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知道自己做不到的。

    沈曦照也知道她做不到。

    感情太深太重,甚至已成习惯。宋清要如何将自己充沛的情感，从灵魂里抽离出去，顶着漏风的窟窿,将她的存在生生挖出？

    从她的各种行径就能看出，她本就是不知善恶、心性偏激的人,宋清从不是真正纯良无害的小狗。

    如果沈曦照命令,她相信宋清可以做到。可那不过是表层的伪装，是宋清将自己精心雕琢成她喜欢的模样。

    她的内在并没有发生变化，这样毫无意义。

    她还是那个她,不把自己当回事、全心全意围绕她的心情转动的宋清。

    “如果是姐姐想的话，我可以做到的。”宋清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满含依恋。她直起身子,衣角垂落下来，遮住一片狼/藉的脊背。

    那刺眼的红还映照在沈曦照的视网膜内,沈曦照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

    问题在于,她无法付出同等的情感。

    她对这个世界而言,本身就是过客。

    “我能做到的。”宋清重复。

    她抬起眼来，对沈曦照慢慢露出笑意。

    “姐姐放心，答应姐姐的事情，我都会努力做到的。”

    【——滴】

    【人设ooc指数：5】

    【宋清负面情绪值：90】

    【任务判定成功，奖励正在发放】

    气氛突然沉凝起来，系统明白自己的任务者的隐忧,它思索片刻，小心翼翼提起一件事。

    【崽，之前那张剧情加速卡......现在是不是可以用了？】

    它一直没敢提这件事，但按照宋清负面情绪值的增长速度,只需要再来一个任务，就能达到满值。

    而沈曦照的主线任务，只剩下［笼子］这个重要剧情节点。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快进到［笼子］任务所在的时间点，迅速走完任务，结束这个世界。

    不用思考不用在意，她大可以直接抽身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沈曦照完全无关。

    1/8的健康碎片聊胜于无，却也朝着她的梦想更进一步。只要获得全部奖励，她就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健康。

    系统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着想，出于效率最大化的提议十分中肯，说不上对错，完全在情理之中。

    沈曦照垂下眼帘，睫羽微微颤动，她没吭声，只轻轻摸了摸小狗的脸颊，柔声道：“药还没上完呢，烛泪也需要清理。”

    系统便不再问了，安静看着两人互动。

    宋清乖乖躺下，手握住她的手腕，舍不得放开，依恋且热情，一如既往。

    而它的任务者，已经不再像初时不为所动，小心翼翼剥离凝固的烛泪，避开伤口，动作耐心之至，似乎生怕弄疼她分毫。

    以它的算法来看，这件事完全无解。

    沈曦照固然可以在任务完成后，继续停

    留在这个世界。可她有生存时间限制，不可能无限期停留下去。

    她与宋清总要面对离别，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但或许，人的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那个AI无法理解的情绪曲线图谱内，它能读懂各项数据的含义，知道这些变化，受到大脑怎样的调控支配，却始终无法理解各种变化诞生的原由。

