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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1.71 双标陈向桃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 鸡圈那边传来骚动声,赵礼辉打开堂屋门往外探头。

    一阵风雪袭来,赵礼辉当时就打了个喷嚏。

    “少了一只鸡, 所以不习惯, ”陈翠芳让他把门关上,别被吹着凉了。

    每年他们都会宰一只鸡, 开春的时候再抓一只小鸡崽回来,和剩下的鸡做伴儿。

    赵礼辉把堂屋门关上,搓着手坐下, 叶归冬帮着他把肩膀上刚才吹上去的雪拍开, “今晚的雪可真大。”

    “可不,”赵大根点头,喝了口茶,“只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雪太大,容易压塌房屋, 最容易出事的就是那种草屋,或者是修了很多年的老砖房。

    此时赵礼生等人正冒着风雪, 往生产队被大雪压塌了房屋的人家赶去。

    这已经是这几天出事的第三家了, 这家最倒霉,在除夕夜团圆饭还没上桌时就塌了房。

    好在没人出事,主人家哭成一片,缩在牲口棚那边, 红着眼看着不能进人的房屋。

    “得亏这牲口棚是今年年底盖的,不然这院子是全没了。”

    “是啊, 今年的雪太大了。”

    赵礼生他们到了后,就着手帮忙掏雪,把能用的东西全部放在牲口棚那边堆着。

    “带着你老娘媳妇儿去我家暂时住着, 青壮年留下继续干活。”

    副队长过来道。

    赵礼生刚从积雪中掏出一条被子,已经完全被雪浸湿了。

    主人家的老娘看见后,泪巴巴地抱着这条被子,带着儿媳妇和小孙子去副队长家。

    郑玉香哈了哈手,帮着把东西放好,在有人端着锅过来烧好开水时,把自己和赵礼生的搪瓷杯端过去,舀了两杯开水。

    “礼生,喝点水热乎热乎。”

    郑玉香喊道。

    “来了,”赵礼生扯下手上已经被雪浸湿的手套,搪瓷杯被放在雪地里一分钟不到,里面的开水就能入口了。

    他喝完后,刚准备继续戴上那副手套时,被郑玉香阻止了,只见她从兜里掏出一副新手套递给他。

    “我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待了一双。”

    “还是你细心。”

    赵礼生正戴着手套,就感觉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他仰起头,雪花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家里的雪是不是也这么大。”

    队长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有一块地没收拾出来,此时雪又下大了,于是高声道,“大家加把劲儿!把这里收拾出来,咱们就回家了!”

    赵礼生转身过去继续干活,郑玉香也没闲着,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等回到知青所时,他们已经很疲惫了。

    前一天因为铲雪摔了一跤,所以没去那边的小李知青,自觉地把知青所的两口大锅都烧好开水。

    等赵礼生他们暖和起来后,就去打水擦身或者是洗脚。

    “我想家了。”

    赵礼生收拾好回到他房间躺下时,睡在他对面的小李知青翻了个身低声道。

    他上铺的文知青叹了口气,“我也想了。”

    “我不想,”另一边的王知青撇嘴,“我在家就是个多余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下乡,告诉你们,我和副队长家的春儿搞对象了,我准备和她结婚。”

    小李知青和文知青都坐起身来。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你想清楚了,这真结了婚,你以后想回城可不容易。”

    赵礼生点头,“文知青说得对,生产队的姑娘是好,可你也得想清楚自己的路,她们不是城里户口,跟着你回去除非你能养活一家子,不然粮食没转过去,那就遭罪了。”

    “我想得很清楚,”王知青语气认真,“春儿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城里再好,我也没有留恋了,就算以后能回城,家里也早没了我的位置,我还不如在这里待着。”

    “娶我心爱的姑娘,在这里生儿育女,有自己的家,”王知青说着就笑了起来,“你们以后还算我的娘家人呢。”

    这话逗笑了赵礼生他们。

    也不知道怎么的,聊着聊着就聊到赵礼生和郑玉香的身上。

    “礼生,你和郑知青可谈了快一年多了,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城,”文知青攀着床沿看向下铺,“你们不可能一直这么谈着吧。”

    “对啊,”小李知青点头,“要是咱们十年才能回去,你们不得谈十年对象?”

