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到了。”
晚上街上人少，方七禀报之后，方鹤天二话不说就跟着过来。
马车停在江诺家门口, 方七小声安抚着马, 让它尽量不发出声音。
方鹤天掀开车帘，抬头望去。
方七一来一回费了不少时间, 刚刚还只是微暗的天色已经变成全黑的模样, 也因此, 从宅子里透出的亮光更为明显。
在远处看尚且如此，若是到了近处, 更是显而易见。
就在这时, 从不远处公主府里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什么东西，往这边走来。
方鹤天摆了摆手，方七立即拉着马车往后退。
两人隐藏在暗处。
与此同时，公主府里的人已经敲响了江诺宅子的大门。
大门打开, 露出宅子里的模样。
原本从上方看, 亮光是透了一些出来，可如今, 却能够完全看清宅子里的情况，自然也包括亮如白昼的大堂。
江诺并不遮掩自己拿出来的东西, 毕竟她已经拿了不少东西出来，不在乎多拿一些, 要不然, 她捡到的那些好东西，都无法使用了。
长公主府来的人是罗茱萸。
面对大堂的明亮，她眼中自然惊讶, 但还是很好地掩饰了心情，冲着江诺屈膝行日常礼：“长公主如今身体已是大好，若没有别的事，再调养几回便会回京，听闻江姑娘想要救灾，长公主特地命我送些银票过来。”
“这怎么行……”江诺连忙道。
“江姑娘收下吧，银票是为了帮助百姓，长公主也想要出一份力，”罗茱萸手里的木盒子递给江诺，“江姑娘大仁，长公主十分佩服，往后若有机会，或许与江姑娘可以在京城一叙。”
“那我就收下了，”江诺把木盒子放在茶几上，“我要亲自去见见长公主吗？”
罗茱萸微笑：“天色已晚，长公主说无需多礼。”
江诺点头，她虽然不懂所谓礼仪，但多问几句没什么错：“那你回去跟长公主说，以后有空，我一定去京城。”
罗茱萸笑着点了头，再次行礼：“先前长公主病重，多亏江姑娘相助，如今长公主身体大好，我没有别的可说，在此多谢江姑娘。”
“不必客气，我不是跟长公主讨要了一份便利么。”江诺微笑，她说的是之前要的“要求”，长公主在，她以后才能推广良种。
罗茱萸要走，江诺喊住她，回屋去拿了之前捡到其中两个玻璃杯。
玻璃杯在后世不值钱，这时候却格外值钱，她原本还想着用玻璃杯揽客，但她现在手里有了一个玻璃制作机，以后要制作玻璃杯会容易许多。
凌云阁那边要的玻璃杯，她以后可以自己制作，眼前这两个，正好送人。
“就这样拿，可以吗？”
“江姑娘，这琉璃杯贵重，万万不可。”
“这东西不贵的，它也不是琉璃杯，而是玻璃杯，”江诺微笑，“我这里没有别的可以送的，送给长公主，算是我送给朋友的礼物，可好？”
这要真是琉璃杯，她反而舍不得送，毕竟琉璃的价格要比玻璃要。
她把两个玻璃杯塞到罗茱萸手里。
“长公主要走之前，我还会去拜访，”江诺说道，“希望长公主的身体能完全康复。”
“好，那便多谢江姑娘了。”
罗茱萸出门之后，大门再次关上。
方鹤天和方七依然站在角落里。
“你这些天留在这里，可看到江诺跟长公主府的关系如何？”
“先前长公主府请江姑娘救人，如今……”
别的消息要打听并不难，可长公主府里的消息，却不是想要打听就能打听到的，几乎是片刻见，方鹤天就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低声道：“先前长公主过来，便是为了求仙问药，可这些天却再未见她动作，恐怕她的病已然大好。”
“可那病不是连京中御医都无法治疗吗？”方七惊讶道。
“花柳病也是不治之症，还不是治好了，”方鹤天抬眸，“看长公主的人对江诺的态度就知道，如今长公主能好，肯定跟江诺有关。”
方七回头，看着紧闭的大门，他虽然知道江诺很厉害，但平时相处，总觉得江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可她手里居然真有神药。
“你继续守着，发生任何事都要及时来禀报我。”方鹤天叮嘱道。
方七蓦地看他：“家主不去看看？”
“我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方鹤天反问。
“可……”
“这时候不适合进去，若不然，让她以为我们时刻盯着她的动静，”方鹤天说着，又自言自语，“虽然你我确实这么做了，但不能让她过分警惕，她愿意拿出来的东西，迟早都会拿出来，她若不愿意，硬逼她，反而会让她远离，方家经不起再一次的拒绝。”
