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大的话，李卫东眉毛微微挑起，双眼紧盯着他说道：「张大，这么多年来，死在你们兄弟手里面的人有多少，你计算过没有？」

    「啊？！」张大没有想到李卫东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有计算过。」

    看到李卫东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张大尴尬的笑笑，说道：「领导，你觉得我可能是在忽悠你，这完全是一种误解。我真的想告诉你，我这些年到底杀了多少人，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以前在敌人的军队里做事，那些人对我来说，连蚂蚁都不如。

    你可能是城里人，不知道什么叫做蚂蚁，就是地里那种很小只的玩意，压根就不起眼，只用轻轻撵一下，就能把蚂蚁碾死，这种东西，你觉得你会在意吗？就像你拿着开水浇在蚂蚁窝上，你会在意到底浇死了多少蚂蚁吗？」

    看着张大满不在乎的样子，于胖子生气得想站起身甩张大两记耳光，却被李卫东拦住了。

    李卫东实在是太了解张大这种人了，他属于那种丧尽良心的人，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甚至还以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为骄傲。

    李卫东当然不会同情这种人，冷哼一声说道：「张大，你害人的时候，应该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人的家人吧？」

    「...啊，那倒是没有。」张大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当初他要是有这种思想觉悟和认识的话，怎么可能会干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李卫东板着脸说道：「既然你不考虑别人，别人为什么要考虑你呢！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把你两个兄弟的听到这话，张大吓了一跳，脸色骤变。

    刚才跟李卫东接触的这段时间，张大已经感觉到了，这个李卫东并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并不是遵循各种各样的规矩。

    对于这种人，张大心中充满了畏惧。

    犹豫再三之后，张大苦笑了两声说道：「我那两个兄弟，此时正躲在煤球厂大杂院里面。」

    「煤球厂大杂院？」听到这话，于胖子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张大的衣领子，恶狠狠的说道：「好小子，到了这个时间点，你竟然还敢欺骗我！煤球厂大杂院那是啥地方啊，大杂院里住满了住户们，你们这些人住在大杂院里，肯定会被人发现，你现在竟然告诉我，他们住在大杂院里，你是把我当做三岁小孩子戏耍吗？」

    「大爷，千万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张大冲着于胖子连连摆手说道：「大爷，我真的没有骗你，我那两个兄弟真的在煤球厂大杂院啊。」

    「啪！」话音刚落，他的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下，于胖子冷声说道：「好小子，你还敢骗老子。」

    说着话，于胖子又抄起了拳头，砰砰给了张大两拳，李卫东本来还想上前拦着，这会算是看明白了，于胖子是故意找借口发泄心中的愤怒。

    毕竟张大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恨了，在解放前竟然帮着敌人对付自己人，已经算得上是丧尽良心了。

    在愤怒的驱使下，胖子的力气很大，几乎眨眼的功夫，张大便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李卫东感觉到再继续下去的话，张大可能会被揍得不成人样子，所以连忙上前拦住了于胖子。

    「好了，胖子，这家伙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是现在还有大用，你还不能把他打死。」

    于胖子发泄了心中的怒火，这个时候也收起了拳头，站到了一旁。

    「对不起哈，我这位兄弟脾气暴躁，所以有些失态，只不过你也是的，你哪能说出那么不靠谱的事情呢，你咋不能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呢。」

    李卫东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塞进了张大

    的嘴巴里，然后划着火柴帮他点上。

    张大深深的吸了两口烟，才算是缓了过来，他看着李卫东苦笑道：「这位领导，我真没有骗你们，我那两位兄弟真在煤球厂大院里面。具体的情况我其实也不清楚，你可能不了解我们的情况，我虽然是老大，但是我们三兄弟分工不同。

    当初为了避免一个人被抓住，然后全军覆没，所以我们三兄弟制定了严格的规则，那就是每个人只能管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能干涉别人的事情。

    也就是说，我是个杀手，只能管杀人的事情，老三是专门负责安排退路，并且寻找隐蔽点的，所以安排在那里，是老三负责的。

    本来按照我跟老三老二的约定，我是不应该知道煤球厂大杂院这个地点，但是我毕竟是老大，在执行狙杀任务前，老三偷偷的把地点告诉了我。

    当初我也跟你们一样感到怀疑，感觉到这个地点实在是太繁华了，很容易被人发现，但是老三却告诉我，他做了万全的准备，绝对没有问题。

    你们可能不了解老三这个人，老三跟我相比就是个小菜鸡，连枪支都不会使用，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但是他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能说会道，特别是能讨女孩子的欢心。你可能不知道，老三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获得老三的欢心。」

    闻言，李卫东顿时瞪大了眼，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人才啊！只可惜生错了时代，要是生在后世的话，凭借这种能力，到底也得当一个优秀的小白脸，也不用跟着张大干这种危险的事情。

    这也算是个有用的线索，李卫东喊来于胖子，让他把张大暂时关押起来，然后带着人去煤球厂大院抓捕张二和张三。

    于胖子扭头喊来了鹏子，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鹏子，这货可是个亡命之徒，你一定要给我看好了，要是出现了问题，你别怪我收拾你！」

    鹏子也清楚张大这个人的底细，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这货绝对逃不了。」

    鹏子也是个人才，为了怕张大逃走，先用绳子捆住他的双腿，然后将他的裤子脱到脚踝处，这样一来，就算张大得到了逃跑的机会，因为双腿间的束缚，他的速度也非常慢，很容易被重新抓住。