    “你怎么想的?”

    王知青好奇地问道。

    都是知青,虽然城市不同,但好歹都是知识分子,有共同的话语。

    刚开始王知青也想和女知青搞对象,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已经给家里写了信,”赵礼生有点不好意思,“提了准备结婚的事。”

    “好啊!那我们知青所也要办喜事儿了!”

    小李知青高兴道。

    文知青却想得更多一些,“可结婚后你们怎么住?”

    “是啊,知青所本来住着就挤,我和春儿结婚后我肯定会搬出去,请大家帮我盖两间屋子住着,那你们呢?”

    王知青提醒着,“夫妻还是要住在一起,这样感情会更好,总不能结婚了,还像现在这样住着吧?”

    “那你们还不如不结婚。”

    小李知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摇了摇头。

    “这个你们放心,咱们生产队的黄大爷不是一个人住吗?我想租下他家的东厢房。”

    既然想结婚,那当然得把这些地方想到。

    张大爷是他们生产队的老鳏夫。

    “这样的确不错,张大爷家离咱们知青所就几百米,近得很……”

    又聊了几句,感觉时间有点晚了后,几人重新躺下。

    赵礼生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信送到哪里了……

    水井巷。

    赵礼辉他们守岁到十二点,才各自去洗漱回房休息。

    叶归冬快步走进屋子,把房门闩上,哆哆嗦嗦地爬上床,缩进赵礼辉掀开的被窝里。

    赵礼辉的身体热乎乎的,叶归冬很快就暖和起来了,“真是太冷了。”

    “让你在屋子里解决,我早上端去倒你又不愿意。”

    赵礼辉轻笑。

    叶归冬捏了捏鼻子,表示不愿意闻到那种味道,“我还年轻,多走走对身体好。”

    “等开了春,晚上咱们继续跑步,锻炼身体,”赵礼辉说。

    “好啊,”叶归冬没有意见,身体渐渐被赵礼辉的体温带高,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赵礼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才拉了灯拥着她睡去。

    因为前一天晚上熬了夜,大年初一又不用上班,又不用去拜年,所以一家人睡到早上十点钟才起来。

    赵礼辉洗漱好后,就去做饭,他们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一的早上是吃汤圆。

    叶归冬和陈翠芳负责包汤圆,赵大根负责烧火,赵礼辉负责打汤底和煮汤圆。

    热乎乎圆滚滚的白团子汤圆被舀进瓷碗里,再舀一大勺汤底进去,闻着喷香。

    芝麻糊馅儿的汤圆,里面还加了蜂蜜和白糖,外皮糯米清香可口,轻轻一咬,里面略甜的芝麻糊馅儿就流出来了。

    赵礼辉吃了一大碗,再喝了一碗汤,整个人都精神了。

    怕点点吃汤圆黏住喉咙,所以陈翠芳给它特意煮了几个饺子,外加昨晚煮好的大骨头。

    点点吃完后跑去后院逛了一圈,回来就缩进后来赵大根给它做的,大很多的狗窝睡觉。

    电视刚开上没多久,杨六婶他们便笑眯眯地上门来了。

    堂屋桌上放着三个小竹篮,篮子里装满了花生、瓜子、南瓜籽。

    “要吃什么就自己抓,壳子就丢地上,待会儿一起扫了,”陈翠芳招呼着来家里的邻居。

    赵礼辉和叶归冬烧了两大壶开水放在桌上,还贴心地放了两个瓷碗。

    有些没带杯子又想喝水的,就用瓷碗喝,有些带了杯子喝完水,就直接从保温壶里倒。

    面对赵礼辉家的热情,过来看电视的街坊四邻们心里熨烫,所以他们来的时候,多多少少带了点东西。

    不是吃的,就是给点点玩的。

    赵礼辉和叶归冬依旧坐在最后面,时不时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抬起头看电视。

    他们早上十点多吃的早饭,下午三点赵礼辉去煮了面,一家人在灶房里吃好后再回堂屋。

    毕竟堂屋里的人太多了,被人盯着吃饭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下午五点多,邻居们一一告别,赵礼辉他们继续围着火炉嗑瓜子。

