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被淘汰的选手们将会离开训练营，而所有的晋级选手要去录制一个特别节目。

    纯白色背景的小房间内，换上了粉色T恤的顾菀坐在小板凳上静静等待着。

    录制顺序是按照名次排的, 顾菀是第一个。

    她进来的时候, 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但不知为何，录制迟迟不开始。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低着头各干各的事情, 气氛略显消沉。

    自从第一轮投票统计结果出来后，节目组的决策层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困境。

    按理说，哪个综艺拍出来不是为了赚钱, 选择热门选手捧一捧，粉丝和节目组就是双赢。

    顾菀确实是各方面都很不错, 可是节目组敢捧吗？

    两个投资方虎视眈眈着, 他们动都不敢动啊。

    节目组干脆心一横, 想着反正紫微星遍地, 那就防爆吧，镜头资源一个都不给。

    防着防着, 人家成了第一。

    好歹是个第一，要不要给个发表感言机会？

    发言的时候还能尽量拉全景，放rea, 那人家作为第一名走上C位坐下的长镜头总要拍吧？

    可这拍完发出去，又是一波热搜，又是一波涨粉，岂不是把投资方得罪了个干净嘛。

    因此，他们只好在今天的常规录制前，加了一个小问题。

    “顺位发布的结果出来了，你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为什么她会被问到这种问题, 这个成绩难道还会有人不满意吗。

    顾菀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子：“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是这次的第一名，应该不存在不满意吧。”

    “这次虽然拿了第一，但和第二名只拉开了二十万的差距，还是挺危险的。”工作人员解释道。

    “主要是我拖了粉丝的后腿。”顾菀的语气中有些自责，“看起来是二十几万票，但他们其实额外追平了二十万的点赞王加票。还挺羞愧的，让他们辛苦了。所以我其实没有资格来做评价。如果一定要问满不满意的话，我只能说，我对我的一公舞台感到很满意，希望以后能一直呈现出这样令人满意的表演。”

    “……”

    节目组原本想的是，借着今天的特别节目，剪出一点新东西。

    毕竟常理说来，以微弱优势获得第一的人在发言时总会积极一点，比如什么“虽然得了第一，但不会止步于此”、“下一次会努力拉开更大的差距”，再不济也会说点虐粉的话，比如“怀疑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大家没那么喜欢她，才导致了差距过小”。

    到时候，只要后期剪辑时稍作删减，然后找出一些可以作为“印证”的视频，网上舆论一带，很轻松就能给她安上一个“心机”、“功利”的人设。

    偏偏人家思路清奇，完全没照剧本走。

    唯一能牵强说说的就是有点“自负”。

    可到时候要是买几个营销号黑一黑她“对一公舞台很满意”这件事，说不定又会变成大型安利现场。

    导演越想越郁结，闷头喝了好几口枸杞茶才示意工作人员进入下个环节。

    “那如果你现在有五分钟的手机使用时间，你打算用来干什么？”

    顾菀老实回答：“当然是上去发一条微博，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工作人员笑出了声：“这个可不行，不能剧透哈。你不想给家人打个电话吗？”

    家人……

    顾菀其实一直很想知道原主的家庭情况，借此了解原主的人设，帮助她演得更像一点。

    可惜一没通讯工具，二没见面的机会，工作开展起来很是困难。

    于是顾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原著里的不少设定都参照了现实，顾菀操作起手机来并没有碰到什么阻碍。

    她顺利用指纹解了锁，下一秒就看到了软件右上角标红“99+”的社交软件。

    点进去后，她飞快地翻阅着，在一大排信息中，锁定了一个备注为【齐峰】的人。

    【齐峰】一直称呼她为“您”，并且从多年前开始，时不时就会给她发几条信息，内容一般是“回家吃饭”，“给您订好了X票”，“老爷气消了，回家服个软”。

    最近一条消息在二十天前。

    齐峰：【小小姐，老爷自从收到消息后就胸痛到现在。刚刚您一挂电话，他就直接晕过去了。您想玩就先好好玩吧，不过，您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愿您能理解。】

