们被老牌贵族们斥为“乡下人”“蛮夷”之列，沈家在他们眼里，是被低微的奴隶们奉起的领主，与奴隶们的行事风格没什么两样，忌惮的同时，又掩饰不住打心底的自傲和轻视。
可露易丝不同，说到底，她身上流着贵族之血，她的家族虽然没落，仍是帝都出身的老牌贵族。
在尤为看重血统的帝都贵族们眼里，她虽“自甘堕落”，却还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近些年来，随着她能力的展现，已经愈来愈得贵族们的重视。当然，都是抱着扭转她叛逆的思想，想让她重回帝都贵族圈子内的想法。
她回去帝都，打探这些事情，可远比她们在克尔兹一头雾水好。
沈曦照明白她的意思，主动道。
“你回家看看吧，这头的事情，都先交给你的副官。()”
这次，露易丝沉默更久。
她明白小主人话下隐晦的劝诫。
话打打删删，苍白的言语似乎化为锋利的刀刃，每打出一个字，都要扎得她头破血流。
她深深呼吸，最后，终于艰难打出一句话。
我不会接过爵位。?()_[(()”
她不会留在帝都。
最难的话一出口，露易丝心中的巨石沉沉落地，她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克尔兹城的方向。
沉重的心情被海风拂开，风里不止有咸涩的海水味。
只要一想到这缕宛若绕指柔的春风，也曾掠过蔷薇庄园，温柔拂过小主人的发梢，露易丝紧张的心情反而平复下来。
帝都的政治格局变化，或多或少会对克尔兹造成影响。她们知道的内情越早，就越有充足的时间应对可能到来的风暴。
她的身份最为合适，有必要为她的主人走这一遭。
后面的话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出口。
“我很快就会回来，您如果想与加西亚一同动身出海，一定要等我。”
沈曦照并不意外她会猜到自己的心思，露易丝身为她最亲近的人，早已从她的各项安排中，明白了她的决定。
沈曦照还想劝，她已经温声道：“小主人，我不想宣誓效忠兰迪亚。”
她早已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主人。
沈曦照收拢思绪，回复：“好。”
系统戚戚道：【这么好的狗狗，能不让她死吗？】
沈曦照收拾着自己让人准备的东西，眼睫低垂，没接系统的话。
她刚收拾好，又一道通讯打来。
这次，居然是伊丽莎白。
小人鱼早已忘了自己的课程，眼睛一直往这边瞟，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在特质的座椅内乱拱，心思早就不在课程上，要不是被人类说了两次，恐怕早就坐不住，跑过来了。
系统胆战心惊：【崽啊，你这能行吗？】
眼尾那抹鳞片明晃晃的展露出来，梦幻绚烂，反射出漂亮的蓝光，生怕人注意不到似的。
凌千秋好歹是自己人，就算被她发现异常，也没什么大问题。
实在不行，蔷薇庄园可是沈家的地盘，囚.禁杀掉，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
这次，对面可是帝国皇储。
【没事。】沈曦照接通通讯。
【伊丽莎白无利不起早，这时候找来，说不定就是为了帝都的事儿。】
光屏一展开，伊丽莎白的泪就掉了下来。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含泪抬眼，正要向沈曦照哭诉，待看清对面人的模样，视线却不由顿住。
“你这是......什么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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