    点点趴在旁边打瞌睡。

    “看样子今年的雪要下很久咯。”

    陈翠芳道。

    “反正我初四上班的时候,肯定还在下雪。”

    叶归冬把橘子翻了一转继续烤。

    “估计我们全部上班的时候都在下,”赵礼辉轻笑,“但再怎么下,元宵那天总结束了吧?”

    “到时候就是化雪天,”陈翠芳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到时候更冷,你们可不能减衣服。”

    “对,”赵大根也叮嘱着。

    正在这个时候,邮差送信过来了。

    “老大不是才寄了信过来吗?”

    看到是赵礼生的信后,赵大根有些疑惑地拿进堂屋,赵礼生一般一个月来一次信,家里寄信过去也是这样的。

    “可能有事跟我们商量?”

    看过原文的赵礼辉露出一抹笑,叶归冬瞧见后眯起眼,“你知道什么?”

    “大哥和他对象都谈了多久了?估计是商量这个事吧。”

    赵礼辉说。

    “我正想跟他说这个事儿呢,”陈翠芳让赵大根赶紧坐下,“本来准备这两天就写信过去的,人家跟他谈了这么久,不能一直拖着,该办的咱们得办才行。”

    “就是,”赵大根点头,把信拆开,跟他们读着。

    听完信的赵礼辉得意摊手,“我没猜错吧?”

    “你真厉害,”叶归冬夸道。

    “这就麻烦了,”赵大根挠了挠头,“他们在生产队那边,这彩礼什么的怎么准备才好?”

    “是啊,”陈翠芳也有点发愁,“知青所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屋子给他们住。”

    “这简单,”赵礼辉给他们出主意,“彩礼尽量折成钱和票,需要什么东西在那边买就是了,他们以后回城搬家也方便。”

    “这倒是,”叶归冬觉得不错,“还有未来大嫂家,咱们是不是要和那边通个信?或者拍个电报什么的。”

    “有道理,这小子只写信来说想结婚,考虑得不够周到,”陈翠芳拍了一下大腿,“还以为脑子转弯了呢,还是那么呆。”

    赵大根已经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拿出信纸和笔,坐下饭桌处,准备写回信。

    赵礼辉三人见此都凑了过来,看着赵大根一一在信中写着让赵礼生注意的点。

    “得跟女方家得到联系。”

    陈翠芳说。

    “对,我们也好知道他们对女婿有什么要求,对彩礼那些是怎么想的。”

    赵礼辉附和,

    “还有他们结婚后准备住哪里,如果是租生产队里的屋子,咱们每个月就往那边多寄点钱。”

    叶归冬是知道家里要给赵礼生寄钱寄票的,她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当年她大姐下乡,她们几姐妹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寄过去。

    只因为大姐承担了太多,赵礼生也是一样的。

    乡下条件艰苦,又不是只待一两天就能回来。

    赵大根一一把这些写下来,然后出门寄信去了。

    因为还不觉得饿,所以赵礼辉和叶归冬就端着火盆,回房间看书,晚上来了几户人家看电视,九点他们走后,赵礼辉他们才热了饭菜吃。

    “明天吃了早饭,你们先去大舅和二舅家拜年,吃了午饭回来后,下午就去亲家母他们那边,晚上你们想回家住也行,住那边也可以,随便你们。”

    陈翠芳一边往篮子里装年礼,一边叮嘱道,“两个篮子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们一人提着一个送过去就行。”

    “知道了。”

    叶归冬二人应着。

    因为第二天要去拜年,所以他们洗漱好后,就回房睡觉了。

    一夜好眠。

    早上七点半赵礼辉和叶归冬同时醒来,他们也没赖床,穿好衣服梳好头,就去洗漱,然后帮着做好早饭。

    今天早上吃打卤面,陈翠芳一早起来做的卤子。

    “到了那边,记得去拜祭一下姥姥和姥爷。”

    陈翠芳在他们出门时说道。

    “记住了,”赵礼辉笑。

    “娘,今天姐姐姐夫他们回来吗?”

