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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整理了下自己特意留的刘海,女人端详着面前大小姐姣好的面容,蓝色的虹膜像是温柔的大海,和她金色的长发在夕阳下格外绚烂清澈。

    她的脸颊上总是下意识挂着善意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着和咒术界格格不入的属于生命的幸福味道。

    越是近距离端详,女人越是明白这位大小姐为什么被那位天与暴君选中。

    美丽、富有、温柔、鲜活,换做是谁能拒绝呢?

    看着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女人弯起唇角,指了指一个方向:“伏黑小姐,方便去旁边咖啡厅喝一杯么?”

    神祈表面神色不变,心里却已经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长”拉上了警戒线。

    虽然这人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家长,衣着容貌,除了别着的胸针有点不符合穿搭法则外,和普通人完全没什么差别,但是这人身上存在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第一,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知道自己的住址。一个普通的家长怎么会知道?

    第二,站在了她家的楼下,这个人却不选择更近的上门做客,偏偏选择了更远的咖啡厅,是她找她的原因不能让她家里的某人听见么?

    她的手上没有茧,身上也没有武器,到底有什么依仗?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冲着谁来的?她还是甚尔?

    只需要用一句话拒绝,她就能上楼,投入人类幼崽香香软软的怀抱,或者男人有力的大.胸里。

    但是为了防止增加隐患,神祈还是装作懵懂的模样,粲然一笑:“哦哦哦,当然可以。”

    坐在咖啡厅后,这个神秘的女人率先作了自我介绍:“我叫渡边香织。”

    曾经研究过各班级学生的神祈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不过因为有不少离异重组家庭,加上从夫姓的缘故,她不能排除这个人是幼儿园家长的可能性。

    不过她究竟是不是家长这个问题也不重要。

    见大小姐一脸好奇地看向自己,渡边香织点了个餐,带着拉家常的语气缓缓道:“我之前在亲子运动会的赛场上看到了您和您先生的比赛,你们真的是很默契的一对。”

    神祈清楚,这是经典的绕圈子。

    如果有好感度系统,对面的女人应该就能清晰看到神祈好感度“-50”的信息提示。

    神祈更加肯定——这人找她绝对别有所图。

    接下来渡边香织的发言更是自然地夸赞着伏黑家,神祈也配合地微微红了红脸。

    有些懒得陪人演戏,神祈假装天然地直接询问道:“渡边小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么?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渡边香织因这直球有些讶异,不过她很快面露苦恼:“我确实发现了一件事,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一下。”

    呵,都出现在她面前了,还想和她拉扯几l下。

    神祈无语透顶,连带着配合对方演戏的耐心都减少了几l分,直白地给她递了

    个梯子:“所以,是什么事情呢?”

    渡边香织咬了下唇,犹豫了数秒,她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

    攥紧了拳头,她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大小姐说道:“伏黑小姐这段时间,有没有感觉到你丈夫有些不一般。”

    神祈眨了眨眼:“我当然知道。”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打了个渡边香织一个措手不及。

    “哈?”显而易见的,她嘴角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难道这位和咒术界没有半分关系的普通人大小姐完全知道禅院甚尔的身份,就这样还能结婚?

    “甚尔那么优秀的人,当然不一般了。”神祈饮了口服务员端来的咖啡,无比气定神闲。

    她当然清楚渡边香织想说的不是这个,但是这不妨碍她通过装傻拿捏住谈话的节奏。

    渡边香织总感觉自己被耍了一下,但是可她偏偏没办法发作,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原,原来是这样。那别的不一般的地方难道你就没注意到么?”

