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平之倒地之后，没有急着站起来，过了数秒钟，才双手支撑，从雪地翻滚站起来，衣服上沾满了白雪。

    “天亡我也！帝魂不庇佑我也！”他仰天大叫，声音之中充满悲愤。

    我和叶双竹乘着这个空隙，已经追了上来。

    黑猫落在前方一块石头上，发出刺耳叫声，黑暗之中双眼通红，全身毛发炸起，拦住了蓝平之的去路。

    他没有再跑，站着原地一动不动，说：“师弟，我今日输给你，并非我技不如人。你若没有帮手，肯定会输给我。叶教主年轻虽小，手段极为狠辣，实乃不可多得的帮手。你日后，要多和叶教主亲近亲近。有她帮助，你定能窥破迷雾。”

    顿了一下，说：“更为主要的原因，是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杀你！”

    狂风席卷。

    这里属于野外。

    没有一点火光，视线非常有限，只能看到人影。人脸上的表情，以及手上的动作根本看不清楚。

    他这番话之中，充满悲愤与不甘。又好像对我带有几丝期待，希望我和叶双竹联手。

    我没有轻易靠近蓝平之，停在五米之外，说：“蓝先生，俗话说，成王败寇。不管你最开始有什么打算，结果如此，再说那些话，岂非有损你的英雄气概。事到如今，你该坦荡认输。我深知你此番行动背后，肯定有缘故，何不告知于我。”

    叶双竹则说：“能得蓝先生夸奖。也不枉费小女子今晚忙活一场。您老人家能将五毒教的术法发扬光大，美人蝎，双尾蝎都是绝世之物。即便黑煞不容你，你来我五毒教，必定有你一席之地。黑煞的船夫追上来，我帮你挡住。”

    蓝平之大笑：“叶教主果然厉害。想我蓝平之昔日少年天才，行走苗疆，得遇名师。最终却发现，师父乃是禽兽恶魔，毁我一生。我乃绝世高人，岂能居于一个女子手下。”

    他又看着我说：“师弟，放我离开。我可以对蚩尤老爷赌咒，绝对不会伤害苗疆十三峒的利益。我重返人间，还有重要事情要去做！给我一次机会！”

    我摇摇头说：“你就不该回到人间。你现在的誓言一文不值。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没有商量了吗？”他说。

    “没有！”我应道。

    就在这时。

    “小心！”

    叶双竹右手猛地将我往边上一推，自己也跟着躲闪。可是，她推开了我，自己却来不及躲闪。

    她右手被绣花针刺中，当即沁出鲜血，染红衣服。

    “找死！”我狂怒大喊一声，将黑伞直接投掷出去，踏着积雪，快跑数步，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嘭！

    蓝平之仰面倒在地。

    我整个人骑在他身上，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又用骨刀直刺他的尸心。

    蓝平之哼叫了两声。

    七八只蝎子从他身上溜出来，四处逃窜。

    衣袖之间藏着的绣花针散落一地。

    黑猫灵活地扑杀，瞬间抓死了三只，剩下的钻入冰雪之中。天寒地冻，要不了多久也会冻死。

    叶双竹忍着痛楚走了过来，喊道：“蛊王，少安毋躁。你若把他打死了。咱们去哪里拿解药啊。而且，刚才飞过来的绣花针并非取你性命。不过是为他逃命创造机会。我答应过，不让绣花针伤你，自然不能食言！”

    我皱眉一想。

    蓝平之身上还有如此多的绣花针，却只打出一根，的确不是取我性命。

    正在我思索之际，叶双竹语调一变，笑着说，“蛊王，我中了毒针受伤，你如此生气吗？”

    我干咳一声，说：“你帮了我的大忙，解开了危局。刚才若不是你推开我，受伤的人肯定是我。”

    叶双竹似有些失望，操控竹蛇在蓝平之身上爬动，问：“解药在哪里，速速交出来。”

    蓝平之愣道：“你不是有百毒丹吗？”

    叶双竹说：“百毒丹我只有一颗，炼制也很困难。你必须把药方告诉我。要不然，蛊王不高兴的话。那就糟糕了。”

    我也说：“老高马上就要追上来。你是想让我把你交给他吗？他可不会像我们这么好脾气。”

    蓝平之抬起右手，将我一把拉住，说：“冬生，我的尸心已毁，活不了多久。龙醒文的狗腿子折磨我的尸身，又有什么好担忧。最后有些话，我想跟你一个人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解药在姜先生手上。不过，我已经把药方告诉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便能知道解药的药方。我此番回来，只针对龙醒文一人。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我仍旧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是从言语之中，能够感知到他不像是在骗我。

    我说：“你问吧！”

    叶双竹见我表态，主动走到数米之外，留下我和蓝平之两人。

    “为杀掉一个恶魔，最终成为恶魔？有错吗？”蓝平之问。

    我怔住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龙醒文是大恶魔，他蓝平之为报仇自己也成了恶魔。

    我摇摇头说：“蓝先生，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也无法评判你的人生。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外婆说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过，很多时候，一旦走到恶的边缘，很多行动就无法控制。”

    到目前为止，蓝平之说话真真假假。我也不知道他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伉俪情深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龙醒文毁了蓝平之的一生！

    蓝平之说：“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一切终将尘归尘，土归土。世间之事，与我蓝平之无关了。”

    他手上的力气变大，说：“不要相信老高。我此番动手，并没有赶尽杀绝，什么蝎子王，什么黑煞教主，都并非我的目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将老贼逼出来。龙醒文还在人间。我现在知道，你肯定会杀掉他。够了，够了！”

    说完这话，蓝平之手上气力变弱，眼珠瞪得大大，再也无法转动。

    雪地白光之下，蓝平之脸上似乎洋溢着笑容。

    他脸上的画着的眉毛已然被雪水冲掉，那张脸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丑陋。