    叶归冬问。

    “之前也没问他们,”陈翠芳笑了笑,“反正你们下午回来就知道了。”

    “留着他们多住两天吧,”赵礼辉想到赵礼红他们在外面租了房子,除夕那天回柳家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如果不愉快,肯定就回出租屋那边了,还不如在这边住着呢。

    “行,”陈翠芳挥手,让他们赶紧出门。

    陈家离水井巷坐车要坐两个小时,算是比较远的了。

    好在这大过年的也没啥人去上班,所以车上没什么人,就算有,也是和他们一样,提着年礼去拜年的。

    赵礼辉夫妇坐在靠窗的位置,怕叶归冬被吹着,所以赵礼辉靠着窗。

    “大舅和二舅的家离得远吗?”

    叶归冬还没去过那边,所以很好奇。

    “住对门,”赵礼辉从原主记忆中扒拉出陈家兄弟的屋子。

    “就咱们家和对门一样,原本对门住着的人家姓唐,后来那家人要卖房子,正好赶上姥姥、姥爷准备给两个舅舅分家,所以经过商量以后,就把对门买下了。”

    陈家的家底还算多,买下一个院子并不吃力,甚至还有余钱分给两个儿子养家。

    “那还挺近的,”叶归冬双眼一亮,“礼辉,你说咱们以后也在水井巷买一院子怎么样?单位的分房虽然也不错,可太小了,比起筒子楼,我还是喜欢大院子。”

    “行啊,”赵礼辉没意见,“不过得看有没有人要卖。”

    “也是,”叶归冬抱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现在说这些还早,咱们还年轻呢。”

    “是啊,”赵礼辉握住她温热的手,“但也可以开始商量着来了,反正如果有院子出手,咱们拿得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叶归冬立马在心里清算他们的存款了,除去各种票不说,加上赵礼辉的年终奖,他们现在已经有一千一百三十六块钱了!

    “就咱们现在的这个,”赵礼辉的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还买不下一个带水井的院子。”

    家里有口井的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如果在水井巷再买一院子,那肯定也是首先有井的。

    “我记得安婶子他们对门杨家,”叶归冬想起过年前卖房子的杨家,他们家卖房子是为了给孩子们分家,“没有水井,卖出了三千八百六十块钱。”

    “还不算办各种证交落房税的那些钱,”赵礼辉点头,“加上那些,估摸着有三千九百多,再添置些家具啊,置办点小东西,差不多就是四千块钱。”

    叶归冬倒吸一口凉气,“咱们还差三个呢,而且这还是没井的,如果带了井,那肯定更贵。”

    赵礼辉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我们要努力存钱,成为万元户,这心里就不慌了。”

    “万元户啊,按照咱们现在的工资,一个月死存六十块钱,一年七百二十块……还要存四年!”

    二人脑袋凑在一起说话,加上声音很小,坐在他们前后位置的人要不就是打瞌睡,要不就是聊着自己的天,倒是没注意他们说什么。

    “四年啊,”赵礼辉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不行,明年你就要去上大学,供销社的工作得辞掉。”

    这个年代上大学不仅不收学费,每个月还会给点补贴钱,但不多,粮食还是吃自己的,比如去食堂吃饭,和厂里不一样,得自己出小粮票。

    就是那种大学特有的,一两、二两米饭的那种粮票,可以在大学后勤处用大粮票换。

    一斤大粮票,可以换十张一两的小粮票,也可以是五张二两的小粮票,以此类推。

    听到赵礼辉这么说,叶归冬整张脸皱成一团。

    “对啊,如果我去上大学了,每个月咱们家就少了二十多块钱的收入,不仅如此,还要往里面贴粮票……那得攒多久才成万元户啊。”

    “这还不简单,”赵礼辉轻笑,“我说了,今年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五级技术工,五级技术工的工资是六十八一个月是吧?”

