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手机静音了, 没开震动，却像是一块掷入湖中的石子，打破了宁静。
来电备注, 是【爸爸】。
温洵移开了目光, 淡淡道：“我还有些工作。”
她说着, 起身往吧台走。
“噢噢, 你去忙吧。”
顾菀应了两声，接起了电话。
果然是顾志文：“你姐姐答应给你做家教了, 你和她联系一下, 要懂礼貌，知道了吗？”
顾菀无语：“我都说了我不需要。”
顾志文想不明白, 以前乖乖的一个孩子怎么现在说起话来句句带刺。
他怒道：“顾菀，你看看你那成绩, 你还有脸说不要？有点羞耻心吧你！”
“噢, 好的。”顾菀干巴巴地应了句，“看看你那绿帽子, 有点羞耻心吧你。”
趁着顾志文还没反应过来, 顾菀秒挂了电话，开启了勿扰。
系统震惊：“宿主, 你是不是太放飞自我了，人设崩成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顾菀满不在乎, “一个路人角色而已。”
她想了想, 对系统解释道：“有的时候, 孩子要学会主动做一面镜子。他抓着我的缺点想让我自卑，我只是复制了他的行为而已。换了余嫣，她肯定不会这么和我说话，我也就不会这样怼她了。”
顾菀晃了晃脑袋, 抽出了文言文打算继续做。
温洵不知何时来到了她桌旁：“很晚了，不回家吗？”
“啊，没事呀。我妈下班到家要三点多呢。”顾菀嘿嘿一笑。
温洵敛眉：“那是为了工作没办法，你还没到那个阶段，不要熬夜。”
“可是我想等你下班耶。”顾菀仰起头看着温洵，满脸可怜兮兮。
“不必。”温洵嗓音温柔，却带上了几分疏离，“你是联系家里来接吗？还是打车。”
连着问两次，这已经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顾菀听懂了，她有些不开心。
她把作业一股脑地塞进包里，撇了撇嘴：“打车。”
“好。”温洵没看她的表情，低头按着手机，“我帮你打，到家记得给我发信息。”
“噢。”顾菀背好了书包，闷着头往门外走，温洵跟在她身后。
内外温差大，夜晚的风更是彻骨的寒。
顾菀为了好看，今天的短款外套下，搭的依旧是短裙。
可是温洵就没夸过她……
顾菀抖得跟筛糠似的，心里憋了一股气。
她咬咬嘴唇：“温洵，我冷。”
温洵看了看手机，地图显示司机在两百米外，应该是在等红灯。
她把手机收回袋中：“我们先进去，车来了再出来。”
“不用。”顾菀摇头，直勾勾地盯着温洵，往前走了一步，“抱抱我？”
温洵顿了顿，缓缓吐了口气，神情隐在黑夜与白雾中，看不太清。
她出来时套了件羽绒服，上面带着屋内余热。
几分钟前，她才刚想清楚要和顾菀保持距离。
可现在，她看着顾菀的眼睛，脑中瞬间就只剩下了眼前的女孩。
她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微微俯身，把顾菀抱在了怀里。
顾菀半个人都被羽绒服包裹着，前方是温洵温热的身体，后方是揽着她的手臂。
她双手藏在羽绒服里，搭在温洵的背上，头靠在温洵的肩上，半张脸贴着温洵裸露的脖子。
温洵身上混杂着奶油和咖啡的香气，衣服上是好闻的洗衣液清香。
呼吸间，顾菀突然双手用力，抱紧了温洵：“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温洵的声音很轻。
“比如，你有梦到过我吗？”顾菀蹭了蹭她的脖子。
温洵眼眸微黯：“没有。”
小的时候应该有，但都是些噩梦，她不想去记。
顾菀赌气地在温洵怀里埋得更深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随便，是不是长得稍稍好点的小姐姐你都愿意抱啊。”
“没有。你最好看，也只抱过你。”温洵揉了揉顾菀的头发，声音有些哑。
顾菀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她，时不时摩擦两下，让她不太好受。
“顾菀。”温洵叹了口气，沉声道，“别这样。”
“什么？”顾菀没听懂。
温洵看着昏暗路灯下迎风而立的行道树，斟酌着开口：“其实你不必这样，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两束车灯趋近。
温洵松开了顾菀，看着顾菀脸上仍旧懵懵的，她牵了牵唇角：“回去吧。”
她帮顾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把人送了上去。
“回去好好休息。天太冷了，也快开学了，这几天在家好好写作业，别再过来了。”
说完，她没等顾菀回答，直接关上了车门，转身往回走。
走近咖啡厅，她才看到宋朝颜不知何时正倚在门内，笑眯眯地看着她。
“哟，不得了，有情况。”宋朝颜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是个家境不错的小富婆，和温洵的关系一直很好。
温洵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没有。”
“没有你把人家抱那么紧啊？”宋朝颜不信。
“情况特殊。”温洵不欲多言，她转身进了后厨，“明天想喝什么。”
“唔，曼特宁吧。”
“好。”温洵从柜子中取出咖啡豆。
