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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传心烛

    祭境。

    龙裔祖地。

    李缥青立在博望城中,面前红木古旧的三层小楼陌生又熟悉,里面熙攘的热闹混着夕阳落在身上,令她一时恍惚。

    那里面咿咿呀呀的嗓子清亮婉转,李缥青很快辨认清楚了这是什么。

    戏楼。

    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多么喜欢听戏,快忘了当年常常坐在台下一听就是一个晨昏,也几乎忘了曾经有那么几年,她逢人便说自己长大后要写一个最精彩的戏本,演一出最精彩的戏。

    如今这种美好的痴迷一下子重新返回了心田,令她久绷的心神仿佛陷入了一个温暖柔和的怀抱。

    但.

    李缥青怔怔站了一会儿——这种拷问也太轻松了。

    她其实想不清自己在被拷问什么,但在经过两轮烛剑濯洗之后,她确实开始渐渐具备了一些模糊的意识——意识到这并非真实的世界,也意识到这好像是一场心境的考炼。

    她怎么会.因为这些矫情的事情,放弃翠羽剑门呢?

    李缥青怔怔想着,不知何时她已坐到了戏场台下,看着那来去轻灵的戏角鼓起了掌,笑着喝了几声发自内心的彩。

    确实很闲适、很快乐,她想。翠羽现在也渡过难关了,以后很多喜欢的事情,她其实都可以找时间来做。

    然后她猛地偏头,瞧见了台下观众之中,立着一袭安静的黑袍。

    它是那样出挑独特,在众多热闹喧嚷的观众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在自己看见它的一瞬间,它也注意到了自己,朝这边直跃而来。

    李缥青立刻意识到这便是此次心中幻境的目标,没有惧怕,也没有对戏台的丝毫留恋,她一撑椅背人已纵起,锋利的失翠剑在衣裾下亮出一截翠光。

    但当它锵然出鞘后,四周却一下安静了下去,视界中却只余这道惊艳的翠光,场景骤然漆黑,再次缓缓亮起时,已是围绕自己手中的这道剑光。

    “好剑啊!小师妹!”李缥青立在翠羽剑场上,四周的欢呼正此起彼伏,“你天生就是学剑的料子!”

    这幅熟悉的场景瞬间将她带回了过去。

    五年前宗门的雪中剑比,李缥青彼时不过一生,却以剑技取得了三生境界的第一,整个宗门正在为了她而沸腾。

    她一下想起了自己那些对剑道的痴迷和志向。

    学完“碧光”,还有“玉影”,师兄正在修习的“黄翡翠”又该有多么惊艳好看?传说中玉翡四百年前的《玉翡剑》,自己这一生能不能见它完整的样子,其中又有着怎样的神妙?

    剑真是令人痴迷的东西,世间那么多剑术,她多想有一天能够一一见识。

    “我要进修剑院学剑!”李缥青听见自己稚声道,“回来成为绝顶高手,保护你们!”

    “哈哈哈哈.好!”场上欢笑喝彩不绝,李缥青再次切身体会到了这份荣耀与快乐,感到了自己对手中剑光的痴心。

    但她依然没有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每個人都会在成长中抛弃数不胜数的事情,这并不足以击破少女坚定的心志。

    一回头,那袭黑袍果然又已立在台下,李缥青手腕一拧,身如青鸟纵跃,失翠寒光已凌上此人。

    但场景又一次转换了。

    接下来,李缥青足足轮转了数百次的场景和过去,有志心于剑这样令她午夜梦回的志向,也有一些不知什么时候一念掠过的想法,每一份感受都那样真切,每一段时光都令少女深深怀念。

    但她依然没有迷失。

    即便成百近千次的情意消磨,李缥青仍然没有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每一次,她都在凝目寻找着那袭黑袍。