    人是感性动物，是高度情感化的生物，感情这种人又恨又爱的东西，是人类行为和决策的重要驱动力。

    还是做AI好，系统默默想到，AI的行为表现，都基于程序和算法，它不具备主观感受，没有情感，也就不会悲伤难过。

    系统突然高兴起来，哪怕这个“高兴”，不过是加载的情感模块模拟出的结果。

    仍觉得自己不像它那可怜的任务者一样，受到喜怒哀乐的支配，真的是再棒不过的事情了。

    沈曦照细心处理好宋清身上的蜡液，用温水擦拭过后，又给她的伤口上药。

    听见系统莫名其妙笑了一声，鬼兮兮的，抽空分它一点心神。

    【笑什么？笑得这么难听。】

    系统冷哼一声，念在她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受的份上，懒得同她计较。

    【奖励到了，我敢保证，这次的奖励，肯定合你心意，远比上次那张剧情加速卡好的多得多。】

    它将卡面翻开，亮给她看。

    【时间加速卡（一月时限）：

    在非任务阶段，可加速0-30个自然日的无聊日常。

    （注：仅可在任务者所选时间段内、不存在有时间限制的剧情节点时生效）】

    【这可不是你那狗屎运起到作用了，我们精美奖励池里的东西，全都是上好的奖励。】

    【像你这种非酋，估计这辈子都只能在精美奖池中，体验一下人品大爆发的滋味了。】

    沈曦照扯了张纸擦手，冷冷淡淡道。

    【说归说闹归闹，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来了？】

    她读完卡面内容，没觉得这张卡与之前的剧情加速卡，有什么明显差异。

    【好像功能都差不多？都是跳过重要剧情节点之间的日常。】

    【请重点看，“不存在有时间限制的剧情节点”这句话。】

    系统知道她不了解任务的情况，耐心给她解释。

    【［笼子］任务，就属于这种剧情节点。因为它本身的制作过程，可能受到多方面影响。

    比如工匠生病，没办法及时完工，助理忙于本职工作，暂时忘掉催进度一事，所以它本身的制作参考时间，具有一定的弹性在。】

    【毕竟这个世界，本就属于高度自由化的世界，剧情允许出现一定偏差。

    像你邀请宋阳羽做舞伴，又在舞会上直接鸽了他。像宋家在订婚后，又选择主动退婚，这是世界允许出现的细微偏差。

    而［笼子］这个剧情节点，也允许出现一定的时间差异。】

    沈曦照点

    了下卡片说明，大概明白了它的意思。

    【瞧你这么兴奋，该不会这张卡，能让我将这个剧情节点，推迟到卡面限制的最大时间内？】

    系统放出一段海豹鼓掌的音效。

    【我顶顶聪明的任务者，你的理解完全正确！】

    沈曦照并没有受到它的情绪感染，神色不动，轻声说：【可结果并没有变化，因为这段时间，本身就是用来跳过的。】

    跳到一周后做任务，或者跳到一个月后做任务，中间的这段时间都是要跳过的，一周和一个月，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使用卡片效果加速任务进度，她能拥有的，始终是任务发布时，做任务的短暂过程。

    系统龇牙咧嘴，恨铁不成钢。

    【崽，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你现在等到一周后，笼子做好，和将笼子做好的时间，推迟一个月，你说，这中间发生的最大变化是什么？】

    沈曦照望着宋清的脸，她感受到她上药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回身看她，神色疑惑。

    沈曦照突然明悟，慢慢道：【学校放假了？】

    系统：【对！学校放假了！】

    沈曦照明白了它的意思，也明白为什么它会说，这是一张很合她心意的好卡，比剧情跳跃卡更适合她。

    因为剧情跳跃卡，只会跳过中间的一周时间，直接来到笼子做好的节点上。这张卡，却能让属于笼子的剧情，往后推迟一个月。

    然后......学校放假了。

    她不用再进行这段机械的上学日常任务。

    系统兴奋的笑声逐渐停歇下来，它变换声线，女声轻柔温暖，带着淡淡笑意。

    【崽，你的生存时间还有一周，所以在最后的剧情节点到来之前，你会有一周完全自由的时间。】

    温暖到让人想要落泪。

    【你可以和宋清一起，去温暖的南方，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不用担心不去上课，会影响ooc值，不用继续按照原本的轨迹，完成原主的一举一动。

    这段剧情借助了卡片效果，不存在于原本的剧情时间线内。于是她也跳出时间的框架，正如系统所说，这段时间于她而言，是完全自由的。

    沈曦照心口突然有些酸涩，她怔怔望着宋清的脸，药已经上好了，宋清坐起来，差点扯到伤口，疼得皱了下眉，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蹭到她面前。

    担忧问：“姐姐怎么了？”

    沈曦照晃过神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问：“我是不是太坏了？”

    宋清摇头：“姐姐怎么会这样想？”她有些苦恼，“姐姐教我好好爱自己，教我多在意自己，教我为自己而活，哪里坏啦？”