    “嗯,”叶归冬点头。

    “你今年的工资是多少钱一个月?”

    “今年是三十块,比去年多几块钱,”叶归冬道。

    “那咱们两个加起来就是……不能这么算,我还不是五级技术工呢,”赵礼辉反应过来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反正,存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难道还不能撑起咱们的小存钱罐子?”

    把叶归冬逗笑后,赵礼辉又认真道,“我一定把咱们的小金库装得满满的,你信我。”

    “我信你,”叶归冬蹭了蹭他的肩膀,“但是,健康平安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太拼。”

    “你不说我还忘了,”赵礼辉低声道,“我还可以赚外快,要是再来几位像师傅堂妹那样出手大方的,咱们要不了多久就成万元户了。”

    叶归冬轻轻拧了他胳膊一下,“想什么美事儿呢!咱们可得脚踏实地,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咱们不能贪心。”

    “听领导的,”赵礼辉做出一副被拧疼的样子,叶归冬微嗔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刚被她拧了的位置。

    班车因为马路上的坑坑洼洼而变得颠簸起来,赵礼辉小心地护着叶归冬,尽量让她舒服些。

    得亏这个年代的汽车少,不存在堵车的事,不然他们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到陈家。

    “到了吗?”

    见车停下不动,车上的人开始往下走,叶归冬疑惑道。

    赵礼辉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过来,但他有原主的记忆,也知道这趟车的终点站就是这,所以点了点头,“到了。”

    下车后,赵礼辉带着叶归冬往左边巷子走去,“这条巷子叫成仁巷,那边还有座寺庙,叫成仁善庙,这条巷子就是由那座庙得名的。”

    叶归冬往寺庙方向看过去,“待会儿咱们得空就去拜一拜怎么样?”

    “好啊,”赵礼辉答。

    走了十分钟不到,他们来到陈大舅和陈二舅家门外面。

    “娘的意思是,咱们分开送过去。”

    叶归冬想起陈翠芳的交代,低声道。

    “嗯,因为大舅和二舅从小就争强好胜,什么都想压对方一头。”

    赵礼辉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大舅和二舅是双胞胎。”

    叶归冬明白了,“那是我去大舅家呢,还是你去二舅家呢?”

    “……领导你都分配完了,还用我选择?”

    赵礼辉忍不住一笑。

    “那行动吧。”

    “待会儿在这集合,咱们去寺庙那边。”

    “行。”

    于是一人提着一个竹篮子,分别进了这两家的大门。

    陈大舅夫妇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所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正在堂屋里围着火炉面对面地坐着。

    大舅妈正在织毛线衣,陈大舅则是在帮着整理毛线,二人都没说话,屋子里十分安静。

    所以这个时候的叶归冬走进院子的声音,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大舅娘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小姑子家的老三媳妇儿,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声跟陈大舅说道,“是礼辉媳妇儿归冬来了!”

    陈大舅是个近视眼,闻言赶紧把放在一旁的眼镜戴上,和她一起出去热情地迎接叶归冬。

    “大舅,大舅妈,新年好。”

    叶归冬笑盈盈地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好好好,快进屋坐,”大舅妈把篮子反手递给陈大舅,笑眯眯地拉着叶归冬进了堂屋。

    陈大舅还在外面张望了一下,想看看自己的三外甥是不是落后一步。

    这边赵礼辉也把篮子给了二舅妈,陈二舅长得和陈大舅一模一样,就是身材声音都差不了多少。

    但却很好分辨他们。

    留着寸头、戴着眼镜的是陈大舅。

    自然卷、没有戴眼镜的是陈二舅。

    陈二舅夫妇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女们都已经成家,儿子儿媳们带着孩子们去拜年了,所以家里也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你媳妇儿呢?”