这是宋朝颜的习惯。
她每天早起会自己手冲一杯咖啡，咖啡豆会在前一天晚上让温洵烘焙好。
宋朝颜没有大老板的娇气，她在一旁把客人用过的杯子清洗干净，然后出去翻今天的账。
等她点完账，再进后厨时，就看到温洵站着发呆，背影看起来木木的。
“温洵？”她叫了一声。
温洵回过神来，她看了眼温度，连忙关了电源。
但还是晚了一步，温度偏高，烘焙好的咖啡豆有了一股淡淡的焦香。
宋朝颜探过头来，闻了闻：“啧，我就说你有情况了吧，你以前可从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温洵有些懊恼，她把咖啡豆倒出来：“从我工资里扣。”
“不用啦，可以用来做西饼，不浪费。”宋朝颜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跟宋姐说说呗，帮你参谋参谋。”
温洵垂下眼眸，过了好半晌，才问道：“有一个，你认识了很多年的人，你们过去关系一直很差。多年未见后，你觉得，你有可能对她一见钟情吗？”
“可能啊。”宋朝颜笑吟吟道，“你都语无伦次了，我看出来了，确实是一见钟情的味道。”
温洵沉默了几秒，揉了揉眉心：“她，她变了很多，和记忆中完全是两个人。但我觉得，这不合理。”
唯一可循的轨迹，大概就是顾志文了，顾菀为了顾志文来和她演姊妹情深，这样是最合理的。
宋朝颜晃着手中的水杯玩：“你管她变不变，你喜欢现在的不是吗？挺好的啊。”
“你说得有道理。”温洵倒入了新的咖啡豆开始烘焙，“但最重要的一点，她是顾家的人。”
“嘶……”宋朝颜这下笑不出来了，“那还是算了吧。”
她的语气中颇是不满：“也没说人家小姑娘有什么问题，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你这能不能突破世俗都不好说，就算顾家同意你们在一起，鬼知道顾志文打的什么主意哦。恶心。”
“嗯，你说得有道理。”温洵盯着逐渐膨胀的豆子，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的眼睫颤了颤，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算了吧。”
*
凌晨四点，书房内点着台灯，地暖开到23度。
顾菀刚补完一套题，她把笔一扔，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宿主。”系统小声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顾菀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累。
一开始她确实有点生气。
咖啡厅初遇过后，她看了一眼面板，发现女主的治愈值已经稳定在了7%，她就以为自己的策略是对的，备受鼓舞，朝着这个方向就开始冲。
结果今天到家之后再去看，已经变回5%了。
温洵不记得她，不喜欢她，不乐意被她接近，其实是正常的。
她没有生气的理由。
最多……有些失望。
她打开了手机，手机里依旧没有进新消息。
温洵说着让她到了家就保平安，她没有主动发消息，温洵就也没有主动问。
顾菀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然后把手机放回了桌上，开始考虑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她一本接一本地捡着桌面上剩余的习题。
看着封皮上标着“政史地”的考卷，顾菀心头奏起了《大悲咒》。
“呜。”她哀嚎一声，再度把头埋回了臂弯里，悲痛欲绝。
原主居然是个文科生！
她已经发现这个噩耗四个小时了！
可她到现在都没办法消化这个事实！
顾菀查了一下，高考报名是在高三上学期进行的，报完之后不存在任何更改类别的机会。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不能提早几个月穿进来！
系统紧张地提醒道：“宿、宿主，学习吗？本统可以为您提供最快速、最精准的信息检索服务，能够帮助您畅通无阻地学习新知识。”
顾菀泪流满面：“呜呜呜有什么用呢，这知识她不进脑子啊。”
系统帮她出主意：“那你去找女主嘛，女主可是市文科状元！”
顾菀看了看手机，叹了口气：“算了吧。她都那样说了……”
“那就找你姐姐！”系统分析道，“不是说原主的姐姐也挺厉害的嘛。”
顾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岂不是顺了那谁的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余嫣每次一听到顾寻的名字，瞬间变身护犊子的老母鸡。”
顾菀语气严肃，笃定道：“所以，这个顾寻肯定有点问题，还是离远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 老温：（- -），没想到吧，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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