    她仰头看她，“我爱死姐姐了！”

    沈曦照忍不住笑了。

    宋清趁热打铁，搂住她柔顺的腰肢，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姐姐亲亲~”

    沈曦照就俯身。

    极

    温柔、极清浅的一个吻，落在宋清颊侧。

    外面传来敲门声。

    宋清被声音唤醒，不甘不愿蹭着沈曦照的腰，撒娇似的磨了一阵，主动起身开门。

    沈夫人站在门外，瞧见她在女儿房间，几乎都快要习惯这一幕了。

    “沈、沈阿姨。”

    看见她，宋清一怔，背在身后的手慌忙冲姐姐示意，同时用身体遮挡住她往里面看的视线。

    还摆在桌上的盒子格外扎眼，沈曦照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迅疾的动作，一捞一扔，盒子就飞到沙发靠枕后面，被严严实实藏住。

    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我是来找你的，早上忘记跟你说了。”宋清的身体挡着，沈夫人没瞧见里头的动作。

    “你妈妈已经恢复意识了，但为了避免刺/激到她，这两天你还是......先不要去见她了吧。”

    沈夫人从同事那里听说了情况，对这个跟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极为怜惜，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宋清微微抿唇，神色稍显怔然，点头道：“谢谢沈阿姨，太辛苦您了。”

    “你有什么需要的，”沈夫人抬头，看了眼走过来的女儿，“直接跟我说，或者让曦曦帮忙，不用怕麻烦，我们都很愿意的。”

    沈曦照握住她的手，宋清回神，回握住她，露出笑容，认认真真再道了声谢。

    沈夫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说完便没有多留。

    临走前，沈曦照被她瞪了好几眼，要不是场合不对，宋清也在，恐怕她又要被妈妈拉着好一通问询。

    沈曦照心情复杂，努力保持微笑，乖乖目送她离去。

    门关上，不等她开口，宋清主动安慰。

    “没关系，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小风帮我代班一段时间，加上沈阿姨的照顾，没什么好担心的。”

    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在意的是宋清的心情。

    宋清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拥住她的身体，将脑袋埋在她肩头。

    她轻轻笑起来，“真的没关系，姐姐，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没具体说明是什么心理准备，但这个结果并不难猜。

    联想到原剧情中宋母的死，宋清之后要面对的磨难，沈曦照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轻轻吻了下她的侧脸。

    宋清的脸埋得更深，声音虚浮在空中，轻到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姐姐，”她唤着她，“其实我不贪心，只要给我一点点爱，一点点就够了。我就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本性，靠着这点温暖度过冬天。”

    沈曦照突然觉得空间太狭小了，空气挤在一起，反而令她无法顺利攫取氧气。

    她按着她的肩膀，想着剧情，沉默很久，轻声说：“冬天会过去的。”

    冬天过去，春天也就来了。

    显然沈曦照很不会安慰人，但宋清要的也不是她的安

    慰。

    她抱了她片刻，突然问：“姐姐可以陪我出去一趟吗？”

    沈曦照没多问，轻轻点头：“可以。”

    宋清妥帖给她换好大衣，确认密不透风，这才满意，“姐姐好心陪我出去，可不能让姐姐受凉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日，持续几日的暴风雪停滞，太阳高高悬在天边，像被冰封的火球，浑身发白，热意被一同封存。

    路边到处都是积雪，宋清对司机说：“去冬城墓园。”

    沈曦照想了想剧情。

    【宋清应该没有别的亲人了，是去看她爸爸吗？】

    【现在已经解锁的剧情中，没有宋清的详细身世。只知道她父亲早就去世，她是被妈妈带大的。】

    路上宋清让司机停车，去花店买了束花。

    向日葵开得绚烂，白黄两色菊/花簇拥成束，夹着几朵漂亮的白百合花。

    墓园管理者确认过预约信息，放几人进去。

    冬日天冷，不年不节，来祭拜的人很少。一路上空空荡荡，除了沉默的坟墓外，几乎不见人影。

    宋清问：“外面太冷了，我去看一眼就回来，很快的，姐姐要不要先在车里等着？”