说完，方鹤天坐回马车上。
落座后叮嘱道：“你回去，喊一个人来替我驾马。”
“是，家主。”
等人过来的时候，方鹤天拿出放在身上的葫芦，打开葫芦头，按动按钮。
火焰升起。
他的神情复杂。
本以为江诺身上有的东西，是他可以照着做出来的，可不说别的，光是他手上这个东西，他找了许多工匠，一同看了一下午，都看不出一点头绪。
说是天下奇巧都不为过。
若是江诺手里那些东西，能留下几样，对如今的天下都会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方家的马车离开的同时，罗茱萸也到了长公主的闺房。
看着放在桌上的两个杯子，长公主抬眸：“她真说这叫玻璃杯？”
“是。”
“玻璃杯与琉璃杯，又有何不同呢？”长公主拿起杯子看了看，“不过这般透色，确实少见，若要制出这样的琉璃杯，可要耗费工匠不少的心力。”
这个玻璃杯并不是平滑的杯子，上面还有些样式，但这些样式却并不影响杯子整体的通透度。
罗茱萸见长公主的目光落在杯子上，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却不忍心打搅她的兴致。
长公主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笑道：“你说吧，还有什么事。”
罗茱萸便把她刚刚的见闻一一描述。
长公主想了想：“可是夜明珠？”
罗茱萸摇头：“夜明珠没有那样的亮度。”
长公主皱眉：“不是夜明珠，却有亮如白昼之光，还真是罕见。”
怔了一会儿，她笑着摇头：“不过她与仙人有系，能拿出这样的东西也算是寻常，我看她心态极好，是个心善之人，能因病与她结交，反而是我的幸运。”
“长公主，您的病给您带去了不少折磨。”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虽生了重病，却并未伤筋动骨，如今身体逐渐好转，却遇到了江诺这样身份的人，难道不是我的幸运吗？”长公主淡淡笑道，“你别担心，你看我现在，都不咳嗽了。”
罗茱萸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她知道，长公主的想法很难改变，索性一句话不提。
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江姑娘给的药确实好，不过她对此种病症的说法有些不同，在她嘴里，这叫……肺炎。”
“肺炎都能治？”长公主好奇。
“是，只要不存在对药物的过敏，肺炎都能治，但痨病虽然也是肺部问题，却不能治，”罗茱萸道，“在江姑娘口中，痨病与普通的肺炎不同，是因为不同的菌落导致，她手里的药物，不能对症。”
“医术讲究对症治疗，她手里的药物虽是神药，也要对症治疗，”长公主呢喃，又看向罗茱萸，“她先前说的培养方法，你可有头绪？”
罗茱萸摇头：“暂未有头绪，只能等回京之后，再慢慢尝试。”
“好，若真能研制出来，是天下大幸，可若是不能，也与你无关，毕竟几千年来，从未有那样的说法，你放宽心便是。”长公主宽慰道。
罗茱萸感动点头，郑重应声：“是。”
与此同时，江诺家里，三人还在聊天。
长公主给的银票不少，三人一开始的话题都在银票上，聊着聊着就聊起别的事来，不知不觉时间就流逝了。
但因为平时睡的早，今天虽然多聊了一会儿，实际的时间依然只有八点多。
“这头顶亮着，外头的一片漆黑都不影响，”夏荷笑道，“原先总想着要是晚上也有阳光就好了，现在这样，好像还真有了阳光。”
“要不是外头这么黑，我都觉得现在是白天，”湘芙感慨，“谁能想到，大晚上都能有这么亮的时候。”
两人说着，目光都看向挂着灯泡的角落。
江诺也觉得这个灯泡来的正是时候。
以前天气暗的晚，她们也差不多到八点的时候去休息，现在天色早早暗下，六点多就觉得晚了，可人总不能夜夜睡上十几个小时。
现在有了灯泡，晚上亮着灯还能做点事。
“这两日凌云阁那边让大家都好好休息，等他们都休息好了，我再拿个灯泡过去，晚上他们也不用睡那么早。”
夏荷跟湘芙对视一眼。
“那可得小心，不能叫人悄悄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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