    只是每一次当她找到它之后,就又会进入另一段情真意切的情节之中。

    而在无数次的轮转之中,少女的意识也越加明晰。

    ——心毒。

    她依然想不起来心毒烛剑是什么东西,也想不起来自己如何来到了这里,但她现在知道自己要击破心毒,重燃烛剑。

    终于在越来越深的轮回中,她感到这袭黑袍渐渐技穷了,那些情感越来越细碎微弱,终于一切场景褪去,她们又回到空无一人的翠羽剑场之上,李缥青面对到了它。

    正如少女在前面每一次都握住了自己,这袭黑袍也在一次次变得衰弱,李缥青将它逼在这里时,黑袍已晦暗破旧,一开始的那种压迫已经丝毫不见。

    她缓缓抽出失翠剑。

    对方也从袍下抽出了剑光。

    李缥青一掠而上,其剑如尽得翠鸟之魂,青影修俊飘折,两剑一交而过,已一剑切过面前之人肋下。

    自己十二年倾心学剑,早已抵达无比高妙之境,对方怎么可能胜得过自己呢?

    “还在藏头露尾吗?”她纵身贴上,看着面前的兜帽冷声道,剑风激荡中,一截白净的下巴已露了出来。

    少女抬剑,翠光一跃,挑开了面前之人的兜帽。

    青丝飞舞。

    万根柔丝之后,兜帽下的少女俊眉修目,粉唇紧抿,失翠剑横在面前,正喘息地看着她。

    李缥青重重僵住。

    直到对方下一道毫不留情的剑光刺了过来,李缥青才反应过来。

    ——自己的心毒,当然是自己的样子。

    失翠剑再度迎上。

    两个相同的人,两柄相同的剑,两门相同的剑法,来去剑影翩翩。

    这一战真的很艰难。

    李缥青固然始终处于上风,但对方也顽强地惊人,剑刃一遍遍在她身上留下血痕,她却总能回以一道同样痛烈的伤势。

    盖因两人都对对方了如指掌,这一战惨烈得难以形容。

    终于,在又一剑交击过后,李缥青总算一剑贯入了黑袍的胸腹,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墙壁上。

    李缥青自己亦几乎走到了尽头,她明明剑术胜过对方良多,却还是赢得如此艰难。她此时已抛弃了刚入此境时的轻松之感,一路走来实在令她身心俱疲。

    但好在一切已经结束了,四周开始坠入漆黑,李缥青虚弱地松了口气。

    只是为何这张面孔瞧着比自己大了许多呢?

    她代表的心毒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有些莫名的慌乱?

    李缥青怔怔想着,而在一切彻底坠入黑暗之前,她忽然注意到面前濒死的心毒不知何时虚弱地抬起了头,正用一双恳求的眼睛看着她。

    她面上血痕惨然,用气声带着哭腔低低道:“李缥青我们是.玉翡掌门啊.”

    李缥青心肺猛地攥紧,僵在了原地。

    ————

    裴液小臂一横,将这道流光扼在了手里,轻轻一挥甩去残血,归剑入鞘。

    玉翡剑的第一种极致:流光射羽,轻快之极。

    曾经固然也轻,但五生修者用来,想要足够快,出剑的力量也总要三生修者才能接下。

    而如今这一剑,即便未曾修行的旱鸭子也有机会挡住。

    轻并非总是劣势,正如割破一个人的喉咙,很多时候也并不需要太强的力量。在真正的剑者手中,剑招中任何一项可以突破常规的素质都是难得的优势。

    这样极致的轻带来的,乃是极致的快,以及防不胜防的驱动。

    面对掌握此剑的对手,你必须警惕对方攥住的每一丝余力,因为它下一刻可能就变成一道猝不及防的夺命流光。

    东海剑炉丙下之剑,。李缥青曾告诉裴液,它是一柄适于玉翡武学的剑,她为他选择此剑,其实正因裴液对杨颜那一擂上,那脱手而出的惊艳剑光。

    《玉翡剑》本就以灵以妙,到了少年手中更是如被赋予了神魂,千机百变之间、回风飘折之处,总是一剑三折,处处杀机。

    而上正刻有一套暂蓄真气的回路,能够使剑主在飘转变招之际更加流滑轻松,亦能在长剑脱手之后,凭空再启一道惊折。

    这一剑只要很轻的一份力量,而剑中正有这样一份力量,这就是刚刚这道的发端。

    裴液走到脚下这具尸体前,男子才刚刚断气。

    直到死去,这张脸上也没有出现冷漠以外的表情。

    裴液其实有些感觉到他并不像一个真正的对手,因为少年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想要取胜的欲望。