    陈二舅搂着赵礼辉,亲亲热热地走进堂屋坐下。

    “在大舅那边,”赵礼辉咧嘴一笑,“二舅,我娘可叮嘱了,让我和我媳妇儿分别给你们两家送年礼。”

    放好篮子的二舅妈走过来,一边把刚兑的糖水给赵礼辉,一边笑骂道,“你大舅二舅就爱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你懂什么,”陈二舅得意地挺起胸膛,“这是我们双胞胎兄弟之间的乐趣。”

    还真是乐趣,譬如陈二舅虽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这个有儿子才能有“后代”的思想年代,陈二舅就从不拿这个和哥哥比较。

    甚至在他家第二个儿子出生时,还想把小儿子过继给陈大舅他们。

    但是却被陈大舅劝阻了,他的理由是两家住得这么近,侄儿自然也是半个儿,用不着这么干,再说了,女婿也是半个儿。

    “早知道你们今天来,就不让你哥哥们出去拜年了。”

    二舅妈拍着腿道。

    “这有什么,得空的时候我们再来就是了,”赵礼辉喝了口糖水,甜得他舌头发腻,“我的二舅妈耶,您是不是放了一袋白糖进去啊?”

    陈二舅他们被逗得咯咯笑。

    “哪有这么夸张,只放了两勺。”

    二舅妈比划了一下。

    “吃甜不吃苦,你小子还觉得甜的不好啊?”

    陈二舅咿了一声。

    “好好好,”赵礼辉闷头喝完后,自己提起桌上的保温壶再倒了半碗温白开喝下去,才觉得舒服了些。

    叶归冬也被塞了一碗甜得发腻的糖水,她第一次来,有点不好意思喝白水,于是就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

    赵礼辉从陈二舅那边过来,见此伸出手把她手里的糖水接过来一口喝掉,然后又去倒了一碗温白开,自己先喝了两口,再递给叶归冬。

    “你这孩子,怎么和自己媳妇儿抢糖水喝呢!”

    陈大舅教训道,“快,再给归冬兑一碗糖水!”

    灶房那边传来大舅妈的声音,“我正在给礼辉兑糖水呢。”

    闻言,赵礼辉跑向灶房,把人给拦住了,“我在二舅那边喝了一肚子糖水,真不能喝了,大舅妈,我媳妇儿第一次来这边,我想带她去旁边寺庙拜一拜。”

    本来还想说糖水喝了不会胀肚子的大舅妈,立马被转移了话题,“也是,今天日子不错,该去拜拜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放下糖袋子快步往堂屋方向去,赵礼辉连忙把糖袋子放进碗柜里。

    叶归冬已经喝了那碗温白开,这会儿正在和陈大舅闲聊。

    大舅妈进堂屋后,轻轻拉着叶归冬的手,带着她来到堂屋另一边低声问道,“是不是要去寺庙拜拜啊?”

    “对,想去看看。”

    叶归冬笑。

    大舅妈点头,声音很小,“那你来事儿了没有?”

    “没有,”叶归冬红着脸摆手,“我知道这些忌讳的。”

    “没有就好,”大舅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朗声对堂屋门口站着的赵礼辉道,“拜完后回家吃午饭,听到没?”

    “大嫂,可别跟我们抢,”陈二舅夫妇一前一后地跨进他们家院门,“这回轮到我们家了。”

    “就是,该我们家了!”

    叶归冬看着自然卷没戴眼镜的陈二舅,又看了眼留着寸头戴着眼镜的陈大舅,真的好像哦。

    “什么你都要比!”

    陈大舅气道。

    “就要比!”

    陈二舅跟无赖似的坐在陈大舅身旁,“要不就和前年一样,两家做菜,然后坐在一起吃。”

    “行啊,今年坐在我们家堂屋里吃。”

    陈大舅说。

    “不行,去我们家堂屋吃!”

