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
宇智波带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宇智波斑：“……”虽然他向来知道她心大, 但是，能够心大到这个地步，也属实是让人有点震惊。
“嘛~”宇智波泉奈笑着说道, “习惯就好。我不是不能离开她身边吗？然后也不需要睡觉。所以，每天晚上她睡着后，我闲极无聊也只能盯着她看了。即便如此, 她也睡得挺香的。”
宇智波斑：“……”泉奈……你不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像是恐怖故事吗？
“而且往好处想，这也是她信任哥哥你和我的证明嘛。”
“……嗯。”
宇智波斑看向自家弟弟，欲言又止。
倒也不是说不信任她……只是有些话，在她还看着听着的情况下，确实是不太好说的。而且之前确实……比起其他，他只想尽情感受弟弟的身体和气息, 以弥补这么长时间以来情感与内心的缺失。
而眼下……她既然已经睡熟，那么，有些话题，无疑也是无法逃避的了。
无独有偶。
宇智波泉奈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兄弟俩就这样默默对视了片刻。
而后……
“抱歉。”
“对不起，哥哥。”
“……泉奈你为什么要道歉？”
“哥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
“……”
在发现就算时隔多年他们还是这样默契后, 四目相对的兄弟俩脸上同时露出了笑容，一人肆意, 一人温和, 但是，也的确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泉奈, 让我先说。”
“哥哥, 你先说吧。”
“……”
“……”
宇智波泉奈笑着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一个“缝合”的手势，示意自己绝对不插嘴了, 所以——
哥哥，请~
宇智波斑注视着在自己面前总是这样可爱、二十来年如一日的弟弟，眼眸中不自觉溢出笑意。然而，当他意识到这样可爱的泉奈，生命的时间却永远地停留在二十四岁时，心中顿时又涌起了强烈的痛感。
这世上，谁都可以死去，但为什么偏偏是泉奈？
这世上，也还有那么多人活着，却为什么偏偏没有泉奈？
怀揣着这份痛苦，以感觉到了加倍愧疚的他嘴唇微动，开口说道：“抱歉……泉奈……”因为此刻的这份痛苦与愧疚，他的嗓音亦再次带着些许颤抖。
他其实……真的很少如此，但是今夜，却好似一而再再而三，可谓是丢尽了人。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是在泉奈的面前，还是……在她的面前，都是没关系的。
他们都会理解他，也不会嘲笑他，他们……
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不觉间，将此刻正沉睡在自己身旁的少女，当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就像是一只宝石或者一块金子，以往只是觉得“贵”觉得“重”，但没什么实感，直至找到了合适的砝码来亲自上手称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能到这个地步。
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认知而心情略有些复杂的他继续说道：“抱歉……泉奈，没有听从你的劝说。”
有些话语，一旦开口，便源源不断地流淌了出来……
“明明你去世前都那样嘱咐我了，我却还是没能听从你的话语。”
……
“明明得到了你的力量，也确实成就了宇智波一族的至高之眼，我却还是输给了柱间。”
……
“你留给我的那些珍贵人才，还有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的那些族人……没能守护住他们……”
……
“就连你留给我的、嘱咐我一定要守护好的宇智波一族……现如今……”
……
“抱歉，泉奈，我好像做了很多事，”宇智波斑注视着弟弟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包容的神色，于此时此刻，露出了这些年间再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的、近似于脆弱的表情，“但是，好像也没有做到什么。”
“并非一事无成，却也并没有实现心愿。”
“好像走得笃定，如今却有时心生茫然。”
“到头来……似乎……”
“还是辜负了你的期待。”
“抱歉，泉奈，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
宇智波泉奈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倾听着眼前人的话语，现在的他是没有净土相关的记忆的，拥有的只有生前的以及“被召唤来”之后的，但好在，这段时日以来，他也凭借着她，有意无意地得知了很多有关于目前的情报。
所以，眼前人说的那些事，他都大致明白。
他知道，哥哥说的都是实话，唯独一点——
“哥哥，你觉得在我心中，怎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宇智波斑微微怔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从小到大，他都下意识觉得“这样做才是好哥哥”，但是，的确从未认真思考过“好哥哥的标准”。
“那么，我反过来问，”宇智波泉奈微笑着继续说道，“在哥哥你的心中，我是一个合格的弟弟吗？”
“那是自然！”宇智波斑斩钉截铁地回答说道，“泉奈你当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弟弟，在这点上，没人可以赢你。”
“那么，我是从哪一天开始成为哥哥你心中的‘合格弟弟’的呢？”宇智波泉奈追问。