    于一个修者,尤其是天才修者来说,极欲获胜时爆发出来的潜力,与平日切磋时展现出来的实力,很多时候可以相差甚远。

    而衣南岱却仿佛只是一个机器,他并不期待打斗的任何一面结果,应有的那种一问八生高低的上限也并没有对着少年展露,只是不多不少地使用着他强七生的实力。

    裴液顿了一会儿,仿佛从这张面孔上看到些卸下疲惫后的轻松。他将一蓬火扔在了这具尸体上,一声呼哨唤马而来,翻身疾驰而去。

    ————

    心境之中。

    无数的场景开始在李缥青脑海中回放。

    戏楼里,她看见自己在下面喝彩鼓掌;剑场上,她瞧见自己开心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山野中、书塾里每一次轮转,自己都是其中的主角,而黑袍人则总是在不管不顾地朝自己而来

    可是不正是这些场景.铸就了真正的自己吗?

    究竟谁才是心毒?

    谁才应该去死。

    两双清透的眸子互相凝望着,世界又在缓缓坠入黑暗。

    衣承心从心烛试中醒来,脸上再次苍白了几分,周围已有六面镜子陷入了暂时的晦暗。

    心烛修为的传承,其实就是一一承受前辈们的烛剑问心——正与她对李缥青做的事情一样。

    衣承心缓缓看去,那青裙的少女仍在箕坐倚墙,双手垂落在地,头无力地耷拉在胸前,整个人一动不动。

    或许再也不会醒来了。

    合该如此,心烛经过考炼,才会变得越加强大,而自己的烛剑越强大,才能带给对方越凛然的心毒之试。因此,她承接九十年修为后在李缥青身上点燃的第三根心烛,自然比前两根杀意深重得多。

    衣承心慢慢深吸口气,缓缓看向了第七面小镜。

    但就在这时,刚刚的方向传来一声重重的出气声。

    衣承心猛地转头。

    少女如同溺水之人骤然呼吸到了空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连续四五口之后,她陷入黑暗的大脑才恍恍惚惚地恢复了意识。

    李缥青怔怔地看着面前盘坐中心的少女,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毕竟是选对了。

    她这时理解了少女之前那句“奉诏之族三百年心烛修为,我取了九十年”的分量。“昔日我”与“今日我”之间的争斗确是一道难题,但若不是对面少女越加深厚的修为,这次心炼不会如此凶险朦胧。

    这片祖地确实是衣承心无可争议的主场,她每一次都在变得更加强大,而自己能够承受的压力却是有限度的。

    刚刚的问心已经将她逼近了绝境,如果再来一次更高强度的问心,李缥青并无信心能够再支撑一次。她看了一眼那些龛笼,六面变得晦暗的镜子令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尝试调动了一下身体——依然没有真气。

    实际上,每一次更加深入的问心,都在将她的心神与身体剥离,五生的修为在这里丝毫无用,这场战斗是越来越趋于纯粹的心神之斗。她明白了为何“诏子”不需习武。

    在这心神斗中,她又要如何才能胜过衣承心呢?

    抑或放弃一切、拼尽全力去沟通经脉树?但即便能联通到一丝真气,五生不能真气外放,又如何才能——

    李缥青顿了一下,再次抬头看向墙上文字。

    尽快知彼,才能撑到那一刻。

    刚刚从淬炼中脱出来的心烛此时无比明亮,李缥青此时也已经有些猜到衣承心传承这些修为的方式,她怀疑自己其实亦已身得百年心烛之烧濯,只是未习得《传心烛》秘术,不知如何运用。

    墙上写道:“心烛境界有三:修烛,感心,入神。修烛者,于己心之中先成心烛,方可由己及人;感心者,得见他人心神百烛,精进愈深,所见愈广;入神者,非以修术可至,需身负仙权,可入心无碍,得‘烛剑’指引,亲发心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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