    来都来了，沈曦照看了眼外面叶子上的寒霜，微微皱眉，仍说：“我陪你去。”

    虽有太阳，可气温无限逼近零下，山上温度更低，积雪埋掉枝叶，冷风从四面八方往衣服里钻。

    但走了没两步路，沈曦照额角就渗出汗水。

    宋清忍住笑，搀住她：“马上就到了。”

    沈曦照脸色发白，被她的眼神看得不服气：“我不累。”

    宋清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安慰似的，“没关系，累了我背姐姐，这没什么。”

    没什么的，所以有些时候，也可以放下骄傲，稍微依赖一下她。

    累了完全不需要强撑着，她总能帮到她的。

    宋清没说太多，沈曦照却神奇地听懂了她的潜意思。

    她没说什么，沉默地握紧她的手。

    宋清小心翼翼扶着她，好在确实没走多远，她就停住脚步。

    沈曦照擦了下汗，宋清停在一个墓碑前，将手中的花放在上面。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的模样，笑意温和，和蔼可亲。

    宋清垂首，手指轻轻抚摸照片：“我来看您了。”

    她挡住了其下的墓志铭，字太小，沈曦照没靠太近，隐约扫见一个姓氏，似乎不是“宋”字。

    系统试图展开分析。

    【宋清小的时候，她父亲就因为救她去世，按年龄来看，似乎对不上号，两人的五官也不太像，好像不是血缘亲人。】

    沈曦照随口说：【可能是亲戚、老师，父亲故交之类的存在？】

    系统望着那照片，又开始翻自己已经翻了无数遍的剧情。

    【不应该啊......这原剧情到底有什么用？各种细节全都

    没有，连最基本的参考价值都没有半点。】

    沈曦照：......

    系统终于认识到了它们的不靠谱程度。

    可喜可贺。

    墓碑落了积雪，被宋清擦得干干净净，上面除了她带来的花束外，还有几支已经凋零的黄玫瑰，半埋在雪下，看上去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

    其中一朵熟悉的向日葵迎风招摇，格外引人注目。

    宋清安静凝视墓碑上的男人，片刻后，温声道：“我过两天再来看您。”

    还真是看看就走。

    离开前，沈曦照回头看了眼。

    黄白色的小花们依偎在向日葵身边，寒风凛冽，花朵簌簌摇晃。

    仿佛正在窃窃私语、欢快地陪伴。

    回去的路上，沈曦照终于没能忍住好奇心，“所以你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宋清神色如常，看不出受到负面情绪影响。反而像是了却一桩心事，松了口气。

    “今天是我父亲祭日，既然妈妈病情复发，今年来不了，那我就替她来一趟。”

    她轻轻笑起来，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臂借力：“爸爸看到姐姐了，他肯定会很喜欢姐姐。”

    系统听到自己被打脸的声音。

    【不应该啊？怎么回事？】

    沈曦照心里倒是浮出不少猜测，却没有明言，宋清沉默很久，怔怔望着她的侧脸，突然问：“姐姐，你要和宋阳羽退婚吗？”

    她们之间一直心照不宣，并未将某些事情放在明面上来讨论。有些地方是注定不可触碰的禁忌，两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但宋清今天终于忍不住了，明知不该，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沈曦照有些无奈，瞧见她的围巾歪了，抬手帮她扶正。

    宋清微微歪头，酝酿的情绪似乎被她的动作打断，表情稍显迷茫，沈曦照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外面冷，早点回家。”

    她避开了这个话题。

    宋清也就懂事地不再追问，走了两步，勾住她的手指，“总觉得姐姐最近，对我太好了。”

    沈曦照就说：“好也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就是幸福到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仿佛在悬崖峭壁上走独木桥，每一步都胆战心惊，不由自主担心起下一步可能会踩空。