“额……”宇智波斑一时愣住了，主要是，他也没思考过这问题，如今如若非要给对方一个答案，那么……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对吧？”宇智波泉奈肯定地说道，“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从我成为弟弟的那一刻起，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哥哥，在你眼里，在你心中，我就已经是全世界最合格的弟弟了，对吧？”
宇智波斑：“……”听着这话语，他不由想起了弟弟泉奈出生时的光景，那时他才刚两岁，放在其他孩子身上可能还是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的年纪，但是，他已经能说话能走路甚至能跑跳了。
泉奈和他一样，是出生在冬日的孩子。
不过与他不同。
他出生时据说大雪纷飞，泉奈出生的那天，天气倒是还不错。
母亲在屋内，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叫喊声；
屋里还有不少其余女人在，有的在鼓励母亲，有的在收拾东西，有的在来来回回地换水……
父亲在门外来来回回地焦急行走，时不时就想去扒拉门缝往里面张望，然后被一旁的其余人强行按住；
而他……
手里紧抓着母亲不久前给自己缝的布花猫，坐在门边既担心又期待地朝里面张望。因为他记得的，不久前母亲摸着他的头笑着问他——
“斑啊……再过几天，你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都想！”
“抱歉呢，这次好像只有一个孩子，所以不能都想。”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方才回答说道——
“……那要弟弟。”
“嗯？为什么？妹妹不好吗？”
“妹妹也好……但是，他们说，妹妹将来不能和我一起训练然后上战场！”
“这样啊……那，希望是一个弟弟。”
“嗯嗯！”
他握着父亲给缝的布花猫，回想着之前与母亲的对话，满心期望着能有个弟弟。但是，随着母亲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无力，他的心中开始变得恐慌。
当时年纪还小的他并不明白生育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却依旧凭借孩童的本能害怕着失去母亲。
甚至在想——
他不想要弟弟了，也不要妹妹了，他只想要母亲。
而在他心中的恐慌几乎到达顶点的那一刻——
屋内，蓦得传出了孩童清亮的哭声。
“！！！”
他当时呆坐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知道大人们似乎变得更加忙乱了。
待他缓过神来，父亲已经满脸笑容地抱着一个被包裹好的孩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那刚出生的婴儿递到他面前，对他说——
“斑，快看！你有一个弟弟了！这是你弟弟！”
他下意识捏紧手中的布花猫，低头朝父亲怀中的婴孩看去，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婴儿，好看得无法用言语形容。而只一眼，他的心中就涌起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的情愫。但他清楚明白地知道——
我做哥哥了。
我有一个弟弟了。
从今以后，我会做个好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弟弟的。
“对了，这孩子叫‘泉奈’，宇智波泉奈。怎么样？这名字不错吧？”
“都说长兄如父，以后斑你也要好好负起照顾泉奈的责任，知道吗？”
“……嗯！”
他用力点头，然后，举起手中的布花猫，放到了弟弟的襁褓之上，满脸笑容地说道：“泉奈……我是哥哥，泉奈……这个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给你，泉奈……”
刚刚出生的泉奈，毫无疑问没办法双手接过那份礼物。
但是……
他大约确实感受到了这份来自亲哥哥的馈赠，所以，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只布花猫，也是泉奈拥有的第一个玩具。
说句实话，泉奈小时候和他一样，是个活泼过头的孩子，所以，很多玩具在他手里都活不过三天。但是唯独那只布花猫，泉奈似乎明白那是哥哥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所以，一直很爱惜。
它被保存得非常好。
直到……
二十四年后……
它被放在了宇智波泉奈的棺椁中，与他一起下葬。
想到此，宇智波斑再次难以抑制心中的痛苦，并因此微微垂下眼眸，而后，他听到眼前人轻声说道——
“哥哥，我也是一样的。”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从我成为你弟弟的那一刻起，从我见到哥哥你的那一刻起……你在我心里，就已经是全世界最好也最合格的哥哥了。”
“没有什么附加条件，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理由，只要你在这里，”青年歪了下头，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就已经胜过其余所有人了。”
“所以，请不要向我道歉。哥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做错了，只要你此刻还好好地在这里，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别无他想了。”
从始至终，他所希望的，也只有哥哥的健康平安。
当然……
如若能够幸福快乐点，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这个愿望……对于这个有些冰冷残酷的世界来说，似乎是有些奢求了。
不过，幸好，哥哥到底还是遇到了能够让他觉得快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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