    神祈歪了歪脑袋,装作傻白甜的模样:“你想说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懂。”

    渡边香织好像有点害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将身体前倾了一些,示意神祈侧耳过来。

    神祈带着这家伙能说出个什么故事的好奇凑了过去。

    然后她就听见渡边香织刻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道:“之前我有在小巷里看到,他拿着刀捅死了一个人,很可怕很可怕。我本来保存着这个秘密,但是在运动会看到你后,想到你的安全,决定还是出面和你说一下。”

    她攥着自己的手,神情坚毅,仿佛为了说出真相鼓足了勇气,活脱脱将自己扮演成了一个无辜热心群众的形象。

    这个故事的发展有些超出神祈的预料。

    在神祈眼里,甚尔那双修长的手用来杀鱼或者切菜才是最合适不过。

    虽然甚尔有时候还是会凶凶的,但是作为一个高知识分子,他为什么要杀人。

    神祈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渡边小姐你有什么证据么?”

    渡边香织也随着神祈峰回路转的问题瞪大了眼睛。

    正常人听到丈夫杀人,不该询问她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在哪里看到的,究竟有没有看清楚之类的么?

    是个人都应该紧张地动摇一下才是,哪有人直接索要证据的。

    渡边香织垂下了头:“抱歉,事情发生得太紧急,我根本来不及……”

    禅院甚尔作为毫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在禅院家本身就是个透明人,就算刻意找痕迹也没有找到什么。

    禅院家视他为耻辱,在他离开后几l乎没有保留任何关于禅院甚尔的资料,只有在叛逃名单里有那么一个名字。

    但是只有一个名字根本是毫无用处的。

    后来,禅院甚尔去接任务养活自己,行踪就更难捉摸。

    而且这个世界,目前也没人敢当着天与暴君的面拍

    他杀人的画面。

    原本软乎乎的神祈在这时开始步步紧逼:“人命关天,那个被杀掉的人在哪里呢?我们可以报警。你能不能画像出来呢?”

    完全没想过这些的渡边香织觉得这画风逐渐刑侦剧,和原本所想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她本来打算鼓动这位伏黑大小姐去偷偷查禅院甚尔的真实身份,只有亲手查到的,才会更加让人深信不疑。

    如果被禅院甚尔发现杀掉就挺不错的,如果查到了禅院甚尔的真实身份和他离婚分手那就更好了。

    这样的话,禅院甚尔就能被逼回老行当了。

    但是目前,这发展走向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能让这位大小姐这么有恃无恐地说出报警的话,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大小姐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只能想到用报警解决,二是这位大小姐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禅院甚尔杀人的事情,所以即使报警也无所畏惧。

    明显,第二个原因占比更大一些。

    渡边香织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大小姐是一个被伏黑甚尔骗得彻底,完完全全的恋爱脑傻白甜。

    神祈对于对面人的想法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见对方始终没有拿出有力的证据,神祈也站起身:“如果你再信口胡诌,我将联系我司律师以诽谤罪起诉你!”

    尽管觉得此次面谈极为不愉快,渡边香织还是面露担忧,使劲给神祈上眼药:“我希望伏黑小姐你还是有些防备意识,谁知道枕边人是个什么人呢?”

    神祈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语气天然好似不掺杂任何恶意:“没错,有时候谁知道坐在对面想要破坏我家庭的是什么怪物呢?”

    听到怪物两个字,渡边香织竭力压制着自己想要去抚平刘海的手,以及自己想要爆粗口的念头。

    这次,是自己失算了。

    傻白甜恋爱脑滚啊!!!

    目送着神祈离开后,渡边香织终于冷静下来。

    其实这次也不算全然毫无收获。

    人性的丑恶无法避免。

    就算她不信,也不可能彻底忘却这段对话。

    摸了摸自己胸口装饰成胸针的咒具,渡边香织心情愉悦地饮下了最后一口咖啡。

    这个咒具没有任何攻击效果,在诅咒人方面可以说是极为鸡肋。

    但是它的被动技能还是非常好用的。

    它能够放大负面情绪,视线在上面停留的时间越久,效果就越明显。

    难为自己找了那么久和胸针不搭配的衣服,让对方的视线多停留在上面了。

    怀疑、背叛、愤怒、孤独……今晚那位大小姐的梦境大概会不怎么愉快了。

    神祈也掏出了手机,将自己偷偷拍下的渡边香织的照片发给了神蠡。

    当晚,神蠡很快发来了自己的调查结果:信息库没有匹配到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要不是没有上系统的黑户,要不就是被人从数据库消除了。

