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兴许会上当。

    但现在我肯定不会中招。

    我平静一笑，说：“老人家，苗疆有句俗话，蚩尤帝魂照苗疆，五毒圣虫养神蛊。说的是，蚩尤老爷死后，魂魄化成九十九道，如同日月光一样照耀苗疆；苗家人为了看家护院，收集五毒虫来养蛊。所以在我看来，养蛊是养家护院的手段，并非争强好胜。每个寨子都有神蛊虫，不分高低，不分强弱。所以，不用去探求哪只蛊虫排第一。”

    老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讶异，脸色堆着笑容，仍旧打算追问：“话虽如此，可这么多蛊虫分类，肯定会有优劣之分……”

    叶双竹皱着眉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叶阿准。我今日到北庙烧香敬神，是想禀告五毒神，我准备离开了。大概这几天收拾好，就会出去一段时间。冬生是带我离开的人，来日将成为我的夫君。你辈分不够，话语之中藏着玄机，准备挖坑让他跳进去，是何用意。”

    “我只是好奇而起。”老头叶阿准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眼神数度变化，先是讶异，而后是惶恐，“姑姑在翠竹村待得好好的。怎么忽然想到要离开？还想着嫁人！我看他未必值得依靠。”

    叶双竹一脸不悦地盯着叶阿准，说：“待人不诚，话中藏着机锋。这可不是叶家人待客之道！”

    叶阿准沉默了片刻，只得向我道歉，说：“冬公子，老汉一时失言，还望你不要责怪。”

    我笑了一声，轻轻摆摆手说：“双方是交流而已，我怎么会放在心上。我进出过无数的庙宇，和无数所谓的神灵打过交道。最终都是我笑到最后。”

    我提醒叶阿准，别再给我挖坑。

    以前蛇大仙的洞府，苗人谷的蛇骨庙，老洞山寨胡灵舒占据的庙宇，都没能在我身上占到便宜。

    叶阿准满是皱纹的脸尴尬地笑了一声，没有再接我的话。

    叶双竹这才回答叶阿准，说：“阿准。我已经三十岁，若一直留在翠竹林，大好人生就要结束了。我等的人终于来接我，我当然要离开。今日来告知五毒神，希望他能保佑我。你速速为我准备燃香，再给五毒神多准备一些贡品。”

    叶阿准喉结动了动，幽暗的光线下，能看出他的表情很不爽。他知道叶双竹因为我而决定离开，对我的仇视心理更甚。

    我没必要顺着他惯着他，说：“没错。我与叶姑娘情根深种，今日确定关系。此番特来接她离开。一旦有好的黄道吉日，我将和她成亲。”

    叶阿准嘴角抽了两下。

    叶双竹哼了一声，说：“阿准，难道要我自己去取香吗？难不成我指挥不了你了吗？”

    叶阿准连忙准备一炷香，递给了叶双竹。

    “弟子叶霜霜。今日诚心祷告，九年以来用心供奉五毒神大人，足以证明弟子的诚心。这几日处理好寨子里的事情，我马上就会离开。我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若是愿意，就收下我这一炷香。”

    叶双竹点上了燃香，插在香炉之中，话语不卑不亢，并不是求情的口吻，而是知会告知的意思。

    她余光朝我看了一眼，说：“冬生，你也来敬神上一炷香。毕竟是五毒神。你这位蛊王，也该敬重一下他。”

    她又看了一眼叶阿准。

    叶双竹不情不愿地给我准备了一炷香。

    我并没有推辞，接过香之后，在油灯前点燃，冒出白色的烟雾，说：“茶花峒冬生，请您老人家吃香。还希望您老人家能够成全我们，放叶霜霜离开。”

    我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五毒神，心中则说：“你若是不成全，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不介意将你这丑陋的怪神砸个稀巴烂。我现在给你留着面子哩。”

    叶阿准哼了一声，取了一个布蒲团，丢在我面前，说：“冬少爷，入庙拜神烧香，下跪才能表达诚意。冬少爷想成为翠竹林的姑爷，岂能不给五毒神大人下跪磕头！”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王八蛋可着劲算计我。

    叶双竹没有下跪上香。

    她也没有说让我跪下来。

    凭你个老哔登开口，弄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就想让我下跪。

    我是堂堂十三峒的蛊神，修行医术的蛊医，怎么可能给五毒教的邪神下跪磕头。

    我要带叶双竹离开，只是告知五毒神，而是征求他的同意。

    我轻笑了一声，说：“阿准啊。姑父要跪下来也可以，只怕它承受不住。我请它吃香是给它面子，不是求它。你现在跑出来让我下跪，姑父行事，需要你一个晚辈指指点点吗？”

    叶阿准瞳孔猛地放大，眼光变得无比凶狠，喝道：“老汉长你几十岁，你口口声声晚辈，当真是欺人太甚。你当老夫不敢发飙吗？”

    没等我开口，叶双竹忍无可忍，喝道：“叶阿准，你今日实在放肆。你只是个看庙的庙祝，要清楚自己的位置。自古以来，就没有入庙一定跪拜的道理。你那些拿捏人的把戏，赶紧给我收起来。我怕你这一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叶阿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越发怨毒。

    我等到三根香完全点燃之后，便插入香炉之中，烟雾缭绕了一会儿。大概过了两分钟，原本烧得很旺盛的燃香，直接熄灭了。

    我眯眼盯着燃香，明显感知到一股细微的煞气包裹住了我敬上的一炷三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