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绝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了一阵, 最终还是决定让自己在木叶安排的探子继续观察打探，至于他……
就还是别冒险了。
这么多年都蛰伏过来了，眼看着一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最为完美的苗子已经被培养了大半，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 还是小心为上吧。
再说……
千手家出现不错的苗子，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因为他虽然对宇智波斑怀揣着希望, 却依旧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若是这一次依旧失败……他当然还会继续等待以及培养下去, 在他成功之前，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涌现出越多天才就越好。因为这些天才, 最终都会成为他培养禾苗的养料。
当然, 待到他得到了“轮回眼”，这两族也就没什么用了。啧，六道仙人……大筒木羽村，他与亲弟弟大筒木羽衣曾经犯下的罪, 就算血脉断绝也绝对无法洗清。
另一边。
“……就这么担心吗？”宇智波泉奈看着面带忧色的少女，如此问道。
“嗯……不知道怎么说，”宇智波带子蹙眉说道，“总觉得这个人的气息有些熟悉，然后……直觉他会带来很多麻烦。”
“……”所以那家伙到底是谁？他心中也不由在意起来, 嘴上却是劝说道，“没关系, 搬迁后鹤见一族的安全已经得到了保障。如若对方继续盯着你, 咱们也许可以反向布下陷阱, 将其捕捉起来。”
“嗯。”宇智波带子点了点头，“我就担心……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了，那家伙今后不会再擅自出现在我身边。”
“往好处想, 如此一来你的人身安全不也有了保障？”
“……左右不亏是吧？”
“没错。”宇智波泉奈双手抄袖，一脸“智珠在握”的表情点头，“孺子可教~”
“……”她有些无语，但也明白这人……鬼是在安慰自己，于是很是领情地点了点头，“承你吉言。”只是心中却是在小小声说——
希望……那家伙别转而盯上我在意的人们啊……
这话……不能说一语成谶，只能说是在叙述事实——
宇智波斑站在一座坟前。
这座坟是他不久前刚刚立的。
与他这次出行的任务无关，或者说，是他这次任务中的一点小插曲。
坟墓中躺着一对兄弟。
第一次见面时是无意中偶遇，偷了钱包的哥哥被人追打。他不知事情始末，没有多管闲事。
不过不久后，他看到满脸满身是伤的少年牵着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的弟弟，满脸笑容地站在街边买肉饼。
他的钱只够买一个肉饼，兄弟俩彼此推拒了许久，方才一人一半地、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它。
第二次见面是他路过一家医馆门口，依旧满身是伤的哥哥跪在门口，祈求里面的医生能给自己一副退烧药。
店主没有答应，只苦着脸劝他离开。
忍村之外，绝大多数普通人都生活艰难，愿意做好事是好心，不愿意做也无可指摘。
他犹豫了下后，找了个偏僻角落使用了变身术，而后给了店主一些钱，示意他给那少年开上完整疗程的药。之后他立即就离开了，并未与那少年交流。
本就是无意中遇到，没什么交谈的必要。
他人的事情，说到底与他无关。
而后他就继续赶路去做任务了。
回程时，宇智波斑再次路过了那个小城。
他没打算再打探那对兄弟的事情，然而，却在街边买东西时，听到一旁有人讨论。说是城内有个少年偷东西被抓住后当街暴打，中途一个更小的孩子扑过来趴在了他的身上，结果被人打得吐血，当天夜里就死去了。
“真可怜啊……”
“谁说不是呢……两个人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相依为命着一起长大……”
“再过个两三年，大个的那个应该就能找到一份卖力气的活计了。”
“没成想……弟弟居然为了保护哥哥死了……”
“是啊，如若不是为了他哥哥，那孩子……”
……
弟弟……为了哥哥，死去了。
弟弟，是为了哥哥死的。
……
再然后，他就听说了那个少年的死讯，是自杀的。他抱着弟弟的尸体，从附近的山上跳了下去，据一个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樵夫说，他当时试图劝阻了，可是那少年却面带惨笑地说——
“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去的哥哥，哪里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弟弟死了，我本来就不该继续活下去的。”
而后，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山巅。
……
宇智波斑听闻这件事后，沉默良久，而后，他循着樵夫说的地址找了过去，果然在山脚下找到了两个孩子紧抱在一起的尸首。这个年长的少年似乎刚摔下来时还没死，最后挣扎着与弟弟抱在一起，才断了最后一口气的。
他撵走了正在啃食的野兽，为他们在附近的山谷中立了一座小坟。而后又去买了两个肉饼，放在了他们的坟前。这样一来，就可以一人一个，不需要彼此推拒半天了。
但他知道，自己这举动毫无意义，甚至有些伪善。如若他想，他当然可以改变这两个孩子的人生，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但是，就这样彼此拥抱着死去，也未必是坏事。
至少，他们不必生死相隔。
而那少年的话语……
也无疑是正确的。
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去的哥哥，没能拯救弟弟的哥哥，夺取了弟弟身体一部分的哥哥，违背了弟弟最后遗愿的哥哥……
哪里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呢？
就算为了未尽的理想和放不下的存在而苟延残喘，也是绝对不能不该不可以获得幸福快乐的。
而这个造就了这一切的世界……
依旧这样糟糕。