    三句话，三个消息。

    第一，“老爷”听起来很有钱，同时身体不好。

    第二，家人并不认可原主来参加选秀，被原主冷处理。

    第三，家人已经妥协了，同时有维护关系的意愿，因为原主是“老爷”唯一重要的人。

    顾菀又往上翻了翻，看到原主偶尔回复的消息里是用【爷爷】指代对方的，脑中顿时串起了一条明晰的故事线。

    不错的家境，年迈的老人，还有梦想与血亲的矛盾。

    顾菀虽然并不是医学生，却也算是久病成医，屏幕上的几个字眼在她看来格外突出。

    胸痛应该是心绞痛，气晕应该是因为心肌缺氧导致动脉供血不足。

    她以前住院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这样的老人。

    高血压、冠心病，风烛残年，却因为固执已见与家人关系很差，最后只能一个人落寞地坐在病床上偷偷抹眼泪。

    顾菀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病友”产生了一些怜惜。

    她根据那条消息的时间，翻到了最近通话记录，是一个被备注为【顾琮】的人。

    同姓，看起来真的是原主的爷爷。

    电话拨出后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喂？”听声音是个中气十足的小老头，看来恢复的还不错。

    “爷爷，是我。”顾菀没有迟疑，选择了最稳妥的开场。

    “……”电话那端陷入了沉默，许久后，顾菀才听到老人“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顾菀笑了笑，没有在意，询问了一下病友的近况：“爷爷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心脏还好吗？还会胸痛吗？”

    “你当我老了？还胸痛，什么胸痛？”老人轻嗤了一声。

    “就是那种胸口很闷，闷到头晕，心脏就跟被火烧似的。”有的老人受限于时代，文化水平较低，不理解也很正常，顾菀耐心地给他科普了起来，“你随身有带药吗？就是压在舌头下的那个有点甜味但吃起来又不好受的那个。”

    “以后感觉疼就要赶紧吃，听到没有？不要老是觉得没事就硬撑着。”

    “也不要舍不得，那药不贵的。我参加节目是有工资的，没了你就告诉我，我再给你买。”

    “……”

    “平时也要多注意一点，饮食要清淡，多吃蔬菜水果，少吃刺激性食物——噢，就是指冰的或者辣的，那种东西能不吃就不吃。”

    “最重要的是要休息好，不要熬夜不要劳累，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情绪上要保持平稳。有的时候……”

    顾菀絮絮叨叨地分享起了经验，结果话匣子才刚打开，工作人员就提示她时间到了。

    “噢好。”她冲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开始对着电话巩固效果，“爷爷，都记住了吗？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回家要检查的。”

    “对了，我这次拿了一个第一名，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和事，回去就给你讲。”

    顾菀说完就把手机交还了回去。

    系统有些不满：“你怎么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啊，我们现在难道不该多套点话嘛。你看看你，一通电话打完，对面一句话都没说。”

    “他不是还问了我一声什么叫‘胸痛’吗。”顾菀不以为然。

    “？”不好意思我觉得那不是疑问句。

    “哎，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个年纪的老人家遇到生活习惯相关的事情就会特别固执，他‘嗯’了一声说明他有听话，这已经很好了。”

    可是你现在要做的是摸清楚原主的人设，而不是去敬老院慰问啊！！

    系统如果有脸的话，现在已经在捂脸泪奔了。

    A城，一位刚被慰问完的孤寡老人面色有些难看。

    他背靠着办公椅，抬手扶额，不知过了多久，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气势收敛起时，尽显老态。

    事实上，顾琮一早就收到了节目的流程，顾菀录制这段节目的时间点就是他挑的，而且早早就被他的助理安排进了行程表。

    原本，他都做好了和顾菀大吵一架的准备了，谁知道，这小丫头一开口就是一声“爷爷”。

    爷爷？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

    长大之后不都是叫他“死老头”、“狗东西”什么的吗。

    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哄孩子一样劝他吃药。

    就选秀那么点毛利利的钱，也有脸说给他买药？他还以为孙女出息了给他包药厂了呢！

    还叫他情绪保持稳定？同龄人都在遛鸟养花下棋了，也就他整日劳心劳力地，还要被气！

    顾琮把刚刚的对话在脑中过了几遍，缓缓睁开眼睛，依旧是那个威严的家主：“她这次得了第一？”

    “是啊。一早就和平台打过招呼了，落实得也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压不下去。”助理以为他在教训自己工作失职，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顾琮用眼神示意助理退下，继续伏案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像他家丫头一样啊，铁了心的喜欢，怎么可能压得下去。

    顾琮签批完一份文件，面上的褶皱也缓缓舒展开来。

    他轻笑了一下：“还挺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麻溜滴解决掉老头子。

    周末通宵加了两天班，这两天没更新，对不住大家了。

    昨晚做梦梦到自己在写下一章：老温和老顾，一对苦命鸳鸯，原以为能谈谈办公室恋情，实则夜夜与办公室内的文件缠绵，被资本家吸干了血撸秃了头。梦着梦着突然想起了我这不是写的娱乐圈吗淦，然后我就醒了，凌晨三点被梦吓醒，爬起来干梦里的事情（此处应有裂开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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