    陈二舅反对。

    赵礼辉走进堂屋,对两位舅妈笑了笑,然后拉着叶归冬先走了,“你们慢慢商量哈。”

    “去吧,别理他们。”

    “路上积雪多,注意点。”

    走出陈大舅家门后,二人相视一笑。

    “大舅妈兑的糖水甜得嘞,要不是你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二舅妈兑的糖水和大舅妈一样的,”赵礼辉皱着脸。

    叶归冬捂嘴笑,赵礼辉捏了捏她的耳垂,带着人往寺庙方向走。

    今天或许是个不错的日子,好些人都来拜拜,赵礼辉他们在寺庙门口买了香烛,进去后,对着殿中庄严神圣的菩萨上香拜拜。

    叶归冬双手合一:求菩萨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赵礼辉磕头:愿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平安顺遂。

    走出大殿后,他们在寺庙里闲逛起来。

    寺庙其实并不大,但里面却有一棵巨大的石榴树。

    被雪挂了满枝头的有巨大石榴树,看起来美极了。

    叶归冬仰着脖子才能看完这棵大树。

    “据说这棵树,是以前咱们这儿的郡王种下去,距今大概有五百多年了。”

    赵礼辉想到作者的设定,对身旁的叶归冬低声讲述道。

    原文中,男女主无意间来到这座寺庙,看到美丽可观的石榴树,周围没人的情况下,他们深情拥吻,然后回去就查出身孕,后来孩子出生后,还特意过来还愿。

    “真的?”

    “也是据说,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

    二人正说着悄悄话呢,就听到旁边有一对年轻夫妇,正对着这棵石榴树拜拜。

    一边拜拜一边还念念有词。

    “保佑我媳妇儿肚子里这胎是个儿子。”

    “保佑我生个儿子吧。”

    赵礼辉和叶归冬:......

    “咱们去那边看看。”

    赵礼辉牵着她往旁边走,叶归冬顺着他的力气过去。

    “所以,来这里拜拜的大多数都是求子?”

    叶归冬惊讶。

    “或许?可大殿里的不是送子观音啊,”赵礼辉挠头。

    “石榴代表多子多孙嘛,”叶归冬指的是那棵大大的石榴树。

    “我不爱吃石榴,”赵礼辉摇头。

    叶归冬微嗔他一眼,“我说东,你道西。”

    “你懂我意思就行呗,”赵礼辉余光瞅见一排兰草后,拉着她过去瞅了一会儿。

    “我爹种的兰草今年被雪压坏了一株,”看到兰草,叶归冬就想起叶爸爸种的。

    “可惜了,下次要是遇见卖兰草的,我给爸买一盆补上。”

    “偷偷告诉你,院子里那些兰草,”叶归冬小声道,“大多数都是他去钓鱼的时候,在山里寻的。”

    “现在不犯法,以后要是挖到国家保护级别的兰草,那就难说了,得提醒爸。”

    “真的?兰草还有保护级的?”

    “当然有……”

    赵礼辉细细跟她解释,听得叶归冬一愣一愣的,“那我以后去郊外,可不敢随手采花了。”

    “哪有这么夸张,”赵礼辉揉了揉她的脑袋。

    二人在寺庙里面逛了一圈,又去寺庙后面的坡上转了转,然后就回到了陈大舅家。

    至于为什么没去陈二舅家,赵礼辉表示他们商量的结果一定是在陈大舅家吃饭。

    走进院子,就听到灶房那边传来热闹声的叶归冬,默默地对着赵礼辉竖起大拇指。

    赵礼辉得意叉腰。

    他就是这么厉害!

    二人也挽起衣袖去帮忙,结果被赶出来了。

    两个舅舅家也没电视,他们就在火炉边上烤红薯和土豆。

    吃过午饭后,二人便提出告辞,两个舅妈把他们送年礼的篮子塞到他们手里。

    上面依旧是盖着竹盖子。

    叶归冬他们上车后也没打开,而是挨着放在他们脚中间,互相倚靠着小睡了一会儿。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陈翠花掀开两个篮子的盖子,里面的回礼都差不多,“在哪家吃的饭啊?”

    “在大舅家,饭菜是两家人一起做好端在一起吃的。”

    叶归冬想到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舅舅吗,觉得挺有趣,“娘,他们从小到大什么都比吗?”

