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抬眸，看着老太太威严的样子，他想到了当初他去云城见罗可欣的前一晚，奶奶也是这样单独找他谈话，就连坐的位置也和现在一样。

    那日的前一天，二爷当着父母亲以及老太太面说他要到云城去见自己的未婚妻。

    当时几位长辈都十分震惊，他要找的那个女人一直都未找到，他有未婚妻他们也未曾听过，更别说是见过。

    并且当时不管曹凌真如何反对，他都不曾松动半分，老太太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第二日把他单独叫到自己的院子说了些推心置腹的话。

    那日，老太太神色凝重地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天羽，我们项家对婚姻的家规是什么？”

    二爷很自然地开口道：“结了婚便是一辈子，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既然知道，为何如此草率地就决定了你的婚姻。那个女人不找了？还是说你已经放下了？”

    那时候老太太看他的眼神极为犀利，他也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奶奶，我还没有放下，但我不找了，我会把她藏起来，慢慢就会忘了的。”

    当时老太太对二爷的话并不是完全相信，她见过他疯狂找人的样子，甚至因为找那个女人，他差点没了性命，这样一个人他如何能如此轻易地忘记。

    老太太当即就抛出一个问题：“若是以后她出现了，你该当如何？”

    “她不可能出现。”找了四年都没有找到，他确定她不在这个世界。

    “万一呢？”

    老太太盯着二爷的俊脸，不放过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

    当时二爷有几秒钟的愣神，他不曾想过假如他结了婚，她又出现了，他会怎么处理。

    只是片刻的思索，二爷便自嘲地笑了，一开始便是他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境，以为她也来了，只是他的幸运或许并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是他想得太过美好，如今因为他荒唐的行为，奶奶怕他会毁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一辈子。

    二爷调整好情绪后，盯着老太太的眼睛说道：“奶奶，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请您相信我。”

    老太太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奶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后来他按照约定娶了罗可欣，一开始他对她确实是不爱的，可是渐渐地他便开始在意她，她身上有太多吸引他的东西，甚至有太多和她相似的东西，他对她的感情有些复杂。

    二爷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罗可欣的，也有另一个她的。

    见他不说话，老太太又补了一句：“你是不是把可欣当成她了？”

    二爷猛地抬头，一直以来他都不承认有时候自己会把罗可欣当成她，因为他们就是两个人，两个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人，只是性格行为有些相似而已。

    今天老太太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好似把二爷隐藏的那一层遮羞布直接撕开，将他的想法公之于众。

    二爷脸色沉了下来，连双手都握紧了。

    这些年，二爷的成长老太太都看在眼里，那个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二爷，也就只有在谈及那个女人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般在意的神情，甚至脆弱。

    对于他的变化老太太仿佛看不见似的，继续开口说道：“当初问你要那个女人的照片你拿不出，就自己画了一张画，那服饰那妆容，我老太婆是当真没有见过的，若不是你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我都以为那个人是你臆想出来的。”

    “她是真实的。”真实到他每次想到她，心尖处都还会痛，他是想把她藏起来的，可是有时候看到可欣又会让他想到她。

    好一会儿二爷才平复情绪，低哑的声音传来：“奶奶，可欣不是她。”

    就那么一会儿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或许他有过把可欣看错成她的时候，但是他清楚可欣不是她。

    老太太看了二爷一眼，才缓声道：“知道就好。”

    然后更加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欣是你自己选的媳妇儿，现在家里人也接纳了她，奶奶也很喜欢你，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嗯。”他自然明白。

    老太太走之前还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感情里面最忌讳的便是欺骗。”说完老太太就走了。

    二爷曾经也想过坦诚自己的过往，只是他的过往太过离奇，就算他说了，他不敢肯定，她会相信多少。

    因为超出常人认知的东西，容易被人认为是谎言，所以目前为止他不曾和任何人说起过。

    他以为关于她的事情他隐藏得够好，可欣不曾怀疑过什么，原来她早就有所发现。

    结婚那天，二爷看她穿秦朝嫁衣的模样，在魔鬼训练营他就问过她：“你是她吗？”然后就是今天的“你到底是谁？”

    一开始罗可欣是不在意的，因为不爱就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一旦爱上，有些事情就会被无限放大，当一件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时候，有些怀疑便已经在心里埋下了根，慢慢地便发了芽，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罗可欣今天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那是她积累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怀疑，当猜想变为现实，还是如此伤人的现实，她有些承受不住才会表现得如此难过。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爱上了二爷。

    二爷在奶奶的客厅坐了许久才起身往罗可欣睡觉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罗可欣心慌意乱地喊声：“天羽，天羽。”甚至还带了哭腔，那语气更是绝望极了。

    二爷的步伐不禁加快了许多，他进屋就看见罗可欣两眼空洞地盯着地面，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因为声音太小，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爷爷走的时候他见过她这个样子，再次见到她这样，二爷的心也被揪得生疼，他快步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温柔地说道：“可欣，我在。”

    罗可欣在他的怀里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他抱着不做任何的回应。

    二爷轻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温声道：“可欣，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离开的，对不起。”

    罗可欣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抬手摸了一下二爷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天羽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

    “你还要我的是不是？”话一落，她的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砸得二爷的心尖一阵绞痛，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