    然后鹏子又安排了两个小兄弟，每人拿着一把枪，用枪支瞄准张大的太阳穴，并且叮嘱他们，一旦张大有逃跑的嫌疑，他们两个可以直接对准张大开枪。

    张大本来确实打算逃走，他原以为这里面厉害的人只有李卫东和胖子，现在看到一个小喽啰都如此厉害，顿时丧失了这个念头。

    李卫东见到鹏子的安排非常周到，也放下了心，带着鹏子离开了院子。

    经过一番打听后，两人来到了煤球厂大院的外面。

    煤球厂在京城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并不是一个厂子的称呼，而是十几个煤球厂的统称。

    这年月没有燃气，电力供应也不足，燃煤成了人们用来取暖和生活做饭的最好燃料。

    解放前，京城人都需要拖着平板车到城外购买散煤，散煤是不能直接使用的，买回来之后，要把散煤跟黄土掺杂起来，然后做成煤坯子，才能够用来生火做饭。

    到了解放后，为了方便京城的住户们，上面在各个街区都设置了煤球厂，直接对住户们出售散煤，最初的煤球厂其实应该成为售煤点，解放后，德州的一位同志发明了打孔的「经济煤球」，1950年开始在dz市南门外的工业家庭社销售。由于这种煤球有孔洞，后来就被人们称为了「蜂窝煤」。

    56年，家庭工业社经历了公私合营，成为德州燃料公司的一部分，蜂窝煤也逐渐推广到了全国。

    蜂窝煤传到京城之后，上级为了辖区里的住户更方便购

    买蜂窝煤，所以把售煤点改成了煤球厂。

    京城各个街道的煤球厂其实属于一个大厂，只不过因为职工们不在一块工作，所以显得很生疏。

    张大所说的煤球厂大杂院其实是指2号大院，里面有三十多户人家，两百多人。

    李卫东在搞清楚煤球厂大杂院的情况后，带着于胖子又来到了南铜锣巷派出所。

    此时小片警刚上班不久，看到他们两个进到办公室里，连忙站起身给他们两个递上了烟。

    「卫东哥，鹏子，你们今天怎么来了?」小片警热呵的打招呼。

    李卫东点上烟之后，左右看看笑着说道：「行啊，妹夫，你现在当上队长了，待遇不错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我才能立下那么多功劳吗？」小片警笑着说道。

    「谦虚，你实在是太谦虚了，能够当队长，那是你的能力体现，跟我没啥关系。」

    李卫东对小片警的印象比较好，所以才会屡次帮助他。

    小片警看到李卫东迟迟不进入正题，立刻明白了，他这次肯定是有事商量。

    小片警站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看着李卫东说道：「卫东哥，这次是不是又有案子了？」

    「差不多吧。」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李卫东并不愿意泄露相关的信息，只是把情况简略的给小片警讲了一遍。

    「小片警，现在有两个坏人藏在煤球厂二号大院里，你在那边有没有熟人？」

    「煤球厂二号大院.....」小片警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猛地一拍大腿说道：「你别说，还真有一个。」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关系亲密吗？」李卫东皱着眉头说道。

    小片警虽然不清楚李卫东的用意，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挺亲密的....他是我堂哥。」

    李卫东：「.....」

    他这才想起来，小片警是世家，一大家在公安部门工作。

    小片警在确定了之后，立刻拿起电话联络了堂哥，对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片警放下电话之后，对着李卫东点点头说道：「卫东哥，我堂哥现在已经带人在煤球厂大杂院门外等着我们了，我们现在可以过去。

    」

    几人骑着自行车一路奔驰，来到了煤球厂大杂院门外，这个时候，小片警的堂哥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看到几人骑着自行车过来，他快步迎了上来。

    小片警帮几人做了介绍。

    「这位是轧钢厂摩托车车间主任李卫东同志，这位是我堂哥，王新峰同志。」

    「你好，你好！」李卫东紧紧的握住了王新峰的手，同时也隐晦的打量了一下王新峰。

    小伙子大概三十岁的年纪，五官硬朗，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正气，特别是他的手上有老茧，应该是老兵出身。

    李卫东对于王新峰这么热情也感到很奇怪，毕竟小片警虽然是他的堂弟，但是这种有原则的人，是不会为了自己的亲戚，而破坏自己的原则。

    他之所以如此热情，肯定有别的原因。

    李卫东是一个特别擅长攀谈的人，只是三言两语便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煤球厂大杂院内管理一直很混乱，不时有外人出入，为此街道办和派出所曾经数次整顿。

    本来以为大杂院内的风气已经变好了，没想到李卫东竟然告诉他，现在有两个坏人藏在大杂院里。

    他岂能不着急。

    「煤球厂大杂院的管事大爷，是煤球厂的一位退休老干部，他姓王，我们称呼他为王大爷。王大爷这个人威望高，为人正直，并且也能团结住大杂院里的住户

    ，按理说是一个好的管事大爷。

    但是他这个人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人太好了，大院里的住户犯了错误，他不想着去警告惩罚那些住户，每次都想着遮掩。

    如此一来，大杂院内的风气便变得不好了起来。其实不瞒你说，就在前天，我还带人巡视了大杂院，并没有发现有陌生人。」

    王新峰一边介绍着大杂院内的情况，一边领着李卫东和小片警进到了大杂院里。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大杂院内一片乱糟糟的，那些住户们要么在家里做饭，要么端着搪瓷碗蹲在门口吃饭。

    看到王新峰进来，纷纷站起身打招呼。

    「是老王啊，咋地了，今天我们大院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我找王大爷。」

    王新峰今天穿的是便装，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并没有直接将事情告诉那些住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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