半点也没有变好。
他当然不会为至今为止行走过的道路后悔，因为无论如何，都是自身的决定，且每一次，都全力以赴。只是，如若现在行走的道路并不是正确的，那么理所当然的，他就该踏上其他的道路。
哪怕对同行者稍微有些不舍……
该道别的时候，总归，还是要道别的。
人生苦短，不该蹉跎。
男人低头注视着墓碑上自己刻上去的文字——
一对至亲兄弟，相拥长眠于此。
他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也忘记问。但是他想，如若那时他和泉奈一起死去，那么，他也会想让其余人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上这样的文字。
只是……
抱歉呢，泉奈。
男人在心中无声地如此说道，
哥哥依旧不能去陪你，还要继续在这个很糟糕的世界上行走下去，直到类似于我们的事情不再发生，直到它真的变好，直到我得到理想中的和平……
到那时，也许我就可以坦然地与你相见了，对你说——
看，泉奈，我虽然辜负了你的遗愿，但是，到底没有辜负你赠予的力量。
在那之后，我们便一同长眠于地下吧。永永远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你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永远在一起吧？作为哥哥，总有一天，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哥哥，永远与你在一起。
……
而后，宇智波斑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但是，他大约永远不会知道，如若这对兄弟没有生活在他出任务的道路上，那么，他们也许会步上同样的命运，也许不会，但至少，不会死在他的眼前，更不会留下那样的遗言。
是的，这件事是黑绝做的。
至今为止，类似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他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宇智波斑有关于宇智波泉奈的死亡，他要继续刺激宇智波斑的眼睛，他绝不允许宇智波斑对过去释然从今以后真正踏上崭新的道路。
啧，也就是他没把握对千手柱间动手，否则……不过，就算宇智波斑身边出现其他人也无所谓，反正，他们的死亡，都会更加严重地刺激到这个不断在失去的男人。
总之，在他的设想中，宇智波斑绝不能够在那个名叫“木叶”的村子里得到解脱、轻松、快乐甚至幸福，他要看他众叛亲离，他要看他陷入疯狂，他要看他精神岌岌可危，他要看他与所有人决裂，而后……
头也不回地独自一人踏入深深黑暗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化为最好的养料，最终，让他期盼了千年的果实成熟。
……
夜半时分。
宇智波斑回到了木叶。
说实话，之前接下这个任务，一方面的确是因为似乎非他不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
他想为心中那突如其来不明所以的怒气寻找到一个发泄的渠道。
那一天……
他送那个女人回去时，看到她与好友柱间面带笑容相谈甚欢的模样，心中确实是涌起了一股子没来由的怒气，甚至于，一度让他很想打人。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打谁。
更别提，当时那种情况下，似乎唯独只有他是格格不入的。
于是，他非常果断地转身离开了，而后，更加果断地离开了木叶。
出村后不久，那股子突如其来的怒气，很是突然地消散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些许思念之情。倒也不是说……他过去出门时不会想好友和村子，只是这一次……
某个女人的脸孔，占比似乎稍微有点大。
有时候，看到天上的月亮，手中的肉饼，路过的小猫，道边的花朵，就会想起她那张蠢呼呼的小脸。
没多好看。
但是，让人印象深刻。
说句实话……
若不是偶遇了那对兄弟，他回程的脚步原本确实是久违的轻松愉悦，他已经有段时日没有那样期盼回到村子了。但即便如此，即便心情低落，即便满脑子都是那些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即便心中再度充斥着难言的悲痛与愤怒……
思念之情，也未稍减。
他想见她，现在，立刻，马上。
不过……
在越过木叶的大门时，男人福至心灵地没有让两位守门人看到自己，或者说，用幻术让他们忽视了自己。明明向来迟钝，眼下却有一种微妙的直觉，那就是……
如若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会面，可能会被打扰到。
他并不知道，通常情况下，人们将这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叫做“临时开窍”。
总之，虽然这只大猫依旧懵懵懂懂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好在，他从来都是个肆意潇洒的感情生物，既然突然想这么做，那就索性这样做了。
而后，他更是一路隐秘了自己的身形，直奔鹤见一族而去。
然而……
当他熟门熟路地再度翻过那堵自己亲手搭建而成的墙壁后，入目所见的，却是比一潭死水还要更加沉寂的屋舍。
没有灯光，
没有声音，
没有巡逻者，
甚至没有人，
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一切都消失了，或者，一切从来没有存在过。
“……”男人微微瞪大眼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长廊上，抬起手一把抓住那熟悉的纸隔门，将其用力推开。因为力度过大，不久前才刚刚被修好的门，再度出现了裂痕。
然而始作俑者却无心顾及这些，只怔愣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甚至空无一物的卧室。
她没像以前一样，在这里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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