    “比,”陈翠芳把东西收拾出来放进柜子里,然后将篮子挂在墙上,“比谁吃的饭多,谁的成绩更好,谁的衣服补丁多,谁的裤子补丁少。”

    “还有谁的牙齿长得整齐,谁的头发掉得少。”

    赵大根刚和两个大舅子熟悉起来的时候,觉得他们真幼稚,比孩子还爱比。

    “那你们小时候可真热闹,”赵礼辉喝着茶。

    陈翠芳叹了口气,“我最遭罪了,他们老拿我比较,从我会说话起,就爱拉着我问,小妹,你最喜欢大哥还是二哥呀?”

    叶归冬三人哈哈大笑。

    “小妹,你爱吃大哥做的饭还是二哥做的饭啊?反正就是这类的吧。”

    陈翠芳摊手,“我还没选呢,他们就开始掐架,然后被你们姥姥、姥爷混合双打,越打越皮实,不过他们也是那巷子里最出息的两个孩子了。”

    想到赵礼辉所说的话,叶归冬默默点头。

    陈大舅是钢化厂人事科的大领导,陈二舅是钢化厂保卫科的大领导。

    兄弟二人没有任何靠山,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上去的,可见他们的能力有多强。

    说起这个,赵大根反而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我和你们大舅、二舅差不多时间进厂当的工人,我到现在还是个普通工人,他们都成为大领导了,说实话,有时候我真不好意思面对他们。”

    “这有什么,”陈翠芳笑道,“你能养家糊口,那就是好同志,好丈夫,好父亲。”

    “娘说得对,”叶归冬附和点头,“爹还会每天回家做家务,会做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还会给家里的狗子做狗屋,会把菜地打整得整齐、漂亮,对我们三个孩子也不偏心,这样的父亲,真的很棒。”

    赵礼辉也夸道。

    把赵大根夸得面红耳赤的。

    “行了啊,再夸我就要飘了。”

    陈翠芳三人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赵大根也跟着笑,赵礼红夫妇提着东西进院子,就听到堂屋的笑声。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大声?”

    赵礼红人还没进堂屋呢,声音就先传进他们耳里了。

    赵礼辉起身打开堂屋门,“回来了啊,哟,这么客气,买了不少东西啊,我瞧瞧,有没有我爱吃的。”

    说完,就伸出手去把二人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小两口的面色红润,瞧着还胖了些,可见搬出去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柳向意指了指其中一个袋子,“这里面是五斤李子酒,是我从同事家里弄来的,我想你们一定喜欢。”

    “今晚就喝,”赵礼辉说完又后悔了,“不行,今晚我和归冬要回爸妈那边吃饭,明天喝吧,你们也是初六上班吧?在家里多住几天,咱们吃好喝好。”

    柳向意笑着看向赵礼红,显然是看她怎么想的。

    赵礼红坐在叶归冬的身旁,闻言扑哧一笑,“你们非要一个提着东西,站在堂屋门口吹着冷风说话啊?”

    “也是,姐夫快进来,”赵礼辉招呼着对方,然后把东西提到赵礼生那个房间放好,现在家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放在那边。

    赵大根从灶房端来两杯茶,陈翠芳拿着瓜子花生出来,一家人围着火炉坐着。

    “住两天可以,再多就不行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拜年,”赵礼红笑。

    “床我都铺好了,”陈翠芳闻言很高兴,“今年过年怎么样?”

    柳向意吃着赵礼辉递过来的橘子,“除夕那天不怎么愉快,当晚我们晚饭都没吃就回筒子楼住了。”

    “我差点把桌子掀了,”赵礼红哼了一声,“四弟妹不愿意我们闹得不愉快,所以装肚子疼,不然我还真下手了!”

    “怎么回事?”

    叶归冬问。

    “还不是为了我们那间屋子,”赵礼红把剥下来的橘子皮放在火炉边上,随着炉子上的温度,空中散发出橘子皮的清香。

    “听说我们不在家的那几天,家里就为了这个事闹得不行,大嫂是蹦跶得最厉害的那位。”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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