    “不过从渡边香织这个名字入手,我们还是查到了一个人。”

    听着神蠡的汇报,神祈打开了那个名字有关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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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人和她见到的渡边香织完全不是一张脸,光是笑起来的神韵都不同,她见到的渡边香织笑起来则是克制内敛,带着几l分皮笑肉不笑的冷意,而另一个渡边香织的证件照中的笑容让神祈一下子想到了某个活泼的小虎崽。

    果不其然,她在另一个渡边香织的照片旁看见了虎杖香织的名字,而渡边香织则是她嫁人前的名字。

    在用她儿子同学过世母亲的名字装神弄鬼?

    神祈将手机丢在一边,眉头不知不觉中皱了起来,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她揉着自己的头发,总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当晚,电视机上的漂亮天气预报小姐姐播报着东京进入雨季的消息。

    明亮的闪电划过夜幕,天际的爆裂声直直闯入神祈的耳中。

    神祈不喜欢夏季的雷雨天,夏雨会让她心烦。

    换作往年,她已经远离夏雨,在南半球的其他地方快乐上战场了,但是今年有些不同,因为想要陪着自己的家人,她没有离开。

    而今天,望着漆黑夜幕下的倾盆大雨,感受着初夏的粘稠潮湿感,她察觉到自己的心情比往年更加糟糕。

    身体变得很重,她的头有些疼。

    笑着婉拒了抱着小狗玩偶的人类幼崽一起看动物纪录片的邀请,神祈躺倒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一开始只是一些剪影。

    父亲和母亲总是让她回房间,然后大声争吵。

    透过狭小的门缝,她只能看到两头互相撕咬的扭曲猛兽。

    长大一点后,父亲曾经带着她出去过一次。

    夜兔的母星常年下雨,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扛着招摇金伞的父亲坐在堆积成小山的尸体之上,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有她叔叔,有她姨姨,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父亲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阿祈,留着夜兔血的你长大应该也会‘弑亲’吧?”

    不过父亲膝盖高的她不明白,也没办法回答。

    父亲没有等到她的答案。

    不久后,父亲就只剩下一个葬在荒星的普通墓碑,据说她的父亲被她的堂哥一伞砸得脑浆都流出来了。

    而这对这些年已经陷入疯狂内战的夜兔来说不算什么稀奇的大事。

    后来,举着黑伞的母亲也走了。

    她举着伞追了很久很久,夏季的倾盆大雨中,路很滑,她滑倒了很多次,她努力地站起来,却始终追不上远去的人。

    夏雨让她看不清母亲的背影,夏雨隔绝了她和她的母亲。

    她见到母亲最后一次是在母亲临死前。

    她不知道一向对她不管不顾的母亲为什么突然要见她,只是扛着自己的小伞,跟着大人的脚步向前。

    原本角逐夜兔之王的女人躺在床上,她的胸腔被掏出了一个大洞,鲜血染红了床单,然后滴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融合在了一起。

    失去了逐鹿宇宙的庞大气势,娇小的人仿佛被鲜血的气息包裹在内,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任是谁都能明白——她马上就要死了。

    窗外的闪电一闪而过,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以及母亲的脸。

    她几l乎认不出母亲来。

    理智告诉她,应该为自己母亲的逝世而哭泣,或者该为未来无依无靠的生活哭泣,可是她实在是没有任何泪意。

    仿佛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床上仿佛已经死去的人扭过头,深深内嵌的眼睛紧紧盯着到来的人。

    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母亲。”

    这句话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让将死的人一把攥紧了她。

    母亲力气大得惊人,将她被迫拉入了那个布满了鲜血的冰冷怀抱。

    粘稠的铁锈味伴着母亲嘶哑的低语,将她环绕。

    母亲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要将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体悟说出来:“放弃家庭这种虚妄的东西,去杀戮吧我的孩子,去战场,去战场,去战场……那里才是夜兔永恒的归宿。”