    宋清一本正经道：“这种时候，就需要姐姐一个热情似火的辣吻，帮助我找回真实感。”

    辣吻没有，可以送她一个冷巴掌，给她打回现实。

    沈曦照用力揉了下她的脑袋。

    墓园清冷寂静，周围空无一人，偌大的天地，仿佛只剩下她们二人。

    来程时路途遥远、怎么都走不到地方的错觉，已经被笃定的距离打散。沈曦照对距离心中有数，不再像来时一样空茫。

    宋清环住她的腰身，将她的手握紧，自然而然放进自己口袋。

    运动暖热了身体，寒风

    被宋清遮挡大半，加上她这个暖炉的滚烫体温，沈曦照倒也不觉冷得难受。

    两人不慌不忙走在山路上，气氛平和静谧，这段宝贵的独处时光，像是从上天手里偷过来的宁静。

    “要是可以和姐姐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宋清将下巴搭在她肩头，啄吻了下她的脸颊，“没有外人，只有姐姐和我。”

    踏出这条路，她们就要回到喧嚣的世界里。姐姐就是姐姐，是沈家的掌上明珠，是朋友们眼中的骄阳，是同学们争相注目的烈日。

    她属于沈家，属于大家，属于世界。

    唯独不属于宋清一人。

    “这么一想，”宋清喃喃道，“我确实还挺贪心的。”

    太阳是大家的。

    可她偏偏想独占。

    “哪有人不贪心？”沈曦照懒洋洋开口。

    她望着天边掠过的零星飞鸟，声音很轻。

    “得到一点，就想要得到更多。得到更多，仍会不满足于现状。人总是不知足的，也正因为不满足于现实，有了更多贪心不甘，才会有向上的动力。”

    她对“生”的贪心，和宋清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贪心，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那都是她们的渴/望、动力，乃至原罪。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前方的建筑。

    这一段珍贵的路途终究要走到尽头。

    宋清问，“那姐姐想要什么？”

    沈曦照仰首，目光跳过低矮的建筑，越过重峦叠嶂、皑皑积雪，越过云层烈日，朝目力所及的尽头望去。

    辽阔的天空一望无际，天地之大，恐怕再迅疾的飞鸟，也无法轻易用双翅丈量。

    她低声呢喃：“我想好好活着。”

    声音很轻很低，险些被宋清听漏了过去。犹如入睡的人儿，正在见证一场美梦的发展，生怕稍微大点，就会惊醒这场梦境。

    人越没有什么，才会越渴/望什么。

    无论以后有多贪心，此时此刻，沈曦照只想活着。

    宋清怔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两人已经走到车边，沈曦照将手从她手中伸出来。

    宋清手心一空，心脏似乎跟着漏了一拍，莫名慌张起来，本能沿着她离开的轨迹，重新握住她的手。

    沈曦照没挣开，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下她的侧脸，笑起来。

    “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过度思考只会导致内耗。”

    宋清急促的心跳慢慢平复，方才一瞬产生的不安似乎只是错觉。

    异常很快消失，她点头附和，“把握好现在的每一个瞬间。”

    别去想那么多，宋清极力让自己忽视心底的不安。

    两人坐进车里，宋清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她低头，看到有人给她发来一段消息。

    ［你还没考虑清楚？你再不采取行动，宋家退婚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到那时候，就没办法挽回了。］

    留给她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宋清看着姐姐的脸，姐姐的神思还坠在天边，她看着窗外，目光抬高，宋清倏然觉得，车像是一座囚笼，囚住一只向往自由的鸟儿。

    它的灵魂被挤压在小小的空间内，郁郁寡欢，始终得不到解脱。

    抑或者，整个世界都是牢笼，她们这些人汲汲营营、徒劳奔波，成为被欲/望驱使的奴/隶，还不如鸟儿对天空的向往来得纯粹。

    宋清沉默垂眸，对那头说：［我知道了。］

    系统轻声问：【崽崽，要用卡吗？】

    沈曦照回神，握住宋清悄无声息递来的手，轻轻点头：【用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