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疯，魂魄也还是原来的魂魄。我也不会说假话。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我坚定地看着叶双竹，仍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叶双竹的脸蹭地一下红了起来，声调小了一些，说：“你这个人怎么如此霸道！尽欺负我。一株水稻你要三十块钱，今天又抓着我的手不放，又说这些不羞不躁的话语。你这是跟谁学的啊，难不成又是跟我学的吗？”

    我说：“双竹，我是忽然顿悟，真诚所至，无师自通。江湖漂泊九年，经历无数次生死考验。我记得你对我的恩情和好，记得你对我的情感。我绝对不敢忘记。我现在抓住你的手之后，就不想再松开。一个人成长的速度总是太慢，有时候需要花很多年，才能想通一件事情。”

    “你太霸道了，一点都不知道浪漫。早知道就让你割十亩田。”叶双竹说。

    “浪漫？我昨天送来的野花，你收到没有？你就算让我割一百亩田，我都心甘情愿。”我有些犯难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浪漫，送花还是麻婴提醒我的。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到来找我。”叶双竹很气愤地说，见没有办法摆脱我的手，直接拉了过来，用力咬下去。

    她的力量很大。

    我的手臂上瞬间多了两排牙齿印，还有鲜血流了出来。

    一股剧痛随即散开，我忍着没有叫出来。

    “你是不是傻，我用这么大的力气，你竟然不会推开我！”叶双竹松开了我，再看她时，已经热泪盈眶，双目之中已无恨意，而且充满关心和怜爱之意。

    我应道：“我是应该早些来找你。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愿意接受你的惩罚。我也愿意学着浪漫一点。但是，我需要你教我如何才能浪漫起来。”

    她哼了一声，又有些不忍心，取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了我手臂上的鲜血，依旧埋怨地说：“你早干嘛去了。过了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我若是死了，葬在竹山之上，你现在来，又到哪里找我！又或者，我嫁给其他人，你现在才来，岂不是晚了。或者你死在了外面，我又到哪里去找你。难不成，咱们真要到黄泉之下相见吗？你太狠心了。我当初对你打开心扉，你却从未想过接纳我。”

    她一边擦拭着鲜血，一边流着眼泪。

    我心中猛地一震，忽然意识到，叶双竹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过得并不愉快，很大一部分原因由我而起。她或许在绿竹林里等了九年。

    她心中肯定有无数怨言要倾诉出来。

    我说：“双竹，我知道错了。我来得太晚了。你有什么怨言，尽管说出来。你要是不解气，再咬我几口。我绝对不吭声。或者你打我吧。再不解气，竹林之中肯定有毒蛇，你召唤一些毒蛇来咬我。”

    叶双竹轻笑一声，说：“我又不是狗，也不是吸人血的僵尸，咬你干嘛。我弄毒蛇来咬你，你没中毒毙命，反而把蛇给弄死了。我岂不是白费力。哎呀，你捏痛我的手了。”

    我忙松开她的手，说：“我错了。我不该太用力。你知道我的状况，一直以来我都在担心，搞不好哪一天就一命呜呼，所以我迟迟不敢来找你。后来我知道，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天，也要到你面前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和你聊一聊。人生苦短，不能留下遗憾。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叶双竹擦了擦泪水，说：“真是难为咱们的苗疆十三峒的大蛊王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错了’。我要是不原谅你，又怎么会只让你割一亩水稻，还给你做了那么多丰盛的晚宴。我早就下定决心，十年之内，只要你来找我，主动承认错误，主动表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总归没有让我失望。你要是不主动，将永远错过我。还好，你能主动。”

    我想起外婆说的话，在男女双方这层关系里，男方一定要主动，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和诚意，以及过好生活的决心和勇气，然后将一切付诸行动。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激动得手舞足蹈，喊道：“太好了。双竹，我太高兴了。我一定要拼命活下去，争取再活三十年，五十年。我要一辈子都拉着你的手。”

    叶双竹本是个豪爽的女子，脸再次红了起来，说：“好啦，冬生你还是不要说肉麻的话，我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有人把你的魂魄给换了。我不会跑掉，我会跟你一起离开翠竹林。你知道咱们苗女的性子，你真要带我离开绿竹林，就要一心一意待我。否则，茶花峒的麻喜子就是你的榜样。”

    麻喜子与连翘私定终身。

    最终麻喜子辜负了连翘，落下了极为悲惨的下场。

    我说道：“我决不负你。”

    叶双竹眼神黯然了片刻，说：“你不要答应得太快。我问你，若我是一根竹子，你还要带我离开翠竹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