    夏季的倾盆大雨滚滚落地声以及刺耳的雷鸣不绝于耳,母亲紧紧攥着她的手,在临死前还是贴着她的耳朵,让她听清了那最后的诅咒:“阿祈,我们注定无法从家庭得到幸福。”

    神祈猛地惊醒。

    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梦到那些往事了。

    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父母的话在耳边不断回荡,她几l乎控制不住肌肉的颤抖,只能无力地大口喘息。

    “我不会。”

    似乎一遍不够,她紧攥着自己的手,又告诉了自己一遍:“我不会。”

    她现在很好。

    她有自己很满意的丈夫,她的丈夫完全忠诚于自己,她有完美的家庭,她的家庭无懈可击,她绝对不会走上父母的老路,她会获得家庭的幸福。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神祈终于从本能中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谁?”她赶紧调整好脸色,出声询问道。

    “是我,现在方便进来么?”伏黑甚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他有感觉到今天大小姐的气压有些不太正常,思来想去,还是敲响了房门。

    打开了房门,伏黑甚尔看清了神祈。

    大床衬得本就娇小的人更加小巧。

    她苍白着脸,额头的发丝已经被打湿了,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可怜兮兮兔子。

    伏黑甚尔肯定地说道:“大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

    已经在努力调整的神祈见自己目前的状态不佳被发现,也就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做了一个噩梦,不过没什么关系,我没事。”

    摸了

    下神祈的额头,确定神祈的身体没事,确实应该只是做了噩梦后,伏黑甚尔走出了房门。

    看着伏黑甚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神祈一头栽倒在床边,心头的沉郁像是夏天雨季的阴云,始终没有消除。

    就在这时,熟悉的脚步声再次从门口传来。

    神祈惊诧地看去,就看到伏黑甚尔像是捉猫一样,正揪着一个半梦半醒,穿着小黑猫睡衣睡裤的可爱小海胆头。

    把小海胆头塞到了神祈的怀里,伏黑甚尔拍了拍伏黑惠的脑袋:“你妈妈睡不好,你陪着你妈妈睡。”

    睡着了却被折腾醒的伏黑惠困得睁不开眼睛,但是不妨碍他本能地抗拒起来,像是折起飞机耳的小黑猫,想要狠狠咬一口自家坏爹。

    直到被塞入到神祈的怀里,听见了伏黑甚尔的嘱托,伏黑惠才立刻安分下来。

    “妈妈,我在,睡~”挣扎着抱住了妈妈的胳膊,伏黑惠强行撑开眼睛拍了拍妈妈,用着电视机上哄睡觉的方式安抚着妈妈。

    伴着人类幼崽像是小猫爪踩奶的动作,神祈胸腔的郁气也消散了很多。

    见原本面色苍白的神祈抱住了小海胆头,伏黑甚尔也松了口气。

    眼看着一大一小紧紧倚靠在一起,一起打了哈欠,伏黑甚尔也就打算蹑手蹑脚地离开。

    然后他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

    伏黑甚尔扭过头,就看到大小姐朝着自己张开了手臂。

    因为怕吵醒伏黑惠,所以她的唇瓣轻启,用口型无声地说道:“一~起~”

    他没办法拒绝这样的邀约。

    床很大,所以加上伏黑甚尔和伏黑惠也不显得拥挤。

    伏黑甚尔一钻入被子后,一边的大小姐就抱着伏黑惠朝着他的方向使劲挤了挤,肆无忌惮地扭了两下后,大小姐好像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

    感受着身边家人的呼吸和心跳声,神祈只觉得窗外的雷雨声似乎也远了起来。

    神祈将脑袋紧贴着伏黑甚尔的胸口,闭上了眼。

    她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她都不想问。

    感受着女孩子娇嫩的肌肤以及她近在咫尺的体温以及呼吸,伏黑甚尔脑中只有两个想法:

    他今夜该怎么睡着?

    还有,他究竟是为什么